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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竹 第六十九章 不應有酒

  這搬山渡其實暗合天罡地煞,其中天罡三十六重,地煞七十二重。可那上三十六層石階,又與古天庭的三十六重天似的,有至高三處。


  從這兒就不難看出,南邊兒人是真不愛喝酒。最上邊兒三層,客棧在最高,幾乎出了客棧大門兒就能看見真正的渡口。其次是茶樓,許多本土修士都是一大早便來茶樓,一坐就是一天。自上而下第三層才是酒樓,在那叫做“不應有酒”的酒樓,常去的多是外鄉人。


  這座山地煞七十二層由下往上數,而天罡三十六層,是自上而下算。


  因為越往山巔,其實地方越小,所以從下往上數,第七十三重,也就是天罡三十六層起,便鋪子愈少。幾乎是一座宗門占一層,所以好地段兒其實不在最高處,反而是“坎兒上”的那幾處,可大買賣家兒偏偏都在靠近頂端的地方。所以反倒是大洲宗門占地方極小,小洲宗門占地最大。


  隻不過啊!兜兒裏略微富裕些的,都愛挑那些名頭兒極大,價錢卻能接受,不至於傷筋動骨的。隻有買些玩物,算不上多富裕的,或者憋著撿漏兒的,才會倚重去逛地煞。


  那三十三層,四大部洲的拔尖兒宗門就占了二十四層,剩餘九層,小宗門合租較多。


  此刻的張木流,是在那地煞四十九層。


  那位女冠,元嬰境界,長得不差,有些異族風味。聽口音應該不是瞻部洲人氏,倒像是勝神洲北部來的。


  此刻在這兒,不是剛來就是準備要走。


  可這出家人腦子灌了泥巴了?不分青紅皂白就要來捉鬼?

  這搬山渡,與尋常大山一樣,越往上去山頭就越細,所以此刻看戲之人已經不少了。皆是蹲在高處能看得見的地方,就差人手一碟兒花生米。


  自打張木流卷起袖子,那女冠就皺眉不停,瞧著其實還挺好看的。


  道袍女子冷聲道“就在這兒打?”


  張木流臉色好不到哪兒去,一是重傷未愈,二是這人上來就喊捉鬼,著實教人不喜。


  張木流淡淡道“我第一次來,不怕記過,打一架不才記五次麽?足夠我離開了。”


  騎著天馬的一隊披甲修士又來了,不過這次沒有上前,反而懸停遠處,為首一人手中拿著竹簡與筆動彈不停。


  道門女冠皺眉問了一句“你哪兒人?有本事咱們換地方打。”


  張木流淡然道“勝神洲南部,儋州刑氏一族刑不召。”


  白麒麟與樂青齊齊翻白眼,就這家夥又要坑人了。


  女子聞言,皺眉更深了,她冷笑道“勝神洲北部,稜山帕若。”


  一個名字惹得觀戰之人麵麵相覷,帕若?這是什麽名字?

  張木流忽然笑了起來,隨意道“意思是不打了嗎?”


  帕若冷哼一聲便繼續登山,聲音清冷“等到了駱越渡口,在海上挑地方打,別丟人都丟到洲外來了。”


  上方噓聲四起,看熱鬧的人凳子都搬來了,你說不打了?


  白衣青年從妖苓手中取回遊方,抬頭笑著說“各位想看熱鬧?記得買船票,跟我們去勝神洲,到時隨便看,說不準我還管上一碟兒花生米呢。”


  這會兒有個翹著腿坐在上麵兒的年輕人,啃著一隻大螃蟹,笑咪咪問道“老鄉見老鄉啊?說不打就不打了,涮肉呢?”


  帕若停下步子,抬頭看向那人,對著那人說話,話卻不是說給他的,“你來?”


  張木流搖了搖頭,牽著妖苓繼續登山,與帕若擦肩而過時說道“我受傷挺重的,你來吧。”


  那個啃著螃蟹的年輕人淡淡笑道“要不然你們一起來吧?”


  張木流以極快的速度繞山一圈兒,瞬間便到了那吃螃蟹的年輕人身邊。隻見白衣背劍的青年咧嘴笑道“劍修嗎?”


  吃螃蟹的青年搖了搖頭,張木流繼續登山。


  “我去,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吧?她也不是用劍的,你為什麽願意恨她打,不願意跟我打?”螃蟹青年惱怒不停。


  張木流隻是回頭說了一句“有本事你也跟那位姑娘一樣好看。”


  說完就後悔了,趕忙彎下腰,與妖苓說“以後要是見著一個紅衣服的姑娘,問你一路上的事兒,什麽都可以說,姑娘不能說知道嗎?”


  妖苓點了點頭,姑娘不能說,那就不說,飯主兒發話,得聽。


  誰知這一句長得好看,又把帕若惹急眼了,那道袍女子瞬身到張木流身邊,臉色都要陰沉出水了。這位道門女冠咬牙恨恨道


  “登徒子,出劍。”


  一句話吼的上下眾人起哄不停,那個吃螃蟹的最是聲音大。


  張木流無奈道“那我便出一劍,接好了。”


  說著便抬手摘下遊方,隨意往前劈砍一劍。帕若神色凝重,心說這看著無聲無息的劍,最陰險毒辣。


  未聞帕若有什麽言語,那總算吃完螃蟹的青年大叫一聲便跌落山腳,半空中還叫罵不停。


  “姓張的你個坑貨!等你丘大爺躋身分神後再來找你打!”


  那個吃螃蟹的家夥,是剛到瞻部洲沒幾天的丘玄聰。


  帕若皺眉道不停,又姓張了?


  方才那稀鬆平常的一劍,自己絕對接不住的。可打不過也得打,家門都報出去了,臨陣脫逃可不是她帕若的性子。


  正要出手呢,她隻見那白衣青年猛地噴出一口血水,單手拄劍看向自己,笑著說“帕若姑娘,方才那個煩人家夥打走了,你可以出手了。”


  帕若皺眉道“真有重傷在身?那我怎能欺負你。”


  張木流淡淡道“那就相約駱越,咱們鬥上一場?”


  女子點點頭,過了沒一眨眼的時間她就後悔了。因為那個不要臉的白衣青年胡亂抹了一把嘴角鮮血,摘下酒壺就往嘴裏灌酒,全然沒有先前那病懨懨的樣子。


  張木流拉起妖苓繼續登山,轉頭看了看騎著天馬的兵卒,笑著喊道“師兄!掏錢。”


  薑末航走出鋪子,笑著說了聲得嘞!甩了五枚柏幣過去。


  劉工在一旁看的眼皮狂跳,他可都打聽清楚了。哪怕一行人的船票加起來,都還沒有一枚柏幣呢,師傅打了一架就丟了五枚?看來即便以後自己本事大了,也不能在這搬山渡打架,輸贏倒是無所謂,這罰錢罰的心肝兒疼。


  那艘去往勝神洲的渡船暫時還開不了,滿座三百人,起碼得有多一半兒才會開船,可聽薑末航說,如今買船票的隻有百人而已。


  那渡船也是不錯,允許修士提前上船,在船上休息。畢竟這山城裏的客棧,要價極貴,來回一趟兩洲之地都花不了那麽些。而張木流一行人不存在這個問題的,誰叫有個有錢的師兄呢?

  事實上薑末航家境不錯的,薑氏從來就是大戶人家,而這位一洲劍子,更是大戶人家中的大戶人家。瞻部洲兩家人最賺錢,一家姓薑,一家姓黃。


  黃致君家裏,做的是小生意,的的確確的小生意,賣的盡是些品秩極差的符籙丹藥,甚至世俗間的柴米油鹽生意,他家都有做。可架不住人家數量多啊,一座瞻部洲,但凡沾了尋常符籙丹藥的鋪子,都是他家開的,沒有之一,逼的有些粗通畫符煉丹之人,隻能去路邊兒擺攤兒了。


  而薑末航家,則是很高端了。家中生意幾乎沒有主要的,樣樣都能掙錢。賣酒,賣書,更甚者有些風塵巷子,都是他們家開的。還有世俗王朝裏的官宦子弟,有一大半都是在薑氏開的類似於書院的地方,學些兵法什麽的。


  這不,就要帶著幾人直接去那最高處最費錢的客棧了。


  帕若在後麵跟著,氣得牙癢癢,卻是無可奈何。人家走人家的,她有能有什麽辦法?更何況看架勢,這夥兒人憋著去那頂端客棧呢,自己卻隻能去渡船休息,真是氣人。


  女子深吸了一口氣,心說不氣不氣,我堂堂道門弟子,怎能被這登徒子影響?還儋州刑氏,說出來以為很長臉嗎?就不知道一個勝神洲最南部的破小島,都臭名遠揚到了勝神洲北部去了嗎?


  前頭走的兩個白衣青年,一個背劍一個挎劍。薑末航嘴就一直沒閑著,說什麽到了勝神洲,一定得護著他點兒,上次在匡廬要不是跑得快,腿都得給人打斷。


  張木流則一直點頭,說的那道恐怖氣息,死的不能再死的老家夥不太可能發出,埋在匡廬山中的老人,隻留了最後一絲神念,後來給了小丫頭莫淼淼。那個小丫頭現在可能還不知道,那縷鑽進她腦門兒裏的金光,究竟有多大威能。


  張木流忽然傳音問道“師兄,你們薑氏,是不是有個陣法造詣極高的老前輩,很早便脫離了薑氏?”


  薑末航歎了一口氣,淡淡道“按輩分兒,他是我師祖。也不曉得為什麽,跟家主大吵了一架後便不見了。你見過他?”


  張木流點了點頭,傳音道“答應過他,到了煉虛境界就去找他。”


  白衣挎劍的男子沒有多問,一是師弟不太想說出來,二是知道了也沒什麽用。縱使自己掛著一洲劍子的名頭兒,在家中,也無非才是個無足輕重的後輩,說話半點兒沒用。


  這位劍子大人猛然轉身,對著帕若笑道“帕若妹妹,不如我給你也定間房子?你跟我師弟也算不打不相識,更何況都是老鄉,就當我替師弟賠禮道歉?”


  女子充耳未聞,什麽狗屁劍子,名頭兒大的震天響,原來也是個登徒子,果然是師兄師弟。仗著境界高就調戲我?等我境界高了,打得你們兩個找不著北!

  半天不見動靜兒,薑末航訕訕一笑,轉頭對著張木流道“師弟啊!你看這位女冠,長得可真是不差,活脫脫一副西域風情。”


  張木流笑道“我有一柄飛劍,傳信去蘢暮山要不了多久,渡船至少還要三天才開,你就不怕媏梔姐姐來砍死你?”


  薑末航唉聲歎氣,跟媏梔那個老姑娘?八杆子都打不著的事兒嘛!

  足足到了傍晚才走到山巔,走過了那“不應有酒”,到了第二層茶樓。張木流對那茶館兒半點兒沒興趣,隻是看了那招牌,沒來由想起了張羽。這茶樓的招牌,與那“吃不飽,香”,竟然有些大道契合。因為這茶樓,門口高懸的四個大字,居然是“茶最醉人”。


  整個山巔第二層茶樓,是銜接第三層,轉了一個圈兒又與第一層隔著一堵牆。所以就成了首尾幾乎在一處地方,隻是大門在下,尾部在上。


  終於走到客棧,招牌也是極有意思,隻三個大字“不留人”。


  張木流問道“客棧不就是留住人才賺錢,為何叫做不留人?”


  薑末航哈哈大笑,心說終於有你不懂的了?


  “叫做不留人,其實是不願留人,他們這麽大的生意,會留不住……”


  話還沒有說完,張木流便笑著說懂了。薑末航投以幽怨眼神。


  帕若路過客棧,雖然很不想看那些家夥,可還是沒忍住轉頭。一看之下就更生氣了。那個白衣挎劍的劍子,掏了一枚泉兒出來,說上最好的菜,上最好的酒。


  這位女冠心中特不服氣,憑什麽你們這些登徒子可以這麽有錢?我們胸懷天下之人,卻是清貧無比。


  張木流傳音笑著說“帕若姑娘,這麽想就不對了。非要問個憑什麽,就憑人家有本事靠正道賺錢。”


  帕若心中惱怒,這家夥聽得見自己心聲?可她還是倔強回答“你怎麽知道他們的錢,就是正道上來的?”


  張木流笑著反問“姑娘沒去過豆兵城吧?”


  帕若有些羞愧,一趟瞻部洲,最遺憾的就是沒去豆兵城。


  張木流繼續說道“不要緊的,到時去一趟扶搖城不就好了。隻是有個道理我想跟你講一講。”


  帕若已經到了渡口,停步不言,靜靜等著那登徒子開口,看他能說出個什麽道理。


  隻聽的耳邊一道醇厚聲音,讓這其實也喜歡喝酒的女子,都有些聞見酒香了。


  背劍青年說道“在帕若姑娘眼裏,我帶著妖苓行走世間,是壞了天地綱常,是嗎?可姑娘有沒有想過,我輩修士靠著汲取靈氣修煉自身,求個長生快意,又何嚐不是有悖自然?”


  帕若倔強答道“我道門弟子修的是自我,不為長生。”


  張木流笑道“好,就算不悖天道。那我還有一問,姑娘一見妖苓便要捉妖,可你有沒有想過為何她這般模樣,卻是個元嬰鬼修了?”


  停滯不前的道門女冠忽然有些心神失守,她怎麽就沒想到,看起來不到十歲的元嬰鬼修,死的時候,又怎麽會超過能看出來的年齡?幾歲的小女童,死前又能做什麽錯事?那麽小的年齡就死了,十有也是枉死。


  就在她不知所措之時,那年輕劍客又出聲了。


  “帕若姑娘,我年齡比你大得多,走的路看到的事兒也比你多,所以我遇事會想的多一點兒。很多事並不是你看見的那個樣子,咱們心中有善念當然是好事兒,可若是隻憑個人喜惡去斷定一些事兒,其實是不好的。我說這麽多,並不是要怪罪你還是如何,隻是想著,日後這一方天地會多出來個願意替人鳴不平,願意多管閑事,願意去替人想一想的道門女冠。”


  帕若抽了抽鼻子,邁步走向渡船,進去前才冷冷說了一句“要你管!”


  ……


  入夜的搬山渡,無論陰晴,都會有一圈兒從雲海直上山頂的光帶。遠遊至此的修士,多是願意隨意找個酒鋪,靠窗坐著,看那月光灑落雲海,也看頭頂的漫天繁星。


  張木流獨坐在房間內想著丘玄聰與自己說的那些話。


  當時那個吃螃蟹的,其實一直在與張木流傳音說話。左扯又扯沒完沒了,最後才說了點兒正事兒。


  他張木流,如今在勝神洲聲名極大,從個無名小輩,被人拉到了一洲拔尖兒的那堆人裏,如今有不少修士蹲在宋梁兩國的京城,說是要看看這位用劍的年輕人,究竟有多厲害。


  無疑是有人捧殺了。


  唉!好不容易要回家了,渡船上還得小半個月時間,到時能不能趕在離秋水生辰前都不知道呢。


  那個愛穿紅衣的女子,生在八月十五。


  最後一劍將丘玄聰砍飛,是因為這個本事雖高,嘴裏卻總是愛亂嚼的家夥說“我與嶽然教了鍾守矩一段兒時日,那家夥現在可一直覺得溪盉喜歡你。”


  雲溪河畔的那個姑娘,怎麽會喜歡自己?自從在那宅子外,年輕殺豬匠拿著殺豬刀護在女子身前時,溪盉心中已經裝下了鍾守矩。至於鍾守矩覺得溪盉喜歡自己,用屁股想都知道,肯定是這個家夥在胡咧,嶽然是不會幹這事兒的。


  張木流有些高興,有些人即便沒見過幾次,但確實可以當做朋友。


  青年猛然起身,也不背劍,獨自往外走去。那不應有酒,怎麽也得去嚐一口,不然豈不是白來了。


  一出門,張木流就知道自己今天是沒法兒喝酒了。因為那個女冠正站在階梯邊兒上,往客棧內看著。


  女子見張木流走出,猛地轉頭去看雲海,好像在隻是這處地方賞月極佳罷了。


  張木流見狀,也不搭理她,兀自往下走去。


  還是去喝酒罷!


  其實年輕人心想著,我這一趟瞻部洲,難不成又長好看了?若不然怎麽連這異域風情的女道姑都這副模樣?噫!想不得,身邊兒奸細太多,一個個都是巴不得自己挨打,這要是給離秋水知道,不挨幾劍才怪。


  帕若見張木流不搭理自己,氣得轉頭嬌喝“登徒子站住!”


  青年步子愈快,登徒子?說誰呢?張某人加起來三千多歲了,給人叫過負心漢,還出來沒給人叫過登徒子呢!今日就就兩次了。


  女冠大聲喊了一句“到底是姓張還是姓刑?嘴裏一點兒準話都沒有,就曉得騙女子嗎?”


  張木流無奈轉頭,“姑奶奶!您想幹嘛?我趕著去喝酒,有事兒快說。我不就嚇唬了你一下嘛?何況我本來就身受重傷,你說你至於麽?”


  帕若冷哼一聲,使勁兒撞了一下張木流,然後往下去。


  張木流歎了一口氣,這還去什麽酒樓?摘下酒葫蘆自顧自灌了一口,看著遠處天空都變成月牙兒的一道明晃晃,有些更想家了。


  青年歎氣不止,原來是那女子去而複返,站在低處大聲問道“你給了我一個問題,可我想不到答案。”


  好在夜裏石階上人不多,不然又會湊一大堆看熱鬧的。


  張木流往下走去,貼著懸崖邊兒走過,一副絕不會碰帕若一下的模樣,氣得女子牙癢癢。


  到了那不應有酒,青年站在門口歎氣道“道姑喝酒嗎?”


  帕若哼了一聲,幾步走到張木流身邊,又是使勁兒撞了他一下兒,然後笑咪咪道“酒能喝,但錢要你掏。”


  一步入內,酒樓裏麵其實很窄,左右最多三丈多一些,與外麵一樣旋轉著攀升,隻是地勢高過外麵兒一人。桌子都擺在靠窗位置,幾丈就有一張桌子。


  帕若絲毫不見外,挑了一處地方已經落座,張木流在不遠處與小廝詢問都有什麽酒。


  小廝笑著說“小店叫不應有酒,是因為我們大老板覺得,喝酒之人多半是為了澆愁,可酒水哪兒能把愁意澆滅?”


  張木流覺得這話有意思,於是問道“那酒水與愁思,在那位大老板眼裏,到底是個什麽關係?”


  小廝說客官問對了,我們大老板說了“愁思原本就是那秋日裏散落的樹葉兒,黃巴巴兒的,瞅著就揪心。而酒水,就好像一場大雨,把枯葉衝的極遠,眼前倒是幹淨了,可不走幾步,就又是成堆兒的枯葉,不愁也得愁。”


  張木流哈哈大笑,“那你這兒酒,是愁人的酒還是消愁的酒?”


  小廝訕訕一笑“大老板說了,咱這兒沒有消愁的酒,隻有醉人與不醉人的酒。”


  張木流還未說話,帕若已經喊道“那就把醉人的酒水搬來,他有錢。”


  白衣青年苦笑一聲,遞去一枚泉兒,又把好久沒用的酒囊遞去,輕聲道“兩缸醉人的酒,剩下的全灌進我這酒囊。”


  小廝疑惑道“缸?”


  青年點了點頭。


  那小廝搖頭一笑,得嘞!缸就缸,反正有錢是大爺。


  過了沒一會兒就有兩人各自抱著個酒缸來了。


  張木流笑容玩味“能喝?”


  帕若冷笑一聲,舉起大碗便舀了一碗酒水,咕嚕下肚,神色有些異常,卻還是冷哼道“打架不一定打得過你,喝酒?你就是個弟弟!”


  張木流笑了笑,心說反正我才十九,弟弟就弟弟。


  也舀了一碗,一碗下肚,他明白了這位道門女子為何神色有異。


  這酒樓的那位大老板,絕對稱得上酒仙了。


  原來,這酒,便叫做不應有。


  倒是不辣肚腸,也不是沒滋味兒。可一碗下肚之後,那酒水宛若冰天雪地流淌出來的清泉,順著喉嚨下肚,沁的心房發疼,沒來由就會想起很多事兒很多人。


  又舀了一碗酒,張木流轉頭看向那一輪月牙兒,輕聲道

  “不應有,別時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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