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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潛流

  “伊洛特這個家夥今怎麽還不來?莫不是出了什麽事情?”柯默見對方已經鬆口,趕緊將話題轉開。


  “他能有什麽事?每睡到快吃午飯才起來,下午不是在街上遊蕩尋釁滋事就是鑽進酒吧裏鬼混,我看他真的忘了自己也和我們一樣馬上就要被掃地出門了,要不是他就是真的打算回莫幹高原上去當替死鬼?”普柏不滿的道。


  “哼,莫幹高原沒有那麽好混,也許前兩年平靜一些,難道就會一直平靜下去?獸人們不是善主兒,渴望財富和美好生活的幻想一直是他們最大的動力,在這種動力的驅使下,能夠完身而退,已經要祈求神的祝福了,看看那條防線上多少荒廢的城堡和漫山遍野的白骨你就知道這一百多年來尼科西亞王國有多少士兵的血肉之軀被填進了這個無底洞。那些要塞一旦被獸人們攻破,那等待他們的唯一結局就是死亡。”三年多的流亡生涯讓柯默年輕的臉上在平添了幾許滄桑的同時也讓他了解到不少真實現實。


  “唉,難道我們就真的隻有這兩條路可走?”普柏也有些苦悶,既無強健的身體有沒有修武練術的資,也許當一個政務官庸庸碌碌過一輩子就是自己最好結局,但他始終盼望著能夠有突然奇跡的發生來改變自己那似乎已經被注定的命運。


  “看看吧,也許命運之神有時候會垂青我們這些倒黴鬼,我可不想在這塞普盧斯城裏招人白眼,我想如果有機會,我寧肯出去闖一闖。”柯默的話一語雙關,複雜的目光望向南方,夕陽西下,映射得港口外的海麵上泛起陣陣金光,明暗不一的晚霞在陽光的照射下不斷變幻著模樣和顏色,一眼望去,雲蒸霞蔚,頗為壯觀。


  隻是滿腹心思的普柏卻並沒有理會到他話語中的言外之意,還以為對方還在逃避這個讓他傷心的地方。


  “命運?命運之神會垂青在我們頭上?”普柏茫然的反問一句,“我是一個講求現實的人,我們還是不要把希望寄托於那些虛無飄渺的幻想上好一些。”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在酒吧的門口響起,伊洛特壯碩的身軀出現在門上,一眼瞅見自己的兩個同伴已經坐在了臨窗位置,伊洛特給酒保打了一個響指又指了指吧台上的蘭芬斡德加龍舌蘭酒,然後才到兩人旁邊坐下。


  “我來晚了,聽到一個消息,連報紙都還沒有來得及登載呢。”接過侍者送上的大杯,重重的呷了一口,滿意的咂了咂嘴,伊洛特這才粗著喉嚨道。


  “得了,別給我們找借口了,看看你肩膀,皮甲袢帶都被人家扯斷了,還來糊弄我們?誰還不知道你那德行,又上哪兒去打架了?”普柏根本不理會對方的解釋,徑自端起酒杯大大的喝了一口道。


  伊洛特這才尷尬的看看了自己斷裂的左肩甲帶,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氣鼓鼓的道:“普柏,你他媽還是給我的點麵子,行不?老大一回來,你就當麵揭我的底,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哼,你還好意思,既然知道自己的行為,那就應該自覺修正,這樣肆意放縱自己對自己沒有什麽好處。”普柏絲毫不鬆口,“馬上就要行成年禮的人了,難道成年了你也打算就這樣渾渾噩噩的混下去?”


  “那又能怎麽著?普柏,我不像你,我沒有你那些分,那些財務報表和行政事務處理我一看就頭疼,恐怕我唯一的出路就是在大街上或者戰場上,要麽躺在路邊上當乞丐,要麽去邊疆戰場上變成一具骷髏。”伊洛特的情緒也不太好,話語中充滿了落寞自嘲。


  “咦,伊洛特,怎麽了?今好像不太對勁兒啊?”柯默馬上察覺出了不對。


  “剛才在和大公府管家的兒子玩牌的時候聽王國北麵又打仗了,獸人們又突破了最北邊的堡壘,三個城堡失陷,八百多士兵陣亡,連同一個子爵兩個男爵一起送了命,其中就有我曾經服役的那個城堡,看來我的戰友們都為王國盡了忠了。”伊洛特臉上露出少有的難受神色,語氣也變得有些憂傷,想到昔日的戰友這時候都已經化為塵土,僅僅是幾個月,就人永隔,其中還有他相當敬重的上司。


  “哦?”柯默和普柏都吃了一驚,北麵已經安靜了好幾年了,雖然知道哪裏不可能長久的平靜下去,但整個王國從上到下都希望與北麵莫幹高原上的獸人們維持這種和睦相處的狀態,但是這似乎是一種幻想,他們始終無法弄明白那些看似愚笨的獸人為什麽拒絕和王國保持和平,每隔幾年就要掀起一次南下的風暴,為了王國的尊嚴,每一次戰爭總會有無數英勇戰士獻出自己寶貴的生命。


  “這一次是什麽原因?”柯默和普柏異口同聲問道。


  “不知道,據這一次獸人們沒有任何原因,甚至連一點預兆都沒有,直到兩座城堡失陷,士兵全部陣亡,才有消息傳回來。眼下王都賈紮伊爾的王國火影騎士團和皇家金橡樹步兵團都已經進入戰備狀態,聽國王陛下還發布招募令,要征召一支大型傭兵團,並且命令各地派遣軍隊進駐北部,準備應對獸人們的挑釁。”伊洛特眼中閃爍著激動的光芒,顯然是被這一涉及整個王國的戰爭所吸引了。戰爭雖然充滿危險,但卻是展示戰士能力的最佳舞台,誰願意丟下一切榮譽退縮,即使是實力相差懸殊,也當奮力一搏,以求完成自己的使命。


  “那些獸人終於耐不住寂寞了,這是王國的軟肋,光憑一些城堡始終無法抵擋住那些獸人的瘋狂攻擊,北邊有該遭難了。”柯默冷冷的道,在這三年多的流亡生涯中,他也曾去過北方莫幹高原,雖然未曾深入,但也和獸人打過交道,獸人驚人的體格和強壯的身軀以及近乎於叢林野獸般的靈活程度讓他看到了獸人戰士和凡人戰士在體能上的巨大差距,這不是訓練能夠解決得了的問題,麵對獸人們的進攻,王國隻能消極被動的防禦,而這種防禦在獸人們咄咄逼人的挑釁下顯得多麽蒼白無力。


  “聽這一次獸人們甚至采用了一輛撞城車,不知道他們怎麽會使用這種先進武器?又會是誰提供給他們的呢?”伊洛特悄悄壓低聲音道,一雙眼睛卻在四處瞟著,四周都是一些醉醺醺的酒客,並沒有什麽人注意到他們三人,他顯然知道這個消息將會形成爆炸性的衝擊波。


  “什麽?!”無論是柯默還是普柏都被伊洛特這兩句話驚呆了,獸人竟然會使用撞城車?他們怎麽可能會有撞城車?他們又怎麽會使用這種器械?


  “嗯,這個情況還沒有多少人知曉,是那家夥喝醉了無意中透露給我的,他勸我別去參加皇家軍隊,聽皇家第二步兵團――鐵十字步兵團又要重新組建,再次招募人,他以為我馬上成年了沒出路想去加入。”伊洛特得意的道,“我可沒有那麽傻,得看看形勢再,本來獸人已經夠凶猛的了,現在他們居然還有了撞城車,沒有一點應對措施之前就去,那不是去白白送死?”


  “王國有難了,獸人們如果真的能憑借自己的頭腦開發生產出這些本來是我們凡人特有的東西,那王國真的需要考慮遷都了,一旦獸人突破防線南下,那可真是一場大的災難。”普柏滿臉憂色。


  “不,不大可能。獸人這千年來從未聽能夠生產什麽器械,連最簡單的武器和普通生產工具都是從矮人領地那邊走私來的,如果他們真的有這個能力,隻怕早就運用上了,哪還用等得到現在?”柯默斷然否定。


  “那也不一定,如果獸人是最近才開發出來呢?”普柏反問,並不讚同柯默的看法。


  “那也不大可能,如果獸人真的是憑自己能力研製出來,那不可能隻用一輛上陣,他們完全可以在這幾年中生產無數輛!”柯默揮手示意吧台的酒保添酒,一邊搖搖頭肯定的道,“生萬物,物競擇,都各自有其特性和弱點,所以這個世界才會如此豐富多彩,自然界是這般,人類社會也一樣,若是哪一類占盡優勢,這大陸隻怕早就沒有其他種族生存的空間了。應該我們凡人在各方麵能力和特點上是最為平衡的了,但是在生命力上卻是最脆弱的。獸人自然生存能力強,從身體和生命力上來強過我們凡人幾倍,可是他們這千百年來一樣被王國壓在北方高原上動彈不得,這是什麽原因?因為他們性缺乏紀律,不具備我們凡人的在研製開發能力上的智慧,這是他們生的缺陷,而且我們凡人還可以用魔法這種他們最為忌憚的東西給予他們打擊,打仗不是個人行為,那需要綜合各方麵的整體實力,他們沒有什麽勝算的。”


  “那那輛撞城車難道是矮人們提供給他們的?”伊洛特也插言道,撞城車在獸人中出現對他也是一個極大的震驚,要知道一旦獸人們大規模使用撞城車,那些布署在王國北部邊疆的城堡就麵臨滅頂之災,那王國的末日就真的到了,獸人們的戰鬥力他可是親自見識過的,想起那些殘酷激烈的場景,饒是伊洛特對自己的個人實力相當自信,依然不寒而栗。


  “應該不大可能吧。”直到酒保離開,柯默才用不太肯定的語氣回答,顯然他也有些困惑,但這種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卻的確發生了,“矮人們雖然心靈手巧,但他們對這些大型工程器械素來並無太多研究,也沒有興趣,他們感興趣和追求的是武器和工藝品,我不認為他們有這個能力能製造出這類東西。隻有我們凡人,準確的應該是隻有大陸上這些凡人國家和勢力才會對這些東西感興趣,製造出一輛合格的撞城車是需要相當複雜的工藝和技術的,即使是材料價錢也所耗不菲。”


  “老大得沒錯,即使矮人能夠作得出來,隻怕他們也不敢冒下之大不韙提供給那些獸人吧,那他們將會麵對全大陸所有凡人的敵視,他們不會不考慮到這個問題的。”普柏也附和道。


  “矮人素來膽怕事,雖這個世界上有些人為了利益可以出賣一切,但矮人似乎不大可能,他們既膽而且還相當固執,不會輕易改變他們的信奉的規則。所以一旦他們真的打破了這個禁忌,隻怕就會造成整個大陸的動蕩不安,我總覺得現在大陸似乎太平靜了一些,顯得太過平靜往往是大的風浪湧起的前兆,不過也許風浪更大一些會對我們這些無足輕重的人更有利一些。”柯默端起酒杯咂著嘴細細的品著這淡苦的酒液,這種略帶苦味的啤酒讓他感覺十分舒服,唇齒間那種清新的感覺總是能夠刺激他的思維更加清晰敏銳。


  伊洛特和普騰二人忍不住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眼中皆是驚異之色,他們都發現柯默在流亡三年多時間後仿佛換了一個人,除了言語間偶爾流露出的狂放不羈能夠隱隱約約看到原來的影子,眼下給他們感受更多的便是陰沉穩健,似乎這三年來他的變化太大,以至於伊洛特和普柏二人都有些看不透自己這位老大心中所想了。


  見兩個同伴驚訝的目光望向自己,柯默知道的自己的言論又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也許是自己這三年接受新鮮的東西太多,讓自己各方麵都在潛移默化,連他自己也覺得自己已經完全不同於原來那個一隻知道放肆張揚恣意享樂的雷瑟家的二少爺了,這些變化究竟是好是壞,柯默也不知道,他隻知道自己已經不是原來那個自己了,也不可能再回到原來的那種生活狀態下去了,從滿懷悲憤離開塞普盧斯城那一起,他就再也不是原來的柯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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