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輕舟，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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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輕舟帶著自己的行李，去了司行霈的別館。


  司行霈不在家。


  司行霈聽到了她的喃喃，倏然更加用力，緊緊抱住了她：“輕舟，我愛你！”


  “不是真的，我隻是做了個噩夢而已。”顧輕舟喃喃，“我會醒過來的，我不會一下子就失去了親人和司行霈，我不會一無所有。”


  若司行霈不去接他們，他們就不會死。


  若這是真的，可能是仇家把她的師父和乳娘當成了司行霈。他們是為了司行霈而死，等於是司行霈害死了他們。


  他們死了，死得極其慘烈。


  她的師父和乳娘還在山裏，沒有她的電報，他們是不可能出來的。如今，他們卻在司行霈的專列上。


  不可能是真的。


  這時候，她才真正有了恐懼之感。因為太真實了，真實得像是真的。


  一下下的，竟是不多不少。


  顧輕舟安靜數著他的心跳。


  他的胸膛結實，他的呼吸噴在顧輕舟的頸側。


  他死死抱住了她：“輕舟，對不起輕舟！”


  顧輕舟想要用玻璃割破自己的臉時，司行霈用力攥緊了她的手腕。


  淚眼婆娑裏，她師父的確是被槍打爛了，她乳娘是被一槍斃命的。


  她又去看師父。


  她攥得很緊，很是用力。


  “好奇怪的夢！”顧輕舟攥住了司行霈的衣領，開始哭了，“好真實，司行霈我好害怕！我怎麽醒不過來，我好害怕司行霈！”


  顧輕舟的手心卻疼了。


  他沒什麽感覺，目光哀痛看著她。


  顧輕舟用力，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你疼不疼？”


  像真的一樣。


  他的肌膚是溫熱的、他的呼吸也是溫熱的。


  顧輕舟又用袖子去擦司行霈的臉。


  她掌心的血還沒有止住。


  “你真乖，你在現實裏很少這樣沉默乖巧。”她伸手去摸司行霈的臉，結果抹了他滿臉的血。


  司行霈半蹲著，沉默不語。


  她坐在地上，不顧師父和李媽，隻是抱住了自己的腦袋：“我不是在做夢，就是中了某種迷幻藥。是司慕做的，對嗎？司慕想要我死。”


  疼得刺骨而鑽心。


  還是疼。


  顧輕舟難以置信看著自己的手，她眼神裏的光聚了散，散了又聚，將玻璃一下子拔了出來。


  很疼，疼得鑽心，血汩汩往外流。


  顧輕舟一掌拍下去時，碎玻璃砸進了她的掌心。


  地麵有碎玻璃。


  她猛然用力拍打地麵，想要讓自己在痛感中清醒。


  顧輕舟發怒了：“快點醒過來！”


  司行霈沉默，滿眸痛色看著她。


  “我做了個噩夢！”顧輕舟喃喃，她用力拉住了司行霈的手，“我做了個噩夢，快點把我叫醒！”


  這像是嚇到了顧輕舟，顧輕舟重新將他放下。


  顧輕舟隱約瞧見了他眼睛縫隙裏的光。


  師父被槍達成了篩子，胸膛幾乎打爛了，扶起來的時候軟綿。他死的時候眼睛是睜開的，司行霈的副官強行為他合上，卻沒有合嚴。


  她在師父跟前慢慢蹲下。


  她一把推開了司行霈。


  顧輕舟良久，才能看到司行霈就在自己身邊，正抱著她。


  耳邊有司行霈的聲音：“輕舟，輕舟……”


  這個瞬間，顧輕舟的腦子裏像凝聚了無數的冰柱，她的腦漿都被凍住了，雙手和雙腿不像是她的。


  她不知是撲在李媽身上哭，還是該撲在師父身上哭。


  顧輕舟的牙齒打顫，咯咯作響的打顫。


  是顧輕舟的師父慕宗河。


  在車廂的尾端，有個人迎麵倒地，穿著天青色的長衫，胸前種了數槍，血流了滿地。


  一摸她的脖子，屍體都硬了。


  她掙紮了半晌，才從發僵的狀態裏回過神來，她疾步奔到了李媽身邊。


  顧輕舟隻感覺身子發僵。


  渾身的血液都在逆行。


  顧輕舟看到座椅上，一個穿著寶藍色衣衫的女人，梳著發髻，帶著一把玳瑁梳篦，迎麵被一顆子彈打穿了腦袋，正是顧輕舟的乳娘李媽。


  司行霈緊緊扶住了她。


  等走近時，顧輕舟倏然雙腿發軟，差點跌坐在地上。


  旋即，顧輕舟看到了不同尋常。


  過了這麽久，她甚至不止一次殺人，卻仍是很害怕屍體。


  顧輕舟呼吸一緊。


  她看到了屍體，遠遠躺在車廂的另一頭，血流成河。


  顧輕舟蹙眉，隨著司行霈往裏走。


  車廂裏有血跡，滿地的碎玻璃還沒有清理。


  他掌心溫熱，有濕濡的汗意。


  到了最中間的一節車廂，他停下來，轉身牽住了顧輕舟的手：“輕舟，你跟我來。”


  司行霈不回答。


  “這是遇到了襲擊？”顧輕舟忍不住又問，“誰在車上？”


  專列的車身上，有著數不清的子彈痕跡，玻璃窗破了八成。


  火車站被管製戒嚴，停靠著一輛專列。


  顧輕舟疾步跟上去。


  他不看顧輕舟，沒有了往日的溫柔，率先進了火車站。


  司行霈心思沉重般：“不是。”


  她的心，徹底沉了下去。她覺得自己猜對了，她不能見光，司行霈要趕走她，又不肯鬆開她。


  在火車站停下了汽車，白熾燈光照得整個火車站亮如白晝時，顧輕舟才開口：“要送我走？”


  不好的預感很強烈。


  她想得多，臉上的表情跟不上，看上去就呆呆的。


  顧輕舟一瞬間腦子裏似乎要炸，所有的事蜂擁而至。


  “他是不是又反悔，還想再娶一個軍閥千金？他是不是想讓我藏起來，他將我養做外室？”


  “是不是要打仗了？”


  “是不是司督軍說了什麽？”


  “是不是司慕做了什麽？”


  顧輕舟把所有事都在心頭過了一遍。這麽前思後想，越想越害怕。


  司行霈卻沉默。


  顧輕舟心中越發不安，惶然問道：“咱們去幹嘛？”


  一副嚴密保護的模樣，像是出了大事。


  前後各有汽車跟著。


  上了汽車，司機開車，副駕駛座上坐著副官，車門外的腳踏上，也各自站了兩名副官。


  顧輕舟不解何意，心中便打鼓。


  一句問候也沒有。


  “輕舟，你跟我走。”司行霈表情肅然。


  司行霈卻把她手中的茶盞接過來，放在窗台上。


  “怎麽才回來？”顧輕舟又開口了，笑盈盈望著她，夕陽落入她瑩然的眸子，她懂事又溫柔，“很忙？”


  司行霈腳步一頓，差點軟了下去。


  屋簷下的女孩子，花顏雲鬟，正看著他微笑，陽光的餘暉落在她的眸子裏，她睿智又聰明，是司行霈的最愛。


  司行霈腳步微頓。


  她真有點想念他。


  顧輕舟不管這些，看到他，她就笑起來：“你回來啦？”


  他的軍服有點髒，甚至還有幾塊暗淡的顏色，不知是機油還是血跡。


  他一絲不苟的頭發淩亂，有幾縷灑落在眉梢，添了妖冶的邪魅，讓他看上去既英武又漂亮。


  徹夜未歸的司行霈，這時候回來了。


  隻要牆角的菊，層層疊疊盛開，沐浴在暖金色的夕陽裏，穠麗冷幽。


  是黃昏了，庭院種著的花草樹木，逐漸露出了敗相，特別是木樨，已經落了滿地的碎蕊。


  忙了一下午，冊子才做好。


  封麵很簡單：把五張宣紙用米漿浸泡，讓它們黏在一起晾幹，有了硬度和厚度，再用布包裹著。


  她回家之後，先做封麵。


  顧輕舟出門，買了半桶宣紙，又買了兩塊布。


  她每次都記錄了，卻從未係統整理過。


  顧輕舟到了嶽城，也看過很多病例。依照師門規矩，這些醫案都要整理成籍冊，留給後人。


  她開始整理醫案。


  她愛他，卻真害怕給他做妾。


  司行霈很好，隻是想起他從前那些話，以及他讓顧輕舟做的事，顧輕舟就沒有安全感。


  她很少患得患失。


  顧輕舟有點狐惑：“他知道我今天要來，哪怕再忙也應該飛速回家的。既沒有口信，又不回家，怎如此奇怪？”


  她睡了一夜，木蘭躺在她身邊，司行霈徹夜未歸。


  顧輕舟沒辦法了。


  副官道：“屬下不知。”


  “他今天是在城裏吧。”顧輕舟又問。


  副官道：“少帥沒說。”


  快到晚上九點，朱嫂給顧輕舟做了晚飯，顧輕舟問副官：“少帥何時回來？”


  司行霈一直沒有回來。


  如今快要收尾了，顧輕舟卻有點不滿意，光左邊的袖子，就拆了兩回。


  一個月之內，她根本沒有把袖子織好。


  她高估了自己。


  顧輕舟軟軟坐著，複又上樓把毛線衣拿出來織。


  一切都有跡可循，而且李媽也沒有吩咐顧輕舟為舅舅報仇，看來舅舅的確是沒什麽冤情。


  凶手被判了絞刑，舅舅的死，沒什麽陰謀詭計。


  她去過那家煙館，也托錫九查過。沒什麽意外，他舅舅是搶了人家的伎女，對方氣不過，一刀捅死了他。


  她舅舅是在煙館被人捅死的。


  “唯一沒有消息的，是舅舅的死。”顧輕舟想。


  母親和外公的仇已經報了，凶手也伏誅了，外公的家產如數到了顧輕舟手裏，雖然已經被顧圭璋花的差不多了。


  “李媽交給我的任務，我幾乎全部完成了。”顧輕舟想。


  顧輕舟簡單整理了一番，就下樓坐在客廳裏喝茶。


  他第一次說他愛她，竟是在她的夢境裏。


  她太想聽他說這句話了，所以在幻想中實現了。


  “我為什麽醒不過來？”顧輕舟越發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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