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班主任的一畝三分地
這次月考，龔玉婷所帶的兩個班級成績都不錯，尤其211班進步不小。龔玉婷答應過學生，前三名有獎勵——零食，很巧，前三名都是女生。課間休息時，龔玉婷佩戴著值日牌，在走廊裏東遊西逛，三位女生像跟屁蟲一樣跟著龔玉婷。
“龔老師，我發現最近你身材越來越好了。”“婷姐，你身上的這件衣服真漂亮！”“婷姐，你的發型配你臉型真合適！”三個女孩嘰嘰喳喳，溜須拍馬。
“你們有話就說，有什麽要求直接提，不要在我麵前這樣繞來繞去。”龔玉婷瞪了她們一眼，忍住笑。果然，她們有了新的要求，零食不要了，隻求龔老師給她們爸媽打個電話，報報喜表揚表揚就可以了，她們不想花老師的錢。
“哼，你們的小心思我知道的，我的電話一打過去，你們放假就會獲得更多的零花錢、美食、新衣服。”龔老師一針見血。
英語科代表笑著說：“龔老師，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既然我是小人，那這個電話我就不打了。”
另外兩個女孩連忙賠不是：“婷姐，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宰相肚裏能撐船。不要和我們計較。”
“好吧，我滿足你們，可是，你們家長的電話我不知曉啊！”龔老師為難地說。正在這時，上課鈴聲響了，英語科代表提醒說：“龔老師，您找我們班主任問問，他手頭有我們每人家長的號碼。”
走進辦公室，龔玉婷看到莫剛正在座位上打遊戲，估計他這節沒有課，於是，她求助道：“莫老師，我想要我們211班三位女生家長的電話號碼。”
莫剛的雷達係統開始運作，警覺起來：“你要家長的號碼？”
龔玉婷坦然地說：“是啊，我找他們的家長有點事。”
莫剛極不情願地：“有什麽重要事？你告訴我好了，我來轉告家長。”
龔玉婷還想努力爭取：“我們班這次月考有三位同學發揮不錯，她們要求我跟她們的家長通通話，電話裏表揚表揚她們，這樣家校聯係，會取得更好的效果。”
莫剛委婉地拒絕了：“龔老師，你不用過分操心，這些事，我作為班主任會好好處理的。和家長聯係，是班主任的事，家你教好你的課就行了。”
龔老師終於聽出了莫剛的弦外之音，但話裏的真正內核，她還是不明白，為何一個任課老師想和家長溝通，竟會那麽難！
章如菊在一旁忙打圓場：“玉婷，你把三人的名字交給莫老師吧，他有空時，會幫你完成任務的。”
對於剛進入私立學校不久的龔老師來說，其中的某些奧妙是不清楚的。基本上，一個班級，就是班主任的一畝三分地，這一方私密的領土，班主任是不希望其他老師介入的。最主要一點，班主任每學期有兩三個新生招生指標，絕大部分的班主任，都是靠家長介紹，最終來完成招生任務的。
莫剛也不例外。所以，當龔老師想和家長走近時，他不由得繃緊了那根警備的弦。
莫剛的日子過得很逍遙，夫妻倆都是公辦老師，他愛人在初中部教書。兩人結婚時，父母給了一套婚房，去年，夫妻二人又買了一套別墅，兩人的住房公積金完全可以用來按揭，小車，早就擁有了，小孩尚小，沒有什麽經濟壓力，和耿老師的經濟條件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他平時放假打打小麻將，喝點小酒，釣釣魚，日子愜意。
他來春雨高級中學有七八年了，一直擔任班主任，他豪爽講義氣，幾年的班主任經曆，積攢了不少人脈，有很多家長和他關係不錯，且一直保持著聯係，憑著這一點，他每年都能超額完成招生任務，能拿到不少招生獎金。
辦公室裏，喜歡抽煙的隻有他一人，雖然田真真和龔玉婷對於他抽煙頗有微詞，但敢怒不敢言，能降住他的，隻有章如菊老師，章老師罵過他幾次，可他涎著臉依然故我。可能因為自己抽煙的緣故，他對香煙特別敏感，下課時，他在教室裏轉了一圈，就嗅到了異味，揪出了兩個香煙愛好者。
“黑白又煞”被帶到了辦公室。黑壯的叫李子豪，白瘦的叫白小順。“來來來，香煙打火機交出來。”莫剛坐在辦公桌後，手伸了出來，敲了敲桌子。
李子豪老老實實地鬆開皮帶，從內褲裏掏出半包香煙；白小順脫下高幫運動鞋，交出了打火機。他們二人知道，隻要被莫剛盯上了，還是老實交待為妙，坦白從寬，不然，是沒有好果子吃的。莫剛清楚，李子豪是馬前卒，白小順是軍師，白小順在操縱著李子豪。
他們的煙癮在初中已形成，這兩年，莫剛對他們采取了多種懲罰手段，現在慢慢初有成效，兩人一見到莫剛，就心有餘悸。
“你們給我腳並攏，手背後，麵壁思過，先站上一個小時。”莫剛給了兩人一個冷處理，他自己看著他喜歡的節目，中央五頻道正直播著釣魚大賽，莫剛酷愛釣魚。
李子豪偷偷地看了一眼電腦屏幕，不動聲色地說：“莫老師，我爸爸是經營釣魚器材的，他也喜歡釣魚，平時四處找地方，他知道我們諸城有很多野釣的地方。”
輕描淡寫幾句，擊中了莫剛的要害點。“是嗎？”莫剛莫名地有幾分興奮。
“是真的，放假時我曾陪著老爸釣過幾次魚，下次放假，他可帶您一起去。離這兒不遠的明建村有一個廢棄的魚塘，火車站後麵也有一個野魚塘……”李子豪如數家珍，投其所好。
莫剛壓抑著內心的興奮，但他不露聲色，在學生麵前，該有的矜持還是要有的：“我和你老爸一起去釣魚，是我們大人之間的事。但是，一是一，二是二，如果你抽煙的壞習慣不改過來，我是絕不會饒恕你的。”
“莫老師，我會改的，不然，你告訴我老爸，讓他揍我。”
“男子說話，三十六牙。你要說到做到，我再相信你們一次，回教室去，每人給我寫一份深刻檢討。”
返回教室的路上，白小順豎起大拇指：“豪哥，你真牛，隻幾句話，我們就免受了一個小時的罰站。”
“當然，識時務者為俊傑嘛！”李子豪吐了吐舌頭。
晚自習鈴聲響了，任葦背著一個大帆布袋，裏麵裝著210班學生秋天的校服，袋子沉甸甸的，她實在扛不動，於是，她抱著布袋連拖帶拽，連滾帶爬。
好不容易到了三樓，她深深地喘了幾口氣，擦了擦了額頭上的汗，再鼓足力氣，一步一步向210教室挪去，以前曾為胡敏之送過藥湯，班級的具體位置她知道。門，沒有掩實，她剛準備推門而入，一眼瞧見學生們正安靜地傾聽著什麽，講台上有人在講話。
今晚，是國際部舉行的一場活動，挑選了幾位精幹的老師來高中部作宣講，介紹國際部就讀的情況，和以後相關留學的一些事宜，甚至畢業後的就業前景，。
站在講台上，是貝爾先生和國際部招生辦的一位老師。按照慣例，先是招生先師詳細說明，接著是貝爾先生用英語再作動員，今天，貝爾老師是不能說中文的。貝爾今天穿著乳白色長袖襯衫，袖口的扣子緊扣著，打著黑色領帶，筆挺的黑色西褲，在日光燈的襯映下，更顯儒雅可親。
貝爾先生的語言流暢幽默，富有激情，他的肢體語言有些誇張，但誇張得恰到好處，學生們頓時被感染了，聽得如癡如醉。
等等吧，任葦不想打擾學生們的聽課。她伏在走廊邊的欄杆上，俯瞰著四周，教學樓共有四幢，並列地排著，每幢樓之間有寬敞的通道，210教室在二幢樓和三幢樓之間。樓下的一片竹林鬱鬱蔥蔥，晚風拂過，傳來沙沙地響聲，如同情人在耳語。如茵的草地上有很多樹，有柚子樹、桔子樹，還有幾株楓樹和木棉樹。草坪中間有一條彎彎曲曲的小道，用鵝卵石鋪成，小道兩旁的灌木叢，被修剪得漂亮極了，如錦如畫。結構精巧，布局合理，如一座小巧的公園。
“吱呀”一聲，門被拉開了，招生老師剛準備走出來。任葦忙彎下腰抱起帆布袋，她努力地試了幾下，還是沒有站直身子。站在講台上的貝爾看到了任葦，大步走了過來，他蹲下身子，稍一用力，鼓鼓的帆布包被他抱在講台上。全班同學看到貝爾是如此接地氣，報以雷鳴般的掌聲。
他放好了大布袋，彎下腰，禮貌地向門外的任葦伸了伸手，此時，他用最隆重的禮節表達對這位中國姑娘的敬意，好久沒有見到她了，她依然還是那麽精神、自信、堅強。
“Comein，please.”貝爾滿麵真誠。
任葦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得，她受寵若驚，沒曾想到貝爾是如此客氣，自從她踏進春雨學校，這是她第一次得到的至上禮遇。
“大姐，辛苦了，大姐，你進來吧！”胡敏之和幾個女生看到任葦後，親切地叫了起來。
任葦小心翼翼地走進了教室，手裏拿著寫有學生衣服尺寸的紙單，向大家點了點頭：“各位同學，打擾大家學習了，現在，占用大家的一點時間，給大家發校服。”她邊說邊拆開衣服的包裝帶。
胡敏之插了一句：“先生，您認識她嗎?（Doyoukno）。”這幾個美好的形容詞，令任葦不知所措，她謙遜地回道。
任葦流暢的英文，令學生們一臉驚訝。在大家敬仰的目光中，貝爾和任葦握了握手，離開了教室。
阮浩楠推了推胡敏之，小聲問：“這位，就是你們傳說中的生活老師任老師嗎？”
胡敏之點了點頭。阮浩楠定眼看了看任葦：“嗯，果然名副其實名不虛傳啊。”
任葦照著登記單上的名字，一個個對應地發放著校服。
排在首位的是趙家屹，任葦叫了他的名字，趙家屹立馬上前拿衣服，任葦看到他，覺得很麵熟，她想起來了，曾在小屋旁邊的體育器材室見過他：“你叫趙家屹？”
趙家屹心知肚明，不好意思接過衣服，低頭著上了位，另一旁的李圓圓也紅了臉。
十多分鍾，校服發完了。阮浩楠滿懷誠意說：“任老師，聽說您晚上常給女生講故事，而且故事精彩極了，前幾天的月考，我們班語文均分的提高，是您背後的付出。我們男生晚上有時也睡不好覺，也很想聽您講故事。”
“每一個晚上睡不好覺的人，身體裏都住著一個不服輸的靈魂，為你們的失眠而驕傲吧。”任葦不好正麵拒絕。
李享站起來，直截了當地說：“今晚是一個絕好的機會，您好不容易進我們教室，就給我們講一個故事吧，我們洗耳恭聽。”
二十多位男生一起鼓掌，氣氛非常熱烈。
任葦漲紅了臉，邊收拾著布袋，邊說：“同學們，實在抱歉，今天不能滿足你們的要求，一來我沒有做好準備，二來我手頭還有事情沒做完。來日方長，會有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