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生前的故事（1）
我死得太快
沒來得及給你講我活著時的故事
現在
有機會了
一
劉玉陽的故事
那天晚上，很晚，孫彥去了多功能廳練歌。
正好碰到物理係的劉濤幾人：“這麽晚了，才來練歌？”
“要考八級，看書來著。”
劉濤也是實力歌手，歌詠比賽冠軍的有力爭奪者。
“你慢慢練，我們先走了。”劉濤低聲說，“不過我告訴你，你最好早點回寢，這裏……鬧鬼。”
然後，劉濤幾人笑著走了。
孫彥冷哼一聲，走進多功能廳。
剛唱完一首，突然停電了。
路燈竟也隨之熄滅。
房間空曠如穀，好像是怪獸張開黑洞洞的大嘴，隨時想把他吞噬。
孫彥掏出打火機，“啪”的打著，倒抽一口冷氣。
在他眼前赫然出現一個披頭散發，麵部嚴重扭曲的女人，一襲白衣染著殷紅血跡。
近在咫尺，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冰冷。
她在笑，在蠟黃的跳動的火焰下，詭異可怖。
火機掉在地上，瞬間漆黑。
孫彥呆呆的，像木頭，呼喊都沒來得及發出。
冷汗，就那麽肆意的從背脊洶湧冒出。
孫彥後退幾步，有股寒流迎麵而來，正在一步一步的逼近……
孫彥壯著膽子伸手一劃拉，沒人。又走近幾步，劃拉幾下，還是沒人。“這不是什麽好地方，拿著書馬上走。”孫彥想著蹲在地上摸索打火機。
突然，他的手上仿佛有小蟲在往上爬，緩緩地，慢慢地。
孫彥往前一摸，不是蟲。那東西軟軟的、長長的，等到他猜到那是什麽時，他大叫一聲，拚命地往外跑。
沒錯，是頭發，女人的頭發。上麵還粘著液體，散發著一股血腥味兒。
孫彥一路跑回寢室，所有人都驚呆了，孫彥臉色煞白，毫無血色。
老大問：“三兒，你怎麽了？”
“我……剛才我在多功能廳……練歌……停電了，我就跑回來了。”
“說什麽胡話？見鬼了你。”
孫彥急了：“真的見鬼了。”
老大拽過孫彥，一指窗外：“你看，那不亮著燈嗎？還有人在練歌，哪兒停電了？”老大指的是多功能廳，燈火通明，隱約看見三三兩兩的人在練歌。
孫彥呆了！忙敘說了經過。
“三哥，咱們寢乃至咱們係就看你的了，你可別掉鏈子。別整那些傷害全係兄弟姐妹感情的事兒。”寢室成員紛紛指責他不敬業。
孫彥躺在床上輾轉難眠，想著剛才發生的事，愈發覺得蹊蹺。
這時，寢室熄燈了。
良久，夜寂靜如死，今晚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兒，平素裏鼾聲四起的各位大爺，竟然沒了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孫彥迷迷糊糊的就要睡去，突然他一個機靈，醒了。
門開了！
孫彥緊張地盯著門口。
門開了一個身位，又悄悄的關上。
孫彥忽然全身過電，因為根本沒有人進來。
那是什麽東西進來了？
孫彥鑽進被窩，全身繃緊，緊張地瑟瑟發抖。他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冰冷，正在接近他，到了窗前停住了，輕輕地掀起蚊帳，輕輕地要掀起他的被子……
他想起了那張血肉模糊的臉，孫彥再也堅持不住，嘶聲尖叫，好像高跟鞋狠狠地踩到他的腳尖。
“大清早的，你鬼叫什麽？”上鋪的老大憤怒著吼道。
孫彥鑽出被窩，紅日滿窗，天已大亮。
竟然是個夢，卻為什麽來得那麽真實？
孫彥又睡了個回籠覺，迷迷糊糊中被老大踹醒：“起來起來，陽陽叫你呢！快點兒起來。”
星期六，放假。
孫彥起來洗漱後，問清情況，去了食堂。
女友陽陽，全名劉玉陽，早已恭候多時了，還帶著她們寢室的姐妹。
“有什麽指示嗎？”
陽陽說：“昨天好像沒休息好，到哪兒去鬼混了？”
孫彥喝口奶茶，：“莫名其妙的，你說什麽？”
陽陽突然把一本書重重地摔在他的麵前，喝道：“這是不是你的書？”食堂裏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她們身上。
“看什麽看，沒見過美女發飆嗎？”陽陽掃視一周，又對他說，“還沒拿冠軍就這麽拉風，要是讓你拿了冠軍整個春天不都是你的了。”
孫彥微怒，“你到底要說什麽？一大早的發飆，有病啊你？”
陽陽翻開書，皓齒輕咬：“她是誰？”
孫彥愣了，書裏赫然夾著一張女孩的七寸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婉約脫俗，小家碧玉，眼眸中含著淡淡的哀怨。眉心米粒大小的朱砂痣，猶為醒目。
“她是誰呀？怎麽出現在我書裏？”
陽陽笑了：“裝蒜吧你！你問我她是誰，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陽陽二話不說帶著姐妹們轉身就走。
孫彥趕上去：“聽我解釋。”
“還解釋啥？都留人家的照片啦！我的照片你從來都沒夾過書裏。”
孫彥不管不顧，把昨天的經過說了一遍。
所有人都震驚了，靜靜地聽著，良久爆發一陣嘲笑。
陽陽狠拍他的肩頭：“大哥，能不能編點有營養的。拿鬼來說事，你也不怕閻王他老人家笑話你。”
孫彥沉默了，他不知該說什麽，也無法解釋。
陽陽恨恨地說：“孫彥我告訴你，追我的人從校門口能排到火車站，你別不識好歹。”
當眾被她數落，孫彥感覺沒麵子，氣不打一處來，回敬道：“我也告訴你，別以為你怎麽樣？仗著家裏有兩個錢，抽煙喝酒泡網打遊戲，不務正業。有一點兒才能嗎你？歌都能唱跑調，有啥牛的？”
啪的一聲，陽陽狠狠抽了他一個耳光：“你混蛋——”
孫彥攥拳吱吱作響，終究沒抬起來，推開她，“無可救藥！分手吧！”轉身就走，頭也不回。
背後傳來陽陽的哭聲：“分手就分手。孫彥你唱歌好能怎麽樣？你等著，明天我就給你唱一首歌。”
回到寢室，老大在。
孫彥打開電腦，上了QQ，隨便亂點網頁。不一會兒，孫彥拿著那張照片怔怔出神。
“喲！三兒，行啊！這是誰家妹妹，給哥看看。”
“少廢話。給我根煙。”
“你……抽紅河吧！感情受挫折，一般都抽紅河。”
孫彥盯著照片看：“這是誰呀！搞惡作劇。”老大在一旁煽風點火，大讚此妞靚麗。孫彥沒空兒理會他，仔細看去，女孩脖頸中掛著個玉墜，上麵刻著九位數字240555424，應該是……
孫彥急忙輸入九位數字，對方叫蘇雲美，通過驗證。
孫彥急速打上一排字：你的照片不知道怎麽跑到我的書裏了，可能是有點誤會。
對方發來一個笑臉。
孫彥又打：我希望你能夠解釋清楚。
對方沉默，一會兒，又發來一個笑臉。
孫彥沉不住氣：說句話吧！打中文就行，我能看懂。
良久，對方突然發來語音。
孫彥接了，那頭傳來一陣女孩的笑聲，清脆入耳，很好聽。
孫彥說：“你笑什麽？”
對方還是笑。
“有這麽可笑嗎？我笑不出來。”
對方不笑了，突然說：“我是笑追求我的人很多，各種方式都見過，還是第一次見過你這麽特別的。我的照片怎麽可能跑到你的書裏呢？”
聲音美妙極了！
“我也在想，可是真的在我書裏。眉心一點朱砂痣，還有個玉墜，上麵有這個QQ號。”
對方沉默，半晌才說：“那可能是有人搞惡作劇吧！還不知道你叫什麽？”
“孫彥，數學係學生，大二。”
“校友啊！你好！我叫蘇芸美，中文係的。你的聲音很好聽，唱歌一定能不錯。”
“謝謝，你的聲音更好聽。我唱歌還行，準備參加今天的歌詠比賽，爭取拿冠軍。”
“嗬嗬！提前預祝你拿到冠軍。我有事下了，一般時候我半夜在線。”
突然掛斷。
孫彥仿佛找到傾訴之地，半夜時分他上了QQ，蘇芸美果然在線。兩人語言聊天，天南地北，興趣愛好，無所不談。孫彥忽然有種找到知己的感覺，把自己的傷心事說給了她聽，她也把她往事告訴了他。
星期四，早上，孫彥在食堂碰到了陽陽，還有她的三姐。
孫彥仿佛很久沒有見到她了，似乎早已把她遺忘。
陽陽走過來，把MP4往桌上一拍：“這是我唱的歌，我的錄音，你聽聽。”聲音略顯嘶啞。
孫彥聽後，不屑一顧，女生版《離歌》，歌聲很美，清純脫俗，有種自然的天籟之音。但他知道那不是陽陽唱的。
“在哪兒截的音頻？”
“我唱的。”陽陽堅定地說。
孫彥搖搖頭，“有能耐現在你就唱給我聽。”
陽陽的三姐說：“怎麽給你唱？這是我們昨天去完美錄音棚錄的。陽陽哭了一道，嗓子都哭啞了，怎麽給你唱？”
陽陽拉著三姐：“不信算了，我們走。”
孫彥望著她們離去，心理隱隱作痛。
下午，他去了完美錄音棚，得知昨天的確有兩名學生來過。
孫彥愣了！
每天午夜時分，孫彥準時守候在電腦旁，等待與蘇芸美語音聊天，弄得寢室民怨沸騰。這天剛好是星期六，孫彥去了網吧。在單間裏，打開巨星軟件，唱了會兒歌，等待著蘇芸美上線。
午夜十二點，她上線了。
兩人聊了一會兒，不知不覺，到了後半夜一點鍾。正在聊到陽陽錄音的事時，突然有人拽下孫彥的耳麥，狠狠地摔在鍵盤上，是陽陽。
“跟誰聊呢？”陽陽咬得嘴唇冒出血。
孫彥沒好氣地說：“你管不著。”
“是不是她？”
“不是！”
“我最恨別人騙我。”
兩人為此在網吧裏大吵一頓，陽陽最後憤然離去。
孫彥沉默，怎麽看陽陽怎麽別扭，他忽然想起了蘇芸美，那個未曾謀麵的師姐。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劉濤。
“孫兄，放棄直說，兄弟我還等著呢！”
“你沒戲，想都別想，要是敢動她，小心我拍花了你的腦袋。”
劉濤笑笑：“孫哥，你別嚇唬我，我好害怕啊！不出幾天，我就讓你見證奇跡發生的時刻。”
劉濤笑著走了。
孫彥繼續戴上耳麥，那邊傳來蘇芸美美妙的聲音：“抱歉啊！剛才我都聽見了，是你的女朋友吧！火氣真不小。”
“她就那樣。”
“不能怪她，換了我也會吃醋的，她很在乎你。”
“別說這個了，上巨星，我想聽聽師姐您唱歌。”
“嗬嗬，我唱得不好。”
打開巨星軟件，孫彥先唱了一首歌，接著是蘇芸美。
聽到她的聲音，孫彥渾身一震，急忙點擊錄音鍵……
從網吧回來，孫彥一直睡到下午，洗漱之後，去自習室看書。路過花園，看到兩個熟悉的背影，手牽著手。
女的陽陽，男的是劉濤。
孫彥快步走上去：“陽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