第四百六十五章 搖擺不定
病公子聽著公孫憶的話,心裏頭暗暗思索起來,公孫憶說的不假,盛一刀尚在世時,就已經和息鬆道人有了關聯,盛一刀與息鬆道人會麵之時,息鬆道人皆是黑袍遮麵不以真麵目示人,進出十方山也是極為隱秘,可以說除了盛一刀之外,就連病公子和老頭子也僅僅是知道門主和一神秘人接觸,直到盛一刀命隕之後,按照盛一刀的遺訓,生不歡說出了這裏頭的秘密,病公子和老頭子這才知道那神秘人的身份正是死去多年的息鬆道長。
盛一刀死後,老頭子和病公子便接到密函,便是息鬆道人要和他們密會,老頭子和病公子剛掌管四刹門,自然應允下來,不為別的,隻是為了要看一看這息鬆道人到底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非要說從何時起病公子老頭子和息鬆道人正式有了焦急,便是在那個時候了。當初息鬆道人並未多言,隻是告訴老頭子和病公子,尋得滅輪回留下的長生之術,絕非一件易事,絕不是哪一個人或是門派能獨自完成,若要成功,必須聯手。
病公子和老頭子哪裏會將息鬆道人放在眼裏,在這二人心中,息鬆道人不過是一個稍有名氣的臭道士罷了,隻是那息鬆道人竟能將六道之事說的一清二楚,卻是讓病公子和老頭子二刹有些意外,病公子清楚地記得三人見麵時的場景,那息鬆道人仍是黑袍黑帽,罩著頭臉,說話甕聲甕氣,明顯是在偽裝。病公子十分不喜,眼見這次會麵便要不歡而散,卻不曾想息鬆道人忽然拿出了一本書冊,書冊之上《魯盤圖繪》四個字赫然寫在上麵,病公子見獵心喜,立馬變了臉麵,息鬆道人十分大放地將《魯盤圖繪》給了病公子,病公子顧不上其他,立馬翻看起來,裏頭果然繪製了已然絕跡的機關術,搬山填海、九龍化骨、地行之術、千裏經絡圖,無一不是傳說中的機關秘術。
息鬆道人見病公子十分歡喜,索性便將這《魯盤圖繪》給了他,病公子自然對息鬆道人的身份又多了層懷疑,按說得了《魯盤圖繪》,應當感激才是,可偏偏病公子和老頭子起了殺心,一來息鬆道人知道的秘密實在太多,二來《魯盤圖繪》這等奇書至寶已經在四刹門手中,此時不將息鬆道人殺掉更待何時?
於是,病公子和老頭子二話不說當即動手,可息鬆道人早就料準了一般,也沒見怎麽出手,病公子和老頭子硬是連近其身都做不到,結果反倒被息鬆道人略施懲戒,病公子和老頭子這才知道天外有天,也不再造次,好在息鬆道人並沒有難為二人,仍是照著先前所言,交代了四刹門必要時要聽其差遣,其他的倒沒什麽要求。
老頭子和病公子自知不是敵手,當即換了副麵孔,和息鬆道人算是正式聯手,這二人心中也定下計策,待得他日武功精進之時,再除掉這息鬆道人也不遲。
此後經年,息鬆道人極少再在十方山出現,病公子和老頭子也不知其蹤跡,那一日四刹門裏闖進一位壯漢,自稱是雪仙閣驚雷一脈的長老汪震,尋求四刹門庇護,病公子見汪震露了一手五雷奪魂式,當即應允下來,之後病公子舉整個四刹門之力,幫助汪震攻破梅花澗,直打到望梅居前,汪震忌憚陸淩雪留下的三才陣,於是眾人便駐足不前,誰知息鬆道人忽然出現,破解了三才陣,這才一舉破了雪仙閣。擒住杜危炎之後,息鬆道人又不知所蹤。
這麽多年以來,病公子其實也沒有忽略這息鬆道人的存在,並且隨著病公子對六道之事知曉的越來越多,更是覺得息鬆道人深不可測,如今之所以公孫憶稍微提及息鬆道人,病公子會如此緊張,不過是心中一直沒有消除對息鬆道人的懷疑罷了。
病公子收回心神,冷言道:“你接著說。”
公孫憶笑道:“至於這背後的故事是什麽,我也不感興趣,畢竟你四刹門和息鬆道人之間,已經是扯不斷關聯,即便是你病公子仍對息鬆道人心存懷疑,卻根本防不住他在你四刹門的布局,別的不用多言,我隻說一件事,這件事就足以讓你想明白,我說的這些對你四刹門有沒有作用。你用五仙教聖女黛絲瑤,來脅迫隆貴使出無色蜃氣,助你和兩界城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忘川禁地,帶走六道熬桀和蘇紅木的肉身,兩界城城主辜曉,和忘川鍾家、還有你們先代門主盛一刀大有關聯,這一點你們自然清楚,辜曉迷了心智,一心為了複活鍾不悔,受了你們的蠱惑,引著你們盜走六道二聖肉身,在你與老頭子眼中,她辜曉不過是一枚受你們利用的棋子,可你有沒有想過,你們取走六道二聖肉身的本身,也是在不知不覺中,替息鬆道人在辦事呢?”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病公子豈能不知這麽淺顯的道理,額角已然滲出汗來,當初潛入忘川地宮,盜取六道二聖肉身的想法,的確是息鬆道人提出來的,可當初息鬆道人分明說的是,百戰狂身故,地宮中尚有二聖肉身,若是能得此二人,一來斬了滅輪回的羽翼,絕了六道複蘇的念想,二來這二人武功登峰造極,憑借《魯盤圖繪》上記載的法子,說不定也能練出混沌舍利。這樣的說辭豈能不讓病公子和老頭子心癢難耐,哪裏還會去想息鬆道人有什麽目的?如今想來,這結果卻是差強人意,蘇紅木的肉身留在了兩界城,四刹門隻帶回來熬桀肉身,按照《魯盤圖繪》所記載的大禁山榨之術,著手煉化熬桀肉身,隻可惜尋常藥鼎根本承受不住大禁山榨之術,不等熬桀肉身出現變化,這些藥鼎已然碎成渣滓,而從五仙教的來的蚺王鼎,病公子又豈敢輕易嚐試,如此一來,隻好將熬桀肉身困在十方獄最下層,反倒成了四刹門中一個隱患,可以說,為了盜取二聖肉身,四刹門精心布局,從暗中挑唆藥尊、鴆婆、金蟾開始,迫使隆貴交出蚺王鼎,再以黛絲瑤為要挾,逼隆貴就範,不得不幫助自己潛入忘川地底,而兩界城那邊,四刹門也是一直暗中扶植,利用辜曉救夫心切,四刹門徹底將忘川掌控在手中,這一番心血下來,受利的卻不是四刹門。病公子越想越心驚,雙目死死盯著公孫憶,咬牙道:“你是如何瞧出息鬆道人在利用四刹門的?”
公孫憶緩緩搖頭:“我倒是沒有什麽證據,隻不過現如今息鬆道人已經將封禁在忘川禁地地宮之中的六道弟子悉數解禁,也不知用了什麽法子,讓這些弟子悉數聽其差遣,連蘇紅木也甘心情願聽命於他,你四刹門這一番算計,你們什麽也沒得到,兩界城直接城破人亡,鎮守忘川禁地的鍾家更是損失殆盡,可唯獨息鬆道人不僅沒有半點損失,反倒是將原本滅輪回的勢力聚在自己手上,這,還不能證明息鬆道人是在利用你們嗎?”
病公子心高氣傲,自恃聰明絕頂,豈能承認自己被旁人利用且不自知,隻是公孫憶所言句句在理,病公子越想越覺得四刹門是在為息鬆道人鋪路,更覺自己被息鬆道人玩弄於鼓掌之間,心中怒氣勃發,嘴上卻不願承認:“公孫憶,你說我四刹門什麽也沒得到,那滅輪回的肉身是泥捏的嗎?已經在我四刹門的手上!息鬆道人若是算計我,又豈能對六道首領滅輪回的肉身視而不見!”
氣急敗壞的聲音響徹整個十方獄,公孫憶也急速言道:“你就這麽不願意承認息鬆道人遠比你聰明嘛!那滅輪回肉身隨時便會蘇醒,倘若滅輪回醒了,他身在四刹門,第一個遭殃的便是你們,以滅輪回的武功怕是十個四刹門也要被夷為平地,在沒有得到煉化滅輪回肉身之法前,息鬆道人豈能輕易讓一個巨大的危險放在自己身邊,有四刹門幫他看管再好不過,再說四刹門還要騰出力量去壓製滅輪回,更能削弱你四刹門的實力,如此兩全其美的法子,我若是他我也一定會讓你們把滅輪回的肉身取走!這麽顯而易見的事,你病公子瞧不出來嘛!”
病公子怒道:“胡說八道!胡說八道!隻要我知曉了蚺王鼎的用法,便能立馬將滅輪回的力量化為己用,到那時莫說息鬆老雜毛,便是你們所有人聯手,也免不了挫骨揚灰的結局!公孫憶,你一直用言語挑唆,怕是真正想利用我的人,是你吧!”
公孫憶語速更快:“你信也罷,不信也罷,全由得你,試問我若是想利用你,豈會孤身一人到你十方山來送死!光是壓製滅輪回的肉身,你四刹門耗費了多少經曆你心中自然清楚,不消我多言,到最後莫說煉了他的肉身取了他的六道之力,怕是在你還未弄清楚之前,便要生生地耗死在這裏!”
病公子身子也不再坐得筆挺,癱軟在椅子上,聲音也慢了三分:“公孫憶,我雖不想承認,但我不得不說,你講的這些,確實對我四刹門有些作用,至少對於我來說,也算是一個提醒,平日裏忽略的東西,經你一言,是要好好捋上一捋了,隻不過我想知道,你這麽做的真正目的是什麽?如今這世上誰人不說四刹門視人命如草芥,四刹更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大魔頭,而你身為武林正道,又是三大家的後人,跑過來送極樂圖殘片,又出言提醒我,到底是為了什麽?”
公孫憶站起身來,不再去看病公子,輕言道:“息鬆道人布局之深遠,絕不止在四刹門一隅,滅輪回的肉身也不過是他布局中的一環,他到底想要做什麽,誰也不清楚,若不盡早防範,勢必天下蒼生再無寧日!你說的不錯,四刹門確實生性殘暴,我家、裴家、雪仙閣、五仙教、兩界城、天池堡,你們四刹門手上沾滿了鮮血,可相較於六道而言,還算是好上一些,如今息鬆道人布局太深,威脅遠比六道來的大,我之所以會隻身來此,實在是情非得已,說句不恰當的話,跟你四刹門的仇怨,還隻是人跟人之間的恩怨,相較於息鬆道人,你們好對付多了。在沒把息鬆道人的陰謀戳穿之前,你們四刹門也是值得拉攏的力量。”
病公子怒極反笑:“公孫憶,你的想法果真清奇,照你說來,你此番前來,也是為了和我四刹門結盟的?”
公孫憶笑了笑:“也可以這麽理解,不然也不會跑來和你做交易了!”
病公子搖了搖頭:“汪震可以,鴆婆可以,藥尊長老可以,便是當初那傻女人章寒落,我也願意和她結盟,可唯獨你公孫憶,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你說了這麽多,無非是讓我把息鬆雜毛視為敵人,你每一字每一句,都在引誘我,讓我視息鬆道人為仇敵,隻要我受到蠱惑,著手對付息鬆道人,到那時我們鬥的你死我活,好叫你公孫憶撿了便宜,公孫憶,公孫憶,你著實把我瞧扁了,我方才也隻不過說,你所言對我有些作用,不過也僅僅是作為提醒,至於你想著讓我不去對付你們,將矛頭對向息鬆道人,簡直是癡人說夢。”
公孫憶早就料到病公子終究不會相信自己,亦或是即便是相信自己,也斷然不會輕易與息鬆道人為敵,於是便把早就準備好的說了出來:“病公子,我們的交易還作數嗎?”
病公子冷哼一聲:“自然作數。”
公孫憶道:“好!既然還作數,那也請你說一說你的秘密,我也不問別的,就單指你手上的《魯盤圖繪》,而且我還可以提前告訴你,我之所以會問這個,隻因我心中尚有一個疑問,不得不找你印證一番,你隻要所言屬實,待我想通這一切,到那時要殺要剮隨你的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