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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宇翔被馬一金安排在第一排的第一個位置,畢竟是A市無人不知的大集團公司——方氏的第一BOSS,既不會顯得冷落了他,又不至於坐的位置太明顯而被過分關注。
穿著一身職業裙裝的馬一金上台看了一眼坐在角落的方宇翔,心裏幽幽地蕩漾起幸福的感覺,立刻坐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開始了節目。
工作中的馬一金完全跟換了一個人似的,收斂起了平時的嘻嘻哈哈,正襟危坐,思維敏捷,巧舌如簧,既能很快地把那對節目中的夫妻帶到節目組提前設置好的問題和氛圍裏,也能順利巧妙地接起每一句他們的話。冷場和節目高潮的時候,還善於調動觀眾的熱情。
方宇翔不時地點頭鼓掌,給了馬一金更足的信心。
而隻有方宇翔知道,他的掌聲是因為自己完全沉浸在了那對夫妻的故事裏。
今天節目的主題是:如何看待婚姻裏的忠誠。
台上的那對夫妻丈夫叫姚斌,女的叫王曉梅,他們是大學同學,談戀愛的時候他們屬於那種一見鍾情的類型,一畢業就領了結婚證,今年剛好是結婚25周年,育有一兒一女。當年大學畢業後的兩個人同時留校當了老師,結婚後先生了一個兒子,後來在上個世紀80年代計劃生育政策最嚴格的時候,為了生下第二胎,兩人雙雙被學校記大過處分,差點失業的夫妻兩人對待事業卻產生了截然不同的想法。
妻子王曉梅更加小心翼翼又認真地對待工作,把心血全投入到了教學事業上來。而丈夫姚斌在受處分之後,卻對教育事業產生了強烈的逆反心理。不顧妻子的勸說,毅然下海經商。
無奈毫無經驗的他,在商場打拚了三個月就把家裏所有的積蓄都賠了進去。好在兩個人都是理智之人,沒有一條路走黑下去。在姚斌失意的日子裏,妻子給予了很大的寬慰和理解。
看著妻子一邊要嘔心瀝血地教學生,一邊又要含辛茹苦地帶兩個孩子,姚斌咬咬牙,開始從小做起,在學校附近賣起了包麵和餡餅。沒想到退一步海闊天空,他的生意越做越好,漸漸地從一個路邊攤做成了一個餡餅店,後來又開了連鎖店,如今已經成了A市有名的餡餅大王。去年妻子所在的學校搞校慶,姚斌以一個畢業生的身份為母校的建設捐了一千萬。
方宇翔當然不是來聽夫妻倆的成功故事的,因為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他們了。一個多月前,他去科大給駱晴晴買包麵的時候,就跟他們打過交道。
沒錯,這對夫妻就是A市著名的姚記餡餅店的老板和老板娘。
一個是世襲的跨國集團公司資本家老總,一個是靠路邊攤發家致富的草根CEO,方宇翔並沒有刻意關注過姚記的故事。他當年在剛認識駱晴晴的時候,派人跟蹤她、偷|拍她的照片過程中,了解到她經常去學校附近的“姚記”吃包麵和餡餅。
而那天他從醫院開車去姚記給她買包麵的時候,不僅認識了姚記夫婦,還知道了原來姚記的連鎖店已經在A市遍地開花了。
另方宇翔感動的是,他們的勵誌故事中透漏出來的愛情,更多的是在麵對這個花花綠綠的社會時,如何更好地保鮮愛情,也恰恰是節目想要體現出來的話題:夫妻間的忠誠。
妻子王曉梅笑著說:“相互完全透明坦誠隻是一種理想狀態,夫妻間的忠誠是相對的,如果兩個人之間已經建立了信任,那有時候一些謊言也隻是善意的,這也就是所謂的情商,不傷大雅的謊言有時候是避免矛盾的最好方法。
姚斌在最低穀的時候,什麽話也不說,一問他怎麽樣怎麽樣了?他就會說好著呢,很快就有好消息!其實我很清楚,我們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方。他這樣說隻不過是不想我和孩子擔心,而我並沒有挑破他,而是很信任地讓他去按自己的理想去做。”
丈夫姚斌也是連連點頭,坦言結婚二十五年來,蠻了妻子不少事,但都無關於忠誠不忠誠,全都是為了減少夫妻間的矛盾和彼此的摩擦,隻要不是出|軌的或者觸犯道德和法律的事,有些事他可以隱瞞妻子一輩子,目的是完全為了讓妻子更加信任自己,也是為了家庭更加和睦。
方宇翔聽到這裏的時候,單手托腮,滿腦子想到的都是駱晴晴。
雖然他還未給她一個名符其實的家,還未明媒正娶讓她成為方太太,但是他已經在兩個人的感情裏,一開始就充當了那個撒謊的人。如果真的可以用“善意的謊言”來安慰他的話,他寧願那致命的真相永遠不被她知道……
大燈亮起,節目成功結束。方宇翔站起身正要離開演播廳,被眼尖的馬一金喊住,跑過去拉住了他。
“怎麽樣啊?我沒有緊張吧!”下了節目的馬一金,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剛剛那個嚴謹知性的女主播立刻變成了一個熱戀裏的小姑娘,拉著方宇翔的胳膊,嬌中帶羞地問。
“觀眾的掌聲不就說明一切了麽,還用的著我斷定嗎?”方宇翔雙手插在褲兜,淡淡地道:“沒什麽事我先走了,公司那邊已經打了好幾個電話了。”
“別急嘛!”馬一金拉著他的胳膊撒嬌:“我介紹我們電視台的同事給你認識,他們都聽過你的大名,都很想見本尊呢!”
“這個……”方宇翔掃了一眼還在台上的姚氏夫婦:“下回吧,今天可能沒有時間了。”
這個時候,節目組組長兼電視台副台長喊馬一金跟嘉賓合影留念,馬一金隻好放開了方宇翔,戀戀不舍地道別:“那下次,我們一起請他們吃飯吧!你先去忙吧,直播完了,還有一些後續的工作要處理,我忙完了給你打電話。”
“嗯,再見!”方宇翔舒了一口氣,迅速離開了演播廳。
可是,越是怕什麽,越是來什麽。
馬一金和姚氏夫婦合完影,王曉梅老師笑著問她:“沒想到那個年輕有為的小夥子是馬主播的未婚夫啊,真是郎才女貌!”
“哦?”馬一金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問:“王老師認識他嗎?我好像從沒告訴過您,他是我未婚夫啊?”
“嗬嗬,有過一麵之緣。”王老師轉身對丈夫姚斌說:“剛才那個小夥子就是那天去店裏買東西的吧?”
姚斌其實也看到了坐在第一排的方宇翔,隻是從剛才馬一金追去跟方宇翔交談的情況來看,馬一金看似比方宇翔主動了很多,雖然沒有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但方宇翔臉上淡淡的表情就好像能說明點什麽。
“那個,不知道馬主播是哪個學校畢業的?很優秀很專業!”姚斌憨憨一笑,沒有回答妻子的問題,而是直接問向馬一金。
“我啊!哎呀,在兩位老師麵前真不好意思說什麽優秀不優秀的,我是在漢堡大學讀的傳媒。”馬一金很謙虛地答了一句,轉而問王老師:“老師您剛才說我未婚夫去你們店裏買東西了嗎?難道他也喜歡吃姚記的餡餅啊!”
“不是他去給你……”
“我剛才看了,不是一個人,長得有點像而已。再說了,他怎麽可能去我們那小店裏吃東西啊!王老師看錯了!”王老師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丈夫姚斌打斷,給她使了一個眼色,失口否決見過方宇翔。
當時方宇翔明明說的是給自己老婆買的,而且他老婆是科大的學生,說她以前上學的時候就喜歡吃姚記的包麵和餡餅。而且從當時方宇翔提起他口裏的“老婆”時,那種甜蜜和幸福的神情,與剛才跟馬一金在一起時截然不同。
毋庸置疑,眼前這位海歸的女主播,顯然不是方宇翔當時要伺候的病人老婆。
王老師從丈夫的話裏和眼色裏似乎明白了什麽,訕訕地笑了笑忙說:“好像真不是他。”
馬一金嘟著嘴,奇怪地看了一下夫妻兩人變幻莫測的表情,優雅地頷首笑著“哦”了一聲,心裏卻產生了懷疑:王老師說話一向很謹慎,怎麽可能不確定就在我麵前說呢?
駱晴晴起床後一個人無所事事,認認真真地把還殘留著昨晚歡|愛痕跡的大浴缸清洗了一遍,又把原來方宇翔一直用的黑白色床單換了一套顏色明快的藍色床單,直到洗完了兩個人前一天晚上換下來的衣服,還沒見方宇翔回來。
看了看時間:11:35。她準備換好衣服下樓去外麵的小花園一邊看看花,一邊等他。這樣一個人在家實在太無聊了,她要告訴他,自己必須去找份工作,要不這裏不是悶死就是急死。
換好衣服,打開二樓的臥室門,正想下樓,不經意一瞥,她又看到了通向三樓的樓梯。
管家和傭人都還沒回來,整個別墅顯得格外空曠和寂寥。樓梯口的窗戶沒關,海風吹得窗簾沙沙作響。駱晴晴靜靜地站在原地,心輕輕顫了顫,猶豫著是下樓去還是上樓去看個究竟。
她記得很清楚,上次把手放在那扇門上的時候,門應該是沒上鎖的。如果真像管家說的那樣,上麵是個很重要的禁地的話,怎麽會沒有上鎖呢?而且,那天看到的房間裏放出來的光,又是什麽?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上去了,不如這次去看個清楚……”猶豫了片刻,最終強烈的好奇心戰勝了害怕,她躡手躡腳地輕輕踩上了通向三樓的樓梯。
還是那股熟悉的灰塵味,看來這裏果然是從來不被人打掃的。
到了三樓,看著地板上落得一層灰塵,她擔心自己的腳印被發現,上前打開了所有的窗戶,讓風吹進來,把地上的灰全部很自然地吹到了牆角。
掃了一眼空蕩蕩的走廊,看著窗簾不斷地被海風吹起又落下,駱晴晴還是沒有勇氣往前麵的幾個房間走去,輕輕地來到上次差點打開的那扇門前,右手慢慢地放上了門把。
一隻手撫著不停狂跳的心,另一隻手慢慢用力把門鎖向下壓去……
“喀嚓—”一聲脆響,門打開了,裏麵沒有任何異樣傳來。
駱晴晴貓著腰,正想推門進去,後麵傳來一聲“咳咳——”的幹咳嗽聲,嚇得她手像觸電一般,迅速放開了門把,轉身就要逃,剛好倒進了來人的懷裏。
“啊!”驚慌失措的她本能地退後一步,抬眼卻發現是方宇翔,雙腿一軟,向下倒去。
“你沒事吧!”方宇翔扶起她,好奇地問:“你怎麽突然跑到這裏來了?”
她大口地喘了幾口氣,終於緩過神來,見他的樣子並沒有像自己想象中那樣知道她闖了禁地會生氣,她站直了身子,指了指地板上的灰塵,底氣不足地說:“我,我在打掃衛生,看這裏太髒了,就想上來看看怎麽回事……”
“哦?”方宇翔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嘴:“管家沒有告訴過你這裏不需要打掃,也不要跑上來嗎?看來,我得考慮換一批傭人了!”
“不是的!她……”駱晴晴不想因為自己讓那些家傭失去工作,隻好跺跺腳承認:“哎呀,別怪她們了。吉祥告訴過我……可是……”
“可是你仍然控製不住你的好奇心?”方宇翔不怒反笑:“是不是拿過全國物理和化學競賽一等獎的高材生,好奇心都像你這麽強烈啊?”
“你……”駱晴晴詫異地看向他:“你怎麽知道我參加過物理和化學競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