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鬥
數分鍾前……
葉子修在身後女服務員鄙視的目光下灰頭土臉的鑽出來了,他看著攥在手裏的五張大紅鈔,心裏有些自卑。
“真是沒想到這裏的衣服簡直貴的離譜啊,五百大洋竟然連一件最普通的半截袖都沒不到。”葉子修心裏憤憤不平,五百塊足以是他半個月的生活費,而在這家店裏也充其量隻能買一雙襪子罷了。
“唉,算了,還是劉老頭的衣服店裏劃算,雖說衣服款式啥的不算時尚,不過實惠便宜啊,三百塊就能來一身了。”葉子修搖頭晃腦著說著。
“抓小偷啊,有人搶包啦!”
前方突然一陣騷動,走廊上擁擠的人群突然像是分叉的河流一般向兩旁湧起,露出一條淺淺的過道,一位黑衣彪形大漢手裏攥著一個小巧的包死命的奔跑著,時而劃動兩下手中寒光閃閃的匕首,警告某些相當英雄的人千萬不要沒事找事。
這一招果然管用,他全力奔跑竟然沒有一人敢向前阻攔。
葉子修一陣頭大,這才不到兩天,竟然又遇到了這種事情,知不知道自己是倒黴了還是走運了,這種搶劫的事情普通人半輩子都碰不到一次,自己竟然幾天就碰到了倆。心裏這樣想著,葉子修自然也不敢亂充什麽英雄,這個家夥看起來跟先前公交車上的黃毛看起來完全不是一個檔次,他很強壯,身上的肌肉好像蟠龍一般,而且能在人流量如此之大的地方公然搶錢,肯定不一般,像這種大超市在各層一般都會有保安,更何況像嘉世這種頂尖級別的商廈了,他卻還敢公然出手,怕是不尋常啊。
葉子修具有非凡的推斷力,往往在眾人都會忽略的一件事情上推斷出更為重要的信息,這或許是他唯一的長處了吧。
想到這,葉子修後退數步,安靜的等他那彪形大漢跑過去。
“匕首上沒有血跡,看來沒有人員傷亡,而且看著包價值不菲,想必包的主人也是個大富大貴之人,俗話說散財免災,何必如此在乎錢財呢。”葉子修在心裏如此給自己找著托詞。
“嗖。”
一道黑影像是一陣風一樣從葉子修的身側轉身即逝,同樣沒有的,還有葉子修手中攥著的五百大洋。
隻是一瞬間的動作,那五張大紅鈔已經跑到那彪形大漢手裏了,大紅鈔隨著大漢手臂的揮舞在半空中做著弧形的搖擺動作,格外鮮豔。
這小偷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還有閑情賺外快?!
這時那彪形大漢正巧回頭,衝葉子修露出一個不屑,挑釁,囂張,小樣有種來追我啊的表情。
葉子修臉色一黑,拔起兩條腿就追了過去。
“鱉孫兒,錢比老子的命還重要,你搶老子的錢,老子他娘的跟你玩命!”
“搶包啊,救命啊!”
見終於有人見義勇為去追了,四十多歲的婦女終於筋疲力盡的癱倒在了地上,目送著前一後兩道人影消失在人海中。
……
“你…你想幹什麽?”
陳菲菲抓起一隻木質的衣架護在胸前,一臉警惕的看著麵前那好像一座鐵塔似的大漢,心裏大罵那些保安都是吃屎了嗎,怎麽現在都還不出來,待會兒一定要歐陽姐姐把他們全都辭退。
大漢冷笑著,像丟小雞似的抓起陳菲菲的胳膊把她甩了出去,然後徑直朝躲在牆角瑟瑟發抖的歐陽雨漪走了過去。
歐陽雨漪雙臂環膝,像是隻受了驚的小兔子,一雙藍色寶石般的大眼睛驚恐的看著大步而來的大漢,因為害怕已經有了些濕潤,那樣子格外惹人心憐。
大漢舔了舔嘴唇,伸出大手探了出去,一把將歐陽雨漪脖頸上的項鏈扯了下來,然後轉身快步離去。
陳菲菲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真是劫財,不是劫色。
“把我的項鏈還給我!”歐陽雨漪卻是突然一反常態,她像是被奪走了什麽重要的寶物,爬起來就欲追上去,卻被陳菲菲一把攔住了。
“歐陽姐姐,不要去追了,不就是一條項鏈嗎,等會我給你買幾條不就行了?”
歐陽雨漪掙紮著,語氣中已經帶了哭腔,“那是我對母親唯一的回憶,我不能失去它,不能啊!”
陳菲菲微微一愣,心中好像明白了什麽,但手中的力道卻是更緊了。
“喂喂喂,你們這些大男人,難道沒有看到有人在搶劫嗎,為什麽不去追啊。”陳菲菲自然是不會輕易把歐陽雨漪放開,她雖說有著一半法國的血統,但卻不張狂,是典型的大家閨秀,她實在是太賢惠,太柔弱了,要是就這麽讓她離開的話,後果不堪設想。陳菲菲一雙美麗的眼睛怒視著眾人,嬌罵道。她把心中的怒氣全都發泄在這幫隻會看熱鬧的家夥上了。
歐陽雨漪無力的哭著,像一隻爛泥一般癱倒在了地上,靈動的藍眼睛慢慢變的空洞,好像整的世界都崩塌了。
“小癟三站住!把老子的五百大洋吐出來!”
突然一聲大喝,一道身影怒喝著穿過眾人緊追那彪形大漢而去,那速度似一陣風。
“小子,快跑啊,你要是怕那個小偷抓住了,酬金多多的。”陳菲菲最先反應過來,她雙手湊在嘴邊比作喇叭狀,跳起來大喊道。
話音未落,歐陽雨漪突然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追了上去。
……
葉子修邊追邊發動遠程攻擊,兩邊都是貨架,葉子修隨手從貨架上抓起一件東西就揚手砸了過去,天空中隻見方便麵,台燈,胡蘿卜,活魚,老幹媽,姨媽巾……一個接著一個的砸了過去,不過在奔跑過程中準頭不是很好,唯一一個中標的還是一袋姨媽巾,不過還沒什麽攻擊力,葉子修所經之處可謂是一片狼藉。
“媽的,不就搶你五百塊錢嗎,至於追老子追得這麽狠嗎,行,老子做這行這麽久了,有種你就追上我。”那彪形大漢也有了怒火,扭頭大罵道。
葉子修不答話,抓起一隻玻璃水杯又砸了過去。葉子修倒不是不想答話,隻不過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用來說話了。他的身體素質隻能說是中等,要跟那大漢比起來就是差遠了,緊緊跟了這一路葉子修已經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了。
又一次落空!
不過剛巧不巧,那隻水杯在地麵上晃來晃去,竟然晃到了那大漢的腳底下,那大漢一腳下去踩在水杯上,本想借力一蹬,卻不想落了空,加上他之前速度實在太快,強大的慣性竟然把這個近一米九的大漢生生甩出去數米。
“咣!”
小山似的身影砸進了櫥櫃裏,一道巨響,櫥櫃被砸成碎末把他真個人都淹沒在了下麵。
“臥靠,這麽趕巧?!”
葉子修一時間也呆住了,他快步跑了過去,卻在中途又生生刹住了車。
那堆碎裂的櫥櫃動了,一道巨影剝開身上的碎屑站了起來,正是之前那大漢。
葉子修驚呆了,那可是正經楠木做的櫥櫃啊,都被撞成那樣了,這家夥竟然還能站起來,他是鐵打的吧。
“媽的!臭小子,你把大爺惹毛了!”
大漢瓷牙咧嘴,他不跑了,亮起手中的刀子大步邁了過來。
“你如此,明目張膽的,在這裏搶劫,怕是有什麽別的企圖吧。”葉子修半彎著腰,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上氣不接下氣道。
“你搶我的錢可以說順便,但是之後你又去搶了項鏈,這就不能說是順便了,因為這一過程實在是太浪費時間,很有可能會被竟敢而來的保安抓住,看你的樣子你絕對不是新手,不可能會犯這樣的錯誤的。不過看保安這麽久都沒有趕來,想必你對他們做了什麽手腳了吧,與其說是搶劫,倒像……某個組織蓄謀已久的計劃。”
葉子修一字一句的說著暗算著拖延時間,一邊說一邊密切注意那大漢的表情。
大漢臉上是泰山崩於前而不亂的震驚,不過那一閃即逝的驚訝還是被葉子修捕捉。
“沒想到我們這個完美的計劃竟然中途插進來一個意外的插曲,說吧,你想要什麽?”大漢說著,此時的大漢到時是一隻狡詐的老狐狸,
“把五百塊錢還我。”葉子修一伸手。
大漢一愣,感覺自己好像是被輕視了,他如此輕易的識破這個天衣無縫的計劃,封口費竟然是五百塊錢?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個玩泥巴過家家的小屁孩,可笑而幼稚。
大漢仰頭無奈一笑,不過這一笑卻是讓葉子修心裏犯嘀咕了,“臥靠,大哥,讓您把從我身上搶來的錢還我,您至於這麽無奈嗎?”
大漢從兜裏掏出一疊大紅鈔然後加上之前從葉子修手中搶來的五張大紅鈔成卷成筒狀丟了過去,“小兄弟,不知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你若是能善用你的才華,下輩子吃穿不愁。”大漢換了一副招賢納士的麵孔,說道。
“謝了,不過我還是適合吃良心飯。”葉子修蹲下,抽出五張紅鈔塞進自己兜裏,然後把剩下的丟在一旁。表示自己不會多拿他的一分一毫。
“搶劫犯就在那,我們追。”
“媽的,別讓他跑了,上啊。”
……
在四麵八方突然有幾十個保安手持警棍圍了過來。
“哈哈,看來瀉藥放的還不是分量啊。”大漢笑了笑,然後一副早會料到葉子修會拒絕的表情,“這才是我們這次計劃真正的目的,”大漢揚起了手中的一串項鏈,說道。“不過這個計劃是要完美無缺的,你卻是其中的瑕疵,希望我們下次還能見麵。”大漢把一隻精巧的挎包和那串項鏈放在地上,然後轉身向一側跑去。
保安像是被吸引了的蜜蜂,一窩蜂的朝那大漢湧了過去。
葉子修歎了一口氣,感慨世事無常,然後賊眉鼠眼的四下撇了撇,見四下無人忙蹲下把地上剩下的那疊鈔票塞兜裏,反正這是不義之財,就讓自己收著吧,好歹自己追了這麽久,這些就算是報酬了。
葉子修隨後把那隻小巧的挎包與那串項鏈撿起來,之前聽說那串項鏈才是那大漢的目標,所以葉子修忍不住多打量了它幾眼。
項鏈的材質好像是不透明的晶石,渾圓狀,葉子修眼眸微凝,視線穿越那不透明的材質看向內部。
那剛剛凝聚的眸子突然一散,葉子修後退一步,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手中的項鏈“啪嗒”墜地。
他看到,這項鏈的內部竟然也是有一個小紙人!小紙人雙臂張開,呈十字,莊嚴肅穆。葉子修的視線剛剛觸及到它,眼睛就好像是被火燒了一般,疼痛無比。
“這是……”葉子修望著地上的項鏈,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了。
葉子修心中突然戰栗起來,恐懼好像被一顆小樹苗在心中慢慢滋生放大。他感覺到,他好像在不經意間觸及到了什麽不得了的恐怖東西,稍有個不慎,就會把小命搭上去。
……
“抱歉大小姐,那家夥實在是跑的太快了,我們坐電梯都沒有追上他。”
一幫保安圍在兒女麵前全都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其中保安頭子模樣的中年人站出來小聲道。他四十多歲,是個體型壯碩的光頭。
幾十個保安全都出動,竟然連一個小偷都抓不住,他們的老臉都掛不住了,不過他們奇怪那家夥怎麽跑的那麽快,他們從二十樓開始追,坐電梯竟然都沒有追到,正常人那會有這麽快的速度,這小子難道是直接從二十樓蹦下去的嗎?
“你……你們都是烏龜嗎?”
剛剛從國外回來的陳菲菲不會那麽多罵人的口語,伸出蔥白的手指氣哼哼的指了保安頭子半天,也隻憋出來這麽一句。
“小姐,我看其中有蹊蹺啊,剛剛我們不知為什麽全都鬧起了肚子,一時沒忍住就全跑去外麵公共廁所……那啥了,誰料這時候竟然發生了這種事情,這肯定是個陰謀啊。”保安頭子為自己開脫,光禿禿的頭上已經急的滿是汗水了,他已經四十多歲了,身上沒有一技之長隻有一身蠻力,要是沒有了這份工作他隻能淪為失業遊民了。
“算了,不怪他們。”歐陽雨漪走過來,她擺擺手,一副不礙事的語氣,但一雙通紅的淚水尚在眼眶中打轉的大眼睛卻是撕破了她的偽裝。
“大小姐!”
所有的保安都是重重一錘胸口,咚咚聲好像打雷一樣,這是他們報答歉意的方式。
歐陽雨漪擺擺手,然後落寞的轉身,眼睛好像死了一般,黯淡無光。
“咳,那啥,這項鏈是誰的啊?”
前方的視野中,遠處的猥瑣的少年舉著手中那串熟悉的項鏈詢問眾人。
歐陽雨漪一時間愣住了,俏臉上浮現出的失而複得的欣喜遮蓋了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