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Chapter 63
秦暮在她媽媽走後,又給商幼璿打了個電話,還是沒人接。
她趴在床上,幹脆沿著通訊錄一個一個往下撥,也是奇了怪了,往日裏隔三差五出來鬼混的狐朋狗友接二連三都有了自己的事,居然還有幾個表示自己在公司加班,秦暮眼珠子都要震得掉出來了。
“二世啊,咱玩樂了這麽多年,也該拾掇拾掇,準備為事業拚一下了。”那邊的高中同學說道,“我可不想老了去撿破爛啊。”
另一個朋友說:“我媽說,我要是再不在公司好好幹,她就取消我的副卡,你說我能怎麽辦?我也很絕望啊。”
還有人說:“突然覺得吃喝玩樂沒意思了,還是工作有意思,你都不知道我今天站在談判桌上,心裏這爽,這是去多少次度假都比不上的。”
“總之呢,我今兒沒空啦,等下次,你再約個時間,我抽空咱一起聚聚。我想給我們公司產品拍隻廣告,你旗下有什麽便宜點又好看的藝人沒有?”
秦暮訕訕地掛了電話。
一夜之間,好像那些不學無術的朋友都長大了一樣,不再貪戀於享樂,一個個的懂得了人生的真諦在於奮鬥,拚了命地往前跑,隻有她一個人還留在原地。
本來商幼璿是一直在她身邊,現在她也有自己的路了。
越想越覺得難過,一方麵為自己感到不爭氣,另一方麵卻又耽湎於這樣的自怨自艾中,秦暮從床上一躍而起,拉開房門出去了。
秦騰在後麵問她去哪兒,秦暮不回答他,拿了車鑰匙就去車庫,大大的探照燈張牙舞爪的伸出來,照出去路途很遠。
她把車停在了路邊一個酒吧門口,徑直走了下去。
“長島冰茶,rum換成151.”151是rum酒中酒精度數最高的,秦暮把鑰匙拍在吧台上,開口就點了一杯最烈的酒。
“好的,稍等。”
年輕的調酒師麵露驚詫,好心提醒道:“這種酒很烈,女孩子不要喝太多。”像往常他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但秦暮衣著不凡,臉上還有淡淡的五指印,感覺像是和人鬧矛盾受了委屈的富家小姐,和那些專程在酒吧約的人不太一樣,他才多了一句嘴。
秦暮歪著頭嫣然一笑,一邊臉頰露出討喜的梨渦:“謝謝啦,不過我酒量還不錯,一杯酒不算什麽。”
調酒師怔怔地看著她。
秦暮打了個響指:“調酒了小哥。”
調酒師回過神,臉有一點發燙,不再搭話,手上的動作半點沒停,不一會兒,將一杯酷似紅茶色澤的酒推了過來。
秦暮把吸管扔到一邊,牛飲似的喝了起來,烈酒入肚,胃部像是火燒一樣。
她覺得不過癮:“一瓶伏特加,來個酒杯。”
調酒師拿來半瓶,給她斟了淺淺一個杯底,給其他人上酒時,餘光一直有點擔憂地看著她,更加確定這是個嬌生慣養的富家女。
他目光掃視了一圈魚龍混雜的酒吧,眉頭一皺,這樣在酒吧醉酒的女人一多半都會出事的。
秦暮喝得開始上臉,玉白的臉頰泛起紅潤,趴在吧台上,喝一回兒趴一會兒,嘴裏還叨叨這什麽。果不其然有個二十多歲,眼底青黑,穿著骷髏花樣的t恤,牛仔褲的年輕男人遊了過來,坐在秦暮身邊。
“給這位小姐上一杯愛爾蘭之霧。”男人不懷好意的說。
坐在吧台另一頭,有一隻指節修長的手徐徐轉動著隻裝著果汁的杯子,放空的眼神不知什麽時候望向了這一隅之地。
秦暮雖然喝得有點多,但是素來海量,還不至於人事不省,當即瞟了他一眼,看臭蟲一樣,冷冷道:“滾。”
“嗝……”說完很沒有氣勢地打了個酒嗝,噴了對方一臉酒氣。
年輕男人倒是不在意,反而湊得愈發近了一點,手環過秦暮的肩膀,在桌上的酒杯上方虛晃了一下,秦暮奮力推了他一把,男人被她推得假裝一個趔趄,露出惋惜的神情,走了。
秦暮趕走了蒼蠅,端起桌上的酒繼續喝了起來,剛喝幾口,一陣頭暈,小腹深處也發起熟悉的燥熱來。
糟了。
居然陰溝裏翻了船。
她跌跌撞撞地從椅子上跳下來,給商幼璿打電話,視線裏那個一臉垂涎的男人已經越靠越近,還沒靠近她秦暮就覺得一陣惡心。
“符曉,原來你也在這裏!”
一個陌生的驚喜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繼而一隻手臂從她肩上繞過來,將她半擁進了懷裏。秦暮茫然地轉過臉,眼前隻有一片朦朧的影子。
男人對忽然冒出的不速之客麵露不滿:“別多管閑事。”
不速之客忽的綻出一個笑容,鋒利美貌霎時間柔軟下來,朝那男人勾了勾手,手指纖細,瑩玉一般,聲音曖昧,吐氣如蘭:“你是看上我朋友了嗎?兩個人玩不寂寞嗎?要不要來點新鮮的……”
她手一指自己,笑意嫣然:“我們三個人一起啊。”
男人見她美貌更勝,頓時被勾得神魂顛倒,也喝了酒,稀裏糊塗地就跟了出去。
“不如就去我家吧,我的車就在外麵。”
“都聽你的。”男人省了一筆開房錢,豈有不應的道理。
季微白走到一輛豐田旁,從包裏掏出鑰匙開鎖,先把醉得迷迷糊糊的秦暮塞了進去,手在後座上拿了件東西,飛快地握在了手裏。男人做著雙飛的美夢,壓根沒注意到她手上動作,舔了舔嘴唇,就要跟著坐進去先享受一番,季微白卻道:“等等,我有句話要跟你說。”
“說什麽?”男人欲要直起身。
說時遲那時快,隻聽“嘭”一聲悶響,男人後腦勺被人控住,腦門狠狠地砸在車門頂上。
“操!”
他爆了句粗口,酒全醒了,正要回頭治治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脖子上卻貼上了一個冰涼冷硬的東西,緊接著一陣強烈的電流從頭躥到腳,幾乎沒有半點掙紮就倒在了地上。
男人渾身抽抽,這個電擊棒是季微白的父親特意改造過交給她防身的,電流足以讓人一個人渾身麻痹,他驚恐地望著這個上一秒還巧笑倩兮下一秒就化身惡魔的女人,哆哆嗦嗦道:“你……想、想幹什麽?”
季微白還是笑:“不想幹什麽。”
她拉開駕駛位的車門,從紙巾盒裏抽了十幾張紙巾出來,包住手,往兩步之外的垃圾桶走去,想了想,又折了回來,抬起腳,對準男人的襠部晃了晃。
“你說我這一腳下去,你會不會斷子絕孫?”
“不……不不……”男人嚇得麵色發白,“不要……啊啊啊啊媽媽!!!”
季微白望著那個蜷縮著痛哭流涕的男人,一股惡心泛上心頭,放棄了把垃圾倒他身上這種破壞社會公德的行為,隻把人用腳扒拉開,又補了一腳,才帶著秦暮揚長而去。
季微白邊開車邊問:“你家住在哪?我送你回去。”
“……”
“你還醒著嗎?”
“……”
“小姐?”
“……”
季微白找了個停車位把車停下,回過頭,方才醉得人事不省的大小姐已經仰躺在座位上睡著了,季微白心想就這麽等著也不是回事兒,她看了看道路兩邊,瞧見一家酒店。睡著的人總是比清醒的人沉重很多,季微白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秦暮從車裏拖出來,半扶半拽地弄進了酒店大堂。
跟死豬一樣。
“一間大床房。”她從秦暮胳膊底下遞過去身份證。
酒店服務人員幫著她把人送進了房間,便離開了。季微白和秦暮一樣毫無形象地倒在了床上,讓人窩火的是,剛睡上柔軟的床,秦暮就醒了,詐屍般坐了起來,直愣愣地盯著季微白。
季微白一口氣沒上來,差點當場過去!
“好熱啊。”她的眼神迷離起來,整個人趴在了季微白身上,抓起她的手在自己身上胡亂摸,季微白深吸了一口氣,腿蹬了兩下,用力把她從自己身上推開。
撿個人還得禁欲,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偏生秦暮不依不饒地蹭過來,哭唧唧道:“aries,你為什麽不肯碰我!你是不是嫌棄我!”
和喝醉的女人是沒辦法講道理的,季微白附和道:“不嫌棄。”
“那你為什麽不肯摸我!”秦暮噘著嘴委屈死了。
“摸摸摸,我們換個地方摸,好不好?”
“去哪?”
“去浴室。”
“你先在這裏坐著,我們一會就摸。”季微白在浴缸裏放水,回過頭嚇了一大跳,對方已經自發地脫光了衣服,玲瓏有致的裸體正對著她,衝她笑。
笑得有點傻兮兮。
季微白咬了一下唇,把熱水調成了冷水,放了大半池的冷水,誘哄著秦暮躺了進去,先前那男人下的藥藥力不強,隻起點助興作用,冷水一浸,頓時消減得差不多了,季微白本以為她會因此清醒,誰知道在冷水裏哼哼了幾句,居然又睡著了。
真是豬啊。
季微白非禮勿視地關上了浴室門,打了前台電話。
季微白對著女服務員道:“我朋友在浴缸裏睡著了,麻煩你幫她擦幹一下身體,然後換身浴袍。”
對方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季微白解釋道:“我喜歡女人,所以避避嫌。”
對方顯然筆筆直,雖然不理解,還是點了點頭,準備進去。
季微白不放心:“你有男朋友嗎?”
對方:“有,我挺直的。”
季微白:“哦,那麻煩了。”
她在外麵掐著點,一刻鍾之後,對方扶著秦暮出來了,換了一身清爽的白色睡袍的秦暮躺在被子裏,嘴唇紅粉粉的,鼻尖翹著,乖巧得惹人憐愛。
安靜下來多好。
季微白被她折騰得也累了,問前台要了解酒的熱牛奶,又翻出紙和筆寫了張紙條,一並壓在床頭櫃上。秦小姐哼哼了幾句,瞥見床頭坐著的人影,抬手就抓住了對方的袖子,用力地往下一拽。
被帶下來的季微白覺得自己遲早被她一驚一乍嚇死,剛想起身,對方卻哭著道:“商幼璿!你為什麽不喜歡我!要去喜歡那個沒胸沒屁股的喬、喬……”
季微白渾身一震。
喬什麽,秦暮已經舌頭打結說不清楚了。
“你要是喜歡我,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一輩子!”秦暮又是一拽,把嘴巴對準季微白的耳朵,“說一輩子就一輩子!騙人是小狗!”
“小狗……”她鬆了手,徹底安靜下來。
季微白暗歎自己兩年來都沒有長進,僅僅聽到一個相同的姓就攪得她心神大亂,心跳也不爭氣的快了起來。
秦暮的包裏響起了手機鈴聲,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接起來。
“秦——”
“你好,你是這個手機主人的朋友嗎?涪江區冬青路29號格林酒店2901,她睡著了。”
“你是……”
“吃瓜的。她喝醉了酒,差點被人陰,我順手撿回酒店了。對了,她把我當成了你,問我為什麽不喜歡她。麻煩過來管管。”
“我馬上過去。”
聽那人焦急的聲音,應當很在意她吧?假若能促成美事,也算是日行一善了。季微白自嘲的笑笑,習慣性打開雲端,手指落在相冊那個文件夾,遲遲沒有點下去。
最終還是放下手機,在沙發上坐著,等屋裏那人的朋友過來。
商幼璿來得很快,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敲開了門,開門的是個二十四五歲的女人,條紋長款針織開衫風衣,黑色長發,淡眉溫順,薄唇清淺,見到她先問了一句:“商幼璿?”
“對。”
“你朋友在裏麵。我還有事,先走了。”
“謝謝。”
兩人匆匆打過一個照麵,對彼此的印象都不深。季微白的樣貌雖然沒有大的改變,但是氣質卻已經千差萬別,是以商幼璿根本沒有把她和先前照片上的人聯係到一起。
秦暮是半夜兩點醒的,床頭坐著個人。
這回沒認錯了,她拽了拽商幼璿的袖子,雖然不記得之前發生了什麽,仍是心虛道:“幼璿……”
商幼璿把保溫杯擰開,語氣有點冷:“坐起來,喝牛奶。”
秦暮連忙坐起來,捧著保溫杯,高興道:“你還給我準備牛奶啊。”
商幼璿懶得搭理她,遞給她一張紙條,上麵端正的行書寫著:牛奶解酒暖胃,醒來記得喝,下次不要隨便一個人喝醉酒,不是每一次都有人救你。祝好。
後麵還跟了張笑臉。
秦暮傻了眼:“這啥?”
商幼璿看她這副傻不隆冬的樣子,出離憤怒了:“你還問我這是什麽?!你知不知道自己晚上差點被人撿屍了?!”
商幼璿很少動真火,秦暮一看她生氣,不管不顧地搶先認了錯:“我錯了我罪該萬死!我再也不出去喝酒了!”
“行了行了,”商幼璿疲倦地擺擺手,“我有話跟你說。”
秦暮意識到什麽,身子滑下去,埋進被子裝死:“我不聽!”
“不聽也得聽。”
商幼璿就去掀她被子,秦暮死活不讓她掀,但是力氣沒她大,秦暮被她刨了出來,索性用兩隻手捂住了耳朵,強烈地表達她不想聽。
商幼璿把她兩手腕攥住,按在枕頭上,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眼神變得靜謐。
“你是不是喜歡我?”
秦暮放棄了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