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愛情借口
她最害怕的事，就是從穆西涼眼中看見對她的恐懼。
她是什麽？是人？是妖？是怪？
她自己都說不清。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沒有人回應。
“那些孤魂野鬼，一個個因為生前執念不得超生，每次我看師傅送他們成佛的時候，都無比的莊重。師傅說過，能送他們一程，是他的福氣。西涼哥哥，這樣的生活，和你的生活天壤之別，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太過於接近我們，這樣對大家都比較好。”
穆西涼還是沒有回應。
等到清歡都已經要放棄他回答的時候，穆西涼抬手握住了她的手。
“我會一輩子在你身邊，”
他淡淡開口，語氣平靜無波，“隻要你需要我，我絕不離開。”
清歡一愣，一股潮熱猛的竄上眼眸。她轉過頭使勁眨了眨眼，硬生生將眼淚憋了回去。
“你不怕我？”
“隻要你不搗蛋不跟我作對，你做什麽你是什麽身份，我統統都無所謂！”
暗夜中，她破涕為笑，轉過頭去故意道，“那如果有一天你結婚，新娘不是我怎麽辦！”
穆西涼嗤笑一聲，“那我也沒有辦法。”
“穆西涼！！”
兩人說笑著，子夜慢慢來臨。
陸青司頂著一頭雞窩頭偷偷溜進來，清歡瞪他一眼，“你還真睡覺了？？”
“不然呢，不是你說怕我瞌睡讓我先睡一覺？”
清歡翻了個白眼，“你居然還能從床上爬起來，不簡單！”
陸青司看一眼窗外的月亮，“咱們換了地方，他會來嗎，他要是不知道路怎麽辦？”
話音一落，穆西涼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
清歡和青司轉頭去看他，穆西涼挑了挑眉，忍了下來，倒是清歡，捂著嘴無聲的笑，正在這時候，房間門口嘀鈴一聲。
陸長明來了。
他推開門，小心的進入，隻是才進來，忽然身邊揚起幾道紅線，他隨即便被紅線緊緊的纏繞在一起。
那些紅線被清歡施加了靈力，有意識一般，陸長明越掙紮，紅線就纏的越緊，不肖片刻，他就被捆成了粽子，倒在地上無助的掙紮。
清歡站起身，從暗處走了出來。
陸長明沒防備這房間裏麵還有其他人，待看見清歡，他臉一白，怒道，“是你綁的我？我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對我這樣？？”
清歡白他一眼，慢條斯理走到他跟前。
“何婉佩也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取她性命？？”
聽見婉佩的名字，陸長明身子一僵，好半天才固執道，“我愛她，我隻是想跟她在一起。”
“好個大言不慚的我愛你，這真是我今天聽到的，最混賬的話！”
清歡再不同他多說，看陸青司一眼，陸青司會意，裝模作樣的收了陸長明。
第二日一早，何承禮按照約定，來接婉佩。
他小心的看一眼清歡，拿眼睛問她，清歡點點頭，道，“先找大夫調養身體，婉佩陽氣耗損過多，這不是一朝一夕能補的過來的。”
何承禮心裏一鬆，眼睛裏便有了淚意。
他再不多說，朝清歡作了個揖，轉身帶著婉佩先行回府。
待他們走遠，清歡又回到那個房間。
陸青司和穆西涼都在，清歡關上門，看二人一眼，示意陸青司放出了陸長明。
陸長明身上的紅線已除，他整個人仿佛失去了主心骨，垂著頭站在地中央。
清歡看一眼他，淡淡道，“我送你去投胎吧。”
陸長明好半天沒說話。
“我不能沒有婉佩，”
他抬起頭，一臉堅決，“沒有她，我什麽都不是，投胎，又有何用？”清歡笑了笑，轉身在一邊坐了。
“你說你愛她？”
“我愛她如愛我自己！”
“所以你就要取她性命？？”
陸長明皺了皺眉，道，“婉佩她也是願意的，如果不是何承禮，我和婉佩如今早就生活在一起，對於這個無情無義的塵世，我相信婉佩和我一樣，沒有留戀。”
清歡直想大嘴巴抽他。
“你說你愛她，那麽這二十來年，你做過什麽？”
陸長明一愣，清歡繼續道，“我查了，你去世的時候二十有三，旁人家23的小夥子早就頂門立戶，為家人生計奔波，而你，仗著你父母老來得子寵你愛你，空有一身學問，一事無成。何承禮棒打鴛鴦或許是他錯，但你捫心自問，如果是你，你會將女兒嫁給一個一無是處什麽都不會身邊無寸瓦立足之地的年輕人？不消說何家這等富貴人家，便是尋常人家，嫁女兒都要三瓜兩子彩禮，你確信你拿得出來？”
陸長明被清歡這番話說的麵上赤紅，吼道，“別拿你那些臭錢來侮辱愛情。”
清歡冷笑一聲，“要是沒了這些臭錢，別說愛情，你連命都保不住！何婉佩也是命裏終有這一劫，居然看上你這等無用的男人。你但凡有點擔當，為了心愛的女人，至少要出去謀些事做養家糊口，可你倒好，瞧著人家萬貫家私至少要給婉佩用，你便可以同她花前月下你儂我儂不用再理會你自己是個窩囊廢的事實。你自己不爭氣，將自己氣死，如今居然膽大包天要來取活人性命，別說是何承禮，就是我女兒遇到你這樣的男人，便是打死她隻當我沒生過，都不能叫你生生禍害了去！！你還口口聲聲拿愛情做借口，我呸！你才是在侮辱愛情！！”
清歡兜頭一陣罵，直罵的陸長明臉色蒼白說不出話來。
好半晌，他後退一步，低著頭喃喃道，“可我真的喜歡婉佩。”
“喜歡一個人，就要讓她幸福，你問問自己，你娶了婉佩，要她日日跟著你吃糠咽菜，你可心滿意足？看著心愛的女人因為自己的無能而受盡苦楚，這就是你要的愛情？陸長明，你自己不長進，便是神仙來，都幫不了你。”
陸長明身子一震，兀然跪了下去。
清歡歎口氣，走到他麵前。
“你好好去投胎吧，希望你下輩子能真正知道，愛一個人，究竟怎麽做，才是對她好。”
陸長明眼中有淚，看著清歡不說話，清歡回身看陸青司一眼，陸青司趕忙走上前來作勢要收他。
就要消失之際，陸長明忽然看向清歡，難過道，“幫我跟她說一聲.……對不起。”
說罷了這話，陸長明便消失在空氣中。
沒有了陸長明，婉佩的身體快速複原起來。
大概是接受了陸長明的教訓，婉佩身子不知要何時才能好起來，何承禮便去侯家退婚。
卻想不到侯家公子堅決不同意，直言要等婉佩完全好起來再說。
眾人唏噓不已，隻道侯家公子有情有義，卻不知道他數年前自梨花樹下見過何婉佩，便情根深種。
解決了婉佩的事，如今婚事作罷，何氏也打算轉道回華庭。何承禮夫妻苦留，奈何穆西涼也有公務在身需盡快回去，眾人隻好一一話別，期待來年再見。
火車終於開向回家的方向。
清歡伸個懶腰，開心道，“終於要回家了！！”，穆西涼卻是低頭看公文，不搭話。清歡有些奇怪，湊了過去。
“你在看什麽？”
“公文。”
他淡淡丟出來兩個字，似乎是不想理她。清歡一愣，道，“你怎麽了？”
隔了好久，穆西涼才道，“我看你說陸長明的時候，挺像那麽回事，怎麽平日裏在我身邊，不是裝傻充愣，就是顧左右而言他。傅清歡，你裝的夠深，我居然沒看出來。”
清歡麵上一熱，尷尬道，“沒，沒有啦，我就是隨便說說的。”
穆西涼頓了頓，抬起頭來。
“傅清歡，我不會再被你騙了。我不會再拿你當孩子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