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任葦穿上了新嫁衣
按照當地的風俗,蔡勇提前把三萬元彩禮送了過來,任葦笑而不語地接過,一時間,她的心情像陽光一般透明,她看見遠處芳菲落盡,樹葉喚發新顏。
客觀地說,她潛意識裏所流瀉出來的是無邊的感傷,她覺得有愧於他,這不是明碼標價地在出售自己嗎?想到這個成熟男人的細心體貼和溫柔告白,她反而感覺到了一種迷茫的錯亂和頗不自在的空虛。
她連忙托香香姐將錢轉交給手機店的老板,小男孩還在醫院養傷。
以後為他秀秀廚藝,為他多生兩個小孩,為他讀讀詩文。這樣一想,原先的愧疚在她心裏似乎變得無足輕重了。
鞭炮轟鳴,來賓如雲,婚禮簡約而熱鬧。
任葦在鏡子前照了照,鏡中的可人兒是自己嗎?燦若星辰的眼睛,黑色發髻綰得像一朵烏雲,姣好的麵容上泛起一絲赧紅,少了幾分上帝寵兒的莊嚴與聖潔,多了幾分待嫁女孩的幸福和期待,終於穿上了新嫁衣,像一朵綻放的花。
葉葉一身淺紅色的裙子,活潑可愛,手捧花束,似花童,,她一臉的歡欣。
蔡勇脫下了平日的軍裝,換上藍色的西服,配上白色襯衣,酡紅的領帶,胸口斜插一支鮮豔的玫瑰,修剪精細的短發,嘴角淺淺的笑,有一種涉世已久的道骨仙風的味道,遺世獨立,飄然於塵。
他的英姿和體貼令她倍感溫暖和感激。當我牽你衣袖,與你執手,我的生命便盡賦與你,相依相伴,或生,或死。
任葦真的疲憊了,隻想找個踏實的肩膀依靠;折翅了,隻願有個溫暖的懷抱治療。
送走客人,蔡勇和任葦帶上葉葉回到屋裏,三室一居,一塵不染,布局講究。夜太深,葉葉的雙眼皮開始打架,蔡勇為葉葉準備的小房間溫馨又漂亮,葉葉抱著床上的布熊貓,不一會兒就睡著了,任葦為她蓋好被子。
任葦輕輕退出葉葉的小房,推開了新房門,她向等待著的蔡勇點點頭,致歉。
厚厚的布簾將窗外的月色擋住,房間燈光呈淡紅色,蔡勇隻穿著一件白色襯衫,正躺在床頭看書,這是他一次單獨和一個女人近距離相處,這個純潔如玉的男人既興奮又緊張。
任葦猶豫著,她的手掌心已經濕熱,臉色明顯變得潮紅,她依稀感應到了某種美好的初戀情懷和欲說還休的心語,像陽光雨露的明淨和丁香一般的芬芳繚繞不去。
夜色幾許,溫柔迷人,她拘謹羞澀地開始慢慢脫衣。
外衣有五顆扣子,她足足脫了五分鍾,完畢,還剩下粉色的內衣,這是她第一次在一位成年男子麵前展現自己的胴體。別了,我曾經的姚一帆,我曾經刻進生命裏的男人,今夜之後,我再不屬於你,今夜過後,我不再是女孩。
紅影濕幽窗,瘦盡春光。雨餘花外卻斜陽。誰見薄衫低髻子,抱膝思量。莫道不淒涼,早近持觴。暗思何事斷人腸。曾是向他春夢裏,瞥遇回廊。
溶溶月色,幽幽雲朵,生命的絢麗卷軸,在此徐徐展開,她身上的衣物像冬天的樹葉飄零。
幽暗的燈下,任葦亭亭玉立,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香。
她慢慢躺下去,蔡勇溫暖的手臂環繞過來。她聞到了他特有的撩人的荷爾蒙氣味,聽到了他微微的喘息聲。
他滾燙的唇移了過來,一滴淚,從她眼角悄悄滑落。她的雙手禮貌地迎合上去,抱住了他。
那晚,有一家水產品店,在武昌武泰閘集貿市場開業了,同樣,鞭炮齊鳴鑼鼓喧天,賓客雖然談不上摩肩接踵,倒也熱熱鬧鬧。
這家水產品店是楊馳和秦百荷開的,在王子逸的老爸王總的大力支持下,楊馳進軍到武漢,經過仔細選址,他們選在了武泰閘,門店規模不大也不算小,洪湖的各種水產品一一齊全。這兒商鋪雲集,人流量多,離武昌火車站近,地理位置好。
秦書記夫妻理所當然要來,田貴叔和秀嬸也來了,秀嬸抱著孫子楊小波,一臉開心。王總帶著手下的大班人馬也來湊熱鬧,王子逸、劉健飛、胡雲強各自約上了一些要好的哥們來撐場麵,一時人頭攢動。
楊馳西裝革履,滿麵春風,神采奕奕,美好的日子開始向他招手了。秦百荷今天穿著套裝,脖子係著一條薄薄的絲綢領結,幹練而又大氣,這一切,歸功於她的周旋和努力,能在寸土寸金的武泰閘市場闖出一片天,足以證明她的魄力。
老家楊柳村收購水產品的事,楊馳轉交給哥哥任天堂了。他教會了任天堂開車,產品的定價、貨物的周轉這方麵的事情,幾個月來,任天堂基本輕車熟路。任葦三人走後,秀嬸把楊金枝接回娘家休養了一段日子,同時中藥調理,楊金枝的身體慢慢恢複了,加上任天堂的事業順風順水,楊金枝的心情大有好轉,麻將技術更加精湛。
酒過三巡,男人們都有些微醉。劉健飛拍著楊馳的肩,向遠處的秦百荷瞟了一眼,低聲問道:“楊馳,任葦現在有下落嗎?”
楊馳有些哽咽,無奈地搖了搖頭。多少個夜裏,他經常驚醒,多少個白天,他經常走神。平時麵對秦百荷,他隻能裝出一副坦然的樣子,哪怕心中千軍萬馬,表麵還是不動聲色。
隨著時間的流逝,家有了,孩子有了,事業也有了起色,可對任葦的掛牽與日俱增。他很想往事清零,愛恨各意,各自安好,卻怎麽也做不到。那曾經的伊人,你在哪裏?是否有一方溫暖的屋簷安頓了你?
任葦閉上眼睛,她的鼻尖貼在蔡勇的胸脯上,手臂環繞他的脖子,等待著一場浴火重生。
“咚-咚-咚-”有人在敲門,聲音不大卻急促。
“姑姑,姑姑,我一個人睡怕,你快開門——”葉葉在房門外叫嚷著,聲音發抖。
任葦鬆開手,坐了起來,披上衣服,光著腳板,迅速扭開門。
吐葉穿著睡衣,頭發蓬鬆,睡眼朦朧,身子蜷縮著,立在門外。
任葦趕緊抱起她進了房間,有了任葦溫暖的擁抱,葉葉枕著任葦的手臂,很快進入了夢鄉。
蔡勇欠了欠身:“你把葉葉放到床上睡吧,別讓她受涼了。”他的聲音很輕很輕。
任葦俯下身,把葉葉放到床上,心裏對這個男人充滿感謝。
“任葦,剛才葉葉好像叫你姑姑?”他有些不解。
“是的,我是葉葉的姑姑,不是她媽媽!”她認真答道。
蔡勇坐起身來,披上襯衣,從浪漫虛幻的世界裏回到了現實。
任葦眼中含淚:“對不起,有些事情,我隱瞞了您。”一個“您”字,幾許尊重,幾許道歉,幾許無奈。
“任葦,你身上發生了什麽,有需要我幫忙的嗎?”他的語言裏有親人般的關懷,令任葦心裏踏實。
借著朦朧燈光的掩護,任葦娓娓道來。
我今年隻有23歲,根本沒有32歲。一年前,我還在江城師範大學讀大三,和男友已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他是浙江人,是我的學長,在他即將離校的前夕,他和我約好,準備去我家向我家人提婚。
按照安排,我提前在老家等他,我老家在洪湖偏僻的鄉下,那天,按照約定好的時間,我騎著自行車帶上侄子去鎮上接他,可在途中,唯一的侄子不小心摔死了,接他不成。嫂嫂因此將我趕出家門,她也遷怒葉葉,麵對嫂嫂失去理智的行為,我無可奈何,隻好帶上奶奶和葉葉四處流浪。在安福鎮,我遇到了曾在大學期間打工時認識的香香姐,是她收容了我。所以,才有了我和您的相遇。”
蔡勇關切地問:“你和你男友現在還有聯係嗎?”
“沒有了,音訊全無。”她沒有了新娘子的正襟危坐,緊張兮兮。
“任葦,你實話告訴我,你現在還經常憶起他嗎?”
那種天荒地老的約定,那種日日相守的向往,那種別無所求的擁有,那種肝腸寸斷的想念,那種望穿秋水的思念,那種天涯海角的遙望。豈是“憶”一個字所能表達的?
任葦嘴上很想說“不想”二字,可還是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她欺騙不了自己。
蔡勇不再說什麽。我欲花好月圓,奈何花已謝,月已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