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執女配她媽媽(四)
客廳裏落地窗的窗簾此刻都是拉開的狀態, 外麵的陽光照入,客廳溫暖而又光亮。
而位於沙發旁這母女相擁的溫柔畫麵並沒有持續太久,陳振海急不可耐地看著手表, 終於是按捺不住地催促:“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你們應該還有很多的事情要談, 我讓司機送你們一路?”
一大早的沒什麽事情,當然談不上什麽時間早不早,可耐不住陳振海著急。
陳振海能不著急嗎?眼前這兩個演母子情深的, 對他來說可是生來帶克的災星二人組, 他恨不得離這兩人要多遠有多遠。
他已經算配合的了,對於寧初夏提出的遷戶口幫女兒轉學全都一口答應, 為的是什麽?那就是為了自己的運道。
雖說今天是工作日,這個點估計小區裏人也不多, 可陳振海還是不想被人撞到。
他看到寧初夏一如既往的狼狽開心歸開心, 可這前妻不也和他的麵子息息相關嗎?要是讓人看到他的前妻是這個樣子, 他也會跟著丟臉。
“以前討的這種老婆,現在卻能和吳家大小姐在一起, 真是翻身了”這種類型的言論, 他一句都不想聽到。
寧初夏聽到這話, 來不及捂住女兒的耳朵,隻能把女兒抱了起來, 打算盡快離開。
出乎意料……應該說不出所料的是,女兒並沒有因為陳振海那急不可耐的姿態露出什麽受傷的神情, 可這樣卻更讓人心疼。
隻要想到她已經習慣在這樣的語言暴力環境下生活, 寧初夏心中就是止不住的難過。
被抱起的時候下意識的就有種失重感, 陳海星緊緊地把臉貼在母親的肩頭,這個角度隻能瞧見窗外的庭院。
今天的陽光很好, 不知道是不是隔著玻璃的原因,陽光照在庭院的植物上有一股隱約的重影感,一瞬間會覺得是夢。
她的手抓住了媽媽的衣服,臉貼近時能感受到媽媽身上的溫度,可是這又明明是真實的。
陳海星沒有回頭看爸爸哪怕一眼。
如果說害怕,她更害怕爸爸開口,不許她離開的模樣。
陳海星是記得的,當年媽媽本來是要帶她走的,是爸爸怎麽也不肯答應,然後她就這麽被留下了。
萬一爸爸再說什麽,她是不是就走不掉了?分明懷著這樣的恐懼,可她依舊和當年一樣不能反抗,隻能現在這麽徒勞地抓著媽媽。
“我們走了。”寧初夏輕輕地在女兒耳邊說道,陳振海這時候倒也不小氣,主動讓保姆把女兒的行李拿上,送他們到門口。
陳海星房間裏的東西並不多,不過比起來的時候肯定是添置了不少,這些東西有不少還沒有用過,不過陳振海想都沒想過留下。
這些東西留下做什麽?給他的寶貝小女兒用嗎?他珍貴的女兒可不會用這種二手的東西,反正留著也是丟了,不如做做人情,大師也說了,對陳海星好點對他自己也好。
臨要出門,寧初夏稍微停下了腳步,她能感覺到在她轉過身的瞬間陳海星便立刻縮了縮。
分明是挺大的一個孩子了,可陳海星依舊輕得厲害,寧初夏視線略往下看,就能看到她努力把腦袋往下埋,好似在極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模樣,就像是怕被什麽人發現。
“海星,你要和你爸告別嗎?”寧初夏想了想還是說出了口。
說實話,她覺得陳振海就是個不配為人父,不配為人夫的大人渣,可這不代表寧初夏會用自己的想法界定女兒的想法。
她不希望陳海星留下什麽遺憾。
“這次走了,媽媽就不會再送你回來了,以後……以後應該就見不到你爸爸了。”
懷裏的小腦袋拱了拱,寧初夏耐心地等了一會,陳海星才怯怯地回答:“媽媽,我們走吧。”
寧初夏聽到這話鬆了口氣,她其實最怕女兒有什麽斯德哥爾摩之類的問題。
現實裏長期被打壓的孩子,很大有可能反而會有討好型人格,為自己的被傷害找理由,然後加倍地討好那些對她/他加諸傷害的混蛋。
“好,媽媽帶你走。”她輕輕地摸了摸女兒的腦袋,回抱著女兒的手稍微用了些力氣,這時候合適的用力,反而會給女兒更多的安全感。
一步步從打開的大門中走出,陽光也終於照在了身上,帶來越來越高的溫度。
寧初夏約好的出租車也在別墅的門口,她沒打算讓陳振海了解她這段時間會在什麽地方居住,保姆幫忙把行李放到車上之後,便已經轉身回屋。
車門關上的一聲響後,這輛車便也朝著目的地出發。
寧初夏瞧見還埋在她懷裏不肯鬆手的女兒,雖然略有些吃力,可也沒有要放下的意思。
她順著陳海星的背,一點點地說著接下來的交代。
打開一扇封閉的心門沒有那麽簡單,寧初夏知道身為母親的自己,天然地擁有女兒心門的鑰匙,可自己拿鑰匙打開,和被女兒邀請接納,那還是不同的。
“媽媽現在還沒賺到什麽錢,隻能租一個很小的房子,要辛苦海星和媽媽睡在一起了。”雖然寧初夏這幾天的忙碌還沒有攢下太多錢,可她如果想多打一張床還是很簡單的,再說二手市場上的二手小床價格也低。
但寧初夏在考量之下,決定先和女兒住在一張床上,對於極度缺乏安全感的陳海星來說,這時候反而不太適合追求個人空間。
“媽媽現在比以前還能幹了,能夠賺錢養你,不過暫時沒有辦法給海星像是以前那麽大的房間和好看的衣服了。”她聲音不高不低,格外溫柔,“你想不想轉學?還是想先休息一段時間,媽媽想好了,等賺夠了錢可以帶海星回去老家,不過海星也可以在媽媽賺錢的地方旁邊的小學上學。”
寧初夏在女兒讀書這事情上做了兩套方案,不過這兩套方案最後都是要去其他地方讀書的。
陳寶瓊的存在,便是一個隱患。
寧初夏並不準備拿寶貝女兒去賭,這小說電視劇她看得多了去了,上輩子的時間線裏,女兒可是和陳寶瓊喜歡上了同一個男人,按照常用的說法,這就是命運的不可違抗性。
當然,寧初夏更相信這應當是成長環境的類似,導致的口味相同以及上輩子在陳振海的忽略教育下,多少產生了和妹妹別苗頭想法的陳海星心理共同作用的結果。
不過無論事實究竟是如何,這肯定是分開更好,寧初夏可不希望若幹年後再度展開一場你的情敵其實是你同父異母的姐妹這種狗血亂鬥。
更別說這其中還有陳振海的存在了。
寧初夏對於陳振海的報複已經陸續展開,她雖然不覺得陳振海會聯想到,可萬一呢?萬一對方死皮賴臉找上門,那又是一樁麻煩,她可以無視,但陳海星能行嗎?孩子不應該成為大人的工具。
所以離開,便是必然選項。
陳海星原先一直壓在母親身上的腦袋抬起,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任性行為似乎讓母親有些辛苦,便悄無聲息地從母親身上下來,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不過這手上的動作卻沒停下,自然而然地挽住了母親的臂膀,靠在母親的身上汲取來自於她的溫度。
她不想要鬆開媽媽,萬一鬆開以後,媽媽又不見了怎麽辦?
“我陪著媽媽。”陳海星親昵地蹭了蹭媽媽的手,就像一隻好不容易找到了家的小動物,“和媽媽在一起就好。”
她並不覺得大房子,好看的衣服有什麽重要,隻要媽媽在就好了。
以前他們還住在小房子的時候,媽媽總是會保護著她。
後來媽媽不在之後……
陳海星下意識地一抖,不再去想那些,她依戀地看著媽媽,從眼睛到嘴巴,像是想把媽媽的樣子刻在腦海裏。
二人離開後的陳家,陳振海格外輕快。
他先是告訴了吳梅霞自己已經送走女兒,然後便躲到房間裏,迫不及待地聯係起了賴大師。
他握著手機的姿態都有幾分敬畏,想著要出多少錢才能讓賴大師替他破解接下來要遇到的事情。
雖然吧,目前為止陳振海還沒遇到賴大師說的那勞什子壞運氣,可對方說的事情樣樣都準了,這壞運氣肯定也遲早會來。
“喂,賴大師,我是陳振海,是這樣的,也沒什麽事情,我就想請你出來好好地吃頓飯。”
……
L城絕非一座小城市,周邊的縣市更是多不勝數。
東城靠市郊的地方其實在若幹年前,正是這座城市最繁華的地方,當年做大的一座供銷社也正建在此。
市政府這幾年在陸續拆遷改建,意識到老城區衰敗的他們正計劃著在老城區規劃處兩條街做文化園區,便也有意識地在促進這的發展。
不過東城靠市郊處由於人流量的衰減,房租也隨之降低了許多,現在已經實現了部分產業的轉型。
現在此處有整座城市最大的批發市場,尤其像是什麽電動車、自行車,隻要眼睛夠尖一定能挑到最便宜又最好的。
而寧初夏,便是屬於“識貨”的那一個,她現在騎的這輛摩托車性價比很高,在二手市場上也能賣出高價,而且這牌子也是以質量好出名的,維修率極低。
戴著安全頭盔的她緊緊地握著車把手,遇到紅綠燈時腳便往下一放,穩當地把這輛車撐得絲毫不晃。
可如果因為纖細的她能夠把這輛車撐起就覺得這車輕便那就大錯特錯了,事實上這兩摩托車能放東西的地方都放得滿滿,就連前麵放腳的地方都放著一箱子東西,被寧初夏用腳護著,更別說她身後還坐著個半大的女孩了。
這一切都是練出來的,原身不算太有力氣也不是真弱不禁風,但人的潛力確實是無限的,通過這段時間的努力,她已經能輕輕鬆鬆幹完一天的活還不覺得太過疲憊。
“媽媽,累不累呀?”坐在後麵的寧海星伸出手心疼地擦了擦母親的額頭,要不是之前被母親教育過,她都恨不得跳下來減輕母親的負擔了。
“不累,今天我們這才出門呢,哪裏會累呢?”寧初夏輕笑地回頭看了女兒一眼,這孩子實在可人疼,每天想著法替她分擔工作。
在接回來女兒後,寧初夏便在征詢過寧海星的意見後帶著她去把姓氏改了,這改姓的手續還挺簡單,沒過多久就大功告成,陳海星也就這麽成為了寧海星。
“那媽媽辛苦了要和我說。”寧海星很是堅持,她努力吸著氣,總覺得自己好像吸氣的時候就會輕一些。
每當在這種時候,寧海星就格外羨慕氣球。
要是她也是氣球就好了,這樣媽媽就能那根繩子把她綁著,她飄在天上,也不會讓媽媽這麽辛苦。
“好。”前麵的燈從紅燈轉為了綠燈,寧初夏照常向女兒囑咐了一句讓她做好,便發動摩托繼續往目的地去。
坐在後麵的寧海星不鬆不緊的抱著媽媽,臉貼在媽媽的背上,笑容裏是滿滿的滿足。
現在她所擁有的一切,是半個月前的她做夢都不敢想的,每天晚上睡覺前,寧海星都要睜開眼好幾次,確認自己不是在夢裏。
隔著衣服,寧海星便能格外清晰地感覺到媽媽的纖細,這要她不由地露出心疼的表情。
她好希望能把媽媽養胖,寧海星現在每天吃飯的時候都會多多給媽媽夾菜,直到媽媽說她吃不下了為止。
想到剛回家時看到的媽媽身上的傷痕,寧海星的心便更是抽疼,那一天媽媽帶她進家門的時候,臉上是不好意思的表情。
房子很小,廁所的空間不大,媽媽沒有回避,直接在她麵前換了衣服,陳海星猶然記得自己的驚訝,媽媽的身上有好多她熟悉的傷痕,這些傷痕她的身上也有,不過和媽媽身上的略有不同。
陳振海打人的時候專挑的會被衣服遮掩的地方,例如身上腿上,傷痕最多。
而他用慣了的工具,則是他特地買的最便宜的那種鐵衣架,上麵有著五顏六色的塗漆,可每回隻要爸爸稍微一用力,原本撐開的衣架就會被捏緊。
這種衣架除了便宜以外其實沒有太多的優點,雖然是金屬材質,可纖細柔軟的用料讓它並不堅固,無論是太過粗暴的動作還是沉重的衣物都能讓它很快變形,且用久了之後也會出現開裂崩壞的情況。
但它卻在打人一道上有著一騎絕塵的好處,這樣的衣架由於材質和小直徑,打起人來很疼又不至於傷人,留在身上的傷痕也是一長條一長條的,可也許是因為沒有鋒利的地方,圓滑的表麵不會造成流血事故,且打完了之後,隻要稍微用力,就能夠大概複原回從前的模樣。
這樣的傷痕,其實消下去的速度也很快,半個月沒有挨打的陳海星除了一些被重複打到的地方還略有痕跡外,其他的地方隻是呈現出顏色不太一樣的斑駁感。
而媽媽身上的傷痕則形狀全然不同,有大有小,有的淤血已然彌散開來,有的上麵甚至才是剛掉的疤痕。
當時寧海星便顫抖著手輕輕地摸到了媽媽的身上,已經不小的她雖然還不懂太多大道理可是也知道,這看起來不像是很久以前的傷痕。
而後,寧海星聽媽媽講了媽媽遇到的一切。
寧初夏猶豫過要不要向寧海星隱瞞一切,畢竟被打這件事已經是女兒心上的疤痕,可隻要想到陳振海對女兒造的那些謠言,她就覺得還是必須得向女兒說明白,把孩子當小孩子什麽都不說的態度,恐怕會適得其反,讓孩子想七想八。
寧初夏當時的聲音極輕鬆,她努力用通俗易懂的語言略過那些可怕的細節描寫,將她的遭遇展現在女兒麵前。
寧海星被媽媽擁抱住,一開始的發抖慢慢地停了下來。
她睜大了眼睛,眼裏全都是錯愕。
寧初夏猜對了,雖然寧海星迫切地希望媽媽回來接她,也為被接走感到高興,可她同時也接受了來自於陳振海的洗腦。
“你媽媽現在過得很好,所以不要你了。”
寧初夏並沒有賣慘,也沒有指責女兒,她說的一切再簡單不過:“媽媽在努力賺錢的時候遇到了另一個人,他和媽媽說願意接納海星和媽媽,我相信了他,不過他有點像你爸爸……媽媽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明白,誰都幫不了我,隻有我才能幫我自己,雖然還是沒有賺到錢,可我還是來了,原諒媽媽的任性,媽媽替海星做了決定,我可以一點點地努力,雖然會吃苦,可我們在一起就好。”
寧海星抬頭愣愣地看著媽媽,然後撲進媽媽的懷裏掉起了眼淚,她這才知道,媽媽不是因為過得幸福不要她了,而是還不能過好,才會沒來接她。
這是她闊別多年後在媽媽麵前的第一次落淚,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來自於父親的陰影籠罩她太久了,無數次噩夢驚醒時,耳畔邊回轉著都是父親的聲聲嚴厲話語。
“都是我不好才對,如果不是我……”寧海星哽咽地將自己的心聲吐出。
為什麽媽媽會把她留下來呢?一定是媽媽覺得帶走她也會很辛苦吧?
為什麽爸爸會打她呢?一定是因為她很討厭吧。
為什麽媽媽不回來接她呢?一定是媽媽現在過得很好,不在需要她了吧?就像爸爸不想要她一樣。
而著些惡言惡語還有父親那猙獰扭曲的臉就像破碎的鏡子般在腦海裏被擊裂。
媽媽伸出手將她按進了懷裏:“不是的,這一切是媽媽不好,媽媽不懂得看人,給你找了個差勁的爸爸,這怎麽能是你的錯呢?海星,現在你陪著媽媽媽媽就滿足了,我們都會好起來的對不對?”
心裏的傷痕被一次次地割開,不斷地淌著血,所謂的“看起來好了”隻不過是在上麵做了偽裝,可隻要越過偽裝,就能看到那更勝從前千瘡百孔的傷口。
可這一次不一樣了,寧海星覺得,她好像和媽媽一起開始接受了治療,她們一定會一點點好起來的。
坐在摩托車上的時候,格外能感受到風力,風大的時候,頭發也會被吹到嘴巴裏,饒是寧初夏擋著女兒,可也擋不住從側邊吹來的風。
寧海星回過神,伸出手將頭發拉到後麵,整理頭發的時候,她便也摸到了頭上的發圈,情不自禁地愛惜地摸了兩下。
如果一定要說現在的媽媽有什麽不好,那還是有的,寧海星忍不住露出了小大人般的煩惱表情,就是媽媽太喜歡說“委屈她了”,可寧海星一點都不委屈。
現在她們倆住的房子很小,甚至也就和從前寧海星的房間一樣大,可現在她卻能和媽媽一起躺在床上,每天晚上聽著媽媽念睡前故事進入夢鄉。
餐廳和客廳共同同一張桌子,沒有沙發,隻能坐在方方正正的塑料凳子上吃飯,這桌子估計隻有爸爸房子裏桌子的三分之一,凳子連靠背都沒有。
可是在這,她可以把凳子拉到媽媽的凳子旁邊,靠著媽媽吃飯,夾不到的菜就大聲告訴媽媽,她想要吃。
媽媽說她不能準備豐盛的菜肴,可寧海星從來沒有吃過比媽媽準備的更好吃的飯。
是,現在桌上沒有以前長相各不相同的海鮮,沒有爸爸和吳阿姨會說的什麽多少錢一斤的好貴的魚。
可是每一道菜都是媽媽自己做的,媽媽會帶著她去超市買菜,牽著手問她喜歡吃什麽,就連寧海星原本不喜歡吃的東西,都會在媽媽的巧手下變成美食,讓她食指大開,飯菜永遠是溫熱的,每天還會有可愛的點心,媽媽特別會切水果,蘋果都能在她的魔術下變成可愛的小兔子。
還有,媽媽還說什麽不能讓她像以前一樣穿好看的衣服。
才不是這樣呢!想到這,寧海星就難得的有些生媽媽的氣,媽媽才不知道她有多厲害。、
在很久遠以前的那部分記憶裏,寧海星隱約就記得,家裏是有縫紉機的――她那時候還不知道這東西叫縫紉機,隻知道這上麵總是蓋著布,有長長的、細細的線,後來不知道哪一天,這台機器便不見了。
這回跟著媽媽回家,她再次看到了這個在記憶裏消失了很久的機器,雖然好像和從前長得不太一樣。
而後寧海星便瞧見了媽媽變的另一個魔術。
小小的房間被媽媽隔出了一個空間,各色的紙箱被做成抽屜模樣,裏麵全都是各種各樣的材料。
而後媽媽便能把這些材料變成神奇的寶貝,而這些寶貝,正是她們母女倆可以用來賺錢的東西之一。
――其實這並不是魔術,隻是手工罷了。
原身是常年做工的人,她所在的年代還沒有那麽的流水線生產,不少工人要做的工序都很多,原身在縫紉一行上是個絕對的熟練工。
在沒有足夠的發家成本這一前提下,寧初夏想到的頭一個方法就是做小飾品。
不少人可能會覺得小飾品賣不了多少錢,大眾的需求也不多,可這就錯了。
不說在這個年代,就說後世,哪怕在大商場裏,都有不少的精品店鋪裏維持著小飾品的專櫃。
L城當地並沒有這方麵的大型產業鏈,寧初夏當時背著蛇皮袋簡單粗暴地采購了一堆的發繩橡皮圈、夾子還有諸如頭箍一類的基礎品,而後又去專門做服貿的批發市場那買了一批便宜的邊角料,再然後就是去問了一圈,買到了類似小的人工珍珠之類的裝飾品。
這年頭的網絡貿易雖然已經小規模興起,可網上的網店還大多是私人開的,不像是在後世,想要進貨都能直接批量采購,寧初夏沒法挑太多,隻能先這麽應付。
而後便是手工加工,這東西全都仰賴審美和流行。
事先明確過市場的寧初夏去了當地挺出名的夜市轉了一圈,這年頭流行的發夾等裝飾品還是那種亮晶晶鑲鑽的類型,還有在小孩子中很受歡迎的配上了一點假發或者是沾著玩偶的發卡。
寧初夏當然知道時代不同審美不同,不過她也同樣相信,這美的東西總是能流行開的,根據考察後的市場,寧初夏直接開工。
她首先選擇的是後來一直經久不衰的大腸發圈。
這東西的製作工藝一點也不複雜,寧初夏將買來的邊角料分門別類,主要分為了格子、純色、拚布三個大的類型,其中根據材質稍有區分,偶爾還會做幾個紗製的,上麵在縫上或者沾上手工做的小裝飾品。
而在第一輪篩選中被淘汰的材料,則會在第二輪挑選中被選中。
這之後便是什麽蝴蝶結發卡,絲巾式頭箍、寧初夏還做出了好幾個不確定能否好賣的洗臉發帶。
而那些邊夾也被她穿上了各色糖果色的衣服,又或是裝點上小小的珍珠和亮片。
在前期準備完成後,寧初夏便帶著這些前去擺攤。
她統共就隻有三個模特,一個是她本人,另外兩個是從理發店租來的頭發模型――這也是寧初夏厚臉皮去的,還真別說,這年頭也許是人工假發造價還不算低的原因,凡是稍微真的假發都挺昂貴,思前想後,她就去租了這麽兩個理發師練手的模特。
她很清楚地知道在自己所在的年代,有這麽一家專做頭發飾品的店鋪是如何發家的,他們靠的其實就是當下智能手機推廣力度一般,大多人上的網絡都是純文字的,圖片還得另外加載,各種各樣的編發花樣並沒推廣,有不少女性雖然有愛美的心,卻不知道要如何折騰自己的頭發,於是她們就另辟蹊徑,買發飾免費幫忙編發,否則編發收費,事實證明,這大有可為。
寧初夏沒打算重複對方的道路,她選擇的是推廣適合大眾簡單編發的發飾。
原因其實很簡單,編發是需要時間的,按照傳統的一個介紹產品一個幫忙編發,這就至少需要兩個人,寧初夏剛起步根本就請不到人幫忙。
再說了,那家靠這個發財的店鋪,那基本都是開在商場裏或者是有自己的門店的,為什麽?因為坐在那舒服,一分錢一分貨,人家之所以隻賣什麽鑲鑽首飾就是因為那首飾貴,且能進商場消費的人群大多有一定的消費能力,這才能回本賺錢。
而寧初夏這請不起人工又打算在夜市開賣,起步階段也沒有辦法做這麽多需要壓貨的高價發飾,這要是照抄作業,那準保虧錢,這就和考試一個道理,你和隔壁桌學的一套教材,可你們一個考A卷一個考B卷,你還抄他答案,這不是坐著等死嗎?
寧初夏在選擇做什麽發飾的時候其實也有自己的講究,一要出彩,二要好做,三嘛,則要好用。
比如說什麽大腸發圈,配個丸子頭、花苞頭都很合適,就算直接紮個半馬尾或者配個馬尾辮都很是靈動;再比如什麽蝴蝶結發圈、發卡,紮個公主頭,直接做個盤發都很完美。
她之所以用了三個模特,就是為了簡單直接地展示,買了我們家的發飾,你的頭發隨便一處理,你就是這條街上最靚麗的仔,而且購買這些發飾的人也完全不用擔心,再怎麽樣總是會紮馬尾的,簡單的調整基本每個人都能做到。
事實證明寧初夏的策略很成功――
這段時間來,寧初夏已經賺了不少錢,現在她已經不用再專門挑邊角料,可以直接進貨成批的布料,也請了不少人一起幫忙製作出品。
而這也不可避免的帶來了跟風,這幾天寧初夏已經見到有些店鋪也開始售賣這個,不過她並不在意這件事。
第一,她對自己的審美很有自信,經曆過信息大爆炸年代的她也比不少人知道些現在並不主流的色彩搭配,即便被人學了,她也能拿出新的搭配。
比如你要現在說什麽莫蘭迪色係,ins仙女風,其他人連懂都不懂。
第二,這有的市場,它注定是搶不完的。
最簡單的例子,就是襪子,天知道後世全國有多少家生產襪子的企業,甚至可以說其中有不少家生產出來的襪子就和複製黏貼一樣,可這並不妨礙他們生存下去。
小飾品市場其實也是這個道理,尤其寧初夏做的還是走低價路線的發飾,由於價格很低,通常來夜市的女生都不介意一次買個三四個,而且經常丟三落四的人估計也都明白,發飾這種東西就和筆一樣,好像一轉眼就會弄丟一個,再加上這類內有皮筋的產品在使用中多少會出現損耗,再珍惜也會有失去彈力的一天,自然也需要換新的,這使得發飾市場需求量始終很大,寧初夏也沒打算一口吃成胖子。
“初夏,你來啦!”
身為夜市明星的寧初夏一出現就收到了不少人的問好聲。
此處雖然說是夜市,但其實每天下午一般三四點就陸續開始準備,迎接著五點後的第一波人流。
寧初夏坐到自己的攤位上,她的準備其實是最簡單的,塑料布一攤開,背後折疊鐵架一立,把帶來的發飾挨個掛上,然後和女兒坐好,便可以開始陪著女兒看她買來的書。
寧初夏猜到陳海星在學校估計受了不少委屈,便也在和她商量後決定讓女兒暫時不去讀書。
雖然可以不去上學,但寧初夏還是沒耽擱女兒的學習,這年頭的租書業務居然還沒衰落,寧初夏在書城辦了個會員卡,經常借書來陪女兒閱讀。
“今天海星可真好看。”湊過來的在遠處賣發飾的王大姨,她對寧初夏滿是熱情。
王大姨是個厚道人,她同樣是想學著寧初夏賣發飾的人,不過在學之前她跑來問了寧初夏一句,寧初夏是打算要帶女兒離開的,見王大姨為人挺靠譜,便幫了她一把,現在兩人的攤上賣的都是類似的產品,不過風格不太一樣,寧初夏給王大姨推薦了不少上了年紀的女人也很適合的發飾,而她這裏則走的年輕路線,現在每周王大姨都會給寧初夏分成。
王大姨的孫女和寧海星差不多年紀,她忍不住摸了摸寧海星:“今天這頭發可真配海星。”
寧初夏今天給寧海星穿了件明黃色的格子裙,上麵配上同樣是自己縫的白色小圓領,是她自己做的,配上一雙小皮鞋,格外顯得人白,而寧海星頭上則是同色係的格子發圈,寧初夏在編發上很下了功夫,走的是後來流行過的田園風。
“那肯定,我們海星可是我最寶貝的模特,每次她戴什麽,都能賣得更好呢。”寧初夏笑著說話。
寧海星低頭害羞地笑笑,眼睛裏全是被媽媽誇了後的開心。
媽媽每天都會很認真地幫她打扮,媽媽幫她梳頭的時候最舒服了!而且每次打扮完,媽媽都會開心地抱著她誇她是最可愛的寶貝。
雖然很害羞,可隻要聽到媽媽這麽說,她心裏比喝了蜜還甜。
寧海星並不知道自己和半個月前相比變化了多久,那股自信和開朗,讓她原本因為自卑陰鬱被遮掩起來的可愛模樣重新展現,格外讓人喜歡。
……
陳振海還沒到下班的時間,正在處理著公司事務的他忽然收到了妻子的電話。
他疑惑地拿起手機,妻子很少在他工作的時候打來電話,這是怎麽了?
電話一接通,陳振海便聽到從那傳來的歇斯底裏的聲音:“陳振海,你立刻給我回來。”
電話裏的頤指氣使,讓陳振海差點把桌上的合同給捏皺,不過下意識地給出的還是安撫:“好,我這就回去。”
如果沒聽錯,剛剛的吳梅霞是從未有過的崩潰,聲音裏好像還帶著哭過的沙啞。
這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