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多有不同
“你們好,你們好。”粉毛笑著點頭,有種肆意揮灑的氣概,抓了一條椅子,坐在成然旁邊,還摟了她一下。而自打粉毛進門,成然又開始發呆,她知道自己的戲份結束了。她開始低頭吃飯。
“你們就是先生的山頻道創始人吧。幸會幸會。”粉毛很熱情溫煦地和邊寧四個握手。
假如她一開始就拿出這種熱情,沒誰會覺得被冒犯的。
粉毛的態度其實才是最重要的,而她卻也是一個捉摸不透的人。邊寧和她握手,心情複雜。不過倒也察覺她的手掌溫熱柔軟,十分健康的樣子。
“你們的電影我反複看了好幾遍啦,對了,上次在輕軌,我還沒謝謝你們呢。”粉毛笑嗬嗬的。
林言問,“你到底是誰?”
“我叫榮絨,榮譽的榮和絨毛的絨。”
邊寧暗自撇嘴,心想這樣個可愛的名字,卻是一個不可愛的人。
粉毛的名字是保密的,就像那些寡頭們的名字一樣,邊寧用機械心髒確認了一下,榮絨的確是她的真名。
機械心髒低語,語氣裏頗為諷刺,“行走在天空上的神女,如何能懂得雀鳥的悲喜,她的每一個善意都值得珍惜。”“無疑她現在覺得眼前的人們非常有趣,尤其是你。她一直在找你,但不是身為學生的你。”
邊寧心煩意亂,他現在隻想早些回家,陶子成在一旁已經有些疲憊了,下午在接待室的時候,她躺在沙發上小憩,張單立在玩電子遊戲,林言在落地窗前翻閱書籍,外麵的天空覆壓著鉛灰的雲,鼓山的又一個陰天,在窗前俯瞰這座城市,建築堆積如一塊髒兮兮的灰布,細微街道上往來的人們和機器,就像是漂浮在血液裏的細胞,或者是河麵上的浮萍。
桌上的智能工具發出天氣廣播,“今日鼓山地區的天氣是,多雲轉陰,氣溫5到11聶氏度,濕度百分之九十七,空氣質量,優。秋意漸濃,請注意保暖,不要感冒哦。”
天光照進來,陶子成靠著邊寧的肩膀,他側頭將鼻頭探入她深長的發絲裏,輕輕呼吸,溫熱的氣流就像是林間的風一樣,他輕輕哼歌。
陶子成稍稍挪動了一下,邊寧把頭抬起來,她就後仰下來,將腦袋靠在沙發上,放鬆了。他仔細觀察她的麵頰,就像是第一次欣賞一樣,她在每分每秒,每個時間和空間片段露出的情態都是如此不同而新鮮,叫邊寧長久地注視。
就像是生命最後一刻那樣注目她的姿容,邊寧心裏再壓抑,看著她也平靜下來。
臉上細細的絨毛,真像一顆小毛桃,柔潤的唇莢有淡紅的血色,邊寧有那麽一會兒,就那麽一會兒,覺得她的臉頰像是某種幼細的動物,她的氣質不像貓,不像狗,也不像是別的什麽,或許是憂鬱多思的綿羊?或許是愚蠢的白鹿?抑或是翻著肚皮曬太陽的魚?
她不是那種叫人無可挑剔的好看,可邊寧就是無可挑剔地喜歡。
雲後的太陽照耀在遙遠的天空,邊寧不自覺地回憶昨晚,她應當是在林裏漫步而出的,捏著花枝的女孩,彼時看不清她的麵容,隻在仿佛風一樣的波濤,她飄飛的長發裏隱匿。麵頰如今清晰在他眼前,可又有許多出入。
她隻是睡容恬靜而已。邊寧看著天光順著她麵頰奔走,起伏輪廓與交錯的光影,輕微顫抖的眼瞼,她在想什麽呢?會是在做噩夢嗎?邊寧輕輕攥了攥左拳。這是個平凡的世界。這是一個陰天,隻有陶子成是太陽。
邊寧就這樣看著,林言翻書的背影,張單立盤坐在地上,捉著手柄。不自覺想,多年後的他們會是怎麽樣的,會各自奔向哪裏?他和陶子成又是否會在一起呢?
邊寧和陶子成不一樣,他很清楚地意識到,沒什麽東西是永遠的,他和陶子成的未來無非是兩個結果,在一起或者不在。都是有可能發生的事情,他不能因為眼前的情深意濃就否定未來決裂的可能。這是他的理智,他對兩個結果都能接受。
他和她,到處都有區別,到處不一樣,不過都無所謂的。
粉毛對林言嘻嘻笑,“一個玩笑嘛。我們這就算認識了,你們很有意思,果然有趣的人都是紮堆的嗎?”
張單立撓撓頭,“他們有趣,我沒意思的。”
“我看過你的比賽錄像哦,也很厲害的。”粉毛待人處事有她自己的周到細膩,至少張單立就挺受用,他最樂意聽別人誇他的義體搏擊技術。
“嗐,還得是邊寧,我都是跟他練習的。”
“冠軍同學,”榮絨衝邊寧笑了笑,“聽說你也是黑島安全部的學員啦?恭喜恭喜。”
邊寧沒什麽表情,“已經不是了。”
“啊?”大家都愣了。
邊寧繃著臉,“你應該是個很重要的人,剛才安全部的主管問我要不要加入安保科,我拒絕了,所以現在我已經不是黑島的學員,而且還得付違約金。”
張單立猛地站起來了,“啊?不會吧?不是,這是怎麽了?不是……”他是知道違約金是多大的一筆巨款。
邊寧輕聲說,“這個是不是你的主意?”這話是對粉毛說的。
“絕對不是。”粉毛搖搖頭,“你放心,這件事是他的失誤,我會彌補你的損失的。”
“這不是什麽失誤,我也沒有什麽損失。”
榮絨無奈地搖頭,“別像個小孩一樣賭氣,違約金你一個未成年人是肯定付不起的。沒事的,以後你還是公司的人。”
“你們的態度叫我覺得惡心。”
榮絨神態消沉,“對不起,本來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情的,沒想到弄得這麽遭。其實隻是我想看看你化妝後的樣子,我覺得很熟悉,和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您能答應我這個請求嗎?”
邊寧說,“如果我還是拒絕呢?”
“那也沒辦法嘛,嘿嘿,以後還有機會再見麵嘛。”
“我們該走了,謝謝款待。”邊寧站起來,“送我們一段?”
榮絨一愣,笑起來,“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