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6心如蛇蠍

  腳崴了,手還不小心被蹭破了皮,手掌心流了血。送去醫院的路上,助理開車,白月彤坐在副駕駛上,寧娉婷坐在後麵,車廂裏麵沉默的有些可怕。


  白月彤從後視鏡裏麵望了她一眼,大概是腳腕真的很疼,她微微弓著身子,一隻手捂著腳,一邊死死地咬著唇,麵色蒼白,臉都是薄汗。


  她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厭惡、排斥、煩躁,一股腦兒湧上來。她是真的沒有推她,可是她就當著自己和助理的麵摔倒了,細細一想她就知道這中間的曲曲折折,大概是做給助理看的。而顯然,助理的確是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她最後氣憤地想要拂袖而去的時候,一旁一直為難的助理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話,二少奶奶,還是先送醫院吧。


  她還可以說不嗎,她說了不,大概就真正落了個心如蛇蠍的地步了吧。


  算了,送醫院就送醫院吧,她還不至於見死不救。更何況,清者自清,她是真的沒有推她,就算是她要做戲給段默岩看也好,自己沒有推她,她一樣會對著段默岩那麽說。


  隻是,為什麽此刻心中卻是這樣不安,是怕段默岩會不相信自己麽?

  她垂下眼簾,心中七上八下的,第一次有了一種惶惶不安的感覺。


  隻是沒有想到就那麽一拐,她竟然骨折了,怪不得剛才一直都麵色慘白,不過這是不是也太較弱了點,白月彤實在是做不到還去關懷備至,可是又做不到不聞不問,於是就這麽站在醫院的長廊上。


  助理忙裏忙外地替寧娉婷辦入院手續,等到一切都搞定已經是黃昏了,助理走過來對她說:二少奶奶,寧小姐已經沒有大礙,我先送您回家吧。


  白月彤想了想,說:我想去看看她。


  助理遲疑了一下,白月彤頓時一肚子的火。現在是怎麽了,把她當成了壞蛋麽,所以連去看看那個女人都顯得這麽為難,寧娉婷是段默岩的寶貝,所以她是犯下了滔天大罪了!

  可是她沒有推她!憑什麽要吃啞巴虧。


  怎麽,怕我會掀了她的病房,還是怕我會吃了她?她幾乎從來都不會冷下一張麵孔來對著下人。


  助理頓時戰戰兢兢,不是的,二少奶奶,我是怕回去晚了。總裁特地交代了,讓您早點回家去。


  白月彤冷笑,也不差這麽幾分鍾吧。行了,你去車裏等我吧,我馬上就出來。


  助理不敢再說什麽,連忙點頭,是,二少奶奶。


  這個助理很會做人,處事手段也非常圓滑,白月彤一進病房就有了這樣的感覺。他給寧娉婷安排的是高級Vip病房,房間就跟酒店似的,所有的家具都一應俱全,還散發著淡淡的百合花香味,想必也是刻意安排的了。


  不過她一進房間就覺得氣悶,寧娉婷受傷的腿已經打上了厚厚的石膏,臉色也不如剛才那般的慘白了,正在低頭看報紙,聽到有腳步聲猛然抬起頭來,見到是白月彤,她臉色不自覺地一陣尷尬,有些倉促地避開視線。


  白月彤反倒是鎮定了起來,率先開口,你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值得麽?

  寧娉婷沒有想到她會這麽直接,一時間臉色非常難看,猶豫了好半響,才慢慢地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剛才真的是不小心摔倒了,我沒有想到會讓你誤會,如果給你帶來麻煩,我很抱歉。


  你是想讓我誤會麽?我看未必,你是想讓那個助理誤會什麽吧。你想要段默岩麽?何必做這些呢?是你的終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也沒有什麽用。說這些話的時候,白月彤覺得特別的痛快。


  仿佛是說她聽的,又仿佛是說給自己聽的。


  她的視線從寧娉婷的身上轉向了窗外,凝視著外麵的那顆花樹,初夏的時候還有點春日的氣息,豔陽斜斜,已經是黃昏時分,那一團團、一球球、一簇簇的花瓣花朵,像是千萬隻蝴蝶,簇擁在綠葉中,點綴著明媚的。


  白小姐,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寧娉婷緊緊地抓著床單,索躺了下來,背對白月彤,不想要再麵對她,我很累想要休息了,白小姐請回吧。


  白月彤覺得自己進來就是一個錯誤,被人陰都陰了,還來問那個始作俑者,你為什麽這麽做,她會承認麽。


  怪不得那天在宴會的洗手間裏麵,裏麵的那兩個女人會這樣說寧娉婷,手段高明。


  恐怕她最高明的地方就是會裝出一副十分無辜的樣子。嫉妒每個人都會有,可是她不會承認自己嫉妒了,她會覺得有些事情是迫不得已的,所以才會這麽理所當然吧。


  她一刻都不想多待,轉身就走出了病房,房門關上的瞬間,原本緊閉雙眸的女人,緩緩睜開了眼睛,眼淚卻在這個時候潸然落下。


  對不起。


  她對著寂靜的空氣無聲地說著。


  因為不想要失去,因為不想要放棄,因為做不到不去愛他,所以她才會這樣。


  可是爭取幸福的權利是每一個人都有的不是麽,她沒有錯,她沒有錯。


  更何況,段默岩,你曾經欠我的那麽多,我回來不是要你彌補我那些身外之物,而再也得不到你的愛。


  她已經退無可退,隻有一直往前。


  走出醫院的時候,夕陽已經差不多沉下了地平線。


  西方殘餘半邊橙紅色天空,光線也正一秒一秒地暗下去。


  白月彤一坐上車子,助理突然遞過來手機,也許是剛才被她的語氣有些噎到了,這會特別的恭敬:二少奶奶,二少爺的電話,請您接聽一下。


  白月彤愣了一下,下一秒,胸口是翻山越嶺一樣的難受。


  這麽迫不及待就給自己打電話,是為了寧娉婷的事情麽現在來興師問罪


  她伸出去的手都在微微發顫,好半天才捏住了那隻手機,放在耳邊,啞著嗓子喂了一聲。


  隔著大洋彼岸,低沉的男聲一如既往的好聽,透過電波傳到她耳中的那麽幾秒,她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緊張,幾乎是屏息以待,手機為什麽不開機。


  手機。


  她連忙從包包裏麵摸出來看了看,原來是沒電自動關機了。


  手機沒電了,你有什麽事嗎她的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什麽起伏。


  段默岩在那頭微微沉吟了一會兒,最後終於還是問她,今天是你第一天去athene,怎麽樣還習慣麽?

  白月彤覺得很是好笑,眸光不由自主地就瞥向了前麵在專心致誌開車的司機,心中陡然湧起從未有過的厭惡感覺,段默岩,你其實是想要問我,我是不是推到了你的心肝寶貝吧,還得她骨折了,還住院了。


  她口氣很衝,自然是和她的個有關係的。從小到大還沒有被人這麽陰過,原本就一肚子的火,段默岩的電話還來得這麽及時,她更加覺得怒火中燒,她是清白的!可是他的一通電話,隱晦地問她今天在學校怎麽樣,已經讓她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離開整整三天了,從未給自己一個電話,現在算是什麽意思。


  既然是興師問罪的,又何必拐彎抹角。


  段默岩大概沒有想到她竟然還主動提起了,微微楞了一下,那你推了麽?他的語氣很是平靜。


  白月彤火冒三丈,段默岩,你要是不相信我又何必來問我,我告訴你我沒有推她!是她故意陷害我的!


  這麽激動做什麽?他還是很平靜,語氣波瀾不驚,我隻是順著你的話問了你一句而已,更何況我一開始就沒有提起這件事情,是你自己先說的,不是麽?或許中間有什麽誤會,小彤,娉婷不是那種人,我之前並沒有想起原來她也在那個學校,所以沒有考慮周全。其實我和她也不是你想的那樣,明白麽?所以不要孩子氣,她不是那麽小心眼的人,也不會刻意陷害你那麽嚴重。


  如同被人重重地當頭一擊,段默岩那種雲淡風輕的語氣讓白月彤有些懵了。她聽得出來他的意思,他分明是在說她小孩子氣,寧娉婷是多麽的大方可人,所以她沒有陷害自己,也絕對是不可能會來陷害自己。就算不是自己推到她的,那也說明這中間是有什麽誤會的,隻是自己不懂事,硬是要把責任推到寧娉婷的身上。


  他竟然是這麽看她的,原來在段默岩的眼中,她就是這麽幼稚蠻不講理的人。


  渾身的血液轟一下全部衝上了天靈蓋,她一張臉頓時氣得通紅。傷心、沮喪、痛苦,像是一波接一波的潮水一樣,不停地拍打著自己,她難受得有一種要窒息的感覺。


  鼻子一酸,眼淚迅速的湧上來,她握著手機的手都在微微發抖,她知道自己即將失控,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所以死死地咬著唇,盡量不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有任何的異樣,對!是!你分析的很對!很有道理!不是誤會,是我推了她,因為我不喜歡她!我不喜歡她所以我就要推她,我恨不得她瘸了才好。你滿意了麽。


  她一口氣說完,不等那頭段默岩說什麽就掛了電話,一腳踹向車座,給我停車!


  助理被她嚇了一跳,車速明顯減緩了不少,二少奶奶,還沒有到家。


  我叫你給我停車!她現在壓根就不想回家,我不會是連這個權利都沒有了吧?


  不是的,二少奶奶,現在很晚了,總裁是說您應該……


  我應該怎麽樣?我現在就是不想回家,如果段默岩怪罪下來,你就說我把你打暈了自己跑了,可以嗎?你放心,他不會吃了你,有任何事情我一個人擔待。她冷笑著自嘲,反正我就是這麽一個惡毒的女人,推到他心愛的寶貝都做的出來,打暈他的助理有什麽困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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