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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八章(上)

  清晨剛下過一場秋雨,疊石間順流而下的汩汩山泉竟成一道飛瀑,跌入清澈見底的池,潺潺有聲。一片竹葉落於水麵,引得幾條紅鯉爭相喋呷。


  圓蹲在池邊望著那些魚兒,從挽著的竹編籃裏取出一枚帕子包的白煮蛋,往身邊太湖石上一磕,剝了殼,把蛋白吃下肚,留了蛋黃,一塊一塊撚著喂魚。


  “別看魚了,趕緊的吧!”牧槿在她肩上拍了一記,催促道。


  圓吐了吐舌,回道:“哦,好。”


  看這嬌憨模樣,牧槿也不忍訓斥她,便道:“那籬笆就在前邊吧,也不知花兒開得如何。”這叫圓的婢女是福晉回來時帶著的,據會詩文琴棋,長得也頗清秀可人,讓她很是介懷了幾日,不過相處下來,隻覺得真不知世事,還是個孩子。


  繞過水池,在竹林旁有一叢或紅或粉白的花,瓣上還帶著雨露,端的是鮮嫩豔麗。圓拿著剪子,瞧著好的就哢嚓剪下,很快就裝了滿滿一籃。


  牧槿則有些心疼,道:“夠使就成,都被你摘禿了。”


  圓卻道:“這花早上開,傍晚就落了,所以叫舜華。花開堪折直須折。”她選了一朵粉瓣兒的給牧槿壓在鬢邊,笑道,“這是木槿花兒,便是姐姐的名字。涼風木槿籬,暮雨槐花枝。”


  牧槿本不想戴,一聽這話倒是愣了,摸了摸頭上的花,才道:“福晉還等著呢,走吧。”


  “嗯。”圓應了,拉著牧槿的手,道,“姐姐等我。”她一邊走一邊又問,“姐姐,王爺今兒還來嗎?”


  牧槿微不可聞地歎了一聲,道:“昨日才走的,大約不會來吧。”王爺一般在這住幾日,再回王府幾日。錢昭回來大半個月,一直住在園子裏,也沒什麽人可來往,每日隻是讀書賞景,實在太過寂寞。


  圓湊到她耳邊道:“姐姐,我猜今日是夫……福晉生辰。”


  牧槿一震站住,抓住她的胳膊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圓被她駭住了,回道:“福晉一早吩咐廚下添菜,晚間得做麵,還讓我兩個出來折花兒簪發……”


  牧槿心想,今兒也不是什麽節慶,竟還派了賞錢,大約便是了,因而點頭歎道:“唉,王爺若過來就好了。”


  她倆走在甬路上,還未進主院,便瞧見多鐸帶著侍衛從疾步而來。牧槿心中暗喜,退到一邊,福身恭迎。


  多鐸經過她們身邊,停下問道:“你主子呢?”


  牧槿回道:“回王爺話,福晉在房裏。”


  “可用過早飯了?”他抬手示意兩人平身,又問道。


  牧槿拉了拉圓,跟在他身後,邊走邊答:“回王爺,方才已用過了。福晉剛去園子裏散了步,這會兒正烹茶呢。”


  多鐸“嗯”了聲,穿過垂花門,往裏院去了。


  錢昭坐在廳竹榻上斜倚著窗台,廳中茶桌之旁,有一泥爐,白茫茫的水汽兒從壺嘴冒出來,在室內氤氳彌漫。


  多鐸站在門口看了她好一會兒,隻見她穿一件大紅織金妝花紗通袖衫,下著鵝黃馬麵裙,裙襴飾八寶瓔珞紋,出奇的豔麗。


  被他這麽瞧著,她似乎也生出感應,轉頭望過來,見是他,微一錯愕,便起身迎接。


  “怎麽來了?”錢昭徐徐走到他身邊,問道。


  她臉上施了薄薄的粉,雙唇點了胭脂,他何曾見過她如此盛裝打扮,一時竟看呆了。


  錢昭想他昨日剛離開,今兒必不會來,此時便有些尷尬,道:“我去換身衣裳。”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不必。”


  牧槿與圓捧著剛摘的鮮花進房來,多鐸揮了揮手示意她們走近,在籃裏挑了一朵豔紅色的給她簪在發髻上,抬起她的下巴,笑道:“人比花嬌。”


  錢昭握住他的手,輕輕挪開,道:“今兒怎麽白日得閑?”


  多鐸牽了她坐到榻上,回道:“不知怎的老想著你,衙門裏也沒什麽事兒,就來看看。”


  錢昭笑了笑,又問:“晚上留這兒麽?我好讓他們預備。”


  他摟了她,在那紅豔豔的唇上印了印,道:“今兒都陪著你。”


  錢昭往後仰了仰,道:“既留下,不如找些事兒做,陪我下棋如何?”


  多鐸回頭看了看竹榻另一頭擺著的旗桌,道:“好,不過得有彩頭。”


  錢昭抽了帕子,給他擦臉上的胭脂,問道:“什麽樣的彩頭?”


  “也沒外人,不用擦了。”他抓住她拿帕的手,吻著指尖,道,“一兩金子一局怎麽樣?”


  錢昭笑了:“就這麽怕我沒錢使麽?”


  他抱她坐腿上,一手從短衫的下擺鑽進去,道:“先讓吃個午飯,午後再下不遲。”


  她不料他變得這麽快,雖不樂意也隻得依他。牧槿和圓早退了出去,並心地合上門。


  多鐸抽鬆了她大襟處的係帶,一扯就拉開了,道:“我喜歡這衣裳……”


  錢昭靠著窗台,仰頭看窗棱上的明瓦,那米白的薄片在日光下幾近透明,一輪輪珠紋隱隱帶著五彩色。“唔。”忽然覺得有些疼,搭著他的肩膀往後靠了靠。他托著她的背,抬頭去吻她的唇,她不肯就範,低頭咬他在肩膀上。他也不勉強,隻緊緊箍著腰,咬著耳珠道:“覺得不好就咬。”


  發髻上的木槿花落在榻上,她握在手心裏,緊緊一攥,便揉碎了,滿手的殘瓣花汁都擦在他背上。


  完事之後,多鐸撫著肩頭牙印,道:“哎,你也忒狠了!”


  錢昭自顧穿衣,見他尤有怨憤,便道:“那,下回不咬了。”


  他道:“疼得很,你給吹吹。”


  她無法,隻得低頭去給他吹。他將她抱了,腦袋壓在頸窩裏道:“下回咬也沒事兒。”


  午飯後,兩人便真開始下棋,多鐸原也沒想贏,但輸得如此快如此難看也是沒料到。十局之後便推倦了,不肯再下。


  錢昭歎息道:“唉,終究隻有十兩。”


  他“哼”了聲,卻突然道:“你回來好些時日了,府裏的事不如接過手去。”


  錢昭望了他半晌,才道:“我住園子裏,管王府的家務有些不便,就不插手了吧。”


  “是麽。”多鐸瞧著她,也沒堅持。


  她將黑白棋子收拾了,分別裝好,問道:“七阿哥如今誰帶著?”


  多鐸怔了怔,好一會兒回道:“格佛赫一直管著。”


  錢昭把棋盒擱在桌上,又問:“以後我自己來帶,行嗎?”


  多鐸望著她,於情於理都不能拒絕,便點頭道:“當然,你是他親額涅。我過兩就讓她抱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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