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置換 (2)
笙鄢的手一頓,回頭看向身後,裏屋的簾子被掀開,方才那女子手上拿了個瓷瓶向他們走來。
“他雖是受了內傷,但方才……總之,一般的傷藥對於如今的他而言有害無益,”女子說著,將手上的瓷瓶遞給流笙鄢道,“這是解藥,好在他中毒不深,服下這解藥之後修整兩日便能恢複,隻是這兩日裏他還是不要離開這屋子,否則便不是如今吐血這麽簡單了。”
流笙鄢看了女子一眼,接過那瓷瓶,卻沒有立刻讓瀾天服下,而是問道:“何時中的毒?”
女子卻突然笑了,也不多加隱瞞,卻不再看向流笙鄢,而是看著瀾天道:“便是方才路過那片藥草地時,我當時便說過讓你小心一些,不過你的運氣似乎並不是那麽好。”
瀾天由流笙鄢扶著坐在桌前才沒有倒下去,此時聞言看向女子,同她對視了那麽片刻,才看向流笙鄢道:“笙鄢,給我吧。”
不知為何流笙鄢發現自己對這女子的懷疑其實並不深,但如今不是他中毒,而是瀾天,他總不能把自己莫名的信任強加給瀾天,才有先前那一問——他總該問清楚緣由,否則便可能會害了瀾天。如今聽瀾天這麽說,流笙鄢也終於不再猶豫,伸手拿過桌上的茶杯,將瓷瓶裏的藥就著水給瀾天喂了下去。
“多謝姑娘。”瀾天接著流笙鄢的手站了起來,眼前卻是一黑。
“你扶他去裏屋休息吧。”女子看著流笙鄢道。
流笙鄢點頭,掀開簾子的一瞬聽到屋外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並未做理會,扶了瀾天躺下後,他才不疾不徐地出了裏屋,正遇上那來人站在屋外,同女子急聲道:“族主,堯先生醒了……”
流笙鄢清楚地看到女子側顏上一閃而過的微怔,下一瞬便見她抬步出了屋子,腳步似有急切,流笙鄢想也未想便跟出了幾步,卻見女子似有所覺一般猛地停下急切的步子,回頭看著他,目露問詢。
流笙鄢幾步上前,將那白石取出遞了過去:“既然姑娘是族主,那應當識得此物。”
女子在看到那白石的一瞬眼中的訝異被流笙鄢毫無保留的看在眼裏,隻見她小心地接過那白石放在手心,喃喃道:“難怪你二人能深入至此……”似是斟酌了片刻,女子方抬頭看向流笙鄢,對他道,“既如此,想來公子那位故人也會想要見你,公子隨我一道來吧。”
流笙鄢絲毫猶疑也無,跟上了女子的腳步。
這時屋裏昏睡的瀾天還不知道,這便是他同笙鄢的最後一麵,哪怕日後偶有書信來往,他終其一生也還是沒能再見過故人。
等他兩日後醒來,原中人遞給他一封留書,是笙鄢托他之後每年私下送些藥材到這原下的疫村裏,信末附上了一張方子,字跡清秀,並詳細囑咐了他一些送藥時防疫的注意事項。
後來他隻回了流家一趟,將笙鄢的意思同伯母說過,便毅然決然地脫出了流家,開始了他的藥材經營,從白手起家開始,他慢慢將瀾家推上了齊國世家的地位。
那之後兩年,瀾天終於接到他二人的第一封信,是托一名遊醫送到的瀾府。
信送到時天色已經開始昏黃,那遊醫謝絕了瀾天留宿的邀請孤身離開。
瀾天拿著信將自己關進了書房,珍而重之地拆開了看,信中鮮少提及這段日子的經曆,隻是告訴瀾天,他們一切安好,雪玉這兩日替他誕下了一女,笙鄢高興壞了,兩人給孩子取了名字,喚作夕晚。
瀾天放下信,直到這時才知道當初那位姑娘的名姓,下人在屋外詢問是否上晚膳,瀾天沒應,片刻後出了書房,又徑直孤身出了瀾府。
他要去流府替笙鄢向伯母報個平安,近來伯母的身子愈發欠妥,尋了不少大夫看過,卻都束手無策,也是,心上的病若沒有係鈴人來解,若想醫好,便隻能等了吧,等時間過去或是等故人回來,如今這消息或許會對伯母的病情有所幫助。
夕陽的昏黃照著瀾天單薄的背脊,又有不少繞過他,在地上投下一道長長的斜影。
瀾七突然輕輕笑了,他想起來了,夕晚夕晚,那是他見證過的……
他們的初遇便是在那個夕陽正好的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