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 兩方
王府客廳。
一男一女正自靜候來人。
男子面帶滄桑,女子容貌嬌艷,正是前不久在酒樓上遠眺長街之亂的地府中人。
不過與當時不同。
此時那位女子螓首低垂,頭飾珠玉傾斜,遮住了姣好的面頰。
態度恭謹中帶著怯弱,兩人身份地位好似一變。
「王爺到!」
伴隨著一聲喝聲,頭戴紫金冠、身著蟒龍袍的郭凡已是踏步入殿。
「有勞兩位地府陰差久候,本王之過。」他淡淡拱手,示意道:
「請坐!」
「王爺客氣了。」男子躬身施禮,輕揮衣袖,道:
「何某初來乍到,以後還需王爺多多關照,些許禮物,不成敬意。」
說著,那位女子聞聲上前,屈膝微躬,手托一本書冊、兩瓶丹藥呈上。
「何大人客氣了。」郭凡坐下,並不去接禮物:
「以後我等同居此城,彼此相互扶持理所應當,談不上什麼關照,這些更是不用。」
「王爺說的哪裡話。」男子再次躬身:
「何某以後是王爺屬官,以後自是多需仰仗,豈能失了規矩?」
說著一指那書冊、丹藥,道:
「無相破氣乃是地府高人這幾年新創功法,對打開眉心祖竅有妙用,聽聞王爺已是罡氣大成,恰是需要此功。」
「兩瓶元丹算不得至寶,卻也能固本培元、延年益壽,王爺千萬不要客氣。」
「呵……」郭凡輕笑,也不繼續推辭,揮手捲走功法、丹藥,道:
「何大人本名何玉堂是吧?」
「聽聞你出身京城名家,文武雙全,家傳的懸玉功更是江湖一絕。」
「不敢當王爺誇讚。」何玉堂拱手:
「正是何某,家傳懸玉功也確有薄名,不過江湖一絕多有誇大。」
「何大人客氣了。」郭凡眼神閃動:
「能夠位列地府判官,定然是開了眉心祖竅,對本王如此客氣,到讓本王有些受寵若驚。」
「不敢,不敢。」何玉堂搖頭,面帶肅容:
「今日得見王爺高論,何某佩服之極,心懷百姓,真乃天下之福!」
「至於武功,以王爺之姿,莫說開眉心祖竅,怕是在世仙真也為之不遠。」
「……」郭凡笑笑,沒有多言。
面前這位何玉堂,乃是地府派來坐鎮此地的判官,修為高深。
按理來說,他有監視自己之責,此番如此客氣,卻是有些反常。
當下微微拱手:
「何大人還沒去府衙吧?」
「未曾。」何玉堂搖頭:
「一來此地,何某就先到王府拜訪王爺,郡府那裡晚一些不急。」
「何大人有心了。」郭凡點頭:
「不過本王這裡沒什麼好說的,大人依例行事就好,有事儘管開口。」
「不瞞王爺。」何玉堂眼神閃動,道:
「此番前來,何某還真有一事相求!」
「嗯?」郭凡眉頭一挑,對方打蛇棍上的態度,倒是出乎他的意料,當下道:
「說來聽聽。」
「王爺可知陰山?」何玉堂拱手。
「略有耳聞。」郭凡目露思索,道:
「陰山原名尹山,距離安樂郡不遠,據說那裡最近有些不太平。」
「正是。」何玉堂點頭,道:
「據何某得到的消息,在陰山一代,有一群反賊盤踞,禍亂一方。」
「陰山乃川蜀之地外出的必經之路,想來王爺也不想有此麻煩吧?」
「這本王倒是不知。」郭凡似乎猜到了什麼,面色有些不好看:
「何大人有話直說就是,無需繞圈子!」
「那好,何某就直說了。」何玉堂身軀微正,背脊挺直,肅聲道:
「陰山之亂,禍及甚廣,朝廷欲要一舉殲滅。」
「那裡還藏有幾位地府通緝的武林高手,所以此番我等也會出手。」
「不過陰山廣闊,要想找出那些人的藏身地並不容易,因而需要大量兵力協助搜捕。」
「唔……」郭凡面色陰沉:
「所以,何大人今日前來,拜訪本王是假,借兵怕才是真的吧?」
隨即冷冷一笑:
「好一個先禮後兵!」
「王爺。」何玉堂面色一正,道: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您可是新朝的王爺,再說,此行剿滅叛匪,也是為了護佑一方百姓。」
「這不是與您此前所說一樣嗎?」
「何大人。」郭凡抬首,道:
「你我都很清楚,對付武林高手,普通人再多也沒用,去了也是送死!」
「死,也能死的有價值。」何玉堂語聲冰冷:
「若是能以普通人的死找到叛賊,並加以剷除,又何嘗不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況且……」
他看了眼郭凡,眼神已是沒有恭敬、客氣,反而帶著些許脅迫:
「我聽說郡城兵丁通曉一種合擊之法,聚十人之力,可抗衡強者。」
郭凡雙眼一縮,良久才緩緩點頭:
「確實如此,不過只對內氣以下有效,而且本地兵丁訓練時日不多……」
「王爺!」何玉堂聲音一提,目視郭凡:
「怎麼?」
「這可是新朝和地府共同的安排,您不願意借兵?」
「……」郭凡動作一頓,眼神已是化作一片幽深,莫名殺意在場中瀰漫。
明知道對方修為不如自己,但何玉堂此即,竟下意識心頭一涼。
甚至心生逃離此地的念頭!
不過此念一起,就被他壓下,更是心泛怒火,衣衫無風自動。
就在場中氣氛越來越緊張之際,郭凡突然輕笑,笑的雲淡風輕:
「借,當然借。」
「不知何大人要借多少?」
「一萬!」何玉堂伸出一根手指,道:
「我知道王爺有一萬兵丁訓練了一年,此番正好拉出去實戰操練一番。」
「如何?」
「……」郭凡面色不變,只是動作變緩,輕輕點頭:
「可以!」
「那好!」何玉堂大笑:
「此事還需籌劃,不過最多半月應該就會有所動作,還望王爺讓郡城兵丁做好準備。」
「另外……」
他輕輕一笑,再次朝一旁的女子揮手。
「王爺。」女子瞭然,嫣然一笑,自身上取出一封還帶有溫熱清香的請帖。
「三日後,何大人準備在南山的靜心庵,宴請城中百官、富豪。」
「還望王爺不吝前去。」
「三日後?」郭凡大袖微微一震,捲走請帖,面上則是一片淡漠:
「不巧的很,本王那日要去後山遊玩,怕是沒有時間,遺憾了。」
「那真是可惜。」何大人輕嘆:
「何某久聞王爺文采斐然,今日又聽高論,還想到時指點一二。」
「王爺不去,宴會憑失三分精彩啊!」
「嗯。」郭凡面色不變:
「兩位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這個……」何玉堂先是看了眼那女子,隨即洒然一笑,拱手道:
「別無他事,何某就不叨擾王爺了,先行告辭。」
「來人!」郭凡聲音一提:
「送客。」
「王爺。」這時,女子再次開口,嬌軀款款一禮:
「小女子紅柳,久聞王爺文采斐然,驚才絕艷,今日能得見真容,三生有幸。」
「他日相見,希望能與王爺把酒言歡。」
說著,嬌媚一笑,笑意勾人。
郭凡眼神落下,竟是像見到什麼不解的東西一樣,眼中露出疑惑。
隨即就有僕人入內,引著兩人出了府。
「王爺。」一直守在外面的慕管事見此地沒了人,當即行來,道:
「五福鋪子的向掌柜已經帶人到了,您看,什麼時候見一見?」
「向掌柜。」郭凡念頭一動,想起今日的安排,當即輕輕點頭:
「他們在哪裡?」
「在後院偏廳。」慕管事開口。
…………
後院偏廳不止有五福鋪子的向掌柜,還另有兩人。
一位青衣老者,一位白衣秀士。
正是前不久酒樓上的廖前輩、晏書生。
此即老者盤膝端坐,手捧一個六孔陶塤,雙目緊閉,好似在探聽什麼。
白衣秀士手持摺扇,輕擊掌心,正自欣賞著偏廳里的諸多書畫。
「果真不愧是文雅無雙的逍遙王爺,此屋內的書畫,俱都絕佳。」他搖頭晃腦,道:
「王爺王妃一時伉儷,被人譽為神仙眷侶,只可惜這一年卻傳聞紛紛。」
「可惜,可嘆!」
據聞。
這一年王妃根本就不在王府,有傳言,是王爺王妃鬧了矛盾。
彼此感情不合。
更有傳言,王爺已經休了王妃,甚至就連孩子都沒有留在府里,也因此惹得不少女子暗自懷春。
要說目前安樂郡最受歡迎的男性是誰,此即自是非目前尚無陪房的王爺莫屬。
「慎言,慎言!」肥頭大耳的向掌柜聞言,立馬急的滿頭大汗,道:
「兩位大爺,咱們現在在王府,可不能亂說,要不然會死人的!」
「知道。」白衣秀士輕輕擺手:
「晏某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有意思。」突然,盤膝閉目的老者睜開雙眼,收起掌中陶塤:
「我們來的倒是時候!」
白衣秀士眼一亮,道:
「怎麼說?」
「不急。」老者擺手:
「有人來了。」
他話音剛落,門前就出現了兩位護衛,其中一人朝三人招手:
「王爺要見你們,跟我們來!」
「是。」三人表情收斂,當即躬身應是,跟著護衛身後朝前行去。
不多時。
三人行入一處大殿。
殿中主位,郭凡正自閉目端坐。
聽到聲音,他緩緩睜開雙眼,臉色隨即就是一沉,一股恐怖威壓憑空而起。
「爾等是誰?」
他可不記得,五福鋪子里有兩位祖竅高手。
別說一個小小的五福鋪子,就連安樂郡,目前除他之外也不過兩位祖竅而已。
其中一位,還是剛來的何玉堂!
「噗通!」
威壓突兀落下,修為淺薄的向掌柜雙膝一軟,直接就跪倒在地。
耳邊聲音炸開,更是當場昏厥。
「王爺息怒。」面對場中的威壓,老者面色一沉,身軀卻是不晃不搖。
只是上前一步,道:
「我等此來沒有惡意,相反,乃是為了幫助王爺!」
「幫我?」郭凡面色陰沉,身上威壓越來越重:
「爾等何德何能?」
「安樂郡不想招惹麻煩,也無需他人相幫,你們最好哪來回哪去!」
「王爺。」白衣秀士上前一步,與老者並肩而立,抗下場中威壓。
同時拱手道:
「您畢竟是姓朱,身上淌著朱家的血脈,這一點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
「就算投靠了新朝,他們也不會信任您!」
「哼!」郭凡冷哼,身上殺意沸騰,恐怖之威,也讓兩人面色越發凝重。
這位王爺,似乎遠比他們想象的要強!
「無需爾等操心。」郭凡冷聲開口:
「本王行事自有章程,速速離去安樂郡,若不然莫怪本王不客氣!」
「王爺……」老者啞然,原本準備好的話,此時卻發現一個也用不上。
對方氣勢太強,好似下一刻就要翻臉動手,根本就不給他解釋的時間。
當下只能道:
「我等此來,真的沒有惡意,王爺若是不信,我等可以先表明誠意。」
「新來的地府判官,似乎讓王爺不悅。」
「不如,讓我等解決他?」
「嗯?」郭凡聞言,眼眉一挑,隨即就是冷冷一笑,朝殿外喝道:
「慕管事,向掌柜身體不適,已經不方便繼續做王府安排的差事,且送他們回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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