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朽木不可雕也
淩慕清就像是沒有聽到一樣，還在細細地品茶，整個人周身流瀉而出一股子天然的氣息，恍若沉浸在品茶的境界裏，忘卻了周遭的一切。
湘嬤嬤滿意地點點頭，總算不枉費她把獨家的絕技拿出來一遭。
談嬤嬤一直隨侍在側，她已經著手將教習的任務全數交給湘嬤嬤和嬈嬤嬤。
從今日開始，她不再是教習嬤嬤，隻是屬於淩慕清一個人的管事嬤嬤。
嬈嬤嬤不悅地瞥了一眼淩慕靜，第一天她們就講過，諸如品茶、撫琴等風雅之事的過程中，不可輕易打攪。最好是等主人家結束了，再上前告罪。
如今淩慕靜就這麽不假思索的出言，幸而沒有打斷大姑娘的冥想！
隻是看她那不甘心的眼神，看來這四姑娘的心思也是不單純！難怪乎也算是勤懇，表現得卻總是不盡人意！
卻原來是本身品行不佳！
嬈嬤嬤凝眉，難得把目光定格在淩慕靜身上，為的就是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果然，淩慕靜見自己那一聲吼沒能將淩慕清從冥想中吵醒，麵露不忿之色，張口就準備再一次出言。
一直盯著她的嬈嬤嬤麵色一冷，腳步無聲接近她，一把扣住她的纖腰，同時捂住了她的嘴巴，在她穴位上點了幾下，淩慕靜便驚恐地發現自己失聲了！
其實浸淫後宮的有品級嬤嬤，都會掌握一些穴位。不論是能夠讓人失聲，還是讓人渾身僵硬暫時無法動彈，亦或是能夠讓人暫時的瘋癲，失去理智，對於她們來說都是輕而易舉。
要不然宮裏頭那些個小主，尤其是沒什麽家世背景，又偏偏得了聖眷的，都沒什麽好下場。
其中少不得這樣級別的嬤嬤的手腳，不過是點個穴，就能夠事半功倍，何樂不為？
所以淩慕靜被這麽對待後，隻能不甘地怒視著嬈嬤嬤，心裏頭把三個嬤嬤挨個詛咒了一番，最後還是覺得一切的根源都是淩慕清！
淩慕清從冥想中回過神來，起身向湘嬤嬤福了福身道：“感謝嬤嬤的茶，清兒不才，想要試一試嬤嬤教習的烹茶之道，請嬤嬤不吝賜教！”
“大姑娘悟性極佳，老奴也期待您的表現！”湘嬤嬤這句話可不是恭維，而是這位大姑娘悟性上乘不說，難得的還勤奮。
這樣的學生，她們這些教習嬤嬤最是青睞。
淩慕清不再客套，而是嚴格的按照湘嬤嬤的步驟，淨手、焚香、烹茶。
斟茶的時候，淩慕清用的是最古老的斟茶手法，動作也稱得上行雲流水，湘嬤嬤不住地點頭表示滿意。
嬈嬤嬤一邊將淩慕靜拖到一旁的位置坐下來，一邊走回去，端起茶盞品了一口。
待淩慕清一整套的動作下來，整個人的氣質更加恬靜，一股若有若無的禪味，從她的一舉一動之中流瀉而出。
“極好！”湘嬤嬤放下茶盞，一臉的欣慰說：“大姑娘烹茶之道可以出師了！之後的路就看大姑娘自己的意會，老身相信大姑娘的悟性，遲早會找到屬於自己的茶道！”
淩慕清忙優雅地起身，福了福身，謙虛地說：“承蒙湘嬤嬤指點，若是有朝一日小女真的找到了自己的茶道，必定親自再給湘嬤嬤您烹茶！”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給湘嬤嬤賣個好。
其實也是淩慕清給兩人的一個約定吧！
湘嬤嬤並沒有做出認她為主的決定，個中緣由她雖然讀不出她的想法，分析一下還是能夠猜到幾分。
主要的還是待淩慕清及笄後，訂下婚事，尤其是定下之人的家世背景，決定了她日後是否還需要湘嬤嬤。
湘嬤嬤心下感歎不已，怪不得談嬤嬤這般的存在，會出乎意料先一步認主。大姑娘的聰慧還有胸懷，的確令人讚歎。
嬈嬤嬤已經點了穴，淩慕靜察覺到自己可以發出聲音後，後背已經流下了不少的冷汗。
白白沐浴更衣了！
隻是看著嬈嬤嬤的表情，忌憚中夾雜著警惕還有怨恨。
湘嬤嬤忽而轉眸，掃了一眼淩慕靜，冷冷地說：“四姑娘看了這麽久，想來應該從大姑娘那一套的手法中得到了啟發。趁著還有時間，不若四姑娘也來露一手吧！”
淩慕靜氣得麵紅耳赤，她一向才名遠播，琴棋書畫都有涉獵，最擅長的還是詩詞歌賦。
像是烹茶、對弈這樣的高雅技藝，她不過是略知皮毛，哪裏比得上淩慕清那嫻熟的手法？
說來也是奇怪！原本淩慕清那個懦弱的賤人，三天兩頭的犯病，一直龜縮在明月閣，鮮少出門。
她竟不知曉，一朝身子骨好了，竟然會是脫胎換骨一樣！
淩慕靜一向不把府中的姐姐們看在眼中，沒曾想，如今她除了把淩慕瑩那個蠢貨踩在腳底下，距離最不起眼的病秧子淩慕清，反而很遙遠！
至於淩慕綿，不過是仗著姨母乃宮妃，囂張跋扈的矯揉造作罷了，她從不放在心上！
“嬤嬤的吩咐小女不敢不從，隻小女愚鈍，未曾理解大姐姐適才的手法。若是一會鬧出了笑話，還望嬤嬤們見諒！”隻淩慕靜一向不服輸，所以她寧願趕鴨子上陣，也絕對不會臨陣脫逃！
深呼吸之後，她按照記憶中淩慕清的動作，竟然能夠還原個八成以上，從頭至尾，勉強算是熟練的完成了烹茶！
淩慕清也歎為觀止！虧得淩慕靜不是個重生女，不然這樣的心性隱忍外加記憶力，她還真的不敢保證，自己對上她能不能一直穩勝。
湘嬤嬤麵色一冷，挑剔地看著淩慕靜，不悅地批評說：“四姑娘的記憶倒是好！隻四姑娘予茶道一藝怕是沒什麽悟性！明兒個開始，您不用再學習茶之一道了！”
淩慕靜麵色也不好看，咬牙，大著膽子薄怒地反問：“小女雖然不如大姐姐那般嫻熟，但自問已經盡全力將整個烹茶的過程完成，完成度也算高，嬤嬤這般的決定，就不覺得太偏心，有失公允麽？”
“嗬！老身做過不少府中的教習嬤嬤，可以毫無愧疚之心的說，就從沒有過任何偏頗！四姑娘可以學大姑娘烹茶的手法，而不是照葫蘆畫瓢，一絲一毫全部照著搬別人的一舉一動！”湘嬤嬤也怒了，原本她對淩慕靜的勤奮還算滿意，感覺她年紀最小，又那麽刻苦，雖則太過急功近利，可畢竟不服輸，也算個好苗子。
如今看到她這般的姿態，她再次感歎，同一棵大樹上的枝幹，也不全是枝繁葉茂的！
淩慕靜一向聰明，聞言白了一張臉！
是了，她急功近利，竟然沒有自我思索，完全的按照淩慕清的一舉一動去重複！這就是大忌啊！
一想到湘嬤嬤對自己的評價，淩慕靜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肥了不少力氣營造出來的才女之名，難道就要被這個老東西毀掉嗎？
“小女來遲，請三位嬤嬤見諒！”淩慕瑩氣喘籲籲的趕過來，她跑完了演武場，回去明玉閣沐浴更衣，這一次她學乖了，換上的是一條素白色的衫裙，結果一眼看到淩慕靜的衫裙，登時氣得狠狠地瞪著她！
淩慕清瞥了一眼，心裏麵樂壞了，竟然撞衫了！
坦白說，公正的評價的話，淩慕清覺得倆人那張臉，還是淩慕瑩更適合穿白色的衫裙。
這讓她看起來，更像一朵美膩的白蓮花。
至於淩慕靜若是沒有淩慕瑩的比較，整個人氣質又是孤高清冷和嫻靜的，看上去渾身充滿了書卷氣的文靜。
如今被淩慕瑩那朵美膩的白蓮花這麽對比之下，登時黯然失色，變得像是清湯掛麵一樣貽笑大方！
“老身渴了，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品一杯三姑娘親自烹煮的清茶？”嬈嬤嬤走上去，瞥了一眼怒目瞪視向淩慕靜的淩慕瑩，咳嗽一聲，指了指前麵的桌案上的那些烹茶工具道。
淩慕瑩聞言眼睛一亮，雖然她不喜歡烹茶，但是不代表她不會！
無它，因蘭姨娘出身風塵，所以這些附庸風雅的東西，她最是擅長。在蘭馨苑無所事事的時候，慣會賣弄那些個風雅之事。
淩慕瑩自小看到大，哪怕是榆木疙瘩，也能夠熟知一二。
所以她覺得自己可以出風頭了，暗自下決心，一定要好生的表現，爭取把前幾日落下的臉給撿回來！
結果記住了流程是一回事，實際操作又是一回事！
眼看著自己手忙腳亂，不小心砸碎了不少的工具，淩慕瑩氣呼呼地把茶壺使勁地一扔，不去管那茶壺骨碌碌滾落在地，發出碎裂的聲音。
“我不學了！什麽玩意！我可是右相府的千金，這些個無用的東西，就算我不會又如何？我又不是靠著這些東西過活，何必受這份罪？沒聽別的府上教習嬤嬤要求學這些，該不會是你們故意刁難我們吧……”
巴拉巴拉，淩慕瑩把這幾日自己被打了尺子的怨憤，細數發泄出來。
氣得兩個嬤嬤看著她，指著她，半天沒能說出半個字。
而談嬤嬤已經認主，自然是不會因此著惱。
最後還是湘嬤嬤氣呼呼地指著她說：“真想不到三姑娘竟然是這般的榆木！真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老身教習的千金貴女不下百人，三姑娘的表現最差不說，距離墊底之人還要差之千裏！”
這樣的評價著實是言重了！
淩慕清心底一驚，沒有想到，湘嬤嬤竟然會氣得給淩慕瑩冠上了個朽木不可雕也的評價！
一旦傳揚出去，那可就注定了，淩慕瑩的榆木腦袋外加冥頑不靈！
這對於她日後說親，可是有莫大的影響啊！
顯然，淩慕瑩再怎麽愚蠢，這會兒也意識到了！
“你竟然如此羞辱與我！你等著，本小姐這便去告知我父！”淩慕瑩哇的一聲哭出來，惡狠狠地指著湘嬤嬤，轉身撩著裙子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