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槐樹胡同
“站住！老身教習了這麽多天，三姑娘難道把走路姿勢還有身為貴女的涵養舉動都忘記了不成！”嬈嬤嬤一眼看到淩慕瑩那粗俗的舉動，氣得眼前一黑，張口就那麽吼出去。
結果淩慕瑩聽聞她的聲音，就感覺腰際和手掌心疼得慌，嚇得她更加快速度，轉眼之間消失在眾人視線中！
淩慕清看著那一幕膛目結舌，而淩慕靜則適時地鬆了口氣！
畢竟，因為淩慕瑩這個蠢貨鬧出的一出戲，儼然把她適才的那些小過錯給掩蓋住了！
嬤嬤們的心裏麵，必定會對淩慕瑩那蠢貨記憶深刻，至於她，隻要她之後的表現再次可圈可點，她們很快就會忘記她適才的那些小差錯。
淩慕清聽了她的想法，不得不說，這淩慕靜還真的是沉著冷靜！
隻是很抱歉，有她淩慕清在，絕對不會讓她的如意算盤打得這般精準！
“四妹妹，其實你還小，不應該對自己這般的嚴苛。關於茶之一道，有時間不如我們一起交流下。相信憑著四妹妹的聰慧，不出幾日便能夠領悟其中的真諦！”淩慕清一臉真誠地看著淩慕靜，無視她眼底噴發而出的狠毒。
淩慕靜此時還真的有一種，想要掐死淩慕清的衝動！
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不是明擺著提醒嬤嬤們，她適才犯的錯，還有湘嬤嬤對她的評價麽？
果然，湘嬤嬤猛地轉身，不善地看著淩慕靜道：“四姑娘對於茶之一道毫無悟性，老身私以為還是不要浪費時間！如今三姑娘前去向右相大人告狀，剛好，老身也覺得是時候向相爺大人稟報一下，三位姑娘這段時間的表現了！”
此言一出，淩慕靜心底一寒，緊抿著唇瓣，麵色不大好。
淩慕清一直最淡定，聞言隻是挑了挑眉，和談嬤嬤對視一眼。
不多一會兒，接到三女兒又哭又鬼哭狼嚎告狀的淩峰，冷著臉帶著她重新回到廳堂。
淩峰其實不大相信淩慕瑩的一麵之詞，畢竟那三位嬤嬤可都是聖上親自挑選，絕對不會有人品問題。
所以說三女兒說自己天天挨打是真，但嬤嬤們故意刁難，難免就是一派胡言了！
如若不然，怎的不見清兒和靜兒告狀？
所以當他來到廳堂，並沒有淩慕瑩想象中的勃然大怒，先來個興師問罪，給她這個女兒做主。
反而是拱了拱手，難得尷尬地看著三個嬤嬤說：“本官慚愧！老三這丫頭一向任性習慣，嬤嬤們的人品本相還是信任的。隻縱然瑩兒太令嬤嬤們失望，還請嬤嬤收回那句朽木不可雕也。畢竟，這關乎瑩兒日後的……”
呃，婚姻大事。
淩峰卡殼了，不是他不願意說出來，而是不好意思說出來。
畢竟閨女的終身大事，一向是後宅事務，理應主母過問和張羅。他這個當爹的若是直接說出來，難免會被誤解為孟浪和老不羞。
虧得三個嬤嬤都是人精，懂得他後麵未盡之言的含義。
湘嬤嬤沉著臉，抿唇道：“相爺客氣了！三姑娘資質愚鈍，紈絝不化，乃百年一遇的榆木疙瘩！請恕老身才疏學淺，教習不來三姑娘那般的朽木！”
湘嬤嬤此言，就是不願意收回自己給淩慕瑩的定論。
“隻相爺放心，知曉老身給三姑娘定論的，就隻吾等幾人。若是他日傳出什麽相關的風聲，必然就是吾等幾人。”頓了頓，湘嬤嬤又添了這麽一句話。
淩峰一臉的無奈，心知這樣的結果已經是強求了。
抿唇，他一臉恨鐵不成鋼看著淩慕瑩，有點薄怒地說：“沒出息的丫頭！能夠得到三位嬤嬤們的教習，是你幾世修來的福分！如今你自己不知道勤學苦練，一再地惹怒嬤嬤們，還敢撒謊挑唆為父，簡直是孽女！還不趕緊地過去，向嬤嬤們認個錯！”
“爹，你又不是沒看到我掌心的傷！嗚嗚，還有我身上，腿上，都被打得青紫紅腫！這幾日我都痛得爬不起來，每天還要早起晨跑！爹，我是千金，又不是武夫，為何要晨跑練什麽五禽戲？”
淩慕瑩一臉的不滿，控訴地看著淩峰反駁道。
她非常不滿自己這個丞相爹的態度！明知道她受了傷，經常被打，竟然還為了討好那三個老婆子，訓斥她這個親生女兒！
若是淩慕清也挨打了，不知道丞相爹會不會也選擇息事寧人？
這麽一想，她更加氣憤，惡狠狠地看向淩慕清，哽咽著說：“爹，若是大姐姐也挨打了，受到那麽多懲罰，你是不是也選擇訓斥她，讓她向嬤嬤們認錯？”
“你簡直是無法無天！先不說你大姐姐一向聽話乖巧，就算你大姐姐真的也挨打了，必然也不會向你這般顛倒黑白，把過錯都推給嬤嬤們！”淩峰氣得頭疼不已，真想不到，這個三女兒竟然是這般的德行！
他一向不過問後宅之事，結果先是發現大女兒被苛待坑害，如今又發現庶女們的德行都有問題！
心裏麵對於被扶正的繼夫人崔婉兒，淩峰又一次的感到嫌惡和怨憎！
“三妹妹太過偏激了！”淩慕清覺得自己躺著也中槍啊！
既然被提到了，她也不能裝啞巴。
頓了頓，她福了福身道：“父親，女兒覺得三位嬤嬤教導的內容，大多數都通俗易懂。無非是需要勤加練習，多加思考。雖然也有部分的課程難度略大，不過嬤嬤們其實都會隱晦地給予提點。”
“三妹妹之所以每日都要挨打，其實不應該從嬤嬤們身上找問題，而是要自我反省自己為何同一個錯誤，要接二連三不斷地犯？三妹妹自己不認真聽課，還要幹擾嬤嬤們授課，嬤嬤們自然要給予懲戒。”
淩峰聞言看了一眼心虛的淩慕瑩，氣呼呼地甩著袖子，丟下一句：“好自為之！若是再讓嬤嬤們動怒，你就滾回明玉閣，永遠不要踏出府門半步吧！”大步離開，看他的背影，似乎氣得不輕。
淩慕瑩經過這一茬，嚇得不敢再興風作浪，老實了一上午。
午膳的時候，談嬤嬤伺候淩慕清用膳，同時和她講一些豐果宴用到的宮規禮儀。另外還將宮宴上慣常碰到的突發事情，一一道來，提醒她屆時需要注意準備哪些物什雲雲。
用完了午膳，淩慕清躺在軟榻上準備小憩片刻，半睡半醒之間，她隨口說：“嬤嬤，聽說你命二門的元鬆他們出去辦事，可是為了那傳言？”
談嬤嬤正在拿著繡架繡花，聞言抬頭笑了笑，而後又重新低下頭繼續繡著花，淺笑著說：“小姐盡管寬心，老奴估摸著呀，這個時辰，他們也快回來了！”
至於那些得了她信物的老姐妹們，自然也已經開始行動起來。
事實正如談嬤嬤所料，按照她的吩咐，元鬆他們出了丞相府之後，按照每日裏各自的差事去做事，確定身後沒有人跟蹤之後，便各自去了談嬤嬤吩咐的胡同裏，給人送信。
元鬆的目的地是位於龍都城一個槐樹胡同巷子裏，一戶普通人家。
按照談嬤嬤交給他的方式叩門，連續摳門三次，每一次都是不同的響聲和停頓。
第三次之後，門吱呀一聲打開，露出一張滿是老樹皮的褶子老臉，一頭白色頭發的老嫗睜著一雙渾濁的眼睛，警惕地沒好氣地低斥道：“兀那小子，有何貴幹？”
元鬆打躬作揖，從袖子裏掏出一隻破舊的，繡線都斷裂的醬紫色的荷包遞過去，小聲地討好地說：“婆婆勿惱，小子是得了我家談姑姑的吩咐，給多年的老故人送些銀兩。”
那白發老嫗聞言，渾濁的眸子一閃，而後審視地打量了一番元鬆，哼了哼，粗魯地將荷包從他手中拽過去，摩挲著上麵已經褪了色的鴻雁，確定裏麵是銀票之後，麵色略微滿意了幾分。
“哦，除了送些銀子，你家姑姑可有別的交代？”那老嫗眼珠子精明又市儈的轉了轉，索性依靠在黑色的木板門上，好整以暇地問。
元鬆四下看了一眼，又掏出一支巴掌大小的竹牌，遞過去說：“姑姑的意思，都在上麵。還請婆婆盡快行事，姑姑可是說了，日後可是要和您常來常往，給您多多送銀子呢！”
“嘁，老東西，我道她還真的要老死在那個籠子裏！好在沒有一直死腦筋，也罷，誰讓我們當初同甘共苦幾十載呢？你回去吧，就說我應了你的事。”那老嫗瞥了一眼那竹牌，碎了一口，將門關上。
元鬆也不以為意，看了一眼天色，這才匆匆地拐進了一旁的胡同，七拐八拐的從另一個胡同來到繁華的街道上，照常的辦了差事，取了物什，往右相府返回。
而那白發老嫗關上的那一刻，右手緊握一下，手中的竹牌立刻化成了粉末！
她忙翻開那醬紫色荷包，看到裏麵的兩張一百兩麵額的銀票，雙目放光，扯著嗓子嚎道：“當家的！潑皮猴子們，趕緊地滾出來！老娘接了差事，趕緊地收拾家夥，咱們五色梅花要重出江湖啦！”
“噗通——”從堂屋裏連滾帶爬，跑出來一個乞丐裝的老頭子，蓬頭後麵的，興奮異常地說：“老婆子，你說真的？等了十多年，咱們這是要重操舊業了啊？”
“娘，兄弟們前陣子剛接了個鏢，狠賺了一筆，為啥還要重開五色梅花坊？”一名光著上半身的莽漢，渾身的肌肉暴起，整個一現代版的肌肉猛男。
緊隨其後的，都是各有特色的男子，拿著各自趁手的武器跑出來，紛紛附和自家大哥的疑問。
白發老嫗嘿嘿一笑說：“因為這一行賺錢多又快啊！”
“好了，都給老娘廢話少說！兩個時辰之內，你們務必將市井傳言關於右相府大姑娘心儀太師府嫡長孫的話，變成右相府二姑娘和太師府嫡長孫郎情妾意，情投意合！”
給一幫兒子們下了命令，白發老嫗一邊走一邊摘掉頭上的白發假套，露出一頭烏黑發亮的發髻，臉上那褶子臉也呲啦一聲撕下來，露出一張粉嫩嫩的、風情萬種的妖媚臉蛋。
摔倒在地上的蓬頭垢麵老頭子見狀，嘿嘿幹笑著，露出一口大黃牙。
老嫗氣得褪下了腳上的繡花鞋，狠狠地扔過去，正中老頭的嘴巴裏。
“啪嗒——”一聲響，老頭一口大黃牙掉落，露出一口整齊的大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