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8 交手
東荒沙漠。
核心處。
曾經的凈土世界此時已經蕩然無存，一個滿是岩漿、佔地廣闊的巨大深坑赫然在目。
岩漿翻滾、沸騰，如同悶雷轟鳴。
更不時有無數火焰氣泡自岩漿中升起，又在半空炸裂開來，化作如同細雨的火線紛紛墜落。
這裡，曾經有三座大山圍攏，有萬尊佛像，有一座城池、諸多房屋，更有幾十萬百姓於此地繁衍生息。
而今……
一切全無！
所有的一切，盡皆被岩漿火海吞噬。
「妖魔！」
人群中，諸多怒視的目光落在兩人身上：「別以為你們救了我們，我們就會感激，是你們毀了凈土！」
「不錯！」有僧人雙手握拳，怒道：
「若非你們，凈土怎麼會毀？你們這些人說的好聽，實際上卻在害人性命！」
「什麼天庭？什麼地府？關我們什麼事？」有凈土百姓大吼道：
「我們只想好好的活著，如果沒有你們的話，凈土世界怎麼會變成這個模樣？」
「妖魔！」
「假仁假義！」
「虛偽！」
「吐血？你們可是在世真仙，裝什麼可憐，有本事就殺了我們，老子就算死也不會像你們屈服！」
「就是，就是！」
吼聲連連，怒視的目光如根根尖刺，讓妙真本就蒼白的面色越發難看。
「呵……」郭凡輕呵搖頭，背後的天龍斬緩緩展開，無形威壓瞬間鋪散四方。
千餘刀刃倒垂，漆黑羽翼伸展，就如一抹黑影遮天蔽日籠罩過去，氣勢籠罩範圍，無數人紛紛面色發白、心頭惴惴。
沒有郭凡，魔刀依舊會被傲無敵奪走，而他卻切切實實救了這些人的命！
豈能平白受人辱罵？
「郭兄。」妙真伸手虛攔，面露強笑：
「此事本就是妙真不對，既然凈土百姓已經逃了出來，我們……就走吧！」
說著輕輕搖頭，美眸低垂，長袖輕揮，整個人就如飛仙一般飄飄然騰入雲海之中，轉瞬消失不見。
雖身受重傷，氣虛力弱，但她的動作依舊飄逸不凡、迅疾如電。
郭凡眯了眯眼，掃眼場中眾人，也無二話，天龍斬一震跟了上去。
進階通玄之後，罡氣化為真元。
而真元的特質之一，就是可以輕易駕馭天地元氣，遁飛無礙。
再加上天龍斬的加持，他就如一道玄黑之光，晃眼間遁出數里之地。
姿勢雖不如妙真飄逸，卻也變換由心，尤其是速度，藉助天龍斬竟是比對方還要超出一籌。
當然，這有妙真傷勢更重的原因。
兩人遁入高空，一位如飛仙、一個似雲龍，不多時就已遁出東荒沙漠。
「郭兄。」妙真在一處雲頭落下身形，側首看向郭凡：
「不知你接下來欲往何處？」
「接下來？」郭凡眼神閃動，道：
「郭某剛剛突破，需要閉關靜修一段時間，倒是並無一定去處。」
「嗯。」妙真點頭：
「確實，在世仙真與祖竅境界截然不同，可謂天凡之隔，一切都需重新開始。」
「不過……」
說到此處，她語聲微頓，道：「郭兄似乎身負傳承，才剛剛進階，竟有如此威能。」
雖然藉助了天龍斬，但抗擊岩漿之時郭凡顯露的實力，依舊足夠驚人。
絲毫不像是一位剛剛進階的在世仙真。
不！
妙真心中微動，以對方顯露的實力和頂尖仙器，怕是開了兩處神藏的人都未必能夠拿下。
「郭某雖有傳承，卻也有諸多不解。」郭凡開口：
「不入此境，有些東西終究是霧裡看花、琢磨不透，還需細細體會方可。」
他本以為自己對驚雲十道了解頗深，遠超此界在世仙真，但進階通玄后才發現，自己的認知太過淺薄。
就連千機洞的傳承，有些地方都是他不曾想到的。
「郭兄言之有理。」妙真眼帶贊同，又道：
「不過閉門造車非是證道之路，不知郭兄介不介意與妙真同行？」
「我們一路上也可交流修行經驗，對彼此都有好處。」
「嗯？」郭凡眼眉微動，下意識側首看來。
很明顯，妙真這是在朝他釋放善意。
若不然，對方與他一個剛剛進階的在世仙真有什麼好交流的。
單方面的教導還差不多。
不過郭凡身懷驚雲十道，雖不完整，其中的描述卻非此界在世仙真所能比，到真有可能彼此交流。
「也好。」念頭轉動，郭凡緩緩點頭：
「不知妙真姑娘欲往何處？」
「千鸞山！」妙真朝遠處眺望，語聲悠悠：
「據聞，傳說中的天宮就在那裡，裡面藏有可以打敗地府之主的辦法。」
「千鸞山？天宮？」郭凡瞭然：
「看樣子，你們還是沒有放棄尋找天宮。」
他的語氣，多少有些不以為然。
先不說所謂的天宮到底有沒有，只是把希望寄托在別的地方，在他看來就極不可取。
把這種無法掌控的東西當做希望，苦苦追尋，豈非是捨本逐末。
但他人也有難處。
「是啊！」妙真眼帶迷茫，又如何不知，只能長嘆一聲，道：
「不找天宮，變數何在？」
她親眼見識過地府之主的手段，即使現今三大神藏盡數開啟，回想起來依舊感到絕望。
除了尋找這虛無縹緲的希望，又能做什麼？
對天庭的人來說，妙真、朱浮這等高手的存在，是他們的希望。
但妙真自己卻很清楚，不論自己如何努力，都毫無戰勝那人的可能。
天宮，幾乎是她唯一的希望！
「走！」
感慨過後，她聲音一提，兩道流光已是洞穿重重雲霧，直奔遠方而去。
…………
半個月後。
某處山巒之中。
郭凡盤坐山岩之上，雙手在胸前合攏，背後一對鋼鐵羽翼垂攏。
隨著他胸腔來回起伏，口鼻間也有一道白色的煙氣不時穿梭。
一呼一吸間，周遭的山林、水流，似乎也隨之發生某種變化。
不知何時。
「唰！」
郭凡猛然睜開雙眼，背後天龍斬輕輕一晃，整個人就已衝天而起。
一個閃爍，就落在山頭之上。
身側，妙真正自緩緩睜開雙眸。
不過半個月靜修，原本身受重創的她，竟然已經恢復的七七八八。
很顯然，她打開的三大神藏之一，定然有精魄在。
唯有精魄顯化入體，精元浩浩不盡，方有如此恐怖的恢復力。
而另外兩大神藏，其中之一應該是天沖魄。
按驚雲十道的說法，天沖魄主思想，外觀世界，修行有成后可過目不過各種武學技巧。
不論如何複雜的武學招式，只要不涉及感悟，都能一看就會、一學就通！
這與妙真的映心鏡，有異曲同工之妙。
而她開啟的第三個神藏，以郭凡猜測，不是氣魄就是中樞魄。
其中氣魄有成，勁氣無窮無盡，可接連不斷的爆發各種強悍秘術。
而中樞魄與命魂相合，是七魄之中最為神秘的一魄，僅次於三魂。
驚雲十道有載，中樞魄開啟，可開天眼，能洞觀人心、神魂、天地氣機之變。
「郭兄。」妙真側首看來，淡淡一笑：
「有勞久候！」
「客氣了。」郭凡搖頭：
「玄心宗的仙真之說，對我也大有裨益，這段時日同樣收穫良多。」
對方養傷的這段時間，他自然也沒有閑著，把驚雲十道、千機洞還要妙真給的秘籍盡數看了一遍。
對通玄境界的理解，越發深刻。
運用起天龍斬來，更是得心應手，各種武技也盡數梳理了一遍。
相交而言。
此界仙真對神藏的認識，充滿了各種揣測，就如盲人摸象不知真容。
而驚雲十道雖然殘缺，卻是居高臨下，有著一種系統的描述。
兩者的差距，顯而易見！
不過千機洞、玄心宗的描述，倒是給了郭凡不少啟發，尤其是在運用真元上面，更是如此。
相對而言，驚雲十道只是修行之法，並無具體的運用真元法門。
或許……
仙雲宗有另外的東西專門記載通玄武技、秘法，因而用不上。
「看樣子，郭兄果然進益不淺。」妙真審視郭凡，美眸不禁有些詫異。
映心鏡下，對方氣息混元、陰陽並濟，如同一個圓滿的太極，充斥著一種玄妙意味。
這種情況，通常只會出現在進階在世真仙幾十年的前輩身上。
而對方進階……
不過區區半個月而已！
「郭兄。」她美眸閃動，心中不禁生出些許好奇心：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不如我們兩個比劃一下？」
「哦。」郭凡眼眉微挑，當即點了點頭：
「好！」
「正要請教姑娘！」
音落，他也沒有客氣，大手一揮，火樹銀花不夜天就已擴張開來。
進階通玄之後，再非肉體凡胎。
不論從哪個方向看，都有指數級的飛躍。
念頭轉動更快、肉身更強、真元更加雄渾且靈動，諸如等等……
此即輕輕揮手，火焰刀光蔓延交織，瞬息間就已鋪散里許之地。
核心處，更是枝丫交錯，如同牢籠。
威勢之強，比之當初強了何止數倍，且輕而易舉就能施展出來。
周遭天地元氣，更是瘋狂涌動，匯入刀光之中，以增添其威勢。
「嗯？」
但一招落下，明明已經困住對方，郭凡卻面無得色，反而眼神一縮。
隨即身形一晃，化作九道虛影朝四下散開。
「唰！」
果不其然，一抹劍光在他剛才所立之處浮現，而被困的妙真也隨之消散。
幻境！
妙真最應以自傲的，就是以玄心宗功法為基，創出了獨屬於自己的法門。
映心鏡、玄心妙境、忘情道。
映心鏡可映照一切、堪破萬物萬法，玄心妙境能化虛為實、扭曲感知，忘情道則是殺伐之法，以情為根基歸攏無盡法門而出。
三種秘法，無一不是當世最頂尖的存在。
不過郭凡也不差，他同樣得妙真傳授映心鏡，第一時間就察覺不對。
「去！」
一聲輕呵，千百道火焰刀光飆射而來。
飛火流星！
這一招，如電光火石間乍現，妙真身形一動，就已被團團包裹。
隨著烈焰爆開，火海成型，隨即朝內猛然一聚。
「轟……」
一個巨大的火焰蘑菇雲出現在山頭之上，炙熱高溫竟是絲毫不外溢，盡數凝於核心。
「好！」
妙真讚歎之音從火海中傳來，隨即一道虛影如若無物般從中遁出。
屈指一點，萬千刀光、劍芒就朝著郭凡絞去。
「郭兄也接我一招！」
來襲的刀光、劍芒各自演化種種絕學，彼此又相互搭配、補充，竟是與劍谷的千劫劍有異曲同工之妙。
更有玄心妙境擴張開來，與無聲無息間遮蔽、扭曲郭凡的感知。
「仙子秘法精妙，在下佩服。」郭凡點頭，身形一晃，已是沖入來襲刀光、劍芒之中。
他身形閃爍，或拍、或按，或指、或掌，或崩、或卸，不一而足。
竟是於剎那間衝破來襲攻勢，逼至妙真近前。
然後單手握拳，霸氣涌動，身上筋肉一漲一縮，朝前狠狠擊去。
霸拳！
此時的霸拳，與曾經的霸拳已是截然不同，拳出之際，虛空好似都已沸騰。
恐怖的威勢，以簡單直接、毫無花俏的招式轟出，也讓妙真美眸一縮。
同時，心中也閃過一絲疑惑。
這門拳法，似曾相識！
雖心有疑惑，她的動作卻是不慢，身軀一晃，素手如曇花展開，一放一收，不僅盡數消融來襲的拳意，更是反向纏住郭凡。
其運勁之妙，招式之簡繁相融，已至妙境。
「好！」
郭凡雙眼一亮，招式隨之而變，變拳為掌、做刀朝四下斬去。
「砰砰！」
兩人近身交手，當即各展其能。
郭凡一身所學得了數個世界的傳承，功法之奇，可謂別出蹊徑。
大成之後，舉手抬足都妙到毫巔。
妙真被譽為此界千年來天賦最高之人，更自創了秘法映心鏡。
天下武技一看就會、一學就通，練個幾遍甚至能超過創此武技之人。
進階通玄融匯萬法之後，更是化繁為簡，幾乎達到武道巔峰。
兩人仆一交手，就是心中大喜。
這等難得的對手，以往從未遇到過，幾乎是驗證自身所學最好的映照物。
「啪！」
兩人雙掌相撞，妙真眼眸一閃，玄心妙境自行擴張，罩住四方。
但詭異的是，竟然幾乎難以扭曲郭凡對外界的感知，更極少迷惑。
心中奇怪，她不禁再加一分力。
妙真畢竟開了三大神藏，郭某卻只是剛剛進階，瞬間就感到吃力。
「嗡……」
背後天龍斬輕顫，刀刃飛出，如同千百手臂飛舞，朝對方轟去。
「叮……」
妙真屈指一彈，擊潰來襲刀刃，面上帶笑朝後退去：「郭兄武技高深莫測，妙真佩服。」
「不過，我們以前是否在哪裡見過？」
這是她第二次詢問同樣的問題，心中的疑惑也另有不同。
「也許。」郭凡收手，淡然點頭：
「不過不論見與不見，又有何妨？」
「不錯。」妙真點頭：
「是我著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