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公訴5
“我想這個責任並非我造成的,都是常叔和宋阿姨的錯誤觀念造成的,他們前期的做法太荒謬了,他們的期望更是不切實際。
我說這些話範姐你可能不太相信,起初,我並不想提交這個證據,一是我不想介入案子太多,畢竟我隻是打醬油的,真正的利害相關人是我姐、張鋒和常雨澤三人;二是我不想讓常雨澤仇視我,我跟常雨澤沒有直接的利益衝突,我犯不著出庭指證他。
隻要這個案子能夠按正常程序走,至於最終對常雨澤的判決結果如何,都是你們國家的法律問題,我無所謂。
可是,你們的做法太囂張太荒謬了,妄圖把一件極其惡劣的殺人凶案隱瞞於無形。受害者可能終生癱瘓,成為可憐的植物人,而殺人凶手則是逍遙法外,繼續仕途高升。
你們欺負張鋒不能說話,就隨便整些證據,想來個死無對證。我覺得你們這樣做不僅是褻瀆我的善意,也是在侮辱我這個證人的人格。
範姐應該了解案件發生的緣由。張鋒隻是熱心開車送我姐回來參加一場庭審,他當天就要返回上海。常雨澤卻趁機堵住他,關押他,毆打他,折磨他整整一夜,末了再一槍放倒他。
為什麽我姐一定要替張鋒維權?因為張鋒是送我姐回歸德才遭受殺身之禍的,如果我姐不替張鋒伸張正義,她會內疚一輩子。我姐並不是因為跟張鋒有不倫關係才竭力維護他,而是作為一個朋友一個同事因為她的關係遭受傷害而打抱不平。
我想範姐應該可以理解,如果你的朋友,或者同事,因為你的關係而遭受別人的傷害,你會如何?你一定也非常憤怒吧,也一定要替你的朋友或同事討回公道吧。
我可以證明,我姐跟張鋒的關係並不象常雨澤所說那樣不堪。至於她跟張鋒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其中可能有些隱情,隻是我姐不願意說出來。常雨澤以此為借口,不僅多次羞辱我姐,還多次毆打張鋒,這次更是想殺死他。
我姐隻想替張鋒討回公道,隻想這件因她而起的凶案走上正常的法律程序,隻想殺人凶手得到應有的法律製裁。可是範姐你也看到了,他們多方設阻,處處壓製,銷毀物證,提供假證,扭曲人性,抹殺罪行,最終是顛倒黑白。
這段時間我姐活得非常痛苦,簡直是痛不欲生。她連信仰也要動搖了,她在自問國家是不是還有法律存在?權力是不是真的大過法律?
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我要給我姐提供一些幫助,讓案件回歸真實。就這樣,我把先前的證據提交了出來。”
範麗心中黯然,殷蔓蔓的態度很明確,她指明要幫助徐虹,至於她頗廢口舌所講徐常張三人之間的糾葛,她無心關注。她岔開話題,希望能找到其他切入點,她說:“我看過視頻了,常雨澤當時的表現太異常了,你兩次大聲製止他,他都沒有聽進去,還是不顧一切的開槍。當時真是太危險了,想不到你會奮不顧身的推開張鋒。
就我所了解,你對張鋒的人品並不認同,對於這樣一個你也不認同的小工人你能舍身相救,你的行為非常偉大啊。”
“範姐見笑了,我可沒有那麽偉大,我當時隻是本能反應。可能我在國外所受的教育有別於中國吧。我認為人的生命是無價的,從人的生命權來說,美國總統與美國乞丐的生命權都是一樣的,起碼在法律上是相等的。
我當時覺得張鋒不該死,常雨澤無權剝奪他的生命,所以我盡我所能製止這種錯誤的發生。我有一個理念,‘如果我能阻止犯罪,但我不去阻止犯罪,我就是在犯罪’。
當然,我知道常雨澤不會故意傷害我,所以我才敢那樣做。”
“我非常認同你的看法,常雨澤絕對不會傷害你,他嗬護你還來不及呢,嗬嗬。就這起案子,我已經批評他幾次了,他也認識到錯誤了,早就悔得腸子都青了,可是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他也有心理準備,願意接受法律的審判。
隻是,常雨澤跟我強調過,他當時隻是氣憤而已,隻想射傷張鋒,給他留下一個深刻教訓,他根本就不是殺他滅口。就徐虹跟張鋒所做的那點事,早已經傳開了,他還不至於愚蠢到殺死張鋒遮羞。
我想蔓蔓你也應該理解這一點,如果常雨澤真想殺死張鋒,他還會等到你過來嗎?他有充足的時間殺掉張鋒,還能做到完全的毀屍滅跡,他根本不會等你過來帶走張鋒,還要當著你的麵開槍射殺張鋒。
他從警多年,深知其中利害,他不會做出這樣愚蠢的事情。常雨澤根本就沒有殺死張鋒的動機,你說是不是?”
殷蔓蔓遲疑一下說:“他是不是犯殺人罪,法院會判決。”
範麗笑著說:“法院依據什麽判決?要依據警方提供的證據裁判。就象現在,你給警方提供了視頻,又親口指證常雨澤開槍殺人,最終法官可能會依據你所提供的這些證據判定常雨澤殺人未遂罪。
常雨澤傷人是有罪,但是他並沒有想殺死張鋒,如果最後判定他殺人未遂罪,實際上是錯加了他的罪名,從這點來說他也是冤枉的。我想蔓蔓你也不希望常雨澤受到冤枉吧。”
“我當時看到他槍口指向張鋒,衝他當時的情緒以及他槍口所指方位,他很可能是想殺死張鋒。”
“蔓蔓,我想這非是你的本意。前期你對宋阿姨說你會原涼常雨澤對你的誤傷,但是他必須承擔他對張鋒所造成的傷害。我認為你所說‘傷害’兩字是你認為常雨澤懲罰張鋒所造成的傷害,並非是想殺死張鋒所成的傷害。
為什麽你現在要親口指證常雨澤殺人呢?我相信你是一個善良正直的女孩子,這不是你的本意,你能告訴我原因嗎?”
殷蔓蔓喝了兩小口咖啡,燦爛一笑說:“我姐有充分的證據證明常雨澤有殺人動機,等到了法庭這些證據都會列示出來。”
果然是徐虹的因素,徐虹一心要以殺人未遂罪起訴常雨澤,不管她是不是有什麽確切證據,她想置常雨澤於死地的心確有之,現在的她心中隻有濤天仇恨。這對夫妻也不知道上輩子積下多麽大的仇怨,非要在今生清算幹淨。
“蔓蔓,你應該知道徐虹的情緒,她現在對常雨澤恨之入骨,因為有這個情緒,她會不自覺的想加重常雨澤的罪名。你是該案中關鍵的證人,我真心希望你能保持客觀公正的態度,慎重提出你的觀點,這樣做既是保護徐虹不要太情緒化,也是保護常雨澤被誤加罪名。”
殷蔓蔓保持燦爛的笑容說:“或許範姐可以先跟我姐談談,看能不能說服我姐。我覺得我姐一直都非常冷靜,她沒有過多的情緒化,她隻是在做一個律師的本份事情。
如果範姐想跟我姐麵談,我替你約她。”
範麗搖搖頭,她不想見徐虹,尤其在這個時候。徐虹是一個律師,真正的法律維護者,她可以跟殷蔓蔓暢談法律之外的事情,但是對於徐虹,她不能這樣談論,或許在法律的層麵上,徐虹是對的,她是錯的,跟她談論法律適用的問題她有點心虛。
她說:“暫時我還是不跟她見麵了吧,等有機會了我一定約她談談。”
兩人又聊了幾句,隻要範麗談到案件的正題,殷蔓蔓都會想法回避,不跟她深入。
範麗終於沒有耐心了,最後一次勸說殷蔓蔓,以她最大的誠意勸她,她誠摯的說:“蔓蔓,今天我來見你,你應該明白我的心意,我是替常雨澤來向你求情的。我衷心希望你能重新考慮你對常雨澤的殺人指證。
‘傷害’與‘殺人’隻是兩個字的差別,對常雨澤來說卻是命運級別的審判。背負殺人犯的罪名,常雨澤一生都會生活在恥辱和痛苦中,他的父母他的女兒都會因此而蒙羞。
如果你能改變初衷,我可以向你保證,你會獲得我最深厚的友誼,也是我省公安係統的最高友誼。在全國範圍我不敢誇海口,但是在本省,我保證你的生意以及你個人無論遇到什麽難題,都能得到我們公安部門的最大幫助。”
當她說出這些話時,心裏非常別扭,她從小到大都沒有向人低頭求情過,從來都是她收拾違法犯紀的警察,別人向她求情。她今天是人生中第一次為一個違法亂紀的警察向別人求情。為了幫助這個弟弟,她放下了尊嚴,她可以放下她所有的尊嚴。
或許這是她上輩子欠他的吧,她這個無神論者也用宿命來自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