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豆腐男母親的一臉嫌棄
香香知道任葦的脾氣,溫柔的外表下藏匿著堅定。
就因為這一場猝不及防的變故,任葦所有的夢都被悄悄擱淺,原來的那些宏偉的計劃,全都猶如碎紙片一樣,被狂風吹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你想找什麽樣的人呢?”香香想為她把把關。
“姐,我早就想好了,隻要他能接受葉葉和奶奶,有一定的經濟能力,哪怕是個糟老頭也行。”
香香明顯感到,任葦的這種做法簡直就是一種掩耳盜鈴的生活。
“姐,你對他人說,葉葉是我的女兒,不能說是侄女,否則,會節外生枝。好在我們都姓任,你說我是你的一個堂妹,目前離婚了,女兒判給了我。姐,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別人應該會相信的。”
神色淒楚的任葦,像是一個即將走進屠宰場的無辜的小羊羔。
香香把她抱在懷裏:“妹妹,委屈你了。”悲從中來。
一位年輕的寡婦,帶著一個小女兒,要嫁人。任香香鄭重其事地發布了消息,馬上就有幾位媒婆接招。剛過兩天,就有了反饋。
這個相親男人的基本信息:漢族,三十八歲,一米六,初中肄業,有過短暫婚史,無兒無女,職業是做豆腐。
據說,當年他的新媳婦半年時間和他母親幹過十次架,勝負均等,幹架的緣由大約為如下情況:婆婆嫌媳婦笨手笨腳,嫌媳婦飯量大,嫌媳婦娘家窮。男方的豆腐生意還好,起早貪黑,一年收入五六萬,
在安福小鎮算是小康水平。
見麵地點在香香姐的二樓。
任葦和男人麵對麵坐著,她瞅了他一眼,他稀疏的頭發上頭屑不少,估計三四天沒洗頭了,穿戴還算整齊,隻是襯衣的左領從毛衣領口露了出來,而右領還躲藏在毛衣裏。他香煙不離手,一口黃牙,不會說普通話,口齒不清,兩人的交流,她從他的口型才能辨出歌詞大意。
講了沒幾句,豆腐男的手覆蓋上了她的手,頭也向她微微傾斜,這個男人的牙縫中間所散發出來的臭豆腐氣味差點沒讓她嘔吐起來,幸好女孩子及時地聽到重點內容,他答應可以給彩禮,任葦才沒有抽出手。
兩人聊了七八分鍾,香香姐把任葦拉到另一房間,問:“任葦,你感覺如何?你願意嗎?”
任葦的腦子裏一團漿糊,此刻,她根本沒把對方當作一個男人來驗收,哪怕他是個太監也無所謂,隻要他肯給彩禮,那樣,小男孩的醫藥費就有了著落,香香姐一家人就不會坐臥不安。
她心裏清楚,這裏麵根本沒有愛的成份,愛情應該能給這個世界帶來很多美好的東西,比如,和姚一帆的相處,怎麽這樣不爭氣,又想到了姚一帆?這個豆腐男,不要說愛,連情字都夠不上格。世人說,有情人皆成眷屬,看來,隻是一個傳說。
自己現在這種境遇,還有資格挑選別人嗎?隻要有人接納她們祖孫三人,有一個地方住,有口飯吃,就滿足了。
麵對香姐的追問,任葦機械地回答:“行,還不錯的,我願意。”
香香姐把任葦的想法轉達給豆腐男,男人喜出望外,並許諾,過些日子把婚事定下,盡早把彩禮送過來。
豆腐男的母親很精明,家中的大事小事都是她一手定奪,兒子隻負責打豆腐,她負責收錢數錢,幾萬元的彩禮就這樣輕易地拱手交給隻見過一次麵的女人,她是絕對不放心的,她要實地考察,用敏銳的觸角去感受。
抽了一個下午,豆腐男的母親提著兩斤豬肉,幾斤水果,來到了香香姐家。正好遇上香香和任葦在和麵,葉葉趴在桌上看小人書。這個紮著雙辮的女人還麻利,長相也耐看,將來打豆腐也會是一把好手,小女孩也俊,隻是臉上有塊疤印,這也可以忽略不計,她和香香寒暄了幾句,心裏甚是歡喜。
她自個兒上了樓,東瞅西望,在三樓大廳裏,她看到了奶奶,奶奶正在補衣裳。這個老人不是香香家的人,她相信自己的眼光。
下得樓來,她把香香叫到一旁:“樓上那位老人,是你家親戚嗎?”她試探。
“是任葦的奶奶,她們祖孫三人一起來我家的。不過大嬸你放心,任葦嫁過去的話,奶奶就留在我家,不會打擾你們的。”香香知道她的話中有話,連忙表達自己的觀點。
豆腐男的母親想,這位老人,麵善,有口飯吃,估計會知足的。可老人年紀那麽大了,說不定哪天突然去世,又得花上一大筆葬費。目前來說,兒子娶個拖油瓶她可以忍,可現在分明是一帶二了,這,這,這如何是好?
這個小姑娘臉上的傷疤是怎麽回事?我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她立即綻放笑容,“香香,我帶小寶貝去隔壁超市逛一逛。”
事情差不多可以定下來了,可能是要帶葉葉去超市買見麵禮,香姐爽口應允。
走到超市門口,她問:“寶貝,你臉上的疤是怎麽弄的啊?”
小葉葉不知就裏,隨口道:“是我媽媽弄的,她把我推到火堆上了。”
她嚇了一大跳,我還沒看出,這個女人怎麽這樣火爆的脾氣?那麽狠心?那以後嫁過來,我和兒子豈不是她拳頭下的鬼?她是不是有暴力傾向?這萬萬使不得,不要剛送走一隻狼,又迎來一隻虎。
事後,她托人捎來口信,說她家豆腐生意不大好,等明年再說。
香香姐的心裏飆出一股無名孽火,好多髒話活生生地憋在心裏。
不雨花自落,無風絮自飛。
自已竟然配不上一個賣臭豆腐的,任葦心感悲涼,她落日般的憂傷就像惆悵的飛鳥,惆悵的飛鳥飛成她落日般的憂傷。
一家有女百家求,東方不亮有西方。一個星期後,又有人主動找上門來了。
這個男人住在香香姐對麵的小區。他叫蔡勇,今年42歲,在安福鎮擔任武裝部部長,未婚。一表人材,經常一身軍裝,給人一身正氣。平時除了負責鎮上民兵預備役訓練和征兵工作之外,最近,還擔任著監管鎮上直通附近鄉裏在建公路的工作,工作很出色,聽說,不久會調往枝江縣城工作。
他住在小區臨街五樓,站在陽台上,街麵盡收眼底。半年前,他遠遠的望著,忽然發現對麵早餐店裏多了一位陌生女人和一個小女孩的身影。
他下樓買過幾次早餐,女人身手敏捷,做事有條不紊。她長相善良,側影很美,是那種攪亂人性的臉龐和胸脯,喚起他心底久違的隱秘的渴望。一個人帶著一個小孩,生活不易啊。
幾次買早餐,女人的素養印證了他的猜想,這是一個值得愛的女人。
聽說街對麵早餐店的女人要找對象,昨天,樓下一熱心大姐告訴他的。
一個晚上,任葦忙好後,他們二人走在郊外的一條馬路上。月光正好,不濃不淡。蔡勇走路很慢,話語不多,有種中年人的穩重和成熟。
他說,目前年紀大了,想找一個合脾氣的、可以照顧自己生活的伴侶,最好有個孩子,以後平安度過餘生。
是他?任葦心裏在歌唱,偷偷看了一眼,他的方正臉龐胡須很重,修理得幹淨清爽,有男人的陽剛硬朗,那身幹淨的軍裝,她早就熟悉了,他的親切,就像自己的親叔叔,這種親情和戀情的雙重嗬護讓她感覺喜不自勝。
和豆腐男相比,一個是天上的星星,一個是池中的蛤蟆。
他們準備半個月後結婚。
她決定從今以後,做一個平常的女人,喂馬,劈柴,關心糧食和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