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 大殿血光

  黑芒來勢似乎不是很快，卻不受絲毫阻礙的掠過三大祖竅高手的身軀。

  在它現身之際，萬物好似陷入定滯，只有那黑芒無聲無息掠過。

  胡夫人只覺身側虛空一顫，還未等她回過神來，一愁鬼的氣息就已消失不見。

  側首看去。

  一愁鬼面色僵硬，道道裂痕浮現身軀，血絲透過裂縫緩緩滲出。

  「啪嗒……」

  碎屍跌落在地。

  一位祖竅高手，就這般身死魂消。

  甚至就連那黑芒的具體形狀，都無人知曉。

  不止胡夫人，場中的其他人全都是一個表情，茫然中帶著驚恐。

  「噼啪！」

  電光當空閃耀。

  謝岳的身形陡然炸開，然後在後方雲煙之中，再次爆開一團雷光。

  片刻后，一臉蒼白的他才再次從中走出。

  「靈器！」目視郭凡，謝岳的表情已是有些扭曲，眼中震驚與恐懼交織。

  若非身懷宗門前輩賜下的一道護身靈符，他今日怕是已經身死當場！

  此時他雖僥倖逃過一劫，渾身精氣神卻被那靈符抽走了九成。

  前所未有的虛弱，也讓他的意志發生動搖。

  頻臨死亡的絕望，讓他在剎那間有些茫然，現今想來依舊后怕。

  死。

  首次距離他那麼近。

  難怪世人常說，千古艱難惟一死！

  「靈器？」景衍表情肅然，眼神更是閃爍不定：

  「這怎麼可能？」

  靈器。

  遍數整個天下，都是有數的存在，偌大清微派也沒有多少件。

  一件威力強悍的靈器，遠比一位乃至一代的通玄種子更加重要。

  先不說不入通玄幾乎沒有可能煉化靈器，就算能，怕也沒有哪個宗門捨得。

  這郭凡，身上竟有一件靈器！

  「他不行了。」獨一門的連忍面容抽動，道：

  「不入通玄，根本無力操控靈器，一旦動用，精氣神就會嚴重受損。」

  「這時候，他無力再戰！」

  「殺了他，靈器就是我們的！」

  眾人側首，眼神各異看向郭凡，若有若無的殺意，也悄然浮現。

  「呵……」郭凡冷笑，不緊不慢從懷中摸出一粒龍心果，塞進嘴裡。

  他也沒有想到，御使天龍斬對敵消耗竟然如此大，遠超在天際飛騰。

  且一經催發，根本無力改變方向，只能依仗原有的路徑任它自行而動。

  也是因此，他原本打算先殺高陽明、再殺連忍，最後剿殺其他人。

  這裡的人，包括景衍在內，他一個也不打算放過！

  結果……

  一出手就失去控制，只能眼睜睜看著天龍斬絞過一愁鬼三人。

  不過威能，倒是不出意料的強大。

  但凡在它路徑上的人，無一避開，謝岳之所以未死，也是另有緣由。

  「咔嚓……」

  靈果入口，上下鋼牙一碰，當即汁水迸濺，化作暖流湧入腸胃、五臟乃至肉身。

  暖洋洋的氣息，滋養著郭凡的精氣。

  他手握雲龍刀，雙目一一掃過在場眾人，但凡被他逼視之人，無不側首。

  場中氣氛也為之一凝。

  沒人敢動手！

  就算郭凡此即身軀幹癟、氣息虛弱，但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就連提議的連忍，同樣如此。

  對手的強大、詭異，和深不可測的底蘊，讓他們沒有十足把握。

  沒人知道那靈器還會不會出現，也沒人知道郭凡還有什麼手段沒用。

  即使真的什麼都沒有。

  要拿下他，此地怕也要再添幾條人命。

  沒人敢保證，在對方拚死反撲之下，自己有把握能保住性命。

  「阿彌陀佛。」一旁的盲僧突然雙手合十一禮，懷抱算盤轉身：

  「通法殿雖好，卻與貧僧無緣，胡夫人，不知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我？」胡夫人美眸閃動，輕輕一笑，揮手把一愁鬼身上的東西收起：

  「我自是跟隨大師！」

  「那好。」盲僧點頭：

  「據聞仙雲宗有一處靜心庵，乃是佛門高僧所立，我等不妨一探。」

  「剩下時日已然不多，還需儘早籌劃才是！」

  「大師說的是。」胡夫人點頭，嬌軀一轉，兩人一前一後沒入雲煙之中，轉瞬消失不見。

  「明心、明法。」景衍目視兩人離去，突然開口：

  「既然郭盟主定了十日之期，我等靜待即是，只剩一日，無需著急。」

  「是，師叔。」兩人應是，小心翼翼的退回原地，三人在遠處站定。

  顯然，他們是不打算插手此事。

  「哼！」連忍鼻間輕哼，突然彎腰捲起地上的屍體，朝後方躍去。

  不過片刻功夫，此地只剩下劍谷眾人。

  「師兄。」游無傷掃過高陽明的屍首，面露悲戚，眼神更是陰冷：

  「我們跟他拼了！」

  「算了。」謝岳眼神閃動，突然輕輕搖頭：

  「計劃有變，此番結果怕是會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們先回去！」

  「師兄！」游無傷雙眼一睜，狀似不願相信。

  「收拾屍體。」謝岳眼神一沉：

  「放心，同門被殺的仇，我們一定會報，只不過現今還不是時候！」

  「是！」不待游無傷開口，場中已有劍谷弟子應是，急急前去清理屍首。

  不多時，此地一空。

  除了郭凡外，僅剩清微派三人，其他人已是走了個一乾二淨。

  郭凡掃了眼景衍三人，也不多言，繼續閉目而立，默默煉化藥力。

  不知過了多久。

  「噠噠……」

  腳步聲再次響起。

  遠處雲煙散開，兩道身影緩緩浮現。

  玉鼎宗醉道人溫休、散修萬劍尊慕容烈，他們兩人竟是同時出現。

  除了背後的七夕劍，在慕容烈的腰間又多了一柄長劍，當是那日的白劍。

  「嗯？」溫休鼻間輕嗅：

  「血腥味。」

  他眼神掃過郭凡，落在清微派三人身上，打了個稽首：

  「三位，有禮了！」

  「這裡……，可是發生了什麼？」

  「溫道友，又見面了。」景衍朝對方輕輕點頭，道：

  「前不久，一些人想闖山門，結果未成，倒是三位祖竅高手命喪當場。」

  「……」溫休、慕容烈眼角一抽。

  「三位？」

  「不錯。」景衍嘆了口氣，道：

  「獨一門的卜天通、劍谷的高陽明、青幽道的一愁鬼，盡皆命喪郭盟主之手。」

  「我等想攔，卻無能為力。」

  「……」兩人對視一眼，再次陷入沉默。

  以景衍的身份，自用不著對他們說謊，但這件事也委實太過驚人！

  尤其是萬劍尊慕容烈，他曾與郭凡交過手，雖然當時與游無傷聯手未占上方，但那只是因為那時兩人心意不齊，真要全力以赴，定能戰而勝之。

  不過區區十餘日未見，現今的郭凡，修為竟然增加了那麼多？

  「咦？」驚訝之餘，醉道人溫休突然眉峰一挑，朝著周遭看去：

  「雲煙，在削弱？」

  「確實！」景衍站起身，同樣面露凝重：

  「這是中樞陣法有變，看樣子通法殿有變，難不成是有人嘗試掌控此地陣法？」

  「你們看！」慕容烈伸手朝郭凡身側一指：

  「雲煙退散，路徑露出來了。」

  幾人側首，眼神同時生成變化，卻是在那巨門附近，雲煙竟也散去。

  也就是說，那裡不再受陣法所束縛。

  無需經過石門，也能進去。

  「郭盟主。」溫休摩挲著青竹杖，突然慢聲開口：

  「我記得你說過，閣下只答應替人看守大門，其他地方是不管的，對吧？」

  「……」郭凡眼神閃動，緩緩點頭：

  「不錯！」

  「那好。」溫休淡然一笑，舉步邁出，朝那石門一側的空地而去。

  幾步跨過，就出現在郭凡身後。

  其他幾人對視一眼，見郭凡至始至終不為所動，也相繼動身。

  不多時。

  幾人已是越過石門，朝著遠處的宮殿撲去。

  「呵……」郭凡側首，見周遭雲煙逐漸退散，這石門也成了擺設。

  略作思索，也緩緩轉身，單手拄著雲龍刀，一步一步朝內行去。

  雖然十日之約未至，但門戶已然無用，倒也無需繼續墨守成規。

  對於後面，他同樣很好奇。

  況且如今修為大進，某些想法也不再是妄想，倒是可以一試。

  通法殿很大！

  除了正中的大殿外，周圍另有九座小型宮殿，分別立於四方。

  這裡是仙雲宗陣法核心中樞，算是最安全的地方，若是藏物，自然也需真正的寶物才夠資格。

  正殿方向，有巨響傳來，轟鳴聲不絕，即使相隔里許，也能感受到那裡劇烈的氣機波動。

  溫休、景衍等人似乎不打算摻和進去，各尋一個方向奔向小殿。

  郭凡立於道路岔開，眼神閃了閃，繼續朝著那大殿所在方向行去。

  一路行來，可見各種陣法殘骸。

  若是完好無損，有人主持，別說郭凡，就算是通玄高人怕也有進無出。

  只不過此時陣法破碎、退散，一路行來暢通無阻。

  不多時。

  他就已來到一處廣場。

  廣場佔地廣闊，場中流光閃爍，數道人影正自廝殺碰撞不停。

  核心處，是劉禎！

  與他廝殺的，是一位黑衣白髮老者，此老氣息陰冷不似活人。

  不！

  他大概率確實不是活人。

  像是郭凡曾經見過的傀儡，只不過那些傀儡雖然沒了靈智，但生機尚在。

  此老卻如死人一般，生機不存，周身上下儘是陰冷瘮人的屍氣。

  而他的一舉一動，都如天地傾覆，即使是郭凡見到，也忍不住眼眉跳動。

  劉禎的至聖霸拳，乃是皇室絕學，當世頂尖，威力之恐怖堪稱驚人。

  但老者卻能盡數抗下，乃至不時反撲。

  即使肉身受創，也是絲毫不為所動，好似徹底沒了痛覺一般。

  更何況。

  他還有幫手！

  一男一女，男子身形如劍、眉峰含煞，劍光凌厲驚人，僅次於劍谷謝岳。

  女子英姿颯爽，手持摺扇、羅盤，身形嬌夭多變，掌勁變換多端。

  此女郭凡認識，正是南方魔教弟子玄霜，如今的她已經成就罡勁，且明悟剛柔變換之理。

  進步之快，也足夠驚人。。

  那男子，應該就是那三絕魔君的徒弟劍痴了。

  他應是剛剛打開眉心祖竅，但實力之強，與那毒君連忍也相差無幾。

  假以時日，定是位通玄種子！

  但即使三人聯手，各展玄功，卻也只能勉強把劉禎困在當場。

  不愧是天龍道核心弟子、劉氏子孫，若無天龍斬，郭凡與之對上，怕也沒有多少勝算。

  「噠……」

  他腳步一頓，停在廣場。

  「有人！」玄霜雖然修為最弱，但出力也最小，最先發現了來人。

  「是你！」她目露詫異，突然開口：

  「郭盟主，快出手助我等拿下他，此事若成，武盟可得我們鼎力相助。」

  「以後雁門山脈裡面的資源，武盟可盡數取用！」

  「放肆！」劉禎怒吼：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爾等大逆不道，竟敢以下犯上，都該死！」

  「姓郭的，你助我攔下他們，就是大功一件！」

  「休想！」劍痴低吼，劍光突然大盛，如五行交匯，其力如山無窮無盡。

  一時間，竟略微壓制劉禎，讓他難以發聲。

  「師兄已經入了大殿，你妹妹絕非是他的對手，這裡歸我們了！」劍痴冷眼一掃郭凡，道：

  「識相的，助我們拿下此人，若不然……」

  「哼哼！」

  他冷冷一哼，音帶威脅。

  郭凡冷眼掃過，沒有理會劍痴的威脅，也無視劉禎的目光，邁步朝那大殿行去。

  玄霜美眸轉動，本打算出手攔截，卻不知為何面色突兀一變。

  隨即身軀一縮，眼露驚恐，繞過郭凡的路徑。

  「噠……」

  待郭凡再次駐足，已是立於大殿正門，直面前方幽幽閃動的靈光。

  入眼處，靈光與血光交織，內里正中則是一枚懸浮半空的圓環。

  圓環徑長一尺有餘，正中雲煙縈繞、翻滾，好似內藏一方世界。

  在映心鏡的感知中，那圓環看似不大，卻是此山氣機交匯的核心，也是陣法的中樞，不停吞吐著驚人的天地元氣。

  至於此地血光，卻不知從何而來，遍及整個大殿，更有不少滲入到圓環之中。

  也讓那原本晶瑩剔透、色澤白潤的圓環平添了一抹詭異血光。

  除此之外，殿中還有兩人。

  一男一女，男子身材魁梧、面帶威嚴，正自盤坐圓環丈許之地。

  女子只是那劉若嬋。

  只不過此時的她，嘴角流血，癱倒在大殿正中，嬌軀微微顫抖，情況極其不妙。

  郭凡掃視全場，不急著邁步入內，而是先行伸手朝裡面一探。

  「唰！」

  手臂探入大殿，一抹血光當即落下，毫無阻攔得沒入皮肉血脈。

  「轟……」

  無邊殺意，瞬間自識海翻湧而起，一雙眸子，也轉瞬化作血紅。

  「錚！」

  雲龍刀無風自顫，錚錚而鳴。

  「殺意。」郭凡淡然一笑，即使眸子血紅，殺意涌動，意識竟是絲毫不亂。

  就如魚兒如水，被殺意侵體的他，不禁不覺受到約束，反而越發顯得從容自在。

  眼神閃了閃，就邁步行入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