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5章 三十兒立
天黑下來，大公雞上萬家燈火，南方一束燈光越來越亮。一間學校出現在屏幕上，燈光雪亮！
燈火裏是伏案學習的高中生。
接著一間教室出現在觀眾麵前。
累累書案後，學生們奮筆疾書，寫著試卷。大部分學生都戴著眼鏡，還要很多學生的發際線都嚴重後退了，少年老成。
突然，教室的燈黑了！
“停電啦！”一群高中生歡呼著衝出來，在教學樓前跳起舞來。
歡快激情的音樂響起，侯明連忙衝上台，在學生中間一邊跟著跳一邊說：“現在請欣賞舞蹈《舞動青春》！”
觀眾好笑，侯明一邊跳一邊退到後麵去了。
少年老成的學生們也洋溢著笑容，展現出青春風采。
那種自由歡樂，恐怕是每一個在學校經曆過停電的人都感受過的吧。
觀眾都忍不住跟著他們的節奏點頭。
熟悉的藍白校服，男生短發，女生大部分馬尾，但他們都是那麽青春可愛。
寬大的校服，動感的舞蹈，仿佛孩子們向往自由的靈魂！
突然，後麵黑黑的教室燈光一亮，學生們潮水般退去。
全場掌聲。
侯明在擠擠挨挨中擠上台，觀眾們又大笑。
常茂等學生們退去才上來，教訓道：“你都二十幾了！你跟一群十幾歲孩子擠什麽呀？穩重點兒！”
“嗯！”侯明咳一聲，挺起貝勒腰。
觀眾大笑。
“爺爺！我二十幾，我就不是孩子了？”
“還孩子呢？二十幾就奔三了！”
“奔三怎麽啦？”
“三十兒立！”
南方學校的燈光退去，大公雞東方越來越亮，大屏幕上出現字幕：三十兒立！
“兒”字還往前突了一下，特別醒目。
字幕褪去，一戶人家出現在舞台上。
一個男人正躺在床上打鼾，電話鈴聲突然響起。男人立刻翻身爬起，一看：語文老師。
一哆嗦，在床沿坐得板板正正，接起來。
“喂！王子軒爸爸！”
“哎！老師！早上好！”男人站起來對著話筒敬一個禮。
“你要加強對王子軒的教育啊！”
王子軒爸爸臉色一緊，“他又犯了什麽事兒？”連忙走出來瞅兒子一眼，沙發上玩樂高的兒子往後一縮。
“王子軒說你總是加班沒時間輔導他，現在是家校共育，我們一起努力。你還是要多關注他的學習！”
“好的，好的。”
“昨天讓他們寫讀後感，他寫的那什麽亂七八糟的！思想有問題！你輔導他重新寫！”
“好的！老師！謝謝老師！”男人鞠躬。
掛了電話，終於站直了。
王子軒爸爸走過來踢了兒子屁股一腳，“老子上學的時候怕老師！老子畢業十幾年了還怕老師！”
“哈哈哈……”觀眾大笑。
“老師說昨天讓你們寫讀後感，什麽讀後感啊？”王子軒爸爸坐到兒子旁邊。
“孟母三遷。”
“啊！孟母三遷啊！”王子軒爸爸點點頭，“那你是怎麽寫的啊？”
“爸爸我理解你！我是這麽寫的！”兒子抬頭看爸爸一眼，“孟母真有錢！可以買好多房子，可以解決戶口問題，上學問題，異地高考問題！孟母的關係一定不簡單！
我爸爸沒錢也沒關係，所以他買不起名校學區房，隻能讓我上這破學校，沒法接受好老師的熏陶！”
“哈哈哈……”底下觀眾笑瘋了。
王子軒爸爸也忍俊不禁，又拚命保持嚴肅，“兒子，你理解爸爸爸爸很欣慰，其實你理解得也沒錯！
但是你不能這麽寫啊！來，爸爸給你講哈！孟母三遷呢……這得賴你媽啊！她不是孟母啊！”
“哈哈哈……”哄堂大笑。
笑聲未落，電話鈴響，王子軒爸爸拿起手機，看到孟總兩個字，又一哆嗦，接起來。
“老王，怎麽不回信息呢？”
“孟總！對不起！我在輔導我兒子作業！”
“你來公司一下！”
“好好好！馬上！”立刻換上西裝，王子軒爸爸拎起包出門，朝廚房裏喊道：“老婆！我去下公司，你輔導一下兒子作文啊！”
“天天都是我！什麽都是我！家務是我！輔導是我！接送是我！周末不是說好陪兒子去公園嗎？”廚房裏傳來埋怨。
“你這些算什麽啊？孟母還給兒子買學區房呢！”
“哈哈哈……”滿堂笑聲。
“我得先去嫁個姓孟的！”一塊抹布從廚房門簾飛出。
“哈哈哈……”
王子軒爸爸接著抹布，笑道：“我去公司交了作業就回來啊！”用抹布抹了一把臉，走了。
“哈哈哈……”
繞了一圈回來，舞台重新亮起，場景變成公司。
王子軒爸爸在一堆伏案工作的年輕人裏穿過格子間，走進裏麵辦公室。
“孟總！是要昨晚我改的那個方案嗎？”王子軒爸爸把電腦包放在桌上，就準備打開，“我改出來了，看看淩晨三點了，我就沒發給你……”
老板從辦公桌後起身，按住他的手，拉著他坐到沙發上，一臉笑容。
“老王呀，你看，你在公司也這麽多年了，公司的平台配不上你的成長啊，你應該去更廣闊的天地翱翔啊！”孟總揮揮手臂，像翅膀一樣。
觀眾笑了。
王子軒爸爸臉色一下白了，連忙側身坐著，“孟總，別呀！公司就是我的天地啊！”
“嗬嗬。我就直說了吧！你今年多少歲了？”
“三十五。”王子軒爸爸有點忐忑。
“上有老下有小？”
“是啊是啊！”王子軒爸爸一臉期待，連連點頭。
“那應該回家陪老婆孩子，孝敬父母了！”
“孟總……”
觀眾都跟著他緊張起來。
“機會要讓給年輕人！”
“我才三十多歲，我也是年輕人啊！”
孟總笑一聲，“現在每年畢業多少年輕人！一個個二十多歲，跟嫩豆子似的從學校滾出來，滿地亂蹦，誰不想撿新鮮的呢？公司需要活力！年輕人才能帶來活力！”
“孟總……”
“你體力比得上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嗎？年輕人加個班到後半夜，第二天上班還是精精神神的！”
“孟總……”
“你時間比得上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嗎？周末團建，你要陪老婆孩子，你眼裏還有公司嗎？年輕人隨叫隨到！你今天陪父母去醫院，明天去給孩子開家長會！”
“孟……”
“你思維比得上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嗎？淩晨一點我在群裏發個idea，一堆年輕人響應，你都沒聲兒！”
“孟總，淩晨一點，你那不是idea，是dream吧？”dream的英文被他念得特別像做夢！
“哈哈哈……”觀眾大笑。
孟總頓了一下，“人要有夢想嘛！你看你這都理解不了！所以說你身體衰退了，你思維僵化了，你時間也不夠了！你老了！”
“孟總！我隻是沒有淩晨一點陪你dream（做夢！）不是，陪你idea！但我從來沒耽誤工作啊！我都完成了啊！隻要你喊加班，我基本都到了啊！”
“加班還要喊啊？你看你就是不主動！你看看外麵，都是主動過來加班的！你怎麽跟年輕人爭啊？
而且你這個年齡，讓你加個班，我還怕你猝死呢！三十多歲走到哪裏都沒人要！走到哪裏都沒人說你年輕！”
王子軒爸爸突然起身衝到窗口，一腳跨到窗外。
“啊！”觀眾緊張地大叫起來，完全被帶進去了。
王子軒爸爸指著高樓窗外，“我要是從這樓上跳下去，大家會不會說我這麽年輕就走了？會不會說我英年早逝？”
“會！”全場大叫！
“哈哈哈……”觀眾笑中帶淚。
“我三十多歲！我怎麽就不年輕了？我怎麽就老了？”
“你還年輕！你沒老！”觀眾大叫。
“活到三十多歲，隻有去死，我才算年輕嗎？”
觀眾熱淚盈眶，大喊：“你還年輕！”
孟總刷地跪下，滑冰一般衝到窗下，“我求你了，下來吧，爺爺！你別嚇我啊！咱們小公司賠不起啊！”
“哈哈哈……”觀眾暢快大笑。
王子軒爸爸看著跪在麵前的孟總，“你說我老了，我可不愛聽！你叫我爺爺，這我愛聽！”
“哈哈哈……”觀眾笑得抹眼淚。
“今天不是你辭退我，是你爺爺不幹了！”王子軒爸爸從窗台上跳回屋裏。
“好！”觀眾大叫。
孟總也站起來，小心翼翼地拉著他走到屋中間，也不敢放手。
王子軒爸爸看著他，“等那些嫩豆子都被吃了，踩癟了，我看你請不請老豆子回來！豆，還是老豆能留種！豆，還是老豆蹦得高！”
“哈哈哈……”兩廣觀眾笑得尤其開心。
孟總這才放手，抹抹頭上的汗。王子軒爸爸走出去，在格子間一堆年輕人裏收拾著東西。年輕人們都低頭工作，沒有一個人抬頭。
王子軒爸爸搬著東西走出去，前台姑娘在門口拉開一輛勞斯萊斯的車門，迎著一位白發老爺爺九十度鞠躬，露出鼓鼓的胸口，嬌滴滴地喊：“王哥，來啦？”
老爺爺盯著胸口點點頭。
王子軒爸爸當場呆滯。
“哈哈哈……”觀眾大笑。
前台姑娘滿臉笑容，轉頭瞥他一眼，臉一板，“大叔，走啦？”提提胸口衣領，扶著白發老哥進去了。
“哈哈哈……”觀眾又笑起來，真是笑中有淚啊！
王子軒爸爸深吸一口氣，跨上自行車，沒騎兩步，手機響起來。
拿起一看是媳婦，又是一哆嗦。
接起來。
媳婦喜悅的聲音傳來：“老公！我要告訴你一個大消息！”
“怎麽啦？孟母穿越到咱這兒，要送你學區房？”
“哈哈哈……”觀眾大笑。
“什麽呀？我有啦！”媳婦嬌羞的聲音傳來。
“有啥啊？”王子軒爸爸臉色一緊。
“二胎啊！”
王子軒爸爸一哆嗦，從自行車上摔下來，“一胎我都想塞回蛋裏，還二胎呢！”
“哈哈哈……”觀眾捧腹大笑，又覺得心口隱隱作疼。
王子軒爸爸掛了電話揣兜裏，把自行車扶正，把零碎東西撿回筐裏，“二十多歲沒忍住一哆嗦，三十多歲就開始不停哆嗦啦！”
“哈哈哈……”
王子軒爸爸跨上自行車在高樓大廈林立的城市森林裏遠去，留下一個三十多歲男人的背影……
掌聲如雷。
觀眾不停地抹著眼淚，又咧著嘴笑。
現場和電視機前的領導們、老板們的表情卻十分尷尬。
審查組的領導們捏緊拳頭，嘶吼：“陳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