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7 進階通玄
雖然不願意承認。
但無疑，相對於妙真的苦苦勸說，郭凡的做法才真正的有效。
十丈高的法相虛立半空，周身烈焰環繞，揮手間千百道烈焰刀光狂飆，無數房屋齊齊炸裂。
如有實質的霸氣席捲四方，下方凈土百姓無不變色，紛紛逃竄。
凈土三面環山，另有一面面朝荒漠，雖道路崎嶇狹窄，卻也進出通暢。
以往那裡被陣法籠罩，遮蔽了感知、視線，現今卻顯露真容。
自高處看，人流沿著山道蜂擁前沖，如無數只螞蟻延綿成群。
其間有老有少、有攜家帶口，更有不少僧侶混雜其中維持秩序。
也好在有這些凈土僧侶在，免了許多踐踏事故，也未曾發生堵塞。
後方。
妙真美眸閃動，身形陡然一閃落入凈土內部。
她十指一晃，真元化作絲線朝四下蔓延，把遺留下來的生人一一捲住。
素手一揮，一道道人影就被牽引出來。
此時留下來的，大都是受了驚恐，蜷縮在屋角、廢墟，想著避過上方的惡魔。
卻不知自己的選擇，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條！
郭凡下手威勢雖猛，實則很有分寸，火焰刀無一斬中生靈活物。
看著嚇人，卻也只是嚇人。
「走！」
一聲嬌叱，妙真一人帶著幾十人朝前飆射，幾個呼吸就已趕超人群。
把救下的人放下，她再次折身返回。
如此往複，如一道流光在場中閃爍，不時的把人往前方送去。
郭凡一聲不吭，也自高空落下。
他與妙真的做法不同，沒有那麼精細的操控手段，大手一揮直接掀翻房屋。
眉心一亮，黑煙湧出。
黑煙狂卷，如妖風入內，把裡面的活人捲起，再大踏步朝前行去。
一時間，驚恐、慘叫聲絡繹不絕。
遙遙觀之，一尊渾身煞氣的巨人行於凈土，把一個個活人捲入黑煙之中，怎麼看都不像是在救人，反倒像是妖物在獵食。
「妖魔！」更有那不知內情的僧人仰天怒吼，手持降魔杵狠狠襲來：
「速速放下凈土百姓！」
「滾開！」郭凡眉頭一皺，隨意一揮手臂，就被僧人給轟飛了出去。
大手一抓，再次攝取幾人。
「兄台手下留情。」妙真屈指一彈，一股柔和勁力就已捲住僧人：
「這位大師勿要動怒，我們是在救人。」
「放屁！」僧人怒吼：
「你們與菩薩為敵，毀滅凈土，因果業障深重，日後定會下無間地獄！」
千佛大陣的核心有魔刀之事，在凈土之中也只是寥寥數人知曉。
其他僧人自不會相信妙真。
不過……
無間地獄？
妙真苦笑，她還真去過某個無間地獄，當下搖了搖頭也不再解釋。
不管這裡的人做何想法，若不儘快逃離，定會身陷烈焰火海。
念頭轉動，她身形電閃，再次把一群人送到前方的隊伍之中。
如此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凈土靠近佛山位置的百姓，已經盡數驅散。
但要等所有人全都逃離凈土，絕非一時半會可以做到。
「咔嚓……」
裂響聲自身後響起。
聲音不大，卻讓郭凡與妙真面色微變，瞬間回首。
只見在那巨佛心口位置所在，一道不起眼的裂痕已是悄然浮現。
下一刻。
「咔嚓……」
裂響聲陡然一增，以心口為核心，無數道裂痕如蛛網般朝四下蔓延。
裂痕深處，隱隱可見滾動的烈焰。
一股蠢蠢欲動的恐怖威壓，也好似隨時都會爆發。
「快走！」
妙真變色大變，俏面一白，身形變換的速度也隨之猛增一籌。
救人的速度，也快了少許。
郭凡則是皺了皺眉，雖然他已經很節約，但此時法相天地也已接近消散。
「不行了。」他揮手把幾人送出去，回首朝妙真看去：
「事已至此，我們已經儘力，只能聽天由命，能活下來多少就看他們的運氣了。」
「不！」妙真身形閃爍，語聲堅毅：
「只要還沒到真正的最後一刻，就不能放棄，豈能聽天由命？」
「妙真姑娘。」郭凡皺眉：
「你這是再做無用功，這裡幾十萬人，你不可能把他們都救下來的。」
甚至……
能活下來一半，都是天幸！
「那又如何？」妙真身形不變，道：
「能救多少就救多少，他們都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命，豈能輕言放棄？」
「閣下知進退、明得失，乃是有大智慧的人，但有時候做事不應如此。」
「呵……」郭凡輕呵，隨手抓過幾人運用巧勁扔到遠方，抬首看向佛山。
「已經來不及了。」
「咔……」
他話音剛落，裂縫就已佛心處蔓延至巨佛頭顱。
遙遙觀之，巨佛就如無數瓷片拼湊而成大型娃娃，充斥著一種撕裂感。
這種感覺並沒有維持多久。
「咔……」
「彭！」
無數碎片悄然裂開，其後是鋪天蓋地、遮蔽一方的狂暴岩漿。
岩漿如浪潮，高達千丈，只是朝下一落，就轟然壓塌了無數房屋、佛像。
兩側的山巒也轟隆隆巨震，方圓百里之地，盡皆隨之晃動不休。
其威勢之強，還未近身，就瞬間讓郭凡的法相崩碎，無數人癱倒在地。
此時。
僅有半數的凈土百姓逃進了通道，另有一半人仍在凈土之中。
而就算是那入了通道的百姓，最終能逃過岩漿衝擊的又有幾許？
怕是少之又少！
「妙真姑娘。」郭凡嘆了口氣，背後天龍斬緩緩張開，側首看去：
「走吧！」
「……」妙真默然。
她回首看了看一臉慘白、目泛驚恐的凈土百姓，目光在那些孩子身上微微一頓。
「本，不該如此的，是我做錯了。」
妙真幽幽一嘆，隨即目泛決絕，雙手猛捏印訣，長發迎風飛舞。
「天地無我，太上忘情！」
法訣一起，她身上氣勢如火山噴發，猛然暴漲，且越來越強好似無有止境。
她所創忘情道，首重有情，有情之後則是忘情，忘情之後方是入道。
至此，心與天地合，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有天地之力加持。
不過現今的她，還遠未達到這種境界，不過是強行拔高自己的實力。
屬於爆體秘法的一種，且極為危險。
「天地無極，玄心正法！」
「無量！」
喝聲低沉、綿延無盡。
音落，一面籠罩凈土小半世界的巨大光罩，就已浮現在眾人上空。
「轟隆隆……」
岩漿狂卷，所過之處空氣都因高溫顯出扭曲，山岩瞬間化為岩漿。
無窮巨力朝下一落，那光罩瞬間狂顫，不停收縮，卻竟是沒能第一時間崩潰。
「唔……」妙真面色一白，嘴角鮮血不停流出，身形也已連連顫抖。
她艱難側首，看向郭凡，目露哀求：
「我來擋住它，兄台趁機幫忙把人救走。」
「你這又何必？」郭凡皺眉：
「仙子修為高深，但此舉無異於螳臂當車，改變不了什麼，反而會損及自己的根基。」
妙真艱澀苦笑，在上方不停轟擊的岩漿衝擊下，口中鮮血流淌：
「請……兄台幫忙救人。」
「愚蠢！」郭凡面色冷肅，手上動作卻也不慢，不停把人送向遠方。
更是把前方道路掃平，供人前行。
但，他很清楚，普通人奔行的速度，根本就逃不過後方的衝擊。
「放手吧。」看著妙真苦苦支撐的身形，郭凡無奈輕嘆：
「再撐下去，也救不了幾個人，而你的身子怕是會真的堅持不住。」
不過幾個呼吸間，妙真口中流淌的鮮血，就已鋪滿了一片地面。
上方的護罩，也被瘋狂壓縮。
「若非妙真此行，凈土當無此劫。」妙真身軀顫抖，美眸緩緩閉合：
「數十萬百姓，原本生活無憂，是我害了他們，豈能棄之不顧？」
「冥頑不靈！」郭凡搖頭：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不是勇敢，而是愚蠢，你根本改變不了什麼。」
「也許……」妙真雙膝一軟，陡然重重跪地，千錘百鍊的身軀也傳來骨骼斷裂之聲。
她頭顱低垂，長發散亂，雙手顫抖著上揚，聲音更是微不可聞：
「也許，能多幾人倖存，那……」
「也是好的。」
「愚蠢！」郭凡面色一寒，陡然拂袖，背後天龍斬一震，就朝天際飆射而去，唯有聲音裊裊落下：
「你自己想死，那就隨你！」
御使天龍斬，他的速度快的驚人，就算是在世仙真也未必能及。
幾個呼吸間，就已沖入茫茫風沙之中。
「轟隆隆……」
身後，震天轟鳴不絕，大地震顫不止，就連風沙好似也出現了混亂。
半空中，郭凡身形一頓，回首朝後看去。
此時千佛大陣已經崩潰，那核心好似有一個內蘊無窮無盡火力的孔洞在朝外噴發岩漿。
凈土通道，人群如螻蟻瘋狂朝外涌動，一層薄薄的光罩守在他們身後。
那光罩只有薄薄的一層，在漫天岩漿下顯得極為渺小，卻穩穩矗立。
以郭凡的修為，雖相隔數里，依舊能清晰看清那一個個倉皇而逃的人影。
和那苦苦支撐的女子。
「愚蠢！」
輕輕搖頭，他眼神閃動，竟是沒有再走，而是雙手交叉抱在身前。
「我倒要看看，你能堅持多久？」
一株香的時間悄然過去，已經有身懷武藝之人奔出通道，沖入茫茫風沙之中。
入了風沙，活命的機會也就大增。
那道人影仍在支撐。
三炷香過去，越來越多的百姓衝出通道，奔入荒漠。
時間緩緩流逝……
那光罩越來越薄，那支撐之人的氣息也越來越弱，反倒是岩漿威勢越來越強。
又是一段時間過去，郭凡的面色已經越來越難看，那人影竟是還沒有離開。
而通道內湧出的百姓，已是衝出了不下萬人！
郭凡垂首，目視下方風沙之中那一個個如同螻蟻一般的身影。
眼神，漸漸變的有些複雜。
「呵……」
不知何時，他突然輕輕一呵。
背後天龍斬隨之陡然展開，千餘枚羽翼如有靈性般發出錚錚刀鳴。
「唰！」
虛空一晃，他的身形就已衝出數里，撞開重重氣浪，扎入岩漿之中。
「開！」
吼聲如雷，就算是岩漿滾滾，竟也壓制不下。
身處岩漿之中，郭凡雙眼大亮，眉心狂跳，精氣神瘋狂暴漲。
識海正中，三眼神像穩穩矗立，無數道玄妙法訣一一浮現腦海。
隨即，停在驚雲十道上面。
「出！」
郭凡口中低喝，祖竅一漲，狂暴的意念猛然扎入肉身纏住某個冥冥之物。
精魄！
意念狠狠一拉，精魄猛然自虛無化為真實，從冥冥之中顯化出來。
但只是一瞬，它就要再次隱於肉身。
「定！」
郭凡雙眼一睜，口中猛然低喝。
法訣一引，那精魄竟真的隨聲一滯，跳動、隱匿的動作一緩。
而此時，郭凡雙手展開，身上靈光湧現，恐怖之威朝四下擴張。
「轟隆隆……」
身周，勁風狂卷、岩漿起伏。
一條青龍盤旋而出，仰天咆哮；一頭猛虎憑空一躍，朝前嘶吼；一隻朱雀展翅飛揚，吞沒烈焰；一尊玄武緩緩浮現，穩立當場。
天際，暗沉虛空陡然一涼。
無窮無盡的星辰煞氣，瞬間跨過無量虛空，落入四道異術之上。
經由異術，由湧入精魄之中。
「吸！」
郭凡大口張開，猛然朝體內一吸，周遭岩漿內蘊火氣也蜂擁湧來。
地火煞氣！
「轟隆隆……」
轟鳴聲好似自體內浮現，精魄遭煞氣融入，突兀一顫，似乎顯出抵觸。
而肉身，也傳來刺痛感。
識海之中，更是捲起驚濤驚濤駭浪，就連那神秘古鏡竟也微微閃動。
「給我定！」
三眼神像猛然眼眸，眉心豎眼一亮，罩落精魄，竟瞬間壓制異動。
「融！」
驚雲十道秘法牽引，不過幾個呼吸間的功夫，精魄竟已開始凝實且融於肉身。
有著三轉證道第三轉的氣血之力，有驚雲十道秘法，再加上本就強於他人的心神和肉身之力，郭凡突破至通玄的難度本就不算大。
此即突破雖然同樣驚險，但比之他人，危險最大的反而不是自身。
而是外在！
畢竟匆忙突破，又是在如此危險的情況下，帶著太多的不確定性。
「轟隆隆……」
岩漿瘋狂撞來，其中內蘊地火煞氣被盡數吞噬，但威勢已經驚人。
好在有天龍斬護體，總算沒有被打斷。
體內。
罡氣泊泊流轉，經由魂魄滋養，一絲真元也於此即悄然浮現。
真元出，通玄成！
「唰！」
郭凡雙眼一睜，天龍斬一顫，瞬間帶著他劃過一道弧線出現在妙真身側。
「換我來！」
悶喝一聲，他雙手一伸，天龍斬就已自行飛出，朝前電閃斬出。
「龍鱗盾陣！」
一聲低喝，千餘枚刀刃當空翻轉，如一枚枚龍鱗虛浮半空之中。
每一枚刀刃彼此氣機相連，共同匯成一個巨大的盾牌，攔在岩漿之前。
輕輕一推，龍鱗盾就代替妙真的光罩，攔在岩漿。
迎面而來的沉重壓力，也讓郭凡面色一白，體內氣息瞬間不穩，總算明白妙真支撐的艱難。
不過他雖剛剛進階，修為淺薄，但有靈器天龍斬在，卻可分擔絕大部分壓力。
倒也能勉強支撐。
「郭兄……」妙真身軀顫抖，朝著郭凡艱難一笑：
「果然，你不會捨棄百姓不管。」
「我支撐不了多久。」郭凡面色發白，聲音沉悶：
「你最好節省點力氣，等下輪換。」
「好。」妙真聲音一肅，急忙盤膝跌坐，默默恢復修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