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黑暗騎士 第八十一章 鄭經理
“喔!他的嘴還真是夠嚴實的!”鄭經理將滿是鮮血的棒球棍丟到一邊,甩了甩有些酸痛的雙手。
被綁在椅子上的這位叫張磊,是負責艾翁運輸的一名高管,也是三人幫在艾翁所拉攏的眼線。三人幫之所以能夠準確掌握‘模塊’的位置,都是因為他做了手腳。
“我承認,一開始你藏得的確是蠻不錯,知道衛星數據更新的人太多了,主要是後來的那群蝙蝠暴露了你。”鄭經理湊到他麵前說道,“能接觸到貨物的人可沒幾個。”
張磊被打得直顫抖,身上被匕首劃開了好幾條口子,正往外冒著鮮血。他緩緩抬起頭,鄙夷地看了鄭經理一眼。
見他還是沒有開口的意思,鄭經理有些無奈,隻好和他來點軟的。
“張先生,我想您也知道我的時間很寶貴。倘若您能理解下我盡快講出來,讓我能夠趕在天亮前回家睡一會兒的話,我會感激不盡。”
他拿起一條毛巾走上前,擦拭著張磊臉上的血水。
“聽我說,你完全沒必要袒護一幫悍匪,不值得為了這種事把命搭進去。把你知道的告訴我,我就放你走,怎麽樣?”
“嗬嗬嗬你會放我走?”張磊冷笑了幾聲,嘶啞著講道,“講給鬼聽鬼都不信”
鄭經理撇了撇嘴,將被鮮血浸透的毛巾扔到桌子上。看來這家夥也不傻,對他用過河拆橋那招行不通。
“那麽這樣如何?我會下手快一點,你甚至都反應不過來,一丁點痛楚也沒有。”
他托起張磊的下巴,直視著他的雙眼說“就當是可憐可憐你自己,少受點罪有什麽不妥嗎?”
沉默了許久,張磊終於開口講道“我知道你們對那群孩子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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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經理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剛才他還興致盎然地折磨著獵物,可現在,感覺卻像是他被獵物反咬了一口。
“艾翁把他們像衣服一樣買賣,像牲口一樣被肢解”張磊用半睜的左眼瞪著他,咒罵道,“你們比悍匪更加無恥畜生”
他鬆開拖著張磊下巴的手,向後退了兩步,問道“你是指冥河項目?”
張磊冷笑著說“嗬嗬得是多麽醜陋的家夥,才會想出這種東西”
鄭經理看著他,眉頭緊鎖。沉寂了一會兒,他的嘴角逐漸上揚,到最後放聲大笑起來。張磊不解地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失控的精神病人。
“你在笑什麽?”
鄭經理架起雙臂咬了下右手的大拇指尖,微笑著說“哈抱歉,這真是太有趣了!看來你還是能幫上些忙的嘛。”
“至少,我現在知道那幫家夥的目的是什麽了。”他審視著張磊,瞳孔猶如深淵,“感謝您對艾翁的配合,我想您也該好好歇息下了不是麽?”
意識到自己不小心說漏了嘴,張磊竭盡全力向他吼道“你這個瘋子!你以為你換了個皮囊就可以安心度日了嗎?”
聽到這話,鄭經理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早晚有一天你這種人會遭受審判,死得連渣滓都不剩,挫骨揚灰”
仔細思考了一番,鄭經理轉身朝後走去,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把手槍。現在看來,張磊知道的事情要超出他所預測的範圍,留著他早晚是個禍端。
“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是個罪大惡極之人,但我有一個問題。”他將手槍上膛,朝張磊慢慢走過去。
“誰來審判我呢?”他撇起嘴,聳了聳肩膀問道,“你?”
砰!砰!
說完他便扣動扳機,朝張磊的胸膛兩半各開了一槍。他兩側的肺葉上各被穿了個血洞,致使胸腔內的積液和傷口的鮮血不斷湧入肺內。
他沒有立刻死去,而是本能地小口喘著急氣,每一口呼吸都像是灼燒。隨著鮮血逐漸注滿,他所能吸進的空氣也越來越少,接近窒息。
鄭經理走到他麵前輕語道“要是一槍爆頭的話,你會錯過很多樂趣的。關於生命的流逝,那種很細微的變化需要你一點一點去感受。”
他托起張磊的下巴,惡狠狠地講道“就像我說的,你錯過了能夠好死的機會。”
他注視著張磊的半睜的左眼,一直到他的瞳孔渙散,像是蒙了一層灰。他嫌惡地甩開張磊,一邊脫下手套一邊朝卷簾門的方向走去。
“把屍體處理掉,不要留下痕跡。”
“是,老板。”說完那幾個夥計立即動起了身,將張磊的屍體從椅子上解開裝袋,清理現場。
出了倉庫,鄭經理徑直走向停車位,直接上車離開了這片區域。行駛在城外的小路上,發光的隻有掛在蒼穹中的月亮,和遠處城區內的燈火。
鄭經理拿起手機,撥通了秘書的號碼。
‘嘟~嘟~嘟~’
“頭兒?”不到十秒,電話中便傳來吳秘書的聲音。
鄭經理緩和了語氣講道“看樣子你睡著了,抱歉,這麽晚還叫你。”
“我沒關係,您請講。”
他緩緩轉動方向盤,將車子駛進入城的支道。
“找些下手,把艾翁年冥河項目的文檔調出來。艾翁當年在澳洲資助建立了瑞爾瑟大學,挑出與其有關的資料,明早放在我辦公桌上。”
“好的。”
掛斷電話後,他陷入了往事的回憶中。
年月日,在漢寧城邊工業荒廢區的地下空間中,一間手術實驗室內正站著兩名腦科大夫,四名醫護人員。他們圍在手術床四周,拿著手術記錄正探討著什麽。
躺在手術床上的是年輕時的鄭經理,看上去二十歲出頭的樣子,穿著病號服,頭發因為手術需要而被剃光,在頭頂靠後的位置圍有一圈手術的疤痕。
在房間一旁有麵玻璃隔板,隔板外站著一位四十多歲,穿著灰色風衣的男子—楊沐笙。他看著手術床上的那名年輕男子,像是在擔心手術的成功與否。
過了十多分鍾,躺在手術台上的男子突然睜開雙眼,憤怒地吼叫起來。
“殺了他!!!我要殺了他!!!!那個混蛋!叛徒!!”鄭其文從床上仰起身,一把掐住了旁邊護士的脖子,“他在哪兒?!他在哪兒!???”
他的雙眼布滿血絲,瞳孔在一片猩紅中泛出奇異的光亮,像是發狂的野獸一樣,渴望著殺戮與複仇。
被掐住的護士瞬間感到窒息,她試圖掰開男子的手,可眼前的這人渾身充滿怪力,無論她怎麽使力也無濟於事。
“先生,先生請您冷靜一點,啊!!”一旁的護士試圖阻止他,被他推倒在一邊。
鄭其文的雙腳踩在地板上,單手將那名護士舉了起來。她甚至可以聽到脖頸處的肌肉因擠壓而發出聲音,眼睛也因為窒息而充血,雙腳懸在半空中亂劃。
“顧宇”鄭其文瞪著那名護士低吼道,“居然因為一個女人就因為一個不知哪裏冒出來的小丫頭不可饒恕不可饒恕!!!!”
見病人失控,房間內的其他醫護人員立即衝上去,合力將他製服。醫生拿起一針強效鎮靜劑,朝他的脖子上紮了下去。
漸漸的,鄭其文鬆開了左手,那名護士也隨之倒在地上,咳嗽幾聲後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看樣子手術很成功,站在隔窗外的楊沐笙臉上浮起了笑意。
年月日,在醒來的一周後,鄭其文從術後療養室搬進了楊沐笙安排的一間公寓內。他坐在輪椅上,每當天氣好的時候,吳旻就會推著他到公寓的後花園裏曬曬太陽。
他雙眼無神,腿上蓋著件毯子,頭頂已經稀疏長出了些短發,看上去就像是個暮年的老人。
按理說,冥河項目中術後的病人要經過一周才能正常活動。現在看來,他一周前之所以能有那麽大的力氣隻是因為大腦的應激反應罷了,畢竟,他是被自己最看重的人親手所殺。
過了半晌,他終於開口問道“今天什麽日子?”
吳旻回答道“年月日。”
可能是由於腦神經仍在對接恢複期的緣故,他說話的時候並不利索,總是一詞半句,支支吾吾的。
“我這具軀體名字叫什麽?”他追問道。
“鄭其文。”
“唉”他看著自己的雙手歎了口氣,眼角也有一絲濕潤。不知是因為重生的喜悅,還是對自己身死的事實感到悲哀。
他是他,但又不完全是他,這點讓他倍感混亂。
“太陽曬夠了回去吧”
那之後的幾個月裏,他經常會去照鏡子,審視著鏡中自己那張陌生的臉。隻有在注視那雙熟悉的眼神時,他才會認清自己的真實身份。
從往事中回過神,他看著車內後視鏡中的自己,模樣已沒那麽陌生,眼神卻仍舊如刀子一般令人發毛。月色的微光透過樓宇間照在他的臉上,時明時暗,不變的是黑暗中那雙眼睛,始終亮著可怖的光芒。
他將手指在方向盤上有節奏地敲打著,口中哼起了那首俄羅斯民間傳說的童謠,旋律詭異而陰森。
“~~~~”(譯坐在臼中,飛來飛去,揮舞著杵,住在森林深處。)
“!!,~~”(譯快點快點,是時候睡覺了,不然雅加婆婆(同譯為夜魔)會把你帶走的。)
他注視著黑夜,臉上浮起一抹瘋狂的笑容,仿佛是看見自己所垂涎的羊羔,勾起了他壓抑許久的—和獵物玩捉迷藏的殘忍樂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