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她太難了(二)
坐在車中, 煙一根接著一根,許英光半開著窗,眼神頗為惆悵地看向窗外。
原本回家應該是件放鬆的事情, 可卻從那一天開始徹底轉了個彎。
想到等等進家門要麵對的場景,許英光就覺得負擔又煩惱。
不知不覺, 又是一聲歎息。
許英光轉移注意力般地拿起手機,手指無意識地在手機屏幕上滑動,屏幕中出現了他和某人的聊天記錄。
這個“某人”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 對方留在了老家, 而他選擇到C城發展,雖然兩人之間橫亙了距離, 可關係一直保持得很好。
屏幕上顯示的這段聊天記錄,其實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是若幹天前, 他剛從寧初夏口中得知蘇淺淺回國這一消息主動發去的詢問。
想到蘇淺淺這個名字, 許英光心中就如同被無數隻小蟲攀附噬咬,時隔多年再度聽到初戀的名字, 那種悸動感還是無法抹去。
聊天記錄裏, 在他發問後沒多久, 兄弟就回了信息,對方的語氣有點不客氣, 畢竟是多年的朋友了,彼此之間哪有那麽多的顧忌:“你這是怎麽了, 忽然又提她?你別是來念念不忘那一套, 兄弟, 你現在女朋友真不錯,你和初夏都談多少年了, 這兩家都成一家人了還鬧呢。”
這樣的回複,其實也在許英光的預料之中,他承認寧初夏確實優秀,他帶寧初夏回過老家幾回,當然,在帶寧初夏回去之前,許英光事先囑咐過了朋友們,誰都不能提起蘇淺淺的事情,他的堅持,朋友們自然尊重。
寧初夏很快征服了他的朋友們,雖然來往並不多,但大多朋友都認同於她的優秀,畢竟無論是學曆、長相還是在麵對朋友時的大方,寧初夏都很優越,少數幾個還有些糾結的,也在這幾年間化糾結於無形,加入了催婚大軍,每年許英光和父母回家祭祖的時候,朋友們都會催促他早些辦婚禮。
許英光當時並沒有直麵朋友的疑問,隻是繼續追問,朋友才吞吞吐吐地給了他要的情報。
“蘇淺淺現在在國外留學,朋友圈發的信息不多,我給你截圖了[圖片],目前是單身沒錯……靠,你別搞我啊兄弟,我和你說這些我覺得很負擔,你別亂來啊?”
之後許英光便轉移了話題,再度避開了直接回答。
這幾天包括好兄弟在內的幾個朋友一直拐彎抹角地問他和寧初夏之間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而這些疑問則在上個禮拜時達到了頂點徹底爆發。
許英光回憶到這,也隻能沉默苦笑。
當他和寧初夏發生爭吵時,寧初夏會在朋友圈分享他的糟糕心情這點他清楚,可他沒想到,寧初夏會在朋友圈發了這麽多她和蘇淺淺的合照,要不是確認寧初夏什麽都不清楚,許英光都要以為她是故意的了。
每一次刷到照片的時候,許英光的視線都忍不住隨之停留,一方麵是罪惡感,看著照片上一無所知的寧初夏大方又開朗的笑容,他自然也會愧疚;另一方麵則是心動,多年不見的蘇淺淺成熟了很多,可眉宇間依舊有年少時的那一抹單純。
然後――他不由自主地把這些照片存了下來。
這些讓他心神動蕩的照片,在朋友、家人中引起了巨大的影響,天知道那天他總共收到了多少信息,身邊幾乎每個人都在追問他,為什麽蘇淺淺會和寧初夏在一起拍照,而後便是向他身上施加的壓力,讓他冷靜下來,不要任性,尤其是他的父母和被他事先問過信息的好兄弟,在消息中言論尤其激烈,說得好像許英光如果動搖了就犯了什麽滔天大罪一樣。
“能有什麽罪?”許英光關掉了亮起了手機屏幕,臉色陰沉地下了車,隻不過是對初戀難以忘懷而已,這難道是做錯了什麽嗎?
這絕對不是什麽自我安慰,而是道理本是如此,人的心哪有這麽容易被輕易控製?再說了,他不是一直都在努力控製了嗎?而且直到今天,他不也沒有聯係過蘇淺淺嗎?
這份理直氣壯,一直到打開房門時還持續著,緊盯著坐在沙發上抱著抱枕望向他的寧初夏,許英光再度撇開了眼神。
隻要不和寧初夏對視,這份理智氣壯就還能持續下去。
“回家了?”寧初夏坐直看向許英光,她當然知道許英光已經下班回家,估計又在車庫呆了很久這件事了。
她在家裏吹著空調悠閑自在,許英光樂意在悶熱的車庫裏呆多久,那也不管她的事情,反正被熱著的也不會是寧初夏。
“嗯。”許英光眉頭緊鎖,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他都已經熟讀全文倒背如流了。
許英光真想問一句,他那個懂事的女朋友跑到哪裏去了。
寧初夏幽幽開口:“所以,今天你想好了嗎?”
在許英光進門之前,寧初夏已經喝水備戰。
吵架事實上是一項非常能消耗別人心神的活動,尤其是吵架如果沒發揮好,有的人回去能翻來覆去整晚都睡不著覺,反複模擬再現場景,後悔自己當時沒有撂下狠話。
對於寧初夏來說,這樣的煩惱可從來不在,畢竟每一次吵架她可都是有備而來。
至於許英光嘛……
就看每次吵架完,他那糟糕的臉色,最近每天看起來整個人越來越差的狀態,就知道吵架對他來說多煩惱了。
工作本就忙碌,回家還要應付接連不斷的出招,這可不是一般的精力能做到的。
許英光沒回答,他揉著額頭:“我們今天能不能不吵這個了?”
“什麽叫吵?”開始了開始了,寧初夏心中的小人摩拳擦掌。
熟練掌握氣死人技巧的她,深知道如何讓被吵架的另一方痛苦。
陰陽怪氣的話最讓人煩躁,寧初夏語氣很微妙:“你覺得和你談什麽時候結婚就叫吵嗎?”
成年人的崩潰隻需要一瞬間,許英光麵對再度展開攻擊的寧初夏恨不得逃出去躲起來,可是他又不能逃避:“我不是和你說了嗎?給我點時間,讓我做心理準備,你就非得要在我工作這麽辛苦的時候這樣折磨我嗎?”
催婚、催婚、催婚,這就是兩人之間最近聊天永恒的主題了。
這種話要是原身聽到了肯定會覺得心碎,不過寧初夏又不在乎,她隻是冷靜地回複:“讓你做個決定很難嗎?結或者不結,一句話就結束了,我已經等了你很多年了,身邊所有人都在催我,你會體諒我工作辛苦還要麵對催婚嗎?”
“我從來沒有不結婚的意思。”許英光頭很痛,他不知道為什麽永遠最後話題都會扯到結婚或者不結婚的選擇上。
他當然重視自己的女朋友了!隻是對他來說,結婚這個決定沒這麽好做,他心裏還放著一個人,如果這麽進入婚姻,他覺得對不起自己。
“那就是要結婚的意思了?”寧初夏反問道,“周末你休息吧?我們準備上門,然後下周找一天去領證……”
她開始掰著指頭數決定結婚後要辦的事情,可這些話聽在許英光的耳朵裏卻隻剩下不順耳。
“你能不能別這樣,我也沒同意馬上結婚!”許英光實在搞不懂,為什麽寧初夏會忽然聽不懂人話?他說的明明不是這個意思吧,“你不要擅自做決定,我說了讓我想一想……”
他深呼吸,試圖讓自己的情緒稍微平複,絞盡腦汁地開始提供這幾天已經提供過的理由。
每天都在車軲轆吵架的結果是,他總覺得這個話題前一天剛吵完,可要具體去想,卻又覺得其中吵的不太一樣,他時常覺得吵著吵著自己都要過呼吸了。
“我現在公司工作很忙……”
“婚禮可以過後辦,你不會說領證的半天和休息日見家長都做不到吧?”
許英光語塞:“可是,婚禮不辦不是不好嗎?還有婚紗攝影之類的,事情很多。”
“如果你堅持的話那也可以辦,絕大多數事情都可以我自己來處理,隻需要你在拍攝當天和婚禮當天出席。”寧初夏冷笑,“就怕你連兩天都挪不出來,雖然以前你忙歸忙,但周休年假從沒少過,不像是完全沒時間的樣子。”
“你怎麽說話這麽陰陽怪氣?”許英光實在不明白寧初夏現在說話怎麽這麽怪,“不隻是這麽簡單,我們這結婚,不是還涉及到什麽公司之類的事情嗎?”
“哦?怕我圖你錢?以前需要我還有爸爸幫忙的時候,你怎麽不這麽說呢?”寧初夏冷漠道,“說吃虧不如說我吃虧吧?”
“你一定要把話說成這樣嗎?”
許英光不可置信地看著如此“功利”的寧初夏,以前的她可不會這麽把事情攤在台麵上。
是,沒錯,這公司的發展確實從寧初夏還有寧爸爸那得到了一些幫助。
遠的不說,就說公司現在的員工,很多都是C城大學的畢業生,背靠著在C城大學當教授的嶽父和在學校任職的妻子,在招生上他們確實一直走在前麵。
再加上通過寧爸爸和寧初夏,許英光也得以和不少業內大牛保持聯係,公司之前吸納第一筆資金時打出去作為招牌的,就有寧爸爸的名字。
可這不也是互幫互助嗎?許英光自認那些畢業生到他手下可沒少拿錢,再說了,公司不也給了寧爸爸分紅嗎?錢雖然不算太多,可那也是一份心意了。
“沒怎麽樣啊,隻是你要談時間,我就和你談時間,你要談錢,我就和你談錢。”寧初夏看著自己幹淨的指甲,在她看來,寧家人都挺單純。
雖然寧初夏和許英光沒談婚論嫁,可早就搬到一起的兩人在身邊的家人朋友看來也和結婚沒什麽區別,就和一家人一樣,雖然也會催婚,可這催婚的力度不算特別猛烈。
也正因為這份信任,在寧初夏和許英光分手後,尤其是寧爸爸,格外覺得被“羞辱”。
用羞辱這個詞不太恰當,卻很能體現他的心情,一方麵他自責自己識人不清,沒替女兒把好關,可另一方麵,也有對女兒的責怪,認為女兒如果早早和許英光結婚,之後的事情也不會有。
再聯想到許英光把女兒騙了這麽久,兩人分開後,一個還正處於上坡路,想找合適的相親對象輕而易舉,而女兒卻卡在最尷尬的年齡不上不下,寧爸爸心中的鬱結就難以解開。
也正基於這些原因,他更是火急火燎地催起了女兒結婚,無論是出於之前的事情留下的難堪心理,還是擔心女兒嫁不出去的想法,他都不希望女兒再被拖延下去了,也因此忽略了女兒作為“個人”的一切想法。
許英光看著寧初夏,眼神裏寫滿了失望和歎息,還搭配上搖頭的動作:“我沒想到你這麽斤斤計較,這幾天翻舊賬就算了,還開始算這些。”
這段時間,他每天都在遭受來自寧初夏狂風暴雨的舊賬攻擊。
什麽因為他沒有如何沒有如何,被他怎麽耽誤了,對此許英光隻覺得不屑一顧,這能怪他嗎?這些難道不是寧初夏自願的嗎?兩人在一起互相退讓犧牲一些,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他不也舉家搬遷到了C城生活,背井離鄉嗎?
――許英光並沒有說出過自己的論點,畢竟他心裏還是有數的,知道自己這所謂的背井離鄉,其實更多的是為了自己,如果要強行說有為了寧初夏的成分,那也是因為在C城比在家鄉能更方便的得到寧爸爸和寧初夏的幫助,這其中到底有幾分感情在內,他自己明白。
“舊賬?”寧初夏笑得嘲諷,“賬目沒有問題的人怕查賬嗎?已經平了的賬目就算再被翻起也無所謂吧?所謂的翻舊賬,正是因為那些舊賬從來沒有解決過,而這些討厭翻舊賬的人,到底是討厭這個行為本身,還是討厭被指出自己做錯了事情呢?”
“還有斤斤計較也用得很好,為什麽在絕大多數情況下,總是做得少的人在勸別人不要斤斤計較?我願意抹零願意不計算那是我的事情,怎麽還就成了算賬有錯了?”
許英光生出了怒意,身為一個男人,在被自己女朋友指責自己占了便宜的時候尤其丟臉:“你現在住的難道不是我名下的房子嗎?這麽些年我收你房租了嗎?”理智告訴他沒必要和寧初夏這麽算下去,可感情上卻控製不住自己的深陷其中,“平時的花費呢?”
“我隻是從來不算這些而已,你這樣不覺得特別沒意思嗎?”許英光痛心疾首,“初夏,我覺得你鑽牛角尖了。”
寧初夏看著許英光那氣得臉紅脖子粗的模樣心中歎息。
要不是許英光身體一直很好,她又不願意和許英光多相處下去,寧初夏可真想每天大魚大肉高級海鮮地“伺候”著許英光,然後等到多年後許英光三高痛風的時候,再送他一個中風大禮包。
真可惜。
“可先談錢的不是你嗎?是你在擔心公司的事情不是嗎?我倒也想問一問,我們這麽多年的感情了,難道你還在意區區一個公司?”
那不是區區一個公司,許英光已經不想再吵下去,他正打算進房間,卻被寧初夏擋在了麵前。
“我累了,給我一個答案吧。”寧初夏鄭重道,“馬上結婚或者立刻分手,你選一個吧。”
許英光沒想到寧初夏會給出這麽個單選題,他認真地看向寧初夏,她的眼底是滿滿的真摯和認真,絲毫沒有作假成分在內。
“我……”許英光大腦一時混沌。
麵對這個選擇,他分明應該很容易做出決定的不是嗎?他從來沒想過要和寧初夏分開不說,現在的他也還不能完全和寧家的關係做切割。
可是……
蘇淺淺她出現了,她還“單身”,這單身會是在等他嗎?
寧初夏提到過的,她和蘇淺淺時常聊天,所以如果他和寧初夏決定結婚,蘇淺淺一定會發現的吧?那麽,他和蘇淺淺就再也沒有可能了,想到蘇淺淺可能會有的決絕,他的心情就難以按捺。
再加上這段時間寧初夏的無理取鬧讓他麵對了一個不太一樣的寧初夏,許英光一點點地說服了自己。
“馬上結婚這件事我做不到。”許英光聲音低沉,“我需要時間。”
可他也沒有辦法和寧初夏分手,這哪能那麽容易做選擇呢?萬一蘇淺淺心裏沒有他呢?
“那就分手吧,你今晚到書房去睡,我要收拾行李,明天下午之前,我會搬走。”
許英光伸出手抓住了寧初夏:“你一定要這樣逼我嗎?”他真的越來越覺得寧初夏庸俗起來。
這和一哭二鬧三上吊威脅人的女人有什麽區別。
寧初夏給他的回複很簡單,那就是立刻甩開了他的手,然後把門關上。
聽著門上鎖的聲音,許英光表情複雜。
能夠不用再陷入無窮無盡的爭吵,許英光很灑脫,可是,想到接下來要應付的種種問題,他就頭疼。
不過最重要的是,他要一個答案。
許英光立刻拿起手機給兄弟發了個信息:“把蘇淺淺的號碼推給我,我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和她聯係。”
……
回到房間,寧初夏第一時間拿起手機,慢騰騰地發了條朋友圈以展示自己的單身狀態,再然後,便是和蘇淺淺發起了信息。
“淺淺,我分手啦。”
上輩子的原身同樣招待過蘇淺淺,且之後還和蘇淺淺做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同事,自然對她的個人情況了如指掌。
掌握著蘇淺淺的信息,再加上用上了“想出國留學”這個借口,寧初夏很快便和蘇淺淺保持了密切的聯係,即使是在蘇淺淺已經回國的現在,兩人依舊會每天聊天。
而在聊天中,寧初夏自然也會向這個新交往的好友展現出自己脆弱的一麵,寧初夏也給出了合理的理由:“我身邊的朋友都覺得我和我男朋友談了很久的戀愛很恩愛,和他們說這些,我也怕傳出去,覺得挺尷尬的……”
無論蘇淺淺起初是對朋友的關心,還是對許英光這個前男友近況的好奇,她都選擇了聽下去,而這傾訴持續很久,每天寧初夏和許英光吵架完,都會和蘇淺淺抱怨。
當然,這抱怨可不是直播現場,自然要總結歸納,寧初夏很懂怎麽提取問題的關鍵,身為女生,還不知道女生都在乎什麽嗎?
“今天我們又吵了,你能想象嗎?在吵架的時候,他居然和我算賬,說我這些年住在他家買的房子裏,他一次都沒有和我算過房租……我聽到這些話的時候覺得我好難堪,甚至懷疑自己占了他的便宜,為什麽我談個戀愛好像是為了白住別人的房子一樣?”
“我甚至很丟人的說了結婚的事情全由我來負責,什麽婚紗攝影之類的我一個人來做,他隻需要出人就行,這樣他都不答應,那時候我就在想,我到底喜歡這個人什麽呢?”
發送信息的寧初夏眼中帶著笑意,在這段時間裏,她反正是盡情地往許英光甚至許家人身上潑著髒水。
事實上也不是髒水,這些都是許家人和許英光身上切實存在的問題,隻不過以前戀愛眼的時候看不清楚罷了。
寧初夏很清楚,校園時期美好的初戀最怕的是什麽。
在學校時,對對方的愛意,那是忽略掉大多外在條件的,無論是家庭、財富還是其他,當初原身和許英光同居時可都磨合了好一段時間,而這些所謂“現實”會發生的事情,在展現於蘇淺淺麵前,她的濾鏡和美好回憶會支離破碎成什麽樣子,那可就……
總之,寧初夏很期待。
現在國外的時間是早上,寧初夏知道蘇淺淺很快就會看到消息,她隨手又發了幾條:“接下來搬家回去的我估計像敗家之犬一樣吧?也不知道爸媽會怎麽說,隻希望一切順利吧。”
正如寧初夏所想,遠在海外的蘇淺淺此時正神情複雜地看著這幾條信息。
她想要回複,卻又不知道回複什麽才好。
蘇淺淺忍不住歎氣,對於她來說,許英光早就是記憶中模糊又深刻的影子,對於這個初戀,她印象深刻,留存著美好的記憶,可也隻是這樣了。
在她的記憶裏,高中階段的許英光是優秀又閃閃發光的人,當年的分手,也是因為她自認兩人的距離已經越來越遠主動提出來的。
比起等到哪一天發現兩人天差地別再被分手,蘇淺淺選擇的是先離開。
所以在後來從朋友那聽說許英光又找了個優秀的女朋友後,她的心雖然有失落,但更多的是理所當然,雖然兜兜轉轉,通過努力現在蘇淺淺已經也能說自己一句優秀,可她從未後悔過當年的決定。
這次和寧初夏相遇後,蘇淺淺先是震驚於對方的身份,這巧合程度實在讓人錯愕,誰能想到好不容易回國一次,招待她的居然是初戀男友的現任呢?然後便是佩服,寧初夏表現出來的優秀讓蘇淺淺歎為觀止。
蘇淺淺對俞致珩芳心暗許的同時,對他也存有對老師的畏懼,兩人為數不多的單獨相處的機會裏,每次俞致珩展開的話題,都會讓蘇淺淺渾身冷汗,感覺回到了讀書期間,被老師點名喊起來回答問題的時刻。
而寧初夏卻絲毫不怯場,和俞致珩對答如流不說,提出的很多觀點和俞致珩殊途同歸,即便在俞致珩的權威性麵前,她也不會一邊倒地給予信服,有理有據的提出自己的觀點,好幾回甚至反說服了俞致珩。
看著他們的討論,蘇淺淺當時心中生出的最大感慨就優秀的人總是會和優秀的人在一起,同時還有些糾結,不太明白為什麽寧初夏沒有在學術上進一步發展,她看上去不像是對研究苦手的類型。
不過很快,她的疑問便被解答了,隻是在解答的過程中,蘇淺淺心裏的那個許英光的形象越發地糟糕了起來。
想到這,蘇淺淺的手指便也順著滑動,翻到了之前的聊天記錄,神情很是微妙。
人都會變的,可許英光也變得太多了吧?
甚至顯得討人厭起來。
和很多女生一樣,蘇淺淺幻想的丈夫,那一定是深情,支持著妻子的決定,尊重對方的人,可寧初夏描述出的許英光,卻完全不是如此。
以工作繁忙為借口,許英光一件家務也沒做,這倒不是寧初夏主動說的,而是蘇淺淺分析出來的,畢竟每次吵完架,寧初夏都還會說一句自己要去洗衣服之類的話,有時候兩人聊天的時候正好遇到寧初夏有空,她還會提到自己去買菜之類的,蘇淺淺問過一次,寧初夏還替許英光圓了圓,說家裏每周鍾點工會來,許英光比較忙,平時也累,幹得很少。
對此蘇淺淺沒多發表評論,她是絕對不讚同這種行為的,再忙有俞致珩忙嗎?起碼隨手收拾自己的衣服鋪被子這些總是能幹的吧?
瞧寧初夏偶爾在話間抱怨的那幾句,什麽衣服襪子脫了直接放在椅子上,皮鞋表麵髒了還要人刷鞋,哈?這是什麽邋遢鬼?
這還隻是冰山一角而已,還有什麽家裏人遇到紅事白事,居然也要寧初夏去應對,寧初夏說得輕鬆,說什麽現在他們搬到C城,需要應付的已經算少,可隻是聽寧初夏數的那些,蘇淺淺都覺得頭疼,她回憶起從前,好像確實小時候身邊不少朋友家裏都是如此,但蘇淺淺家人口少,從未遇到過這些。
有好幾次,蘇淺淺都差點要脫口而出,寧初夏這樣的被俞致珩認證過的“人才”被留在家裏照顧丈夫那簡直是暴殄天物,當然,這話蘇淺淺說不出來,她隻是婉轉地暗示,而這一深入聊,關於許英光的惡行,她就知道的更多了。
戀愛十年,同居七年,一次也沒有和女友提出過結婚,就讓女友事事操持,明知道自己的支持能讓寧初夏繼續深造,卻也沒有主動表明過支持。
尤其是最近,麵對著寧初夏的催婚,他更是淋漓盡致的展現出了自己的不負責任和渣。
蘇淺淺雖然久不在國內,可和以前的朋友還有在來往,她是很知道國內催婚的壓力的,她有不少朋友,那是大學還沒畢業就被家裏人要求著去相親,一畢業就結婚的都有不少,可想而知,身邊的人都結婚了,家裏人有守舊,寧初夏自然也很尷尬,寧初夏還給蘇淺淺發過一些截圖,那都是身邊的朋友和家人催她結婚時說的話。
隔著屏幕,蘇淺淺都感覺到了這語言中的壓力,如果她是許英光,那是絕對舍不得女友承受這種壓力的。
可許英光偏偏就不答應,而且還為了拒絕,說出了那麽多傷人的話。
蘇淺淺看到一部分寧初夏發給她的抱怨時,都隻想要迅速地略過,看到那些言論,她都要仇男了好嗎?
戀愛久了想結婚,叫“逼”他結婚;追問為什麽不結婚就說自己沒做好心理準備,哈,快三十的人了,可能四十才能做好心理準備吧?
如果念叨起兩人現在的狀態和結婚沒什麽區別為什麽不能領證,他就能立刻反將一軍,說既然沒什麽區別那為什麽非要結婚?
反駁還不止,許英光甚至主動發出攻擊,居高臨下地叫寧初夏不能“隨波逐流”,這是被別人影響才想要結婚,說什麽結婚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現在還沒到時機,看到這種屁話蘇淺淺白眼都要翻上天了,他上輩子是算命出身的?天機不可泄露,時間到了自然就知道?
最近就越來越誇張了,找借口說不結婚是為了寧初夏考慮,什麽結婚後她要負擔更多,拜托寧初夏自己都沒說負擔,他怎麽還替人負擔上了?今天還開始算賬起來了,真還就AA到底?絕不吃虧了?
蘇淺淺心中隱藏的那一份對許英光的情感現在已經無影無蹤,把自己代入寧初夏的情況,她就覺得毛骨悚然,差一點,她就成了這個和許英光戀愛長跑十年想結婚還成了罪人的人了。
蘇淺淺努力地想著法子安慰寧初夏,看起來寧初夏這回已經下了決心分開以後絕不回頭了。
蘇淺淺是真為寧初夏覺得不值,心裏還有點想不通,這許英光是哪裏出了問題嗎?寧初夏到底有哪點不好?
好不容易編輯完信息,蘇淺淺沒想到自己收到的是寧初夏元氣滿滿的回複:“沒事的淺淺,我也該往前看了,我想了很久,也許是我和他不適合吧?不是有這樣的說法嗎?有的男人還沒長大,不願意進入家庭,我隻是沒想到,自己找了個永遠長不大的男人/苦笑。”
她暗罵了一句,這哪有什麽長不大,真就男人至死方是孩子了嗎?快三十的人了,裝什麽小朋友,可麵上蘇淺淺也隻是回複著可愛的表情。
寧初夏:“就是不知道回家怎麽說服爸媽,我已經決定好了要出國,剛剛和學校那邊聯係好了,如果順利的話沒準很快就能和你見麵哦!如果不順利的話,我就在國內找一所大學學習~人總是要往前看,我已經為一個男人耽誤了很長時間了。”
對此蘇淺淺當然是給予了鼓勵,她相信以寧初夏的實力,這絕對不會有問題。
回完了信息,蘇淺淺正準備看看今天的新聞,就發現了一條新出爐的好友申請。
奇怪,她出國以後很少有國內的朋友了,懷著這份疑惑點開,蘇淺淺在看到那人的名字和頭像時目瞪口呆。
這頭像她可看過太多次了,都是在寧初夏隨手發來的截圖裏,更別說這發來的申請裏還有備注了:“淺淺,我是許英光。”
不會吧?蘇淺淺忽然有些惶恐,一種可能性出現在了她的心中,讓她急劇地覺得惡心。
思前想後,她還是選擇了通過,並開始祈禱,千萬別是她想的那樣,否則她會吐的。
――“好久不見,你最近過得怎麽樣?”
――“有些話,我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了。”
不,你千萬別說,蘇淺淺看著一上一下連在一起的兩個對話框,心神恍惚,這到底是什麽事?
……
寧家的裝修是很多年裝的,家中最多的裝飾便是書。
寧爸爸早上沒課,此刻正戴著眼鏡看著手機,可隻要認真看,便能看出他根本沒看進去。
看著出來的妻子,寧爸爸的臉色很不好看:“她還在睡?”
這女兒和談了那麽多年的男朋友分手搬回家已經夠讓他煩了,沒想到回到家以後女兒就像變了個人一樣,整天恍恍惚惚,這從來沒亂過的作息也亂了。
這都快十點了,還不起床,要知道這麽多年女兒就算再賴床那也不會在九點後起床。
“你怎麽不說話?”他回過頭看從屋裏出來的妻子,很是疑惑。
寧媽媽的手上拿著一整個紅色的塑料袋,隔著袋子能看出裏麵紙盒的形狀。
“那是什麽?”
“初夏藏在抽屜的藥,抽屜沒關好,我就拿了出來,老寧你快看看,這些藥是吃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