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他們碰麵了嗎
梁清淺知道陸蕭然是天氣的原因中了暑，昨天晚上孟梓玉說過。
可是現在，當她看著緊緊攥著自己的手腕還一直顫.抖著身子喊冷的陸蕭然，她閉了閉眼，也不再去管別的什麽，順著他身邊坐了下來，想了想，她開口說道：“對不起，我什麽也為你做不了，你……忍一忍。”
這個時節，身上穿的衣服本就不多，她沒法去給他找來禦寒的東西。她能做的，就是陪著他坐在這裏，隻盼雨快點停、天早點亮。
雨，還是那麽大，雨聲還是那麽響。
山裏的風一陣陣的吹著，刺骨的寒意。
身後的木屋裏，有搖曳的燭火。閣樓上，有木魚的敲打聲傳來，一聲又一聲，卻聽得梁清淺心中悲涼。
耳邊，是陸蕭然時不時發出的一聲，“冷……好冷……”
就像剛才她偷聽時，陸蕭然對那忘憂說的那樣，都說出家人慈悲為懷，忘憂的慈悲，到底在哪裏？
這個時候，她內心太過複雜，酸楚和憤怒猶甚。
冷嗎？
真的很冷。
***
陸仲勳一打開車門，剛將傘撐開，剛剛給他打電話的羅剛便疾步跑了上來，“陸先生，你來了。”
看著像隻落湯雞一般的羅剛，陸仲勳微微一愣，“你還沒走？”
“陸先生沒來，我不敢走。”說著，羅剛有些歉意的說道，“今天的事，是我做得不好。”
陸仲勳搖了搖頭，“不怪你。”山上沒信號，又突然下暴雨，他也阻止不了。
羅剛也不再多說客套話，隻問道：“那現在怎麽做？”
陸仲勳看了一眼通往那座廟的山路，沒有回答，隻是眉心緊蹙。
雖然他並沒說什麽，但羅剛還是大致猜到了，“陸先生，現在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路也隻是普通的山路，現在又這麽大的雨，要是執意上去，隻怕是不太妥。”
“嗯。”陸仲勳點點頭。
他當然知道不妥。就看順著那山路不斷急速往下流竄的水流就知道，要上去可不容易。要是一不小心，說不定還有掉下山崖的可能。
可是，他現在可管不了那麽多。他老婆現在還在山上，現在還不知道怎麽樣。況且，還有那個人……
陸仲勳問向羅剛，“陸蕭然和我太太碰麵了？”
“是。”羅剛點了點頭，然後又有些為難的說道，“陸先生，因為你交代我不能暴露自己的行蹤，所以我當時沒有出麵阻止。”
“嗯，你做得很好。辛苦了，你先回去吧。”
羅剛想了想，“陸先生，這山上還有岔路，你要上去的話……我陪同你一起去吧，也總歸有個照應。”他以前是搞偵查的，對各種地形都能很好的應付，如果有他一起，會好很多。
“不必。”陸仲勳拒絕，“你回去，我自己想辦法。”
他當時沒過來這邊的時候，還不知道這邊是這樣一番情形。
可現在，他也知道，自己就算真的爬上了山，要下來也不容易。而且，因為沒有信號，他無法定位梁清淺的地理位置。無法定位，他就不知道她現在是不是還在廟裏，又是不是已經在下山的路上。
若是還在廟裏都還好，但若是她執意下山來，萬一在岔路錯過了，那就麻煩了。
陸仲勳蹙著眉頭，隻拿出電話來，給鄭北翊打了個電話——
“老鄭，你跟老四關係好，你幫我問他借用幾台直升機。”
***
閣樓上的木魚聲停了，誦經的聲音也沒再念了。
過了好一陣，木屋裏也沒再響起任何聲響來。梁清淺苦笑，忍不住嘲諷的在心裏想著：自己的兒子病了，他可倒好，還能心安理得的睡得著。
同時，她又借著木屋裏透出來的光看著眼前早就汗濕透了的陸蕭然，隻覺得他太過可憐。當年他那麽小，父母明明都在，卻都丟下了他，一個人就那麽孤獨的活著。這些年，隻怕是苦極了吧？
木屋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梁清淺轉過頭去，隻見忘憂走了出來，手裏還抱著一條暗色的被子。
他在門口停頓了好一陣，然後才舉步朝著他們走了過來。
燭光暗，他穿著僧服，一手抱著被子，一手還捏著那一串佛珠。走動的時候，腳步聲很是細微，僧服的衣擺輕輕飄動。
他終於站在他們麵前，眼皮輕垂，目光淡淡的看著地上一躺一靠坐的兩人，一直都沒開口。
“……”梁清淺也不說話，隻是緊緊的盯著忘憂。
忘憂一掃梁清淺，然後又將視線移至陸蕭然的身上，麵上還是那清清淡淡的樣子。
梁清淺看他就那麽站著，等了好一陣，也不見他說話和要給他們被子的意思。
她看了一眼陸蕭然，正打算開口，卻見忘憂突然就蹲下了身來，將手中的那條暗色粗布被子蓋在了陸蕭然的身上，動作輕柔。
梁清淺頓時便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看著那般動作輕柔又自然的忘憂，心底忍不住在想：忘憂他……真的一點也不關心陸蕭然嗎？
如果不關心，他大可以像剛才一樣閉門不管，也不會拿著被子給陸蕭然蓋。
但，若是關心，他當年卻又為什麽要那麽狠心的連個招呼都不打的丟下了那個小小的陸蕭然？
還是說，是剛剛陸蕭然對他說的那番話，起了作用？
忘憂也不管此時梁清淺看向自己的何種眼神，隻做自己的事，而此時，陸蕭然卻囈語出聲：“爸爸……爸爸……”
那囈語，很是輕，輕到會讓人稍不注意就將之忽略。
可即便是這樣，蓋被子的手，猛然就抖了一下。
他看著昏睡的陸蕭然，嘴唇輕顫著，手裏的佛珠“啪”的一聲就掉在了地上，他卻根本沒想起要去撿。
過了好一陣之後，忘憂似才想起自己的失態，整個人就像是被燙著了似的，快速抽回手來，抓起地上的佛珠，站起身來就想要落慌而逃。
“忘憂大師！”梁清淺往著他的背，脫口喊道。
忘憂頓住步子，卻沒有轉身，“……”
“你……真的不在乎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