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宣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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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月餘,顧輕舟像脫了層皮。她睡不著,臉上泛出淡淡的青灰色,毫無往日的紅潤。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日夜看著司行霈,似隻猛獸,隨時要撲過來把司行霈殺死。
她都不知道是該怎麽勸說顧輕舟。
“輕舟.……”顏洛水隻感覺特別犯愁。
這次,她的仇敵是司行霈,不再是對她無情無義的父親和繼母,而是深愛過她的男人。
她人生的意義,好似一直在複仇。以前是為了母親和外祖父,如今是為了乳娘和師父。
想到這裏,顧輕舟苦笑。
“報仇。”顧輕舟道。
晚上,顧輕舟和顏洛水睡一張床,顏洛水問她:“你以後怎麽辦?”
顧輕舟到了顏家,顏太太準備的飯菜和補品,她全部吃了下去。
師父和乳娘死不瞑目,顧輕舟卻連他們為何而死都不清楚。
她不知道。
顧輕舟搖搖頭。
顏洛水這時候就跟不上思路:“他為何要殺你的師父和乳娘?”
“我甚至懷疑,是司行霈故意利用李文柱,殺死了我的師父和乳娘。”顧輕舟道。
她和司行霈之間,從前考慮什麽妻妾名分,如今是隔著血海深仇了。
她說罷,喝了口人參湯。這湯有點涼了,像涼涼的血,她慢慢咽了下去。
“若不是司行霈,李文柱都不知道我師父和乳娘的存在;若不是司行霈,普通人根本找不到他們,是司行霈害死了他們。”顧輕舟道。
她的呼吸都能透出涼意。
想到師父走的時候,死不瞑目,而且沒有全屍,顧輕舟的心就像被冰錐紮了,又冷又疼。
顧輕舟搖搖頭:“義父,李文柱跟我師父無冤無仇,他的子彈不會落在我師父身上。因為我招惹了司行霈,司行霈又無惡不作,李文柱將我師父當成了司行霈,才將他打爛。”
顏新儂安撫她:“輕舟,這是個意外。”
果然,顧輕舟用低沉而柔軟的嗓音道:“現在他死了。他為了幫一個女革命黨,在太後的藥裏下毒,害得全家被誅殺,他東躲西藏,卻萬萬沒想到死在我手裏。”
問完她便後悔了。
“慕宗河還沒有死?”顏太太最先從震驚中回神,詞不達意問了句。
況且,她居然是慕宗河的關門弟子。
就連波瀾不驚的顏新儂,也錯愕看著顧輕舟:一個小小的少女,神不知鬼不覺弄倒了一個家庭,手段真厲害!
顧輕舟看上去跟他們一樣年幼無知,卻隱藏著如此巨大的秘密。
誰能想到呢?
顏洛水和顏一源也怔愣看著顧輕舟,不管是顧輕舟的目的,還是顧輕舟的師父,都讓他們大為意外。
顏太太震驚。顏太太是北平人,她家從小富足,慕宗河還給她祖母看過病。
她又解釋了自己師父的身份,“他就是天下第一名醫慕宗河。”
“乳娘怕顧家去找她,到時候她成了我的掣肘,就先躲了起來;師父擔心我出世之後,引來保皇黨,也躲了起來。”顧輕舟道。
她進城了,為母親和外祖父報仇了,秦箏箏和顧圭璋得到了下場。
她從自己進城的目的開始說起。
顏太太端了一杯人參湯,顧輕舟一邊喝一邊講述事情的經過。
司行霈沒有解釋,顧輕舟卻說了。
顏新儂一頭霧水。
司行霈沒有解釋:“照顧好她,讓洛水和一源帶她散散心,我過些日子來接她。”
“怎麽回事?”顏新儂的臉也變了。
顏新儂隻當司行霈帶輕舟去玩了,他也沒多想,誰知道顧輕舟弄得這般狼狽?
營地來了一批新槍,司督軍正在抓集訓,顏新儂告訴了他,他也沒放在心上。
老太太相信了,還關懷了幾句。
顏新儂放下心,果然讓顏太太打了電話,就說顧輕舟走得匆忙,而且家裏出事,她有點不好意思見人,就沒有跟老太太告辭。
“沒事,輕舟在我這裏。”司行霈道。
顏新儂當時挺擔心的,追問道:“輕舟沒事吧?”
頓了頓,司行霈又道,“也把這話告訴督軍。”
顧輕舟的師父和乳娘出事之後,司行霈打電話給顏新儂:“讓嬸母給老太太打個電話,就說輕舟家的四姨太帶著兩個孩子回鄉下,輕舟怕她們一路不順利,親自送她們,可能要一兩個月才回來。”
顏新儂也被嚇了一跳。
顏洛水忍著眼淚,狠狠瞪了司行霈一眼,上前去攙扶住了顧輕舟。
哪裏還需要兩個人扶?現在一陣風也能吹倒顧輕舟。
“洛水!”顏太太阻止了女兒的怒吼,“過來扶住輕舟。”
原本很漂亮的小姑娘,如今隻剩下一雙大眼睛。因為太瘦了,這眼睛格外的大,大的恐怖。
況且司行霈在顏洛水心中,素來邪佞惡毒,他折磨顧輕舟,反而是更合理的解釋了。
她瘦得脫了形,臉上又帶著傷,像是受盡折磨。
顧輕舟的左邊麵頰,有一塊青腫,怎麽也無法消散。
出事的最初,顧輕舟無法吃喝,靠軍醫輸液保命;她為了刺殺司行霈,多次動刀動槍,自己撞了不止一次。
顏洛水淚眼婆娑衝司行霈大喊:“你折磨她了?”
等顏太太和顏洛水看到顧輕舟的時候,她們倆差點哭出來。
司行霈將她收攏在臂彎裏,讓她的麵頰貼著他的胸膛,輕聲細語:“你太累了輕舟,休息一會兒吧。”
“我恨你,我要給我師父和乳娘報仇!”顧輕舟上了汽車之後,對司行霈如是道,這算是宣戰。
要借力打力!
想要殺了司行霈,給師父和乳娘報仇,隻得借助其他的力量。
出事之後,顧輕舟哭過、鬧過、用計刺殺過、盲目刺殺過,可惜她全然不是司行霈的對手。
她沒有帶任何東西,除了師父和李媽的骨灰盒子。
顧輕舟抱緊了胳膊,沒有言語。
還有一個多月。
“好。”司行霈答應,“你記住了,我們冬月初一離開,我已經安頓好了。”
“我想去顏家。”顧輕舟道,“你把我送到顏家去吧。”
顧輕舟被迫闔上了眼簾。
司行霈輕輕吻她的眼睛。
司行霈不同於其他人,並非靠得越近越容易得手,顧輕舟需得離開。
她看著司行霈,眼睛陰森森的。留在別館,她沒有機會了。
顧輕舟眼睛微轉。
除非……
她殺不了他!
毫無意外的,這把刀再次刺空。
她轉身,枕頭下掏出一把刀,刺向了司行霈。
她氣得吐血。
顧輕舟感覺喉間泛出腥甜,一口血幾乎湧上來。
“我不想死。”司行霈將下巴落在她的頭頂,“我以前不怕死,也不在乎生死。現在我有了你,我怕我死了,沒人像我這樣疼你。”
“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顧輕舟聲音冷漠得像一把利器,泛出嗜血的光芒。
他溫熱的手,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輕舟,會過去的。”
司行霈吻她的頭發。
“司行霈,你一直都是個變態!我到底少不更事,被你迷惑,害得我師父和李媽慘死,我也是凶手。”顧輕舟喃喃。
殺了她的家人,算什麽保護?
她一點力氣也沒有。
顧輕舟覺得好笑,她卻笑不出來。
“隻是意外,輕舟,我絕不會害你的。”司行霈低聲,輕輕吻她的頭發,“輕舟,我隻會保護你、疼愛你,永遠不會害你的。”
顧輕舟直愣愣看著他,眼神渙散:“為何要害死我的乳娘和師父?”
司行霈抱起她:“輕舟,你想跟我出去玩,還是想去顏家?”
她側躺在床上,長發在枕被間一點點蕩開,像批了件青稠,她將自己籠罩在黑發裏,毫無生機。
顧輕舟不言語。
“輕舟,我送你去顏家小住幾日,好嗎?”司行霈道。
司行霈會哄著她,加倍疼愛她,她剩下的一生都會平安遂順。
他並不擔心她,司行霈知道鬧脾氣歸鬧脾氣,她總會鬧累的。
他的輕舟有情有義!
含辛茹苦養大了自己的乳娘、恩師如父的師父都死了,顧輕舟若是不報仇,她也是個沒心沒肺的,司行霈反而看不起她。
誰害死了司行霈的母親,司行霈也要殺了他,不管他是什麽身份,和自己的感情多深。
這也能理解。
從顧輕舟第一次捅他開始,司行霈就知道她不會手軟,她要報仇。
司行霈的確很久沒好好睡覺了,他日夜提防顧輕舟下殺手。
參謀道是。
司行霈頷首:“就是意外!”
“就咬死是意外?”參謀問。
“我自有分寸!”司行霈道,“此事誰敢泄露半個字,我的槍就不留情麵!”
參謀又勸:“您好些日子,連個囫圇覺都沒有睡,這樣熬下去,您再年輕的身體也吃不消了。”
“不行!”司行霈幹脆利落的拒絕。
“團座,把實話告訴顧小姐吧!”身邊的參謀勸司行霈,“顧小姐聰明厲害,你千日提防她,她總有一日會得手,您白丟了命。”
這次得手,是司行霈的疏忽。他提防她太久了,身體上出現了疲倦,才不小心中槍。
她一再動手。
叫她放棄複仇?這不可能,顧輕舟的乳娘和師父可謂慘死,特別是她師父,前胸都打碎了。
叫她複仇,殺死司行霈?似乎也不可能,顧輕舟愛司行霈,他們明明應該結婚的。
顏洛水活了這麽大,好似第一次知道,什麽叫左右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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