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6我不允許
白月彤覺得全身的經脈都在抽搐,仿佛是幾千幾百條毒蛇遊走在自己的四肢百骸,太可怕了……她受不了,她整個人都在發抖,她覺得自己動一下就會四分五裂。
她說的這些事情,到底是什麽意思?什麽肝癌末期?什麽化療?什麽協議?怎麽會有那麽多的協議?到底是有多少人在這一場婚姻之中協議了?
這是一場多大的騙局?她到底算是什麽?
她雙手忍不住去抱頭,因為太陽穴突突地在跳,仿佛是有人拿著尖銳的東西在一直刺,她疼得幾乎是要死掉。
“溫碧這個女人,死有餘辜,車禍算是便宜她了!我恨不得她十幾年前就可以去死了!”
她猛然抬頭,所有的情緒一擁而上,她沒有辦法思考,也沒有辦法冷靜下來,她隻是站在這裏,在母親下葬的第一天,這麽嚴肅的日子裏麵,聽著麵前這個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肆意侮辱母親,甚至是詛咒她……她隻覺得艾美羽說的這些話猶如是最鋒利的武器,她已經體無完膚了。
而她最後那一句話,讓她下意識地捏緊了手中的某一樣東西,她不知道那是什麽,隻是在那麽一瞬間,她已經做出了動作,想也不想就朝著麵前的那個人用力地揮過去,並聲嘶力竭地吼道:“我不允許你再侮辱我的母親!我不允許!”
艾美羽無比鎮定地看著劈麵揮來的剪刀,銀白光芒淩厲地閃在剪刀刀口上麵,她是眼睜睜看著她刺過來的,她是有時間避開的,可是她卻沒有避,隻是稍稍側開了一下身子,銳利的剪刀刀口從她的左肩一路劃下去,劃到了左胳膊為止,劃開一條鮮血淋漓的長長傷口,急湧而出的血迅速地染紅了她身上那件價格不菲的黑色連衣裙。
禮堂還有沒有散去的幾個人,看到這樣血腥的一幕,齊齊失聲尖叫。
***
段辰熙剛剛進來看艾美羽為什麽這麽長時間不出來,誰知道正好看到這樣一幕,他拔腿跑上來,見到艾美羽流血的手臂,馬上動作敏捷在邊上抓起一塊幹淨的布,按住傷口止血,並急忙打電話叫救護車。
“媽媽,您沒事吧?”艾美羽的臉色蒼白,原本這幾天沒有吃不好睡不好,加上一下子流了那麽多血,段辰熙將她攬在懷裏,看向一旁手中握著一把鮮血淋漓的剪刀的白月彤,臉上頓時閃過一絲難以置信,“你在做什麽?二嫂,你在做什麽?啊?!你瘋了是不是?”
白月彤雙手緊緊地抓著手中那把鮮血淋漓的剪刀,仿佛是抓著什麽救命稻草,她什麽都聽不到,整個人不斷地發抖,大腦一陣一陣的暈眩,好似全世界的聲音都在不斷地倒退倒退,所有人的容貌都在不斷地消失……
大概是她此刻這樣失魂落魄的表情提醒了段辰熙什麽,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他雖然不是很了解,不過肯定也會有所察覺,索性也就不說什麽了,趕緊把艾美羽送醫院,“媽,我先送你去醫院。”
他的話音剛落,艾美羽卻是無比鎮定地冷冷追加了一句:“請順便再幫我報警,我要告她蓄意傷人!”
“媽……”
“月彤!”段默岩剛剛掛了電話進來就見到靈堂裏麵一片混亂,遠遠地就看到白月彤麵如死灰雙手抓著剪刀的摸樣,他驚愕地喊了一句,大步流星奔過來,“母親,發生了什麽事情?你的手怎麽在流血……”
“默岩,你來的正好。”艾美羽冷笑著說:“你的好老婆蓄意傷人,別怪我不給麵子,這樣的人留在身邊,我實在是要擔心自己日後的生命安全!辰熙,幫我報警!我不會就這麽算了的。”
報警、蓄意傷人——白月彤手中的見到哐當一聲墜地,渾身抖得像是秋風中的落葉,她仿佛是猛然間驚醒了一般,又驚又駭地看著身邊的人,包括臉上始終都掛著冷笑的艾美羽,她一樣的冷靜與自己對視,唇角的一絲冰冷的嘲笑,讓她陡然之間明白過來,原來這一切都是她蓄謀已久的,這一刻才是她謀劃許久的重拳出擊,她根本就是恨不得自己下地獄……
段默岩已經大概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知道現在勸說母親是完全沒有任何效果的,而懷裏的女人在不斷地發抖,他連忙吩咐段辰熙,“把母親先送去醫院,這裏我來善後。”
段辰熙點頭,帶著艾美羽就往門口走,艾美羽臨走之前還不忘記送給白月彤一句致命的話,“你等著坐牢吧!”
白月彤的腦子亂轟轟的,不知道在想什麽,她就仿佛是一個扯線木偶,別人叫她做什麽,她就做什麽,她沒有能力再去思考,她完全不知道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而她此刻正坐在警察局裏麵。
她是蓄意傷人的那個準犯人。
“誌楓,這個案子還能有什麽辦法可以解決?”段默岩竭力要保白月彤,不過艾美羽下了金口,這件事情她一定要追究到底,所以盡管警局裏麵辦理這件案子的警察認識陸向遠從而也和段默岩的關係匪淺,卻依舊是沒有辦法通融半分。
“穆二,我已經把手頭所有的資料都仔細看過了,其實這樣的案子說白了可大可小。”被叫做誌楓的男人長的一臉正氣,兩個男人站在警局的門口,他抽了一口煙,眯著眼睛說:“關鍵還是看你母親的說法,看她是要走法律途徑還是按照民事訴訟案糾紛來解決了,不過我肯定是會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把這件事情幫你大事化小。但是你也知道,你母親不是省油的燈,我想你還是回去好好勸勸你母親,至於你老婆這邊,我會幫你照顧好的,你放心。”
段默岩頭疼欲裂,他現在如果去勸說母親相信也隻會事倍功半,而且還會激怒了母親。他想了想還是說:“能把我老婆送到醫院嗎?你們要派人看著也沒有關係,不過她現在懷孕了,我怕她情緒會不受控製。”
“這個你放心,我會安排好的。”他伸手拍了拍段默岩的肩膀,笑了一聲,“穆二,見慣了你一向都是無往不利,這次看你這麽一副煩躁的摸樣,我倒是大開眼界,都說了婆媳關係不好處理,不過你家這是不是也鬧太大了?”
段默岩歎了一口氣,仿佛是掉進了蜘蛛網裏麵的小蟲,當真是催死掙紮也是枉然。
白月彤不知道自己這幾天都是怎麽過來的,剛開始那一天,她被警察正式拘留,沒完沒了的審訊,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被記錄,都被質疑。
她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不過她卻沒有流一滴眼淚,也沒有吭一聲,後來不知道段默岩是花了多大的力氣,將她保釋了出去,然後把她送到了醫院,可惜她已經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說話,雖然她很想要問他,艾美羽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嗎?可是她真的已經不知道應該從哪一個字開始說。
昏天暗地的感覺再一次襲來,她終於沉沉地睡去,仿佛是要睡到天荒地老。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隻是身邊站著的男人還是段默岩。他穿著一身白色的居家服,人是消瘦了不少,不過依舊是英俊瀟灑,陽光正好從他的背後照進來,仿佛是為他鍍上了一層金燦燦的光,她眯著眼睛看著他,視線漸漸清楚起來。
“小彤,沒事了。”這是她聽到的第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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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和沒事對於她來說已經不是那麽重要了,哪怕是她真的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蹲牢房,白月彤也不覺得自己有絲毫的恐懼。
溫碧的死對於她而言就是最致命的打擊,而艾美羽那天那樣一席話更是雪上加霜,她沒有辦法承受,她甚至是想去死。
原來自己曾經以為有過的溫暖其實都是假的,那種被全世界的人欺騙遺棄的感覺讓她變得格外得沉默,她不哭不鬧,什麽話都沒有說。隻是每天段默岩和她說很多話,她都不曾回應半句,最後實在沒有辦法了,段默岩想盡了所有的辦法試圖聯係到葉語,這個世界上或許隻有葉語才能夠讓她從這樣的狀態之中恢複過來。
不過他還沒有找到洛向遠,白月彤倒是忽然開口對他說話了,她隻說了一句,要回白家。簡單的四個字卻是帶著他無盡的希望,她再次開口說話他終於是鬆了一口氣,“小彤,你要回去住幾天還是去看看?我送你過去。”
她木楞地搖了搖頭,隻是說:“我隻是想回去幫媽媽收拾一下東西。”
段默岩歡天喜地地開著車帶她回到了白家。李阿姨見到前段時間還是活蹦亂跳的小姐這會卻完全變了一個人,眼神呆滯,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光,她心疼得不得了,可是她問了很多的問題,白月彤回答的話卻少之又少,最後她隻是說:“我要去媽媽的房間,你們都不要跟來。”
段默岩現在不想拂她的意,盡量都是依著她,這次的連環打擊沒有讓她們的寶寶夭折已經是萬幸了,他這一個月幾乎是寸步不離守著她,就怕她一個不小心會失去孩子。盡管這個時候他不太放心她一個人,不過她今天開口說了這麽多話,他已經很開心了,或許真的隻是收拾一下東西而已,所以他欣然同意。
母親的房間還是和以前一樣,有傭人每天都在打掃,她坐在那張大床的邊緣,想起了很多的事情,都是以前和母親生活在一起的片段,斷斷續續的,是她最美麗的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