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貪吃凶獸（一）

  屋子被燒，修新房已是勢在必行，白妍沒住處，隻好跟白先生去往城鎮，等新房修起來再搬回去。看白妍鬱鬱寡歡的樣子，韓封告訴她，鋼筋水泥的房子雖然沒有木房子那麽容易生出守護靈，但隻要人內心的愛強大，即便是鋼筋水泥的房子也有可能生出守護靈。白妍注視韓封，道一聲謝謝，陷入沉默。


  韓封能做的都做了，至於白妍以後怎麽生活，已和他無關。相隔一個星期，韓封幾人終於回到城市裏，一路奔波，他們沒再去別的地方遊玩，時值傍晚時分，他們直奔家裏。


  而在家裏，沈清星三個還在一臉聚精會神地看G?V。當韓封一行人進入小區的時候，小家夥好像感應到什麽，身子一歪，直接倒在沙發上，瞬間呼呼大睡。沈清星和仇岩不明就裏地看了一眼小家夥，沒搭理他，轉頭繼續看電視。韓封一行人走出電梯，古柏先回家，白粼過來接小家夥，就在他們往303走的時候，沈清星和仇岩才感應到他們的到來。


  沈清星和仇岩立時手忙腳亂，不知所措。猛然聽到開門聲，沈清星著急地拿起遙控器關掉電視。韓封打開門，三人進來。韓封看到沈清星和仇岩一本正經地站在沙發前，微笑著說，“我們回來了。”


  “歡迎回來。”沈清星和仇岩眼睛斜向一邊，心虛地說。


  白粼走過來，提起小家夥的後領，轉身往外走，“小家夥我接走了，回見。”


  “好。”韓封送白粼出門，看他走遠才把門關上。阿度順手把背包放在桌上，走向沙發。韓封轉身衝沈清星和仇岩微笑，說，“你倆快過來，我給你們買了新衣，你們看看喜不喜歡。”


  聽到韓封說給他們買了新衣，沈清星和仇岩心裏無比高興，忙來到韓封身邊，興致勃勃地看新衣。與此同時，阿度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然後，整個屋子裏想起‘嗯嗯啊啊’‘啪啪啪’的聲音。


  沈清星和仇岩瞬間感覺天塌了，脖子僵硬地轉頭看向阿度。隻見阿度饒有興趣地盯著電視看，沒什麽太大的反應。突地，沈清星和仇岩感到背脊發涼，他們完全不敢轉身，第六感告訴他們，背後的人很可怕。


  剛聽到電視裏傳出的聲音，韓封懵了一會兒，他轉頭看向電視，電視裏兩個男人赤身裸體地在床上，一看就知道在幹什麽。韓封很快想到，阿度剛回來他不可能看，那麽隻有……轉頭陰沉地看向那兩隻鬼，韓封從牙縫裏擠出聲音，“沈清星——仇岩——”


  沈清星和仇岩顫巍巍地回頭，一臉害怕地求饒，“我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


  一人腦袋上給一拳，韓封氣憤地說，“給我去麵壁，沒我的允許不準動。”


  “是。”沈清星和仇岩頂著頭上的大包，頹廢地走到牆壁前，將整個頭埋進牆裏。


  看沈清星和仇岩認錯態度還算好，韓封才稍稍消氣，走到阿度身邊，韓封沒好氣地搶過遙控器，關掉電視，“你也別看，教壞小孩子。”


  阿度伸手將韓封拉到自己腿上坐著，從後麵抱著他，笑笑道，“沒什麽好氣的，看看視頻而已，又沒危害社會。再說，他倆死時十五歲，都死三年了，加起來也已成年，你何必那麽著急。”


  轉頭看阿度，韓封白他一眼，“你啊，對什麽事都不上心。”


  “我對你的事上心就好。”阿度埋首在韓封頸邊，張嘴輕輕咬一口，留下一個淺淺的印子。韓封沒好氣地瞪一眼阿度，阿度齜牙嘻嘻笑，順便在韓封臉上偷個香，“一路回來你也累了，要睡一會嗎？”


  “確實有些累，我去睡會，你餓了叫我起來做飯。”韓封打個哈欠，站起身說。


  “不用，我和你一起睡。”阿度起身，攬著韓封的腰說。


  “好吧。”韓封繼續打個哈欠。兩人一同進入臥室，準備睡覺。阿度關上房門時，一股力量將沈清星和仇岩從牆上彈出，把他們逼進瓷娃娃裏，暫時關禁閉。要知道牆那邊是臥室，韓封和阿度在裏麵睡覺，讓他們頭就那樣伸在那裏，被他們盯著，誰能睡著？


  303安靜下來，301也差不離，坐車挺累人，便早早睡了。天色慢慢黑下來，繁華路段，招牌‘愛心寵物店’店麵前，一個二十幾歲的女孩向一個男人告別，“醫生，明天見。”


  “明天見。”男人回道。男人名叫紀樂厭，是名獸醫，因為喜愛動物，他自己出錢開了這家‘愛心寵物店’。每天上班照顧動物，對他來說是件很滿足的事，樂此不疲。但最近有點不一樣，他自己家裏養了寵物，心裏總是念著，火急火燎想回家。


  紀樂厭在超市買了十幾個魚罐頭和易些熟食，結賬後提著往家裏走。紀樂厭的家離寵物店比較遠，每天早晚上都要擠公交車。拿出鑰匙打開門，紀樂厭提著東西進屋，屋裏幹淨整潔，陳設簡單。關上門，紀樂厭把手裏買的東西放在桌子上，去尋找他養的小寵物。


  臥室床上，紀樂厭發現他到處找的小寵物，正趴在上麵呼呼大睡。紀樂厭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蹲下身子微笑看小寵物的睡顏。小寵物是隻哈士奇幼犬，身子小小的，圓嘟嘟的，尤為可愛，它有著白色的四肢和爪子，麵部有黑白花紋，尾巴黑色居多。哈士奇耳朵直直豎著，趴在鬆軟的床上，頭放在前爪上，睡得很香。


  紀樂厭伸手摸摸哈士奇的頭，哈士奇的毛厚又軟，讓人愛不釋手。紀樂厭身為獸醫，見過不少動物，哈士奇自然也見識不少，但他很少自己養，可這隻哈士奇不同，他獲得了紀樂厭完全的寵愛，別的動物都比不上它。


  為什麽紀樂厭會對這隻哈士奇不同？一開始或許是出於好奇，但隨著時間相處越久，紀樂厭對這隻哈士奇越是喜愛。紀樂厭想起，三個月前，他錯過一班公交車，等了將近半個小時，下一班公交車還沒來，無可奈何之下，他走路往家裏去。


  誰知，走了沒多久，街邊的樹叢裏沙沙作響，紀樂厭好奇地上前察看。一隻哈士奇的幼犬從樹叢裏蹦出來，它看起來很虛弱，走沒幾步就倒在地上。紀樂厭對它一雙紅色的眼睛印象最深，紅眼哈士奇稀少，不是沒有。之所以印象深，因為哈士奇本性溫順，眼神很是柔和，但這隻哈士奇不同。它的雙眼滿是暴戾和殘酷，完全不像哈士奇幼犬該有的眼神。


  紀樂厭試探著伸出手，哈士奇立即發出警告般的低嚎。紀樂厭停頓一下，一鼓作氣靠近哈士奇，抱住它。哈士奇在紀樂厭手中十分不安分，爪子抓，嘴咬。歎口氣，紀樂厭伸手摸摸哈士奇的頭，“小東西，受傷了就別逞能。”


  哈士奇似乎聽懂了紀樂厭的話，停止撕咬，乖乖趴在他懷裏。紀樂厭微笑著撫摸它的頭，將它帶回家。紀樂厭喜愛動物，但自己不養動物，他幫哈士奇療傷之後，想把它帶到店裏，傷好了再幫它找個好主人。


  第二天，紀樂厭將哈士奇帶到店裏，他一走進店門，店裏的動物表現十分異常。不是瑟瑟發抖，就是齜牙，炸毛嚎叫，一片混亂，讓店裏的員工著急不已。紀樂厭皺眉，垂頭看看懷裏的哈士奇，小小的身子，軟軟的皮毛，和一般哈士奇沒什麽不同，為什麽會引來動物們這麽激烈的反應？


  弄不明白，卻也不能一直讓店裏的動物那麽激動。紀樂厭抱歉地笑笑，讓員工幫忙看一下店，他有事出去一會。女員工哭著回頭看紀樂厭，店裏的動物這樣你要出去。受不了員工可憐的樣子，紀樂厭立馬跑出店，攔了一輛出租車，打車回家。


  回到家，紀樂厭為了確定自己的猜測對不對，找來冰箱裏的魚罐頭放在哈士奇麵前。哈士奇的幼犬很是嬌貴，喝牛奶都會拉肚子，更何況紀樂厭把魚罐頭放在它麵前並沒有打開蓋子。蹲在哈士奇麵前，紀樂厭就這麽盯著它看，看它怎麽弄。


  哈士奇上前對著魚罐頭嗅嗅，張嘴一口把魚罐頭吞了下去。吞了下去，吞了下去！紀樂厭嚇到了，忙抱起哈士奇，摸摸它的肚子，毫無異樣。紀樂厭驚奇地看著哈士奇，這東西不知道是什麽玩意兒，但一定不是狗。沒辦法放在店裏，又沒法丟掉，紀樂厭隻能自己養著。


  養哈士奇，紀樂厭每天都滿含期待，想看看它還有什麽不同。這樣過了三個月，哈士奇依舊和三個月前一樣大，每天吃很多東西也沒有長大一點。沒有長大就算了，更讓紀樂厭頭疼是，哈士奇隻要餓了，不管什麽東西都吃，桌子，椅子，曾經連地板都啃掉幾塊。


  亂吃東西也罷了，食量還越來越大，紀樂厭有點擔心時間長了自己養不起，可要丟掉它，又心疼得不行。沒別的辦法，紀樂厭隻能這樣過一天是一天。以前，紀樂厭喜歡留在店裏照看動物們，很晚回家，現在，他一出門就想回家，老擔心他不在家的時候，哈士奇又把家裏的什麽東西給吃了。


  看哈士奇在乖乖睡覺，紀樂厭欣慰一笑，今天看來很乖，應該沒幹什麽壞事。紀樂厭起身，來到廚房準備做點東西吃，當他想找鍋子的時候才發現，鍋子不見了。紀樂厭心中一緊，不是吧？轉身立馬在廚房裏查看，看看還少什麽，結果，不光鍋子不見了，壁櫥裏的碗碟，配料都不見了。


  紀樂厭仰頭扶額，再被它這樣吃下去，絕對會有大麻煩。紀樂厭看看空無一物的櫃子，該慶幸壁櫥嵌在牆裏，它吃不掉嗎？看著空空的壁櫥，紀樂厭感到莫名心酸。


  廚房用具少了那麽多，紀樂厭今天的晚飯算是泡湯了。好在他先前去超市買了些熟食，直接就能吃，先對付著，明天再想辦法。紀樂厭走到客廳，一到客廳就看見哈士奇站在桌子上，而放在桌子上的東西不見了。紀樂厭有種不好的預感，忙走過去，提起哈士奇，在桌子邊到處翻找，連個影子都沒有。


  “小胖！”紀樂厭提溜著哈士奇，慍怒道，“你看你今天幹了什麽好事！”


  哈士奇小胖歪著腦袋看紀樂厭，好像完全聽不懂他的話。紀樂厭不想再慣著小胖的脾氣，現在不管教它，以後更無法無天。將小胖丟到地上，紀樂厭居高臨下瞪他，想讓它知道自己做錯了事。


  小胖歪頭，一雙眼睛圓溜溜看著紀樂厭，然後，它張開嘴把邊上的桌子吃了。吃了！紀樂厭簡直要瘋，這狗成精了！心中受到太多的衝擊，紀樂厭頭疼地想緩緩心情，先睡一覺再說，走進臥室，他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啊——床沒了！要死了！晚上睡哪裏啊！

  轉頭看見小胖跟在他身後，張著大眼十分無辜。紀樂厭蹲下身子，試圖做最後的掙紮，“小胖，你不能亂吃東西，你再亂吃東西，屋子裏就什麽都沒有了。”


  哪裏知道，紀樂厭一說完，小胖立刻張大嘴，一股巨大的吸力把所有東西往它嘴裏送。紀樂厭緊緊抓住臥室的門框，害怕自己也被卷到小胖嘴巴裏。屋裏一件件東西飛入小胖的嘴裏，台燈，沙發，電視，櫃子，燈泡等等，都往小胖嘴裏飛去。


  紀樂厭死死抓著門框，承受著巨大的吸力，大吼道，“夠了！停下！停下！”


  門框被吸力猛吸，出現裂痕，最後脫離牆壁往小胖飛去，連帶著紀樂厭也飛過去。紀樂厭眼睜睜看著小胖那張大嘴越來越近，心中第一次感覺到死亡的恐怖。當紀樂厭飛到小胖麵前時，小胖閉上嘴，吸力立刻停止，紀樂厭跌落在地上。


  吸力停止，門框砸在紀樂厭身上，紀樂厭吃痛地從地上爬起來，看著空無一物的房子，整個人懵了。小胖走到紀樂厭身邊，伸出舌頭舔舔他的手。紀樂厭垂頭看小胖，小胖歪頭，圓眼睛看著紀樂厭。紀樂厭陰沉著臉，一巴掌扇開小胖，小胖嗷嗚一聲，身子在地上滾幾圈，它翻起身子，半坐在地上，一臉委屈地看著紀樂厭。


  紀樂厭拎起小胖，打開門，毫不留情地把它丟到外麵去。重重關上房門，紀樂厭跌坐在地上，他的腳不住發抖，沒有人知道他剛剛有多害怕，他真以為自己要被小胖吃掉了。


  撿到小胖以來，紀樂厭不曾打罵它，不曾責怪它，一直溫柔地包容它一切的錯誤。紀樂厭以為小胖隻是稍微不同的小狗，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小胖不是狗，是怪物，是能把一切吞進肚裏的怪物。


  小胖被丟到門外，圓滾滾的身子在地上滾幾圈，它回頭，卻隻看見關得緊緊的大門。走上前，小胖用爪子抓門，嘴裏發出如狼般的嚎叫，它以為紀樂厭會同以前一樣，開門來抱起它，輕輕摸它的頭，但是沒有。


  這一次，不管小胖多麽大聲地嚎叫，多麽用力地抓門，紀樂厭也沒再為它開門。小胖的嚎叫變得焦急，變得哀戚，隻是，麵前的大門一絲也沒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