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惱羞成怒
老頭子沉默了一會兒,也自覺緩了些氣力,當即讓病公子安排弟子打足精神守在此處,一有風吹草動立馬來報,老頭子自己則搬到了離此不遠的一處房子歇息。臨行前也隻丟下幾句話:“煉化滅輪回肉身,仍需從長計議,至於你病公子,好好去撬開天機先生的嘴,其他的不要多想,尤其是關於息鬆道人,我有些醜話說在前頭,論武功,你稍遜一籌,論計謀你遠不如他,你隻要乖乖聽話,六道之力少不了你的,可你若有其他打算,到那時我可救不了你。”
病公子自然心生恨意,心中暗道:誰能笑到最後還說不準,說他遠勝於我,倒要瞧瞧誰更勝一籌。一眾四刹門弟子眼見老頭子離開,心下也都想跟著一起離開這個地方,畢竟若是被病公子抽中了在這守著,受苦挨凍不說,萬一這滅輪回肉身有個異動,守在這裏的弟子有一個算一個,哪裏還有命活?隻是誰也不敢先走一步,生怕病公子殺心一起,也是一命嗚呼。
好在病公子根本沒心思去管這些四刹門弟子怎麽想,隨手抽了幾名弟子,著兩班輪替守在這裏,並交給兩個看起來精明一些的弟子兩枚木楔子,交代了如何使用,之後便匆匆離去。
不多時,病公子便來到青林居士暫居之處,進門前病公子早就換了副麵孔,推門時已是春風得意笑容滿臉。
青林居士見病公子進門,抬頭看了一眼,便繼續閉目歇息,身子仍是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倒是汪震瞧見病公子來了,顯得十分熱情,趕忙跪拜一番。病公子道:“汪震,天機先生在這住的可還習慣?你也不多問問,可缺些什麽吃食,十方山雖說不是什麽好地方,吃穿用度還得撿上等的來。”
汪震陪笑道:“病刹放心,這個我早已安排好,自打先生住進來,上上下下裏裏外外我都打點好了,咱們四刹門的兄弟們手腳也麻利,收拾的停當,絕不會屈了先生。”
病公子看了看青林居士,並未著急發問,而是轉頭對汪震言道:“你兒子呢?怎麽沒見他在這裏?”
汪震麵露難色,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
病公子眉頭微蹙,那汪奇性格暴躁,說不定要和四刹門的弟子起了衝突,以汪奇的武功實力,殺一兩個四刹門弟子自然不在話下,雖說死些弟子對於病公子來說也不算什麽,可一旦在四刹門引起騷亂也是麻煩,尤其是四刹門如今已不是鐵板一塊,斷不能讓汪奇再出什麽幺蛾子,於是便沉聲問道:“你兒子不在此間?”
汪震額角滲出汗珠,幹著嗓子言道:“怕是上次沒細瞧過四刹門風光,這會兒出去逛逛瞧瞧了。”
病公子喝道:“汪震,你該做什麽,不用我多說了吧?”
汪震趕忙直起身子,正色道:“病刹放心,我這就抓他回來,將他好一頓打,也讓他知道些教訓!”
病公子不耐煩,隨手一揮讓汪震趕緊離開,畢竟自己有些話隻能和青林居士一人說,不管汪奇在不在,都要把這父子二人支開,才好說話,耳聽得汪震跑遠,病公子這才行至青林居士身旁坐倒:“先生,你可讓我一頓好找。”
青林居士不去看病公子,緩言道:“機緣未到,強行見麵也是無望。”|
病公子哪裏肯放棄,仍是笑道:“先生說的是哪裏話,我知道先生規矩,雖是將你從天機閣請到我這十方山來,是有些強硬了些,但是我四刹門實在是不便再入幻沙之海,出此下策也不過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不過先生大可放心,天機閣的規矩我懂,既然眼下不是開斷天機試煉的年份,我四刹門也早早備下三最,還望先生指點一二。”
青林居士這才睜開眼來,望著病公子道:“先前你從我這知曉了裴家隱世之所,待你離開之時我已然告訴過你,今後不會再為你卜卦占吉,你窮盡氣力將我帶到你這十方山來,恐怕也要失望了。”
病公子笑道:“先生莫要把話說太絕,你就不想看看我四刹門給你準備了哪些東西嗎?我敢說當今世上,隻要你能說出來的,我四刹門就有本事給你弄出來,先前鴆婆給你備下的三樣之最,便是從我這裏流出,不過那三樣也隻是我手上寶物的九牛一毛,若是先生肯為我破一次例,莫說三樣,便是三十樣、三百樣,我也拿的出來。”
青林居士嘴角微微一揚:“病公子,你是把話說太滿了,你把我帶到這裏,不過是想知道蚺王鼎的秘密,之後再用蚺王鼎煉化滅輪回的肉身,待你得了六道之力,再破解極樂圖上的秘密,繼而拿到滅輪回藏匿下來的長生之術,你當我不知道嗎?”
病公子對青林居士哪裏會有隱瞞,當即笑道:“我若說不是,那是在您老麵前打誑語,你上通天機下曉人心,什麽事自然都瞞不了你,不錯,我的確是這麽想的,隻不過我若是能取得那借壽還陽功的功法秘籍,得了長生不老之術,自然是造福旁人,我平生研製救命神藥、治病良丸無數,若能活的長長久久,便著下藥典普世救人,如此算來,你天機先生也是大功一件。”
青林居士似笑非笑道:“你說的固然不假,讓你找到借壽還陽功的功法秘籍,比老頭子找到要好的多,可你說的理由不過是你心中突發奇想,更多的恐怕還是害人吧?”
病公子故作疑慮:“先生怎麽會這般想,世人傳言生老病死全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可我病公子手上到如今也未曾染過鮮血,不說比之生不歡、死亦苦二人,便是比起當年五絕,他們殺的人可太多了。有人說五絕殺的全是該殺之人,可這世上誰人該殺誰人不該殺?又是誰人來斷?即便是惡貫滿盈之人,旁人又怎能輕易取他性命?我若是想害人,便是我手上的《魯盤圖繪》,便是最好的殺人書,我又何須本末倒置,去尋那六道功法?”
青林居士笑道:“病公子好一副利齒,直教陰陽難辨、善惡難分,我若是涉世未深,怕是真就信了你的話,實不相瞞,就算你備下天下最奇之物,我也沒法告訴你蚺王鼎的秘密,原因也很簡單,那便是我天機一脈,也不是世事洞察,也有不明之處,這蚺王鼎便是其中之一。”
病公子並不著急,畢竟和天機先生打交道哪能著急,眼見青林居士相較於自己進門之前那副冰冷,已是慢慢能說幾句,這便是好征兆,於是笑道:“先生慢言,方才您說天機一脈是為何意?”
青林居士也不隱瞞,隨口道:“你既然知曉六道,便也知曉七星,當年七星子七人合力,封盡六道邪魔,布下北鬥封印大陣之後,便氣勁用絕也在那北鬥封印大陣旁仙化,七星中的天機子斷言天機,六道氣數未盡,百年之後仍將禍患人世,若無七星聚義力挽狂瀾,這世間便如墮阿鼻地獄。”
病公子笑道:“先代門主盛一刀,師承六道龍源使百戰狂,這些事盛門主自然知曉,我等作為盛門主的心腹弟子,也聽了一些,先生跟我說起這些,我心下已然明了,先生方才言及天機一脈,便是說天機一脈也有師承,先代天機子死後,便是你接了衣缽。”
青林居士道:“也算是如此。隻不過天機一脈並無師承,說穿了我與天機子沒有半點關係,我這卜卦的本事,也是突然之間領悟,算不得傳承。”
病公子仍是笑道:“這倒有些意思,我原以為七星聚義乃是七星後人因緣際會聚在一起,卻不曾想七星之力並無傳承,而是自然而然的掌握,倒是我從未聽聞過的。”
青林居士搖頭道:“也不盡然,我也隻能說明白天機一脈的事,至於其他我也不得而知。”
病公子不再深問,畢竟若是再問下去,便要觸及根本,萬一惹惱了對方,來個三緘其口,更是得不償失,於是話鋒一轉便道:“傳言天機先生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上通天文下曉陰陽,可方才你又說有些事你也不清楚,那蚺王鼎便是其中之一,難不成這蚺王鼎還有奇特之處?實不相瞞,我出身五仙教,和那五仙教金蟾長老是為兄弟,自小就知我教有一至寶喚做蚺王鼎,不過是我教曆代教主相傳之物,先生怎麽會不知?”
青林居士並沒著急說話,而是一直盯著病公子的雙眼,直看了許久,這才移開目光:“原來你什麽都不清楚。”
病公子心下一涼,算上青林居士,這一天病公子被徹徹底底譏諷了三次,先是在十方獄中,被公孫憶的話刺中痛處,自己算天算地、設局下套、定計定策無有遺漏,在公孫憶看來,卻成了息鬆道人的棋子,自己做的這些不過是替息鬆道人修橋鋪路罷了,等到了老頭子那邊,又被對方直接告誡莫要打息鬆道人的主意,莫要在太歲頭上動土,本就窩了一肚子火的病公子,好不容易和天機先生交談時,稍稍恢複些神氣,畢竟不是誰都能有機會和天機先生閑談,又能讓天機先生慢慢地越說越多,可誰曾想天機先生一句“你什麽都不清楚”,徹底讓病公子亂了方寸,當即忍不住心下怒火,一掌拍下,麵前青石案幾應聲碎開。
青林居士麵不改色,隻稍稍移開了雙腳,不讓碎石砸中,待得屋中恢複平靜之後,青林居士微微笑道:“不知何事讓病刹如此氣惱?莫不是我說錯了話,還請病刹勿怪。”
病公子當即一愣,旋即反應過來,立馬笑了起來:“不不不,是我按不住心性,倒叫天機先生瞧了笑話,還請您勿怪才是,不知先生言及什麽都不清楚是為何意?還請先生示下。”
青林居士嘴角微揚,緩緩搖頭不再言語,任憑病公子使盡渾身解數,青林居士幹脆閉上眼睛不再理會病公子,病公子急火攻心,一腳踏地,地麵彈起木藤,眨眼間便又成了一張案幾,病公子手上不停,一把從懷中掏出書冊,拍在案幾之上,口中言道:“天機先生,你既然勾起我心中疑惑,斷不能讓你再三緘其口,如今你到了我四刹門,若是想著就這麽閉目不理,我十方山也不是什麽廟宇道觀,到時候做下什麽對你不好的事,可別怪我醜話梅所在前頭!之所以還坐在這裏,虛心討教,還是不想對你天機先生翻臉,你開口了便是我十方山的貴客,這本《魯盤圖繪》,便是當世第一奇書,當得起天下之最,你若是解了我心下疑問,我便把這本書直接給了你!”
那魯盤圖繪四個字傳入青林居士耳中,青林居士雙目一睜,病公子瞧在眼中也是心中一喜,畢竟這《魯盤圖繪》可不是誰都能見到,青林居士拿起書冊,隨手一翻,裏頭果然繪製的是機關術和符咒術,隻不過青林居士草草翻了幾頁,便將書冊複又放回案幾之上,口中輕言道:“《魯盤圖繪》的確是當世之最,病公子如此割愛,倒是我沒想到的,隻不過你這本可不是真本,不過是你仿製的拓印,算不得數。”
病公子麵上本就沒有血色,被青林居士說穿,更是一張臉煞白,不得不擠出笑來:“先生果然慧眼如炬,”言及此處,病公子指尖朝著案幾上的書冊一點,那書冊便化成齏粉,繼而又道:“既然您瞧出端倪,自然是識貨之人,我這便把真跡孤本予了你,還望你遵照規矩行事。”
不等青林居士拒絕,病公子又從懷中掏出木匣,那木匣不大,也隻有巴掌大小,搭扣處十二聯方鎖緊扣,病公子雙手翻飛,眨眼間便把鎖子打開,露出裏頭的事物正是天下第一奇書《魯盤圖繪》。
青林居士低頭觀瞧,許久之後才直起身來,衝著病公子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