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24)
去,還不是立馬就能知曉了,她說謊不說,又有何區別。”
四平也喜道:“姑娘,那你也不用擔心要去對付什麽妾侍的了。”
徐悅風之前的確很是擔心這個,當初沈成宣一次兩次想把她抬回去,其實她以為沈成宣後院裏總會有那麽一兩個妾或者通房在的,前些日子她便在想,他的妾侍說不準出身都要比她高,到時難免要對付那些煩人之事,而此時奶娘竟然說他後院裏一個伺候的沒有,當真出乎預料。當然,既然沒有這些,那更好,徐悅風心裏放了心,也不由得甜了幾分。
何氏又安慰了徐悅風一番,為她慶賀著,讓她放寬心。其實她心裏還是有些納悶的,這麽高的門第,沈少爺家中又清淨,怎會拖遝這麽久都沒成婚?怕不是有什麽隱疾吧?何氏壓下了這淡淡的隱憂,去了廚房。何氏這些日子一直熬些湯湯水水的,給姑娘補身子,要將她養得白白潤潤的才好。
九月底,各店鋪的賬本又送了過來。
徐悅風如今對賬核賬很是仔細,就怕再出現當初那事。這兩月看下來,店裏的生意倒是穩中有升,順風順水,並無什麽波折。
徐家一直做的小本生意,這麽多年下來,無論是青州還是洛城,生意賬上都有定數,每月營收很是平穩,可這兩月下來,賬上的營收卻多了許多,徐悅風最初也是有些隱憂的,她不放心,與父親又商談了一番,徐振鴻連著注意了一月,也並無什麽異常,父女倆不敢掉以輕心,就怕又是什麽自己沒看出來的,因此這兩個月格外仔細。
沈成宣似乎也知道徐家月底是要對賬的,又送了些吃食果子進來,就怕把人給累著了。隻要不夾帶什麽,徐振鴻也不製止,隻千叮嚀萬囑咐的,讓劉氏要先檢查檢查這送進來的東西,沒問題才送到女兒院子裏去。劉氏自然連連答應,如今家宅瑣事徐悅風已經不再管,全數交由劉氏打理。劉氏如今得償所願,她心地本就善良,徐家各人也好相處,沒有個不順心的事,是以她如今可比原先在家時心境開闊許多。
徐悅風忙了幾日,將賬本對完,又繼續趕製繡衣。
常瑤又登門來了。
今日的常瑤看著很是有些異常,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連吃塊點心都不像往日那般津津有味。
徐悅風瞧在眼裏,讓伺候的丫頭們都退了下去,隻留了她們兩人在屋裏。
“阿瑤,你最近怎麽了,怎麽總是魂不守舍的模樣?如果有心事,不妨與我說一說,也好過一個人悶在心裏。”
常瑤將手裏的點心放了下來,看著好友,十分糾結,“阿悅,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說,或許也是我多想了吧。”
徐悅風坐到她身邊,拉著她的手,很是關切:“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我瞧你這兩個月似乎有些鬱鬱寡歡,可是有什麽煩心事?”
“不是。”常瑤也很是關切看著好友,“今日這事我是為你擔心。”
“為我?”
常瑤點頭,問道:“阿悅,你實話與我說,你和那沈少爺定親,出自真心有幾分?”
徐悅風詫異,這怎的說起這親事了?她看了一眼那邊未繡完的嫁衣,坦誠道:“我自然是全心全意的,難不成與他有關?”
“那他呢,他可是真心喜愛你的?”常瑤有些急迫地問。
他……應當是喜愛她幾分的,否則也不會如此費心盡力想辦法娶她。徐悅風看著好友,阿瑤似乎很想知道她的回答。
常瑤有些擔憂地說:“我聽說了一件事,沈少爺原先有個定親之人,六禮都過了五禮,眼看著就要成親了,可不知為何,這親事就突然沒了,連女方也自盡而亡,外人都道是沈少爺當初去花樓,給掏空了身子,無法……無法生育,那女方不願意嫁了,可她家裏人不肯取消婚事,她便自盡了。”
說完,常瑤很是擔心地看著好友,若真是這樣,那如何能嫁?
徐悅風當即一怔,她想到了這事與沈成宣有關,可沒想到竟然是這種事!
常瑤見徐悅風就不回神,搖了搖她,將她喚醒,“阿悅,你還好吧?”
徐悅風回過神來,問道:“此事當真?你聽誰說的?”
“我也是聽我夫君說起,他也是偶然才知曉的。你知道他在外行事,難免也會去那些地方應酬一番,偶然聽到了,便回來說與我知曉。”
常瑤站起來走了兩圈,道:“我也不知這事到底是真是假,可萬一是真的呢?”常瑤萬分擔心,她之前十分猶豫到底是否應當將此事說出來,也是擔心這事不真,可萬一是真的,那她明知前方路斷,怎麽能眼睜睜看著好友走向火坑?
“這……這應當不會是真的,我從未聽說過。”
徐悅風此時心裏微亂,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竟然有這回事,難怪,難怪他後宅如此幹淨,家世清白卻已過弱冠都沒有娶妻,原來竟是這般緣由。
常瑤也十分猶豫,“我也希望不是真的,可就是怕,想著無論如何還是得說與你知道。這事如此隱秘,當初他們定親又取消婚事,聽說很是掀起一陣議論,可很快那議論聲便消失了,因而也沒多少人知道,也是巧了,讓我夫君在外麵聽到些傳言。”
“阿悅,要不,你再去打聽打聽,無論如何,我都希望你能過得幸福。若是當真無法生養,你嫁去了,豈不是守活寡?那你這輩子豈不是全毀了?”
徐悅風答應下來,不管此事是真是假,阿瑤總是為了她著想的,笑著道:“阿瑤,多謝你,這事我記在心裏,你不用再擔心了,我瞧你前幾次過來也總是有些憂慮,難不成就是為了此事?那你也不用擔憂這麽久,卻讓自己心裏難過。”
遞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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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瑤的確是真心為了好友著想,見她似乎並不如何擔心的模樣,也稍微放了心。
“隻你記得,千萬別委屈自己,打聽清楚了,若真是那樣的,拚著名譽受損也決不能嫁過去。”
徐悅風笑了笑,道:“我明白的,你放心。”
常瑤這才長長舒了口氣,輕輕依在靠墊上,堅定道:“此事你務必要上心,必定得去探聽清楚。”說罷,她一副心有戚戚樣子,看著徐悅風道:“你可知,這女子嫁人果真如同重新投胎一般,往日我母親同我說起,叫我規矩行事,我還不當回事,可事到如今,我總算是明白這句話真正的含義了。”
常瑤一副感歎萬千的樣子,一看便知有事,徐悅風關切地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常瑤苦笑一聲,斟酌了一下言語,這才帶著些譏諷的語氣說道:“還不是我婆婆,我嫁進門這麽久,都沒有懷孕,她早就有些不等不及了,日日催促我與相公生孩子。前兩個月還隻是話裏隱隱暗示著,那也就罷了,我裝沒聽懂就是,可前日倒好,她將我叫過去,立了好幾個時辰的規矩不說,話裏更是明明白白地告訴我,若我今年還不能有孕,便要為相公納妾了。”
“怎會如此!”
徐悅風驚愕不已:“你們才成婚一年不到,有的人家要過兩三年才有孩子也不稀奇,況且你家相公又不是獨子,怎就如此心急?”
“誰說不是呢。”常瑤苦笑道:“可如今就是這般情形。”
常瑤感慨萬分,果真這女子嫁人後,便身不由己了,樣樣都以夫家為先,首要的事便是要為夫家生個孩子。
看著好友黯然神傷的模樣,徐悅風有些心疼,難怪前幾次阿瑤過來,她便覺得阿瑤的神態不似往日俏皮,真是有心事。
“你相公怎麽說?”
“他?”常瑤總算露出些笑容,“幸虧他還陪著我,心裏向著我,否則我真是一點指望都沒了。”她說起她夫君時,語氣比方才暢快了不少,眼角眉梢也柔和了下來,似乎回憶起頗為甜蜜的事兒來。
徐悅風也鬆了口氣,總算她家裏還有人與她一條心,有所慰藉。
常瑤看向徐悅風,道:“原先還未嫁過去時,我反而覺得婆婆待我是極好的,可如今嫁過去了,總有些閑氣受,當真不比做姑娘時。你瞧瞧,連我都遇到這般情況,若沈家少爺真…… 咳,到時候受外人指摘的不是他,必定是你。阿悅,我擔心你。”
徐悅風緘默不語,她從未想過這些。
兩人靜坐了好一會兒,眼看天色不早,常瑤準備回府,臨走前又特地告誡徐悅風一番,讓她務必要搞清楚外頭那傳言到底是真是假。
徐悅風答應著她,將人送了出去,這才憂心忡忡地回了院子。她現在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樣的感受,對她而言,嫁進門去做正妻便已是達成目的,他能不能生孩子又有什麽要緊?她不會有孩子,即便將來他納別的女子,別的女子也不會有孩子。可她仍舊存疑,阿瑤說的這事到底是真是假?
徐悅風煎熬了幾日,終於下定了主意。這事太大,若是讓父親知曉,哪怕隻有一分的可能,父親也必定得取消這婚事。她不打算將這事告訴父親,可是她得清楚,他對她到底是不是真心,還是隻是因為她一直拒絕,所以才滋生出的不甘心。隻要他是真心待她,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有隱疾,隻要他不介意,她便也不嫌棄。
徐悅風想去問問沈成宣,可定了親的未婚女子平常連門都不出,她哪裏有機會見到人?不見到人,又如何能分辨他話中是真是假?徐悅風很是憂愁了些時日,晚上翻來覆去腦海裏盡想著這事。
這日午後,天氣依舊有些燥熱,徐悅風坐在書案後頭寫信,眼看一張紙快寫滿了,卻又揉成一團棄之不用,就這般來來回回重寫。
“姑娘,來喝湯吧。”四平端了一盅羹湯進來,輕輕放在書案上頭。
四平每日還得教教院兒裏才買來的小丫頭們做事,可她也注意到姑娘近日有些神思不寧,便告訴母親讓她給姑娘燉了一鍋養氣補血的雞絲銀耳羹來。
“先放著吧。”
徐悅風沒心思,依舊在斟酌到底該寫些什麽,寫了又廢寫了又廢。
四平將蓋子揭開,涼在一旁,看了一眼案上的廢紙團,去了門口守著。
徐悅風看了一眼那盅還在冒著熱氣的羹湯,有了主意,斟酌了一會兒,終於落筆將信寫好了。
“四平。”
“你去從阿伏院子看看,昨日晚間給他做的蛋黃酥還有沒有,有的話取一盤過來。”
四平答應一聲,就要出門去,卻又立馬被徐悅風給製止了。
徐悅風猶豫兩瞬,踟躕道:“罷了,如今天氣熱,還是做新的吧。”
四平偷笑兩聲,依言陪著她去了廚房,耗了大半下午,才堪堪做好。
徐悅風將這蛋黃酥分成幾份,給阿伏和表哥那兒送去了些,又單留了一份在院兒裏,另取了一份讓四平拎著,帶著她去了主院。
這定了親的未婚女子不易出門,可也並非完全禁足,若是有長輩陪伴,也是可以出去的。
若是照往常情形,徐悅風還真無法出府,可如今有劉氏,隻論輩分,她倒還真算得上是徐悅風正經的長輩了。
劉氏難得見到徐悅風來她這裏,十分吃驚,溫柔地問她有何事。
四平將點心端了過去,徐悅風這才笑道:“新做的點心,請夫人嚐嚐。”
劉氏心裏更是詫異,卻麵色不動,熱絡道:“隨便尋個丫頭送過來就是,怎勞得你親自過來?”
徐悅風笑了笑,與她寒暄客套幾句,這才說入正題。
“近日心有不安,明日我想去寺裏上個香安安心,不知夫人明日是否空閑,想請夫人一道。”
劉氏看著徐悅風一臉鎮定的樣子,心裏倒是奇怪了。她知道這繼女嫁入是何等人家,這幾個月來都是循規蹈矩不肯做一點不規矩的事的,今日卻為此要出門去。不過,劉氏心有打算,她明白往後徐家風光必定是得依靠這位即將出嫁的女兒,不論她是否有什麽自己的心思,總歸也願意給她方便,出個門又不是大事,她盯得緊些就是了。
“去那清靜之地自然沒有什麽不妥的。”劉氏笑吟吟的,“何時出發?”
徐悅風道:“按往日晨起時間便是,夫人可否方便?”
劉氏笑道:“這沒什麽不方便的,那便依你。”
定了這事,徐悅風道謝回了院子,尋了個高腳的盤子盛了,將那好不容易才寫好的信粘在底下,交給四平。
“給他送去吧,要小心些,別讓人瞧見了。不行便交給四安,讓他跑跑腿不打眼。”
四平接了過來,問道:“可要留什麽口信?”
徐悅風咬著唇猶豫了一會兒,道:“就說這是新出爐的,叫他一定要吃到“底”。”
這樣來說,想必是能看到這信的吧?
徐悅風擰著雙眉,對四平叮囑道:“要萬分小心,別讓人看見了,不行就讓四安去,他去不打眼。”
“姑娘放心,四安那小子機靈,必定將此事辦得妥帖。”四平應道,又去端了個廣口盆過來,將燭台燃了放在桌上,便拎著食盒出去了。
徐悅風心跳有些快,怔怔將那些廢棄的紙團一一燒掉,這才長舒一口氣,喝了兩口羹湯,覺得膩人,又棄在一旁。
四安接了這任務,也知這是頭等重要,不敢怠慢,拎著東西就去了。他也機靈,知道直接去沈家必定得被門房盤問清楚身份,於是,便去了沈成宣當值的禮侍院門口等著。
劉洲騰恰巧也來找表哥,瞧見躲在石獅子後的四安,看了兩眼,覺得他頗有些麵熟,卻一時也沒想起來是誰,便也沒搭理,隻心中暗暗奇怪,一路想一路進了門。
“咦,表哥,你這院裏兒怎麽這麽寬敞,就你一人?”
劉洲騰對這裏熟悉得很,進了院兒直奔沈成宣所屬吏房,趴在窗口看了一會兒,見他似乎在隨意翻看什麽,便出口問道。
沈成宣瞧見他,高興得很,連忙招手將他喚進來,劉洲騰來找他,正好解了他乏。
禮侍院本就清閑,他每日都無甚事可做,今日在房裏也隻是幹坐著隨意翻點東西打發時間。全院兒一共十來位吏官,今日大家竟像約好了的一般,齊齊請假,再加上本該休沐的,這偌大的院兒,竟然隻得他一人上值,尤其無聊得緊。
“你怎麽過來了?”
劉洲騰大咧咧尋了個椅子坐了,直來直去道:“弟弟這不是想著又有幾日沒見著表哥了嗎,便來尋你一道出去吃個飯。”
沈成宣欣然答應,“那你再陪著我呆一會兒,等到了時辰便一道去。”
劉洲騰嘿嘿一笑,道:“整個院子連個鬼影都沒瞧見,便是走了又有誰知?”
“不妥。”沈成宣搖了搖頭,“左右也不差這點時間,到了時辰再去。”
劉洲騰自然沒有不應的,兩人又說起話來,好容易才等到時辰到了,沈成宣去點過卯,便與劉洲騰一道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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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成宣劉洲騰兩人說著話,不慌不忙出了禮侍院大門,四安在外等了許久,總算等到人出來,從那石獅子後頭冒了個頭,小聲叫著沈成宣。
沈成宣聽得有人喚他,扭頭看了看,一眼看到躲在石獅子後頭的四安,他正小心翼翼冒了個頭出來。
沈成宣一眼便認出他來,知道他是一直跟在徐伏風後頭的小廝,心裏還道是徐伏風那小子來找他了,卻不知有什麽事,看了眼身旁的表弟,想想也沒什麽要緊,便向四安招了招手,讓他過來說話。
四安左右打量了一下,見此時無他人,便笑嗬嗬地將藏在石獅後頭的食盒給遞了過去,小聲稟道:“我家小姐新做了點心,叫小的送過來給沈少爺嚐嚐。”
沈成宣驚訝欣喜中又帶著不可置信,再次確認道:“你說這是她、她、她專門送來給我的?”
“是,沒錯,小的專門送過來,不敢直接去府裏,怕盤問身份傳出去不妥當,知道沈少爺在這裏辦差,便在這門口等著。”四安笑嗬嗬的,肯定地回答。
聽見這話,劉洲騰也總算想起眼前這小廝是誰了,看著表哥,一臉揶揄。
沈成宣當即掀開食盒看了一眼,裏麵蛋黃酥的香濃味道頓時飄了出來,沈成宣更是喜笑顏開。
劉洲騰也好奇不已,湊了過去看了一眼,心裏大樂,隻是一盤普通的點心,就如此欣喜若狂了,表哥當真好滿足。
沈成宣護短得緊,趕緊將那蓋子蓋好,讓遠榮拎著,再也不給表弟看一眼。
四安見沈成宣很是高興,也笑嗬嗬補充道:“我家姑娘說這是午後特地才做的,正鮮著,要公子一定要吃到底。”
沈成宣扔了塊碎銀子給四安,笑著道:“你等一下午也不容易,拿著去當個酒錢吧,往後若再送東西來,直接叫門口侍衛傳話進來就是,就留你名字。”說罷對遠榮道:“趕明兒去打個招呼。”
“是,少爺。”遠榮應了一聲,記在心裏。
沈成宣得了這東西,很是得意,興致依舊不減,拉著劉洲騰去了常去的酒樓,相談甚歡吃了一頓。
劉洲騰打著主意要將那點心端出來吃兩塊,沈成宣攔著不給,兩人鬥智鬥勇,倒還真讓沈成宣給護了下來,直到兩人散時,那一盒蛋黃酥依舊好端端的一顆不少沒動過。
沈成宣心情甚好回了府,又去給父親母親請了安,這才回了院子。他將這盤點心放桌上看了半晌,喜滋滋地吃完了,當晚竟做了個又美又甜的夢。
第二日一早,徐悅風與劉氏早起後便乘車一路低調地出城去,馬車慢悠悠地行著,似乎沒有一點著急。
劉氏與徐悅風在馬車裏隨意聊著些雜事,氣氛很是融洽。徐悅風小心分了幾分心思,仔細注意著外頭馬蹄的動靜,每次後頭傳來有馬蹄的聲響,便要豎起耳朵仔細辨一辨。
她這小動作沒有逃過劉氏的眼睛,劉氏若有所悟,知道徐悅風出來當真是還有其他事的。
上香是明麵上的由頭,寺裏總得是要進的。兩人如平常香客一般步行上山,徐悅風心裏存著事,這動作便慢了許多,劉氏也明了,隨著她一道慢慢往上爬,倒也沒說什麽。
進了寺裏,兩人在寺裏各殿一一叩拜過去,已是耗費了不少時辰,可徐悅風仍舊沒有等到要見的那個人來,心裏不由有些著急。
劉氏倒看出來了,見這裏有提供齋飯,便說要用完齋飯午後再回去,徐悅風自然喜不自勝受了她這好意。
然而,徐悅風不知道的是,沈成宣壓根沒見到那盤子底下的信,徐悅風這等也注定了是白等。
眼看到了下午,沈成宣依舊沒到,就連劉氏身邊的丫頭都似乎在奇怪兩個主子為何還要在寺裏逗留了,徐悅風說不出什麽,隻得隨著劉氏一道下山回府去。
這個時節山腳湖岸邊那些石榴樹果實結得正好,一顆顆石榴都已經成熟,紅燦燦的,掛滿了枝頭。
“這石榴結得真好,不如咱們過去逛逛,你可累了?”劉氏才到山腳,見著這湖邊風景,便提了出來。
“不累。”
徐悅風知道她是好意,心裏已然知曉沈成宣定是沒有看到她的留信,這樣的話,他既然不會來,這多耽誤少耽誤也沒什麽要緊的了。
她這一遲疑,劉氏隻當是這好意太過明顯讓她感到些窘迫,沒在多說什麽,主動拉著她往湖邊去。
今日非初一非十五,這湖邊人也不多,兩人慢慢走著,很是悠閑。劉氏也沒來過這裏,這幾個月也甚少賞賞自然景色,走到這頭來,雖是陪著徐悅風,倒也真被這風景給吸引了。
兩人繞著湖走了大半圈,四平還守在路口,就怕會錯過人,可等了良久,依舊沒等到人來。
反正她等的人也不會來了,徐悅風沒了忐忑的小心思,與劉氏在湖邊走了兩圈,又尋了個亭子坐了會兒,眼看再等下去也實在不像樣,徐悅風無法,便先提出來要回去。
劉氏倒還真是詫異不已,難不成她還真的隻是出來散散心?
兩人如常回了府裏,徐悅風卻擔心起來了,若是沈成宣沒見到那封信,那不知信會落在誰手裏,若是被那下人得了信給捅了出來,那她真是……想到此,徐悅風暗暗生悔意,她這事,終究還是做得有些魯莽了,既然足不出戶的她都能知道這消息,足以證明外頭傳得是有多烈了,沈家又豈會不知?
“姑娘,放心好了,我們這路是直接交到沈少爺手裏的,即便沈少爺沒見到,那也是在他院兒裏,總不會落了旁出去,姑娘就放寬心好了。”四平知道姑娘的憂心,開口安慰著。
徐悅風擰著雙眉,擔憂不已:“你不是說他表弟也在,會不會落在哪裏了?”
四平笑了笑,肯定道:“姑娘放心,四安那小子說了,姑娘送的東西沈少爺看得可緊呢,必定是帶回府裏去了,上次我娘也說了,他身邊伺候的大丫頭是個伶俐人,若是發現這個,必定不會亂說的,姑娘不要憂心了,趕明兒再讓四安去問問。”
“別。”徐悅風本就對昨日那番行為有些後悔,“罷了,左右已送了過去,沒看到便罷了。”
“姑娘今日累了,泡泡腳便睡吧,有事明日再看看。”
下麵的小丫頭將熱水送了上來,四平伺候著,洗漱一番,徐悅風這才懷著隱憂睡下。
不說徐悅風那頭如何輾轉難眠,卻說沈成宣這頭。
沈成宣昨晚睡了個好覺,早上起來神采煥發去了禮侍院,就連終日麵對禮侍院那些老頭子也不覺得煩了,樂樂嗬嗬過了一天,倒還讓院兒裏那些老頭子們好奇不已,不知道他又發生了什麽好事。
沈成宣可不會對他們說什麽,樂樂嗬嗬當差,到了時辰便回府。然而,他沒料到,晚間一回來,這整日來的好心情頓時去了大半。
昨日晚間沈成宣外頭帶回來的點心吃得一幹二淨,留露早已見怪不怪,白日等少爺走了,便收拾著盤碟,誰知一端起來,便觸到這底下不同尋常,她翻過來一看,就看到一封空白的信黏在底下。留露知道這信時給少爺的,即便不知是誰寫的,可見著少爺寶貝那點心的樣子,她也不敢讓別人知曉,隻等著少爺回來,將這信給他。
沈成宣晚間回來,一聽這信從何處取來,便是驚得一驚,連忙打開看,等看完了,這才無力坐在椅子上,臉色十分難看。
難怪他說徐悅風一向不會多理會他,怎會突然送東西過來,隻顧著高興,卻沒將她留的話仔細思索一番,什麽叫吃到底,不已經暗示得清清楚楚?沈成宣後悔不迭,怎的昨日就沒有明白她意思,白白耗去一次相見的機會。
“你叫遠榮進來見我,我有事吩咐。”沈成宣對留露吩咐道。
方才他已想得清楚,她突然來找他,必定有事要談,還定是不方便寫在信裏,否則她便不會想辦法出門去了,隻是這一次出門用了上香的口徑,短時間內再來一次怕是不太方便。想到此,沈成宣更是追悔莫及。
遠榮得了召喚已經進來了,沈成宣沉凝吩咐道:“晚些時候隨我出去一趟。”
遠榮有些納悶,這天都黑了,還要去哪兒?
“是,少爺,幾時出門?可要備馬?”
沈成宣眼角微沉,道:“兩更出發,車馬就不必了。”
遠榮得了令下去,沈成宣一點睡意都無,隻耐心等著時辰,他要去親自問問。
好不容易等到了時辰,四周皆靜,沈成宣熄了燈,帶著遠榮悄悄溜出了門。
此時街道也是寂靜無聲,沒了白日的攤販,顯得空曠不已,就連營業到晚間的小酒館也沒幾處開著。
遠榮一瞧少爺走的方向,心中便是叫苦不迭,隻暗暗禱告著,今晚又要去行那越牆爬窗之事,哎喲喂,我的老天爺,可千萬別被人給逮著了。
深夜來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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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成宣一路順當到了徐家後院連著的小巷子,又耐心等了一會兒,直到徐家宅子裏頭是一點聲息也無,這才尋了牆頭,翻了進去。
他來過一次,約莫還記得路線,便又順著上一次的路線摸去了徐悅風院兒裏。
此時院中靜謐無聲,連一點燭火都沒有,卻也恰恰方便了沈成宣成事,他依舊去推了推窗,發現這窗柵並未反鎖,笑了一笑,她上次吃了虧,盡管如此,卻依舊沒引起警惕。
沈成宣很是熟練翻了進去,又適應了一會兒屋裏的黑暗,才慢慢向床帳輕輕走過去。帳子一撩開,徐悅風並未像上次那般清醒地坐在床上,此時安然熟睡,一隻手伸出被子外頭乖巧地放在枕邊,嘴唇微微嘟著,不似平日那般緊緊抿著,很是可愛,就連呼吸的氣息都很輕,讓人察覺不到一點動靜。沈成宣心裏喜愛,癡癡看了好一會兒,這才去叫醒她。
熟睡的徐悅風被一陣又一陣的推搡給弄醒了,慢慢睜開眼,見床邊一大坨黑影,嚇得立馬醒了精神,張口就要叫出口,沈成宣早防著,一把將她嘴給捂嚴實了。
此情此景,何其眼熟!
徐悅風萬萬想不到沈成宣竟然又摸進來了,今日本就困頓,因而睡得也沉,就連他什麽時候進來的,又在她屋子裏呆了多久做了什麽,她都毫無意識。
徐悅風鎮定了心思,問道:“你、你怎麽來了?”
沈成宣笑了笑,隻是黑暗中並看不出來他的笑容,“我今日下值回去才看到你留的信,想著你必定是有要事,這才找我,我知道要你再尋著機會出門怕是千難萬難,我又一刻都等不及,便趁晚間過來問問,看你有何事”
徐悅風鬆了口氣,她也知他今日不至必定是未看到留信,可她再想法子就是了,他怎麽又過來了?
“那你也不應該這樣過來,你……哎,我上次不是說過了,萬萬不可再做這等違背禮儀之事,若是被人知曉可怎生好?”
“無事,我在外等著宅子裏俱是沒了聲息,這才悄悄進來的,連你家那兩條狗都沒驚動到。”沈成宣輕輕安慰著:“放心好了,這事我熟練得很,不會置你於險境。”
徐悅風此時心裏卻有些異樣,熟練得很?難道他曾經對那位未過門的未婚妻也是如此的嗎?
徐悅風摸著黑下了床,汲著鞋子到一旁的衣架旁摸索著衣服一一套著,想穿點妥當,再與他說話,這樣黑著,連他臉都瞧不清楚,總不是事。
“你想做什麽?”
沈成宣連忙扶著她,他目力佳,即便屋裏暗淡卻瞧得清楚她動作,雖不知她要做什麽,卻也怕她摔倒,引著她小心往前。離得這般近,小小的身量就在他胸前,沈成宣能明顯感覺到,扶著的人比去年初見的時候長高了許多,如今都能到他肩膀了,就連身上的味道,都沒變過。
徐悅風心裏默默想著他方才說的話,一邊快速穿衣服,上下摸索一番,應是無礙,這才又將火折子摸出來點了盞燈,如此一來,屋子裏總算是有了些火光。
沈成宣一直緊緊跟在她身旁,見她點燃了火,總算看清楚了她麵容,臉上一點脂粉也無,很是素淡,問道:“這,點了燈不怕被瞧見?”
徐悅風沒好氣看了他一眼,即知如此,還總是三更半夜來做什麽?
沈成宣也覺沒趣,不在此事上繼續糾纏,笑嗬嗬的,問起白日那事來:“你找我是有何要緊事?”
“也不算要緊事,隻是自我們定親後,這流言很是多,我聽說了一件事,前兩日外頭有人流傳起你你前頭定親那樁事來,左右都是你的不好,話裏話外可不好聽得很,就連這事都給挖了出來,足以證明這流言的傳播者是如何厲害,我隻是想讓你知道下,小心堤防著。”
這是吃醋了?
看著徐悅風一臉平靜說出這些話來,這樣子又不大像,沈成宣有些悻悻然,“你知道這事了?”
很快,他又著急地解釋:“其實前頭那樁親事是母親為我安排的,那女子我連見都沒見過幾次,你該不會生氣了吧?”她總是很容易便生氣了,沈成宣當真心中沒底,她上次親口承認她是喜歡他的,若是喜歡他,難免不會拈酸吃醋,表弟可說了,這些個女人家就是愛計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徐悅風看著他小心試探的樣子,輕輕一笑,道:“這已是過去的事了,無端計較這些做什麽,我隻是擔心,這些陳年舊事又被翻了出來,是不是有心人故意為之,這流言越傳越盛,也確實太過了些。”
暖黃的燭火籠罩在徐悅風的臉上,讓她的臉看起來格外瑩潤透光,沈成宣不由一怔,仿佛見到了那年同樣在燈火籠罩下的那個驚人回首,一年多過去,樣子卻一點都沒變。隻是,看著眼前這個笑得很是溫婉恬靜的徐悅風,不知為何沈成宣卻覺得心裏有些堵得慌。
“你一點都不在意。”
徐悅風不明所以,不知他又在說什麽,依舊道:“其實也無多大事,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