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成魔試煉
男人的聲音低沉而優雅。
“我就是連朝。”
清歡站在原地沒動。
她不說話，旁人也不開口，好半天，她抬起頭走到銅鏡的麵前。
“隻要我解你的封印，你就會幫我？”
男人輕笑一聲。
“想解開我的封印，不是那麽容易的事，不然，我也不會被壓在這裏，百年不能自由。”
清歡點點頭，“我知道，可你們選擇我，那說明我身上一定有可以解開你封印的東西不是嗎。如果你會幫我，那麽隻要我能做的，我粉身碎骨都會幫你解開封印。”
這會輪到銅鏡沉默。
“你想要我幫你什麽？”
“取出穆西涼體內的靈骨，救我母親出來。”
銅鏡沉默半晌，道，“為此，我要你做什麽都可以？”
清歡堅定的點點頭，“沒錯，即便要我這條命，我在所不惜。隻要你能幫我救她們出來，我什麽都可以做。”
話已經說的夠清楚了。
銅鏡沉默了一會兒，那綠光忽然漸漸消沒，銅鏡便歸入黑暗再不見。
清歡一驚，看向陰奚，陰奚待確定完全藏好了銅鏡，這才走到清歡麵前。
“你知道要如何解除封印？”
清歡搖搖頭。
“朗烈當初封印我王的時候沒有封印完全，便被我等拚死救出。因此，要解禁我王，也相對容易。”
“首先，你是靈狐聖女之後，血統純淨，所以你要先去找到我們百鬼之國的一個巫師冼芪，入他的徊陰池接受成魔的試練。”
清歡一愣，“成魔？”
陰奚點點頭，“百鬼之國也分等級，一般鬼怪靈力修為足夠之後，就要入淮陰池，成為更高一層的魔。而你入徊陰池，倘若能經受住成魔的試煉，仍舊保持真身，那麽你的血統和靈力都將得到最大限度的淨化，你將擁有和靈狐聖女相同的血脈和靈力。但是如果你失敗，那麽你就會變成魔鬼，生生世世都將是百鬼之國的人。”
清歡皺了皺眉，沒有說話。陰奚看她一眼，道，“可是如果，你成功了，那麽，隻需要將你的血滴入這銅鏡的縫隙，我王的封印自然就會解開了。”
居然是這樣才可以解開封印。
清歡此時腦袋裏有些混亂。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需要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幾成勝算。
她成魔不要緊，可是西涼哥哥和母親便再沒有人可以救得了他們了。
清歡轉頭看向九離。
“你覺得，我入徊陰池，有幾成勝算。”
百鬼之國的徊陰池，他是聽說過的。
“清歡，這淮陰池，考驗的是靈力修為，也考驗的是你的意誌。你有多想達到目的，你的力量就有幾成會被激化。可是矛盾的是，有的時候有些事情單靠意誌力，是完不成的。”
根本沒有幾成勝算這種說法。
前路崎嶇一片黑暗，不走到最後，誰都不知道結果如何。
清歡明白九離的意思。
她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也許是緊張，她的手心裏密密麻麻全都是汗水。
她不想騙自己說大話，這個賭注真的很大。
如果有選擇，她可能會繞開它去做別的。
可是就像九離說的，有些事，沒得選。
她忽然就釋然了。
清歡重新握住了拳頭。
“我知道了，請你帶我去淮陰池，我想，試一試。”
陰奚眼眸裏極快的閃過一抹光芒。
“你可想好了？”
清歡笑著點點頭，“我會盡全力，結果如何，我不問。”
陰奚沉默了一下，道，“那麽今日休整一日，入夜之後，我帶你去淮陰池。”
連朝藏身的地方，居然就在百鬼之國最中央。
難怪妖氣如此的重。
入夜之後，陰奚帶她上路，清歡禁不住道，“雖然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是朗烈曾經是連朝的貼身護衛，他那樣了解連朝，你們不怕朗烈猜到你們的意圖？”
陰奚想了想，道，“權利和欲望會徹底改變一個人，不管朗烈承不承認，他現在思考問題的角度，都是從一個君王的角度出發。君王和侍衛，永遠都不會重合，所以我們賭他絕對想不到。”
“可這世間沒有絕對的事。”
陰奚忽然笑了。
“你不也說過，不試一試怎麽知道？”
是啊，不試一試，怎能知道？就算是敗，也心甘情願。
可若不試一試，隻能換的一生悔恨不得安寧。
清歡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平靜過。
陰奚已在此蟄伏百年，自然早早就預備好了這條路。因此他們去徊陰池，幾乎一路暢通不受阻攔。
到達徊陰池，已是三日之後。
冼芪是百鬼之國的一等巫師，專門掌管徊陰池成魔之事。
不過看陰奚一路駕輕就熟的樣子，冼芪應當是連朝的人。
陰奚將清歡帶到冼芪麵前，冼芪上下打量她一眼，道，“這就是你找到的人？”
待得到確認，冼芪不再說什麽，隨即獨自帶著清歡進入伏魔山。
伏魔山占地極廣，淮陰池位於伏魔山的最中央，從外表看起來，煙霧繚繞，水波蕩漾，跟人間界普通湖海沒什麽兩樣。
清歡淨了身，做好了萬全準備，跟著冼芪來到徊陰池邊。
“我想陰奚應該已經告訴你，一旦入了淮陰池將會有什麽後果。”
清歡點頭，“我知道，不成功，便成魔。”
冼芪卻搖搖頭，“不，還有第三種可能，你以凡人之身入淮陰池，極有可能承受不住從而灰飛煙滅。”
清歡眼眸微睜。
她已經平靜到感覺不到害怕。
“好的我知道了。”
冼芪驚訝的看她一眼。
他甚少接觸人間界，印象裏，便是鬼怪妖魔，都少有如此不怕死之輩。
他不禁高看她一眼，再不說什麽，道，“那麽好了，你可以進去了。”
清歡心砰砰跳了幾下，緩緩邁開步子進入淮陰池。
未入淮陰池之前，她有諸多幻想。
可是進入之後，她才明白何為成魔。
並沒有肉體的疼痛和折磨，有的，隻是無邊無際的幻影。
她心中最牽掛的二人，穆西涼和元若霜，是她的動力，此時卻也成為她最大的敵人。
幻影中，穆西涼和元若霜都來了。
她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得救的，她隻知道他們都來到了她的身邊，一家團圓。
這裏有親愛的父親母親，還有她最愛的男人，她甚至分辨不出到底哪裏才是不真實的。
她一度覺得就呆在這裏就好了，因為在這裏，每個人的臉上，都有陽光而和煦的笑容
父親終於見到了母親，他們哭過笑過，剩下的，隻是綿延不盡的幸福，因為在這裏，再沒有人能將他們分開。
而她和穆西涼之間，再也沒有人能左右他們的命運。
“清歡，別再離開我好嗎？”
眼前的穆西涼，真實而又深情。
清歡禁不住伸出手撫上他的臉龐，溫熱的，屬於他獨有的肌膚紋理。
沒錯，是穆西涼。
“西涼哥哥！”
既然留在這裏就可以永生，永遠幸福，她為什麽還要出去那樣費力的追尋結局？
“西涼哥哥！”
她控製不住，向前走去，穆西涼就站在原地，深情的看著她。
隻要她走過去，她就能得到一切。
“清歡，永遠和我在一起，永遠不要離開。”
他呼喚著她，說出她最想聽的情話，清歡又邁出第二步。
就在要邁出第三步的時候，她突然停下了腳步。
“清歡你怎麽了，為什麽不到我這裏來？”
穆西涼身後，元若霜和傅雲亭漸漸走近。
“好孩子，我們一家人永遠都不會再分開了，我們就留在這裏好嗎。”
他們都希翼的看著她，朝她伸出手。
一旦出去，所有的一切都會灰飛煙滅。
她幾乎就要信了。
可是，一股悲傷忽然蔓延上心頭。
前塵往事從眼前略過，眼前的他們有多幸福，過往就有多悲傷。
清歡往後退了一步。
若人生這麽容易就被滿足，那麽過往那些痛苦和折磨又算什麽？她那些付出和毫不動搖又算什麽？
她又往後退一步。
不，穆西涼還不是她的；
母親也等她去救；
如果她跌倒在這裏，所有人才都會灰飛煙滅。
清歡忽然抬起手隨意抓住身邊遊動的一抹光束，猛的刺進自己的胸膛，鮮紅的血噴射而出，穆西涼和元若霜的臉仿佛是被丟入石頭的水麵，頃刻間支離破碎。
有無數刺耳笑聲從遠處傳來。
各式各樣的妖魔，他們逐漸聚攏，圍繞在清歡周圍，嘲笑她。
開始有妖魔想要攻擊她，它們每一個都化成穆西涼的臉，或者是元若霜的，清歡渾身發抖，隻能憑借下意識奮力反抗，站在池外的冼芪，隻看見本來還平靜的水麵，刹那間波濤萬丈。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類可以激起這樣大的波浪。”
他眯了眯眼，轉頭看向陰奚。
“也許你是對的，她或許就是我們尋找的那個人。”
陰奚卻不如他那樣樂觀。
“才剛開始而已，不到最後，誰都不知道結局，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吧。”
時間，仿佛就地凝結。
清歡不知道自己已經打了多長時間，她幾乎遍體鱗傷，體力也消耗殆盡，正退至一個小角落裏急促的喘息。
一切都應該是幻像，可為什麽，疼痛如此的明顯。
又有一個“穆西涼”攻上前來，清歡躲過一擊，看著對方猙獰的麵孔，忽然察覺到一絲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