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命不久矣
謝鳳啊,曾經華庭城裏有名的第一美女。
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盧雪瑩隻見過她一麵,便迫不及待收了她做徒弟。
那一年,聽說謝鳳才12。
可是二十八歲那一年,她忽然不知所蹤,從此便消失在眾人眼裏。
有人說她死了,有人說她瘋了。
各種流言蜚語,卻無一得到證明。
清歡震驚的看著陸崇陵。
她覺得他一定在撒謊。
怎麽可能!!
謝鳳失蹤,難道,是懷著陸青司遠走他鄉??
“師傅!”
清歡張口結舌,不知道該說什麽,陸崇陵隻是看一眼陸青司,緩緩道,“青司這杯茶,快要涼了。”
清歡不接,陸青司竟一直端著杯子動也不懂,乖乖的看著清歡。
清歡又是尷尬,又是吃驚,簡直要不忍直視。
咬咬牙,她快速接過杯子碰一下唇,就當是喝了。
陸崇陵滿意的點點頭,叫陸青司出去。剛才室內的劍拔弩張,此時換做一室尷尬。
清歡深吸口氣,看向陸崇陵,“師傅,您不打算對我說些什麽??”
陸崇陵看她一眼,隻是道,“青司的確是我兒子。”
“那這些年謝鳳在哪裏??”
“沭陽山,隱居避世。”
“隱居避世??”清歡幾乎叫起來,“為什麽??”
“謝鳳的親生父親,是崇光四君子之一的王守英。”
聽到崇光四君子的名號,清歡倏然瞪大了雙眼。
那還是民國建立之初的事情,崇光四君子被誣蔑為革命黨,為當時的軍閥政府處決。
被此事牽連丟掉性命者,超過一萬人,真正的殺人如麻。
也多虧崇光四君子的流血犧牲,民眾才憤而起來反抗,經過十幾年軍閥割據連年混戰,才有了如今短暫的和平。
清歡嘴動了動。
她還想問,她還有好多問題,可是,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她最知道的不是嗎,師傅最擅長的本事,不就是把不可能變為可能。
要叫別人看,誰能相信吊兒郎當的陸居士,其實是身懷通靈絕技的世外高人。
這樣一來,若說他和謝鳳有了骨肉,有什麽不可能的?
清歡想了想,小心道,“那,師傅,我能問問,您和謝鳳,是怎麽在一起的嗎?”
“不能。”
陸崇陵想都沒想一口拒絕,清歡滿肚子的話被生生塞了回去,可憐兮兮的看他一眼,認輸道,“那今天,您叫我上山,就為了讓陸青司認我這個師姐?”
陸崇陵搖了搖頭。
他起身在房間裏走了幾個來回,而後又坐回到原位。
“清歡,這些年師傅待你如何?”
清歡趕忙道,“師傅待清歡恩重如山,若沒師傅,就沒有今天的清歡。”
“好。”
陸崇陵欣慰的笑了笑。
“那清歡,師傅若是有事相托,你該當如何?”
“徒兒萬死不辭!”
陸崇陵淡淡鬆口氣,適才臉上的淡漠嚴肅去掉一半。
他揉了揉額頭,許久之後,道,“那清歡,我便將青司托付給你,往後的日子,你必定得待他如家人,護他一世周全,可做得到?”
清歡吃一驚,不知道他這話的意思,沒敢立即接。陸崇陵知道她的心思,笑了笑,淡淡道,“清歡,我命不久矣了。”
清歡愣了一下,倏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師傅!!”
她紅了眼眶,氣的大吼。陸崇陵無視她的抗議,繼續道,“我這一輩子,該有的,都有了;不該有的,也都有了。雖說天機不可泄露,若沒有青司,我也就這麽悄悄的去了。可青司,他隨著謝鳳在山上整整生活了17年,從來沒有下過山,他沒有生活自理能力啊。要是我死了,他不說別的,不出一個月,就得把自己活活餓死。所以清歡,這是師傅最後的要求,青司是我兒子,剛才也認了你做師姐,你要答應我,護他一世周全,不叫他風餐露宿,不叫他生活艱辛,叫他好好活下去。”
陸崇陵雖還笑著,可那笑並未到深處,幽深的眼眸裏淡淡的星光一閃而逝,大概是一種叫做溫情的東西。
清歡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山下。
她心裏像是有把刀子在胡亂攪動,疼的她喘不過氣。
她很想不要相信,她那騙人騙了一輩子的師傅,在她成長過程中不知道誆騙過她多少次。
甚至有一次還騙走了她最愛的洋娃娃,轉手送給了一個他心儀的女香客的女兒。
眼角不知道什麽時候蓄積了一滴淚水,悠然滑落。
就在這當口,她身後忽然一陣汽車發動機的聲音,由遠及近。
清歡沉浸在自己的感情裏沒有聽到,等她發現,一輛敞篷的軍用吉普吱一聲停在她麵前。
車上的男人一身戎裝,一副大大的墨鏡遮擋了他大半張臉。
待車停穩,他一個翻身利落的從車跳下來。
清歡愣愣的看著對方走到她麵前,待摘掉墨鏡,她這才反應過來,居然是穆西涼。
“你怎麽在這裏?”
穆西涼一麵說,一麵謹慎的朝四周打量一圈。
清歡被師傅的事情完全占據心思,衝著穆西涼發了好一陣呆。
“恩,閑著無聊,來轉轉。”
穆西涼微微靠近她,緊緊盯住了她的眼睛。
清歡沒跟他說一聲就直接回了家。
雖然說清歡長這麽大,一直都是兩邊輪著住的。
她也不需要特別向自己說明。
可是,他無端介意這件事,他總覺的清歡有什麽事情瞞著他。
穆西涼的眼神太直接,清歡閃躲了一下,狀似無意道,“那你呢,你怎麽在這裏?”
穆西涼深深看了她一眼,道,“我的炮兵團在附近操演。”
頓了頓,他又道,“我來之前派人詳細測繪過路線,這附近荒無人煙,最適合練兵。”
言下之意,他根本不相信他是來這裏轉悠的。
清歡眼眸微動,她隻當沒聽懂,不接他的話。
穆西涼無奈,隻好道,“我送你回家吧?”
回程的路上,清歡一直看著窗外,一言不發。
穆西涼放在膝蓋上的手指頭動了動,隨意道,“你回家,怎麽不跟我說一聲?”
清歡輕笑一聲,“你忙啊,那日我想跟你說,正巧丁副官來找你,我想我回家也不是什麽大事,我就托夫人告訴你了。”
她仿佛情緒已經回轉,從窗外轉過頭,笑嘻嘻看他。穆西涼一直繃著的心,在看見她的笑臉時,下意識鬆了口氣。
“既然不是什麽大事,就不能等我回來再走?我還真不知道你這麽戀家。”
穆西涼心有不滿,不過不好發作,隻得拿話敲打她。
清歡盯著他看了一會,忽然湊了過去。
“怎麽,舍不得我啊?”
她笑的別提多開心,一雙大眼睛眨啊眨,閃爍著別樣的光彩,“你要舍不得我,說一聲,我明兒就回去,怎麽樣??”
穆西涼瞧著她突然湊過來的臉皺了皺眉,“切”一聲,轉過頭去。
可是清歡看不見的地方,穆西涼忍不住,嘴角若有似無的上揚。
她冷落了他好多天。
清歡眼神一亮,他沒有否認啊!
“穆西涼,你真想我啊?那你說嘛,隻要你說一句你想我了,我不用等明兒,這就跟你回家!!”
她一臉驚喜,都快要掛到他身上去。穆西涼抬手推開她湊的過分近的臉,別扭道,“沒有的事!”
“可我想你了,我跟你回家好不好??”
“不好!!”
清歡眼珠子轉了轉,索性一把抱住他的手臂撒嬌道,“西涼哥哥,是你教我的,做人要誠實!想我的話你要直說,我會很開心很開心的!我一開心,就會對你特別好,下次再回家,我一定會告訴你!”
“哈!”
穆西涼被戳中心事,忍不住嗤笑一聲,再不理會她。
汽車一直開到城裏,中途經過一家銀樓時,穆西涼下車去辦事,留清歡一人在車裏。
約莫等了二十來分鍾,穆西涼回來,待車開動,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紅布袋來遞給清歡。
清歡莫名看他一眼,接了袋子過來,拉開抽繩打開袋子,一枚紅寶石胸針,從裏頭掉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