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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方宇翔的黑色途銳駛進了方氏大樓的停車場,一直徘徊在附近的小蔡立刻給方恒山匯報方總已經回來。所以方宇翔前腳剛踏進辦公室,方恒山就跟了進來。


  “喲,您這是突擊檢查工作啊?”方宇翔慵懶地往椅子裏一靠,捏了捏眉心。


  方恒山沒理兒子一貫的調侃,徑直往沙發上一坐,把手杖靠在了沙發的扶手上,一臉關切地問:“午飯吃得可好?最近胃病沒有犯吧?”


  方宇翔眯眼看了一眼老爺子,明顯擺了一副打算長談的架勢,卻在這裏噓寒問暖。哼,欲抑先揚這招都用爛了。


  “午飯吃得不錯,正打算午休呢!”方宇翔仰頭靠在椅子背上,闔眼假寐起來。


  “咳……”方恒山一中午在等待中醞釀起來的好脾氣立刻被方宇翔傲慢的態度氣得沒了影,但為了正常進行後麵的話題,他不得不換一種方式:“那我就長話短說,免得你這大總裁一來勁帶著整個方氏的員工去曠班。”


  方宇翔嘴角牽了牽,騰一下從椅子上坐直,“看來可以省我一杯茶了,那我就洗耳恭聽好了!”


  方恒山看著無時無刻跟自己都不願意正常交流的兒子,心裏不是沒有氣的,但常年跟方宇翔“鬥氣”的經驗告訴他,自己若生了兒子的氣,才是進了他的圈套。


  “那個姓駱的女人,跟八年前駱氏夫婦有什麽關係?”方恒山淡淡地問,臉上不帶任何情緒。


  果然,方宇翔一聽到“駱氏”兩個字,幽深的眸子立刻掃向方恒山,直勾勾盯著他。如果眼神是利器,此刻方宇翔淩厲的眼神雖然殺不了方恒山,卻足以讓他不寒而栗。


  方恒山在兒子冷冽眼神的掃射下,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但還是硬撐著臉上的平靜,力爭讓自己看起來理直氣壯。


  “你還在調查我身邊的人?”方宇翔咬著牙,眼神裏的光漸漸凝聚成一道道森然的怒意。一直以來,他都見外地稱呼老爺子為“您”,這一次他連諷刺的心情都徹底沒了。


  “偶爾得知的。”方恒山見方宇翔的底線已經被自己成功觸及,語氣變得柔和起來:“宇翔,你老爸我並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你之前做任何事我從未反對過,甚至大部分事情上,我都站在你這邊,尤其是在你和馬一金的婚事上……”


  “行了,用不著這麽語重心長的!”方宇翔不耐煩地打斷了方恒山,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我承諾過的事,不管是答應過你的,還是別人的,我都不會否認,更不會出爾反爾。所以,也請你履行你當年的承諾,你的觸角有多少、伸多長都成,但請務必繞過我!”


  方恒山仰著四十五度的腦袋看著在自己麵前口氣強硬的兒子,心裏各種滋味翻滾。父子之間當年的協定他沒有忘記,但眼下這事遠比父子間的恩怨重要……


  方恒山握著拐杖站起來,即使站直了身子,也不得不微微抬著下巴,輕歎一口氣:“好,我答應你,馬家的事,不管你做出什麽決定,我都不會再強迫你!但是,駱家的事,你必須慎重!”


  “嗬!”方宇翔冷笑一聲,反問道:“慎重?我做什麽事了,讓你覺得不慎重了?”


  方恒山看著明知故問的兒子,強壓住了一直忍著的一口氣,平靜地說:“八年前你就要資助駱氏的遺女,如今你光明正大地把她帶回了家,你不覺得你這是在引狼入室引火燒身嗎?”


  “引狼入室?誰是狼?你要說我是狼,我笑納!但你若是顛鸞倒鳳,我可能會誤解為你在幹涉我的私生活。”方宇翔臉上的笑嘲諷味十足,重新坐進椅子裏,雙手抱臂,偏著頭睨向方恒山。


  方恒山想起當年那場出其不意的車禍,雖心有餘愧,但一想到方氏也因此遭受了重大創傷,還讓他失去了一個最重要的親人,心裏似乎找到了平衡:“當年的車禍是誰都不想看到的意外,既然已經按法律做了處理,我想我們也沒有必要去再做什麽補償。但是,如今你又要跟駱氏的女兒扯上關係,這讓外人知道了,方氏該如何去麵對輿論?你不怕那個女人是來為她父母報仇的嗎?”


  窩在椅子裏的方宇翔蹙眉眯眼看著方恒山終於言歸了正傳,不動聲色地扯了扯嘴角:“不要用方氏人的思維去猜度我做事的動機,更不要用您的原則去分析別人的心理!如果這世界上真有‘報仇’一說,恐怕您早就成了眾矢之的了吧?”


  方恒山一怔,他知道方宇翔不僅不想正麵回答他的問題,而且又想翻舊賬了。這麽多年了,他欠這個兒子和他母親的是太多了,可是他也是有苦難言之人,當年無法開口跟他母親解釋,氣走了母子倆。如今,他仍不知該如何跟兒子解釋,隻能任父子間的誤會愈演愈烈。


  方恒山在心裏微微歎了一口氣,雖然他不知道方宇翔為何固執地偏偏收留駱家的女兒,但他知道他這個兒子軟硬不吃,隻好實施迂回戰術:“就算你信任那個女人,就算你真的想娶那個女人,也請你顧及大局,至少在這兩年內穩住方氏和馬家的人。另外,”


  方恒山想起駱子萱那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話到嘴邊又慢慢咀嚼了下,最終還是咽了回去:按照司機老劉的說法,宇翔還不知道那個丫頭有可能是他的孩子,我要這麽突然提出來,豈不是提醒了他?那想讓他離開駱晴晴,豈不是難上加難?再說,那麽大一個孩子,再沒確定血脈之前,最好不要打草驚蛇。


  “另外,以後再公共場合也盡量不要讓她露麵,我這也是為你著想,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方恒山的手杖輕輕頓了頓地板,撂下一句話轉身就向門口走去。


  方宇翔定定地看著老爺子微微佝僂的背影,咬咬牙,提高嗓門警告道:“您如果真想讓事情更加複雜,那您就隨了便的插手我的事!”


  方恒山腳步一滯,閉上眼輕輕搖了搖頭,邁著無奈的步子走了出去。


  方宇翔收回幽幽的目光,拿起桌上的座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我像是一個你可有可無的影子,和寂寞交換著悲傷的心事,對愛無計可施,這無味的日子……”


  手機鈴聲響起來的時候,駱晴晴牽著駱子萱剛踏上商場的台階電梯,熟悉的音樂在身邊一遍遍響起,她下意識地左右尋找聲源,壓根沒想起方宇翔送自己的手機就躺在包裏。


  “媽咪,你包包裏好像有聲音。”駱子萱仰頭提醒媽咪。


  駱晴晴一怔,慌忙在包裏翻手機,駱子萱懂事地放開了她的手,調皮地邁上上行中的台階去追上麵的張嘉銘。


  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Lovetwo”,駱晴晴詫異地蹙了蹙眉,來不及多想就接了起來。


  “在哪呢?該回家了!”方宇翔一貫清冷的聲音。


  駱晴晴聽清是他的聲音,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這個手機是他給她的,電話除了是他打來的,還會有誰?

  “方大總裁的時間概念這麽差嗎?你答應給我三天時間,今天才次日。”駱晴晴捂著手機,衝天翻了一個白眼。


  “我後悔了!三天縮短為一天,今晚你必須回來。”方宇翔挑著眉一臉霸道。可是該怎麽辦呢?這蠢女人才出去一天,就又被跟蹤了?還被老爺子查出了那麽多消息。


  “你……”駱晴晴氣結,“哪有你這樣不講理的?這麽短的時間,怎麽夠我……”


  “這麽短的時間怎麽夠你帶著我的孩子跑路是吧?今晚不回來,我明天就讓你看到後果。”方宇翔沒有耐心聽她辯駁,直接打斷她的話,收了線。


  聽著嘟嘟的盲音傳來,剛好電梯也到了,駱晴晴撇撇嘴憤憤地罵了一聲“神經病”,把手機塞進了包裏。


  轉身去找嘉銘和子萱,卻發現子萱正坐在休息區的凳子上,嘉銘蹲在她前麵給她揉著腳。小丫頭嘟著嘴,一臉的委屈。


  “這是怎麽了?腳怎麽了?鞋怎麽脫了?”駱晴晴忙跑過去撫了撫子萱的小臉。


  “這姑娘在電梯上跑,不小心踩掉了鞋子,光腳丫子走了幾步,被電梯階梯上的齒槽給硌疼了!”張嘉銘一邊輕輕揉著子萱的腳,一邊嗔怪著瞪了一眼闖了禍的小家夥。


  駱子萱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讓媽媽擔心了,忙揚起臉衝駱晴晴甜甜地笑:“沒事,媽咪,一點都不疼。”


  “真不疼?”駱晴晴心裏又疼又氣,檢查了下子萱的腳心,還好隻是走了幾步,隻是被硌紅了,休息一會應該不影響走路。幸虧要買的東西都已經買夠了,要不怎麽舍得讓孩子忍著腳疼到處跑。


  “瞧你這小鬼,還嘴硬!看你以後還貪玩不貪玩!待會疼得走不了路,讓你這個溺愛你的媽咪背你,可別讓我背著你走哦!”張嘉銘佯裝生氣地在駱子萱額頭上輕輕一戳。


  駱晴晴嘴角牽起,輕輕搖了搖頭,心裏卻一陣莫名悸動,張嘉銘的這句話好熟悉……電梯……台階……背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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