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輕煙
我離開出事的房間沒有多遠，就看到有個虎頭虎腦的小孩子從樓梯間裏冒出來，似乎在打量著門口的警察。
當他看到我，沒有立即跑開，而是直愣愣和我對視了好幾秒之後才轉身就走的。
當然，他小胳膊小腿的也跑不過我，我走快幾步，在樓梯上把他截住了。
他年紀約莫七八歲的樣子，但是膽子不小，看見我也沒有怕，把手背在身後，低頭看著自己鞋子上的卡通圖案，不吱聲。
“你爸爸媽媽呢？”我放輕聲音，生怕把他嚇跑了。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說了一個樓層數，離這層有兩樓的距離，奇怪要是說是對門出來看熱鬧也就算了，怎麽隔著兩層這個小孩還能跑下來？
“你怎麽跑到這裏來？”我問道，小男孩的眼睛很大而且眸色很深，不仔細看清楚，會以為他的眼睛就是黑色的。
他直勾勾地盯著我，說了句，“我媽媽在這裏。”
哦，那就可以解釋的通了，肯定是哪家好八卦的三姑六婆把他帶下來了。
也真的，湊熱鬧也要有個限度才是，看命案就不怕小孩子有心靈陰影嗎？
我看他臉上沒有多少表情波動，不由得想起了之前把殭領回來的時候，殭的那副樣子，心中一軟，“我帶你去找媽媽好吧？”
他搖搖頭，“媽媽不在這了。”
好麽，看熱鬧把孩子晾在一邊了，我耐著性子問，“家裏還有沒有其他人？”
“有爸爸。”
我和小孩子進行了擠牙膏一樣的對話，問一句，他就打一句，知道他家住在哪裏之後，我對他說，“大哥哥送你回去。”
他飛快地瞥了我一眼，“謝謝叔叔。”
這個死小孩。
我帶著他上了兩層樓，走到一扇門麵前，我注意到這個門麵前也有一個貓眼。
我按了門鈴，門裏麵沒有聲響，我低頭看了眼小孩，他正在低頭咬著自己的指甲，我把他手指從嘴裏拿開，“別咬指甲，多髒啊。”
小孩子不管我，又把手指塞回嘴裏，啃著指甲，見他不肯聽，我也隻好作罷。
抬手又摁了下門鈴，這會兒終於有人來開門了，一開門就看見一名三十多的男人，滿頭大汗，開門看見我的時候還一臉警覺，“請問你是……”
我無奈地走到一旁，小孩子看了他一眼，低頭繼續啃著自己的指甲。
男人這才反應過來，從家門口衝出來，一把抱住了小孩，“你都去哪裏了……害得爸爸緊張死了……”
然後回頭連連向我道謝，“抱歉啊，明明他就愛到處亂跑，我說了好久他都不肯聽，他肯定是趁我工作的時候跑出的，”他對著小孩，口氣稍微嚴厲道，“還不趕緊和叔叔說謝謝。”
本來還想客氣一兩句的心都死了，我擺擺手，“沒事，下次你注意點就好了。”
“是，是，那是當然。”他忙不迭地點頭，我轉身離開，他懷裏的小孩忽然朝我擺手，“再見，再見。”
我一愣，點點頭也跟著擺手，“再見。”
但是小孩子的眼神很奇怪，他不是看著我的臉和我打招呼，而是看著我的肚子和我打招呼，臉上還有微笑。
饒是我看過這麽多的鬼，此時身後背脊還是迅速躥上一股涼意。
他們關上門，我沒有猶豫，用陰陽眼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環境倒是沒有什麽變化，但是我看到了一縷縷像輕煙的東西在樓道裏飄蕩，我跟著輕煙走，一直走到了剛才出事的房間。
劉隊見我傻傻地站在那裏，皺眉上前問道，“你不是走了嗎？”
我抬手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沿著輕煙，走到了屍體所在的地方，輕煙的由頭正是來自那碗泡了蛆蟲的半碗湯。
劉隊心知有異，一路跟著我來到客廳，我指著湯，對他說，“那碗湯有問題。”
開了陰陽眼這麽久，從來沒看到過這樣子的情況，為什麽會有那縷煙，那縷煙為什麽又會是從那碗湯裏出來？
而且，最奇怪的是……
我掃了眼整個房間，房間裏幹淨得出奇。
死過人的房間多多少少都會不幹淨，不管死者是自殺還是謀殺，是意外還是老死，房子裏再怎麽樣都會有逝者的痕跡。
可是這間房子，不要說痕跡了，我甚至連死屍身上的煞氣都沒看見。
我隨口問了一個警察，“死者是怎麽死的？”
警察被我突如其來的闖入嚇傻了，劉隊走進來說道，“在身上沒有看見明顯的傷口，也沒有中毒的現象，隻能懷疑是心肌梗塞這一類的死因。”
他把我拉到一旁，“你是不是有什麽新發現？”
我搖搖頭，第一次遇上這種情況，我也不清楚啊，“難說，總而言之，這碗湯你們拿回去好好研究一下，還有死者的死因。”
劉隊略微不爽，“這不用你提醒我們也會去做的。”
“報告要多久才出來？”
“快的話一兩天，晚的話也就三四天。”劉隊不甚在意，我想了想，“如果能盡快還是快點吧。”
張向男的傷一旦養好了，我們就得趕緊回去了，張朝陽老爺子在那邊的醫院不知道該氣成什麽樣了。
劉隊有些不滿，皺眉，“你很趕時間嗎？”
“如果我說是你們會不會快點？”
劉隊爽快地否認，“不會。”
我攤手，“那你還問我做什麽？”
我下了樓，門口聚集的鄰裏街坊還是沒有散去，他們幾個交頭接耳，嘀嘀咕咕地說著什麽，我零星聽到了一點半點。
“……不是什麽好人……半夜送湯……”
“外遇……逼死自己老婆……”
“人渣……敗類……”
這還是我剛出來的時候聽到，外麵的人知道我和隊長一塊走進去，也以為我是警察。
我一出來，立刻噤若寒蟬，即使有聲音，也是一些什麽“今天天氣不錯”“花椰菜打折了”“茄子看起來真新鮮”等等，諸如此類不相關的話題。
然而，當我的目光駐足在她們臉上的時候，她們的惶恐可不是裝出來的。
我心中一動，決定找位看起來還算好對付的鄰居探探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