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洛陽風雲(二)
洛陽此時正如一個待宰割的羔羊,兩條惡狼,正在為了獨食他而進行一場生死博殺。
與劉聰初次交手,損失慘重讓王浚著實肉疼,時逢亂世,兵馬就是他的一切,也是王浚賴以囂張的本錢,別看他此時風光無限,如果沒有手裏的這些兵馬,誰會鳥他。王浚是一個老狐狸,這點事他還是看得明白的,其他三路大軍進攻劉聰除了段務目塵的這一路損失慘重外,其他兩路雖然也有損失,但是實力尚存,根本沒有什麽影響。反而段務目塵讓王浚最為憂心,勉強可以力戰者不足一萬五千人馬。
王浚看著幽暗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或許是迷茫、擔憂更多一點!他現在是騎虎難下,不得不硬著頭皮打下去,麵對重裝騎兵,他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既然質量上無法無法對抗對方,那就使用最血腥的方式,直接用數量把對方活活的壓死。
次日清晨,王浚指揮餘下八萬多能征戰的士兵盡數出戰。這些士兵因為昨天的慘戰失利,精神有點萎靡,士氣也不高。
王浚策馬在軍隊的最前麵,臉色嚴肅地轉向軍隊,大聲的喝道:“勇士們!”
八萬多精神不振的士兵,此時突然煥發出強大的戰意和生機。連原本座下普通狀態的戰馬也像打了激素般昂首直腿,精神抖擻地不安分地踏著碎馬步。
“吼!”八萬多士兵撕著嗓子盡能的發去怒吼,聲音之大,幾乎震耳欲聾。
“殺光這些匈奴人,我們一起殺進平陽,他們的財產和美女一切都將是你們的囊中之物。”王浚眼眸顯現著殷切的眼神,繼續問道:“你們想不到得到數之不盡的金銀財寶?”
“想!”
王浚又問道:“你們想不想得到匈奴人的女人和無數牛馬羊!”
“想。”這些王浚軍士兵本來就有強盜特性,他們同樣發出他們內心裏最真實的想法。
王浚道:“那就舉起你們的戰刀,殺光眼前這些匈奴人,你們想得到什麽就能得到什麽。王浚用力的將大手一揮,神色嚴肅的喝道:“出發!”
“嗡……”地突然響起尖銳的牛角尖號聲。劃破了清晨的寧靜。
八萬多騎兵一次序緩緩走出軍營,向匈奴大軍軍營撲去。
得、得、得……”以此同時,寬廣寂靜的清晨,突然響起滾雷般的密集馬蹄聲。
劉聰軍營裏建起數個高達三十多米的高塔,用來觀望敵人的動態,稱為望塔。望塔上的哨兵發現王浚這邊的動靜,及時吹起了緊急集合號。
或許是時間上來不及,或許是匈奴人從沒想過,鮮卑大軍怎麽這麽快就從失敗的陰影中走了出來,他們怎麽也想不到,鮮卑人昨天剛剛經曆了慘敗,今天就發動突襲。
匈奴大軍不愧是百戰精銳,反應也可以說非常之快,但是鮮卑大軍的速度也非常快,兩軍相隔不足三十裏,留給匈奴人的時間也太短了,就在匈奴人剛剛完成初步集結,還未完全做出反應時。八萬多鮮卑大軍開始突破,連綿不絕的匈奴大軍營地外圍設置的柵欄、拒馬之類的圍牆防線,雖然這些東西可以遲緩敵人的進攻步伐,也可以造成一定的鮮卑人的傷亡,不過,八萬多騎兵,三十二萬多條馬腿踩過之後,就算是鐵球也可以踏成鐵餅了。
百米距離,相對於鮮卑大軍來說間隔也就數秒之間而已!率先到達的就是鋪天蓋地的箭雨,密集明亮的箭雨線頓時泛起一大片的血紅色!頓時慘叫聲、哀嚎聲不絕於耳。
雖然匈奴軍是精銳,但是他們由於準備時間不足,根本來不及做出什麽有效的反應。
鮮卑大軍戰馬踏入匈奴大營時,他們已經收回強弓,手揮長槍、大刀催命搜魂般劫掠著對手的生命
八萬多騎兵就像八萬多隻猛虎,所過之處人仰馬翻,人倒營破,殷紅的血水浸染了濕潤的草地,無數匈奴人的屍體堵塞了鮮卑戰馬前進的道路,但是鮮卑大軍並沒有停下進攻的腳步,繼續揮動武器,向前沒命的衝殺著。
鮮卑大軍不宣而戰的突襲馬上給匈奴軍帶來了巨大的騷動,更多的是傷亡。
在匈奴軍營外圍短兵相接的軍隊隻知道瘋狂揮舞著手中兵器,感覺混身上下黏糊糊的,卻分不清到底是汗水還是血水。原本清晨應該是清新爽朗的氣氛,此時的戰場上卻充滿了濃厚的血腥氣息,使得煩悶氣息更是壓抑。
此時的戰場上的場麵顯得混亂異常。時常有人摔倒在地,然後被緊隨其後的人群踐踏而死。到處都是悲慘的哭叫聲,整個場麵顯得淒涼異常。
王浚大軍在匈奴軍營後,隨即命令部隊分成三部分,段務目塵自領一隊向西直突,阮豹一路直往正北,拓跋猗盧一路大軍向南,隨著鮮卑大軍一個大弧度轉彎,連綿不絕的匈奴軍大軍瞬間被分成三段,首尾不能相顧,彼此不能相連。
鮮卑大軍的勇猛衝襲基本是靠騎軍的天然慣性優勢,所以都保持著高速的轉移行動力,以騷亂敵營為主,掠殺沿路撞上的敵軍,迅速在龐大的敵營裏穿梭。
剛剛開始匈奴大軍被王浚的鮮卑大軍打得措手不及,一陣手忙腳亂。這時,他們反應過來了,劉聰指揮石勒迎擊老對手段務目塵,王彌迎擊阮豹,拓跋猗盧則由劉聰自己防守。
隨著時間的流失,鮮卑大軍突襲的效果開始漸漸流失,轉而進入艱苦的相持階段。
混雜的環境裏,血潮時漲,暗箭橫不凡,不時的收割著彼此雙方的性命,周邊是使人眼花繚亂的武器寒光亂舞。
這時,鮮卑大軍開始出現傷亡,高速戰鬥給人種時間過得很快的錯覺,戰鬥已經開始近兩個時辰了,八萬多騎軍畢竟不是少數,不知不覺地連綿延長成了數裏狹長的戰場。原始武器可不像現代的熱武器有那麽恐懼的殺傷力,一炮可以炸死數十人,一枚導彈可以炸死成千上萬人,就是一梭子子彈也可以輕易掃死好幾人,那時都是用的原始武器,殺傷力有限,再好的弓弩手每一次開弓最多也隻能射死一人,間斷發射準備時間也長,近距離撕殺更慢,就算數萬人站著不動,讓敵人來殺,那也需要時間,況且沒有會傻的不動,就算打不過對方。也會跑呀。
話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剛才氣勢如虹的王浚軍馬上轉為不利狀態,開始出現了明顯傷亡,這讓王浚心如刀割,這不是說王浚愛兵如子,他這是在心疼他的本錢。
王浚大軍麵臨形勢混亂,進退不能時,突然後方軍隊突然傳來陣陣慘叫聲,還顯現了不小的騷亂情況。“又出現什麽情況了?”王浚驚訝的向騎兵衛護隊問道。
這時,一名混身是血的鮮卑名百夫長來到王浚麵前,他剛剛一張嘴,從嘴裏噴出一股熱血,王浚低頭一看。嚇得魂不凡魄散,隻見那名百夫長,至少身中十數箭,他邊噴血邊吱吱唔唔的說道:“稟報神威大將軍,後麵有。。。。。鐵甲。。。。鐵甲。。。”。
話未說完,便一頭栽倒在地上,眼見不活了,如果這樣都不死那就沒有天理了。
血腥濃重的氣息,整個戰場像炒大雜燴般,寒光利閃,不凡箭橫不凡。
正盡力四處招架,有點陷入瘋狂狀態的王浚不由得有點精神灰暗,體力難支。如果他像獨身脫身的話,那是很簡單,他身邊還有近千可堪稱以一擋百的精銳護衛,但他舍不得那數萬的精銳百戰雄師,如果沒有軍隊,他還算個屁,王浚知道如果沒有這些軍隊,不用別人,光司馬熾就不會讓他好過,摘了他的神威大將軍那是輕的,砍頭那是必須的,最不濟也會誅連九族。
戰場情形瞬間萬變,剛剛還站在勝利天平的王浚大軍,一會兒淪落得被匈奴軍追殺。
雖然此時情況緊急,刻不容緩,王浚並沒有慌亂,反而亞惡狠狠的舉起佩劍喝道:“讓開鐵甲兵,二龍戲珠!”
隨著王浚一聲令下。數萬大軍一分為二,重裝鐵甲營向前進攻,他們便後退,鐵甲營向左突他們就向左退,鐵甲營向右進攻,他們便及時跟上。總之眾鮮卑騎兵就像一團牛皮糖,死死的粘住石勒賴以依仗的重裝鐵甲營,雖然鮮卑大軍奈何不得鐵甲營,但是鐵甲麵對數萬鮮卑大軍殺傷力實在有限,近八萬人,就是站著不動,讓他們殺,他們每個人需要殺四五十人,累也會把他們累死。
雖然鮮卑大軍無法殲滅鐵甲軍,但是不與他們硬拚卻是非常明智的選擇,重裝騎兵速度有限,況且就算是瞎貓撞死耗子也能碰上幾箭插進鐵甲營士兵的麵部,造成一定的傷亡。
雖然在鐵甲營麵前,鮮卑大軍節節敗退,但是匈奴其他輕裝騎兵可就沒有那麽好的運氣了。
戰場爭的是一線之機,銳氣一失或空缺一出,馬上能給戰場帶來驚天逆轉。但是如果是有目的的變換隊形和衝殺,那就另當別論了。
話說兩邊。
在劉聰圍城期間,漢族人都被堵在洛陽城中,想出也出不來,現在,匈奴軍已撒退,許多驚慌的老百姓都逃離家園,百姓攜家帶口倉惶向南逃。官道上擠滿了逃難的人群,場麵顯得混亂異常。有的往南,渡過長江,去江南生活,史稱“衣冠南渡,”當時北方近八成的漢人被迫逃離家園,在逃亡的路上,匈奴軍殘殺甚眾。
這時,一隊數百人的逃難的老百姓性猛然聽到西麵慘烈的殺喊聲,知道那裏大戰激烈。有幾個比較大膽一點的年輕人悄悄摸了過去。
隻見匈奴人和鮮卑人正在激烈的撕殺著。雙方打得不死不休,場麵血腥異常。
“爹,蠻子怎麽自己人跟自己人打起來了?”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問身邊的中年人,神情之中滿是疑惑與不解。
中年人搖了搖頭,“或許是賊軍嫌人馬太多,自己行精減精減吧!反正對我們漢人來說,他們這些畜牲死多一個就會讓我們多安全一分,如果都死光了那才好呢”
在漢人眼中,匈奴人和鮮卑人都是蠻子,都是殺人魔王,也都是無恥的侵略者。他們原本生活得好好的,是他們毀了他們的生活。
少年沉默了片刻,然後又問道:“爹,咱們這是要往哪去?”
中年人歎了口氣,“哎!爹也不知道,跟著大家一起走就是了,天下之大,總會有沒有蠻子出現的地方吧!”
正在這時,一隊匈奴騎兵突然湧向正在逃難老百姓的官道上,他們都是負責偵察的斥候兵,人數不多,隻有區區百人。
本來劉聰是命令他們偵察鮮卑人的動向,不過鮮卑人可不是軟柿子,他們防守嚴密,而且凶悍,昨天大敗,讓這些鮮卑將士心中死死壓著一股莫名怒火,他們發現匈奴騎兵隻有區區數百人時,一湧而上,匈奴偵察斥候兵寡不敵眾,被迫撤離。不過卻鮮卑大軍被射死不少人,原本偵察斥候有三百多人,不過,這一仗下來,他們非但沒有打聽到鮮卑大軍的動向,反而傷亡慘重,隻活了眼前這百餘人。
伴隨著驚叫聲,急驟的馬蹄聲響起,由遠及近。
麵對手無寸鐵的老百姓,這些匈奴兵露出原本殘忍嗜血的麵孔,高舉的手中的砍刀,嗷嗷叫的衝了上來。他們雖然都擅長騎射,但是他們更喜歡,馬刀砍掉人的腦袋的那種快感,那種變態的快態。
正在逃難的百姓頓時大亂起來,所有人都開始四下奔逃。其中有不少人鑽進了路旁的小樹林。
騎兵轉眼就到了。來不及逃跑的百姓這下遭殃了。隻見隻見那些匈奴兵嚎叫著揮舞著大刀從正倉惶逃跑的百姓中間穿過,刹那間,慘叫聲疊起,隨著刀光閃過,一個接一個手無寸鐵的百姓被砍倒在血泊之中。匈奴人沒有什麽人性,不管多大年紀,不管男女老幼,手起刀落,人頭滾地,鮮血噴湧。
看到這一幕,躲在樹林中的少年渾身抖,滿眼都是懼色。中年人緊緊地將少年抱在懷中,他的雙目之中也是充滿了恐懼。正當匈奴騎兵肆虐逞凶之時,躲在樹林中的百姓突然聽到隱隱如同雷鳴之聲,隨即大地仿佛也隨之輕微顫動起來。百姓們露出迷茫之色,不約而同地循聲望去。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又嚇了一大跳。隻見南麵不遠處,無數的黑衣騎兵正卷著漫天塵埃衝鋒過來。
完了!完了!現在前有狼後有虎,連跑都沒地方跑了!所有躲在樹林中的百姓刹那間麵如死灰,許多人當場跌坐在地上哭泣起來。就在百姓們以為將不可幸免之時,奇怪的事情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