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好大的鬼膽！
晚上十一點半，夏語琴把車停在了公司門口，在駕駛座上坐了好一會兒，在心裏抱怨自己怎麽會把家門鑰匙忘在公司裏？搞得她不得不大半夜回公司拿鑰匙。
今天剛一下班，解決了心腹大患的夏語琴迫不及待地約了閨蜜小姐妹們吃飯，一群人一邊吃飯一邊八卦明星，之後又一起去KTV唱歌，聽到閨蜜們誇她最近越來越漂亮了，她高興極了。
誰不想越來越美呢？對夏語琴這樣從小就沒有被誇獎過外貌的人來說，每一句來自別人的稱讚，都讓她喜不自勝。
所以哪怕明知道這個藥會讓自己體質變陰，容易撞邪，她都敢吃下去。隻是隱約的，她覺得鏡子裏的女人好像越來越陌生了。
現在，公司裏的那個鬼已經被解決了，她越發不想停藥了。
夏語琴走進了公司大樓，在電梯前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按了下去，走進了電梯。
反正那個女鬼已經被解決了，沒事了，夏語琴對自己說。
今天早上她太慌張了，忘了和弈秋說辭職的事情。不過她會想辭職，也是因為公司鬧鬼，現在鬧鬼的問題解決了，她覺得自己還是再慎重考慮一下吧。
電梯穩穩地停了下來，夏語琴腳步飛快地穿過走廊，來到自己的辦公室，從桌上拿起了鑰匙。
腦中靈光一閃，夏語琴突然想起弈秋臨走前和他說起過的佛珠，她遲疑了一下，又從抽屜裏拿了出來，戴在了手上。
關上辦公室的門，夏語琴再次穿過這條走廊，慘白的燈光下，一旁的磨砂玻璃後仿佛有黑影在不斷閃動。
夏語琴不敢多想，飛快地鑽進了電梯，按下了去一樓的按鈕。
電梯門緩緩合上，夏語琴突然感覺到眼前有什麽東西亮了起來，她下意識地朝電梯外看去。
這一看，她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八卦鏡依舊好好地掛在那裏，可是被她親手貼在鏡子旁的那張符籙，竟然燃燒了起來！
它燒得飛快，好似被澆了油一般，頃刻間就燒成了一團灰燼！
一股難以言喻的陰冷感從她腳下傳來，她後頸劇痛，仿佛有一團毛刺在她腦後炸開。
滴答。
一滴水滴在了她的頭頂。
滴答。
又是一滴。
不需要刻意回想，那每一晚重複的噩夢，清晰地浮現在了她的腦中。
夏語琴慌忙去按電梯，電梯裏的牆麵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糊上了一層厚厚的水汽，豐沛到隨時都在組成水珠滾落下來。
最可怕的是，電梯上的樓層數字已經變成了一片亂碼，瘋狂地閃動著。
電梯飛速下降，強烈的失重感讓夏語琴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不知何時地上已經積起了一層水，冷得刺痛她的身體。
夏語琴在水中渾身顫抖，驚恐地在包裏摸索著，掙紮著找到了手機，哆哆嗦嗦地撥通了弈秋的電話。
救命，快救救我，救救我！
電話沒有信號。
夏語琴絕望地呆坐在電梯裏，崩潰地嚎啕大哭了起來。
電梯停下了，“叮”的一聲，電梯大門開啟。
夏語琴顫抖地抬起頭，透過模糊的淚眼，她看到電梯樓層顯示屏上的數字。
-
99樓。
這根本不是人間，這隻會是地獄。
電梯外在下雨。
就像夏語琴無數次夢到過的那樣，這個詭異的地下車庫裏，正在下雨。雨勢並不大，但是淅瀝瀝地落在地麵上，竟然很快就讓積水上漲了。
夏語琴感到冷得發抖，她不敢抬頭去看，但是絕望與恐懼又逼迫她抬起頭，看向車庫深處。
昏黃的燈光下，一個白色的人影涉水而來，腳步輕柔，卻堅定。
她來了！
夏語琴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聲，掙紮著爬到了電梯最角落的地方，抱著自己的小腿打顫。這一刻，內心強烈的恐懼讓她麵目扭曲，恨不得當場暈死過去。
再真實的噩夢，也不會有此時此刻萬分之一的恐怖！
雨勢越來越大，瓢潑大雨落在地上，積水也越來越深，已經沒過了夏語琴的高跟鞋。
近了，白影越來越近了。
它已經來到了電梯門口，緩緩地彎下腰，將身體探了過來。
夏語琴隻看了一眼就嚇得幾乎暈死過去，她一邊尖叫著“不要過來”，一邊努力把自己縮得更小，仿佛這樣就可以抗衡越來越近的鬼魂。
白影伸出了手，瘦削細長的手慢慢地搭在了夏語琴的肩膀，可是下一秒，夏語琴手腕上的那串琉璃佛珠爆發出了一陣炫目的金光，珠鏈瞬間斷裂，整串佛珠分崩離析！
佛珠掉在水麵中時，晶瑩剔透的琉璃已經變成了黯淡的灰色。
夏語琴被佛珠的金光驚醒了，一抬頭，她發現這個白影已經退得很遠。
跑？
夏語琴艱難地從地上掙紮了起來，拚命按電梯按鈕，想要回到一樓去，可是電梯卻根本沒有反應。
半個身體已經被這寒氣凜凜的水滲透了，夏語琴意識到，如果她繼續留在這裏，等到那個白影再次進入電梯的時候，她必死無疑。
可是要她隻身跑入下著大雨的地下車庫，這比留在原地需要更多勇氣。
白影再一次靠近了。
夏語琴閉上了眼，用手背擦去眼角止不住的淚水。
跑！
夏語琴蹬掉了高跟鞋，赤腳衝進了地下車庫的雨幕之中。
………………
跑跑跑。
夏語琴覺得自己仿佛長眠在了一個驚悚恐怖的噩夢中，她在下著暴雨的地下車庫裏，和一個白影玩著玩命的捉迷藏。
白影始終跟在她身後，像是貓捉老鼠一般，不緊不慢地靠近她，每次她拚命甩開白影，很快它又會出現在不遠處的柱子後。
它甚至還會說話，嗓音陰冷幽怨，但是她一句都聽不懂。
夏語琴跑到了每一扇緊急通道的大門前，可是所有大門都是緊閉的。
她筋疲力竭，心力交瘁，強烈的疲憊和恐懼感之下，她重重地跌倒在了積水中。
積水沒過她的鼻腔，她嗆著水，一邊咳嗽一邊大哭，像是瘋了一樣。
前麵就是電梯，可是電梯門已經合上了，她回不去，也逃不了。
逃有什麽用？還不如一開始就給她個痛快。
夏語琴坐在水中，濕漉漉的頭發黏在了她的臉上，她嚎啕大哭著詛咒著白影：“你來殺我啊！殺了我啊！等你殺了我，我就不怕你了！你來殺我啊！”
白影靜靜地在她身前停了下來，再次吐出一串她聽不懂的話語。
夏語琴惡狠狠地瞪著白影，大雨中，她終於能看清這個白影的模樣了。
一個麵容模糊，卻依稀能看得出美麗的女鬼，低垂著頭，靜靜地看著她。
夏語琴抽泣著，絕望地瞪視著她，她已經跑不動了，這一摔已經摔掉了她全部的力氣。她也認命了，心如死灰地等死。
隻是她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的人生就這樣匆忙結束。
到底為什麽……
為什麽這個女鬼會盯上她？
“叮”的一聲，不遠處的電梯響了。
僵持中的一人一鬼一起回過頭去。
電梯門開了，一個背著雙肩包的年輕男人從電梯裏走了出來，見到地下車庫雨幕中的這一幕，他挑了挑眉，氣定神閑地舉起手上的拖把，大聲道：
“妖孽，哪裏跑！”
夏語琴：……
女鬼：……
………………
快到午夜十二點的時候，弈秋帶著黑貓再次來到了自家的鬧鬼公司，想看看晚上這裏會不會有什麽變化。
果然，夜晚的公司，陰氣比白天更重了。
糟糕的是，銅鏡旁邊的符籙已經不見了，地上留下了一點燒焦後的灰燼。
顯然，這裏出了點狀況。
弈秋預感到自己即將麵臨一場BOSS戰了，雖然他一點都不慫，甚至還有點興奮，但是大戰之前必須來點補給，至少得有一把武器吧。
“我需要一把趁手的武器，寶貝兒，你不是說你可以做武器嗎？給我做一把唄？”弈秋抱著黑貓，開始壓榨貓咪。
黑貓舔了舔爪子，把爪子伸到了弈秋麵前：“這是什麽？”
弈秋趁機捏了捏肉墊，蕩漾地說：“是貓爪爪~”
“貓爪爪能做武器嗎？”黑貓問道。
弈秋想了想：“畢竟你是一隻神奇的小貓咪……”
黑貓：“哼，我總不能自己徒爪給你削桃木劍吧，這也太虐待貓了。不過你可以找個合適的東西，我給它附個魔，一次100點，也能臨時湊合啦。”
弈秋覺得此法甚妙，成天帶著一把劍出門容易被警察盤問的，還不如就地取材，從板磚、掃把到機械鍵盤，什麽都能當武器打鬼，這才是現代的驅鬼手法。
於是十分鍾後，黑貓對著一把拖把，沉默。
“這就是你看中的武器？”黑貓問道。
弈秋點了點頭，這是他從公司的女廁所裏找出來的，大小合適，容易使用，攻擊距離長，攻擊到對方後還附加了精神傷害。
黑貓嫌棄地把爪子往拖把上一拍，一層淡淡的金光附著在了拖把上。
“很好，今晚我就是個拖把戰士了！”弈秋感到滿意，拿著拖把走進了電梯裏，前往地下車庫。
電梯突然抖動了一下，弈秋“咦”了一聲，看向電梯的樓層顯示屏。
顯示屏上的數字正在飛快地跳動，像是一串亂碼，而電梯也在飛快地下墜，幾乎讓他感到了身體騰空。
電梯停了下來，而顯示屏上的樓層也顯示了出來：-99層。
“有點意思。”弈秋在電梯到達的“叮”的聲音中，大步走出了電梯。
這裏是地下車庫，但是卻下著雨，詭異的雨幕中，弈秋看到前方不遠處有一道白影，正站在一個跌倒的人影旁，一人一鬼僵持著。
來了來了，BOSS戰來了！
常人看到這一幕，大概已經嚇得腿軟了，可是弈秋卻絲毫沒有恐懼感，反而覺得一股事業激情正在胸口熊熊燃燒，讓他激動不已。
弈秋興奮地舉起拖把，遙遙指向女鬼的方向：“妖孽，哪裏跑！”
台詞剛喊完，倒在水中的人影已經驚叫了起來：“弈秋！弈秋救命啊！！”
是夏語琴！
弈秋這才看清楚，這個滿頭亂發，倒在水中一身狼狽的人，竟然是夏語琴。她為什麽深夜來到公司，又為什麽會在地下室裏和一個女鬼糾纏？
弈秋滿頭問號，但是這並不影響他衝出去和女鬼搏鬥救人！
“在我家公司裏搞事情，你好大的鬼膽啊！”
弈秋舉著拖把衝了過去，女鬼嚇了一跳，女鬼後退了，女鬼猶豫了一下，開始跑路！
這也太丟人了吧？
弈秋愣了一下，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長拖把在空中一掃，女鬼的身體竟然是有形體的，被打中之後，它摔了個大馬趴！
女鬼摔了個四腳朝天之後，弈秋沒有放過它，拖把頭甩在了女鬼的臉上，它頓時嚎叫了起來，發出了淒厲的哭聲。
弈秋覺得耳朵生疼，懷疑這是某種鬼魂的攻擊方法，這家夥半夜害人竟然還有膽子反抗，他立刻毫不猶豫地用拖把堵住了女鬼的嘴。
“小聲點，大半夜不要擾民。”弈秋皺著眉，一本正經地說道。
女鬼呆呆地抓住拖把，突然意識到了蓋在它臉上的東西是什麽，立刻爆發出了一股驚人的力氣，竟然當場把拖把甩飛了出去。
糟糕，武器脫手。
弈秋反應極快，武器脫手，那就用符！
手往兜裏一揣，一張都天神雷符已經在手，兩指一夾，符籙豎起，在雨中燃燒了起來。
一道銀白色的雷光自虛空中從天而降，準確地劈中了女鬼。
女鬼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嚎叫，凝視的白影虛晃了一下，竟然變得虛幻了起來。
雷法果然有效。
弈秋再上前，撿起拖把，一棍子把鬼打翻，女鬼一頭栽倒在了水中，連滾帶爬地朝前逃去。
弈秋再接再厲，追著女鬼一路用拖把抽它，還高喊著：“站住！別跑！哪裏走？！”
一旁的夏語琴目瞪口呆，忍不住用力揉了揉眼睛。
她沒看錯，這個人正在用拖把毆打女鬼。
如果被打的不是一個女鬼而是一個女人的話，這場麵讓人想報警。
一隻黑貓優雅地站在她身邊，尾巴翹得老高，對打濕它肉墊的積水非常嫌棄的樣子。
夏語琴認識這隻貓，是弈秋的，她忍不住自言自語道：“弈秋……他……這麽厲害的嗎？”
黑貓嫌棄地翻了個白眼——因為這個表情太生動了，夏語琴不禁惴惴地看著黑貓：“你……也是……妖怪嗎？”
黑貓冷淡地說：“不是。”
“啊啊啊啊——貓說話了！！！”夏語琴一聲尖叫，嚇得差點暈厥過去。但是暈過去的一瞬間，她想起自己已經和一個女鬼玩過捉迷藏了，是個見過世麵的人了，硬是又清醒了過來。
黑貓對她刮目相看。
這個女人並沒有它想的那麽膽小啊。
眼前的戰鬥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女鬼被拖把抽得嗚嗚哭泣，蜷縮在一根立柱旁邊，用手擋住臉，一副“弱小無助又可憐”的樣子，連連用英語道歉，滿口sorry。
弈秋拄著拖把，也用英語大聲問道：“知錯了嗎？”
女鬼梨花帶雨，瘋狂點頭。生怕繼續被揍，它急忙爆出一串弈秋聽不懂的語言。
弈秋念書的時候主修德語，輔修了法語，因為天賦使然，還學了一堆其他語言，哪怕他不能完全聽懂這個女鬼的話，他也能判斷出來，這是泰語。
“泰語我聽不懂，會說中文嗎？”弈秋聽得腦殼疼，“不會中文，英文也行。”
女鬼一秒切換到了英文頻道：“對不起，我錯了，我沒想殺她……”
弈秋一拖把砸到她臉旁：“還敢狡辯？深更半夜把一個妹子騙到地下室，不是殺人，難道還是約會啊？”
女鬼被嚇得一激靈：“我真的不是想殺她。”
弈秋對夏語琴招了招手：“夏總監，來對個質？”
夏語琴慢慢地走了過來，警惕地在幾米外停了下來：“就是她！每天在我夢裏嚇唬我，今天還想弄死我！”
女鬼早就沒了凶神惡煞的樣子，哭得梨花帶雨：“不是的，這都是有原因的，我沒有想殺人。”
眼看著事情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弈秋有些頭疼：“行吧，我們上去聊吧，大半夜的。”
一人一鬼一貓一起點頭。
女鬼老老實實地率先走進了電梯，按住開門鍵，對幾人做了個請的手勢。
還挺懂禮貌，弈秋心想。
女鬼按了電梯樓層鍵之後，就乖乖地站在一旁，也不搞事情了。
夏語琴有些害怕，但是看到弈秋，特別是他手裏的那根拖把之後，突然有了無限勇氣：女鬼有什麽好怕的，還不是被揍得滿地找牙嗷嗷叫？
不過弈秋到底什麽來曆？和女鬼搏鬥的時候他好像還放了一張符，當時一道雷劈下來，把女鬼劈得半死不活，這也太厲害了！他果然是有道行的人！
電梯到了，女鬼小聲說，前麵有一麵八卦鏡，它不敢過去。
弈秋上前，把鏡子摘下來翻了個麵，又問：“旁邊的符是你燒掉的？”
女鬼嚇得一哆嗦：“我……那個……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弈秋瞥了她一眼：“有點水平啊。”
女鬼乖巧諂媚地笑了笑，小步小步地走了出來，跟在夏語琴背後，乖得跟她秘書似的。
夏語琴猶豫了一下，打開了自己辦公室的門，請外麵的一人一鬼一貓妖走了進去，心裏直打鼓。
她怎麽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先是遇鬼，然後被救，救她的人追著鬼打，鬼慫了，現在他們一起在辦公室裏聊天。
這畫麵真是如魔似幻。
弈秋運動了一番後覺得腹中空虛，打開手機點起了外賣：“我有點餓了，叫個外賣哈，你們想吃什麽？”
女鬼小聲說：“想喝奶茶。”
黑貓大聲說：“想吃罐頭！”
女鬼一聲尖叫：“啊啊啊啊——貓說話了！！！”
黑貓：“嚇到鬼，真是對不起了。”
已經被嚇過一次的夏語琴頓時有了一種優越感，她嗤笑了一聲，嗆了女鬼一句：“這有什麽好奇怪的？真沒見識。”
女鬼不敢吱聲，悄悄往旁邊挪動了一步，離黑貓遠了點。
弈秋沒理會黑貓的要求——畢竟燒烤店裏不會提供貓罐頭——他隨便點了幾份燒烤和飲料，等待外賣送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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