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又來了
皇帝擦拭了眼角淚水,示意讓太監們出去,然後讓張木流起了座隔絕陣法,這才緩緩收斂了笑意。
“這些事兒你都不用管,我這皇帝死在權利爭鬥也好,陰謀詭計也罷,都不會引起南山的注意的。唯獨一樣,我若是死於修士之手,那些背後的監察之人,決不會善了。更何況,梁國那無甚根基的小皇帝都能有一幫修士勢力,我就沒有嗎?”陣法一起,趙軒再無先去萎靡模樣。
張木流笑了笑,這些他都有猜測。宋國的皇帝手中肯定會有一股不弱於中上山頭兒的勢力,否則如何存活?
事實上修士山頭兒不那麽容易有個宗門頭銜兒的。
修行路上,築基境界便是字麵意思,夯鑄根基而已,因為到了築基境界,才算真正踏足修行。再者便是元嬰,體內金丹蛻變為元嬰,才算有了往更高處爬的墊腳石,所以元嬰境界,已經足矣開宗立派了,可能有個宗門頭銜兒,不是晉升分神亦或合道便能有的。必須得有個煉虛修士,才敢自稱宗門。雖然沒有什麽明文規定,可沒有那底蘊之前,沒哪個山頭兒會虎頭巴腦的自稱為宗門。
所以修士山頭兒,隻分兩種,一種不是宗門的與另一種。
白衣青年扯過來個靠椅,坐著也烤起火來,沉默良久,他笑著說道:“我其實有些自大,自大的過頭了,在瞻部洲差點死了,之後才收斂了一點點。所以二叔別想著讓我安分,我明年還要離鄉遠遊,走之前起碼得把我山頭兒附近的事兒安排穩當。”
趙凱微微一笑,取出個琉璃珠子,遞給張木流後笑著說道:“這是當年他們整合一洲,給的補償物,是一座護山大陣,有滋養山水功效,被其所籠罩的地方得到滋養後,會以靈氣反哺大陣,所以這大陣,是會長大的。”
張木流搖頭不停,訕訕一笑,“這東西太貴重了,您還是收回去吧。您這樣,我都沒法子開口跟您要東西了。”
皇帝板著臉將珠子塞進張木流手中,直到青年不再推脫,他才問道:“是不是要地方?宋國之地你挑,名山大澤隻要你選到,我就送你。”
青年給這皇帝的大方嚇了一跳,正要說話呢,趙凱卻搶先說:“南山不行啊!我許給你,那幫牛鼻子也不會給的。”
白衣青年啞然失笑,搖頭道:“二叔想哪兒去了,我就要樵西縣後麵那一片,方圓超不過三百裏。”
趙凱緩了一口氣,心說這小子要是真跟自己要那名山,倒真是有些為難。隻不過海口都誇出去了,但凡他要,無論如何都會給他。
“樵西縣後麵那片地方倒是荒著,可實在是太荒蕪了,又沒有什麽大山。這樣吧,你先把那塊兒地方歸置歸置,我回頭看一看,再把周圍地方給你劃去一點兒,在邊兒上起一座新城如何?”
張木流撓了撓頭,一番言語之下,自己很難不把趙凱當成長輩,“這些您說了算,可我有一件難事兒。您說,要是那片地方,憑空多出來了個近二百裏方圓的連綿山峰,您怎麽跟附近百姓交代啊?我倒是能想法子把山脈隱藏,可終究不是個事兒啊。”
皇帝愣了愣,張嘴道:“難不成你要搬一座山過去?”
青年點了點頭。
趙凱苦笑道:“那我還能如何?就說天降神跡,賜予劍候唄。反正憑空出現幾處大澤已經夠怪了,多你一座山頭兒,也算不了什麽。”
倒也是,大野澤也好,雷澤荷澤也罷,都是有個舊址的,滎澤倒好,憑空出現在桐州,成紀與陳倉三郡之間。搞的趙凱十分無奈,當時雖是及時鎮壓水患,可還是有不少百姓受難,皇帝也隻能說,天降大澤,是上天澤被百姓。
張木流訕訕一笑,說那就辛苦二叔了。頓了頓,張木流又開口道:“我那山頭兒,暫時不會當作門派,隻能算成我名下的私人財物。周圍千裏之地的山頭兒,我會挨個兒探查一番,絕不會讓二叔難做。我現在沒什麽勢力,能用之人不算多,可能打的還是有幾個的,到時有實在過不去的麻煩了,南山不便出麵那種,您傳信過去就行,渡劫之下就問題不大。”
趙凱神色古怪,“你小子攛了多少家底兒了?這麽大口氣?”
張木流訕訕一笑,沒有作答。
這位皇帝陛下笑著搖頭,“行了,回去吧。你光明正大進來的,在我這兒太久了不好。”
青年點了點頭,撤去陣法告辭離去。
趙凱沒忍住喊了一句:“孩子,在外麵要小心點兒,無論如何都要記得,宋國是你的家。”
張木流笑了笑,點了點頭便出門。
這下兒總算是把地方的事兒解決了,可麻煩事兒還是一堆一堆的。
山頭兒建成,這麽些人修行用度,都得花大把的錢,可錢從哪兒來?所以還得想法子做個細水長流的生意。山上住處選址,祖師大殿的建造,如何梳理山水氣運,怎麽把山頭兒跟外界銜接起來,這些都是亟待解決的問題。想要一回鄉就清靜,似乎不大可能。
現如今十月十五,離過年還有兩個半月。他張木流得去一趟南山,順路去瞧一瞧太白山,然後轉一趟邰城,最後去滎澤見喬玉山與趙軒,看能不能得出剩下三口井的消息。若是那三口井中還有劍,泗水井張木流誌在必得。至於剩下兩把劍,最好喬玉山與喬雷一人一把,那兩人雖不是劍修,卻是劍客。
出了宮門,街頭還是熱鬧非凡,有個灰衣男子一臉笑意看著張木流。
張木流無奈道:“你沒死啊?不是讓你在潼穀關等我嗎?怎的跑來長安了?”
龍大嘿嘿一笑,傳音道:“少爺可還記得九丈山?我在潼穀關聽說了點兒事,便跑去九丈山轉了一遭,少爺猜我都打聽到了什麽?”
青年微微一笑,宋國的土寶道人,梁國的那石龍子,張木流早就猜測他們有什麽關聯。
“是不是有有了個什麽道人去當山主了,境界不是太高,身份卻很有意思。”
龍大雙手一拍,驚訝道:“少爺真乃神人也!這都猜的到?”
張木流斜眼過去,淡然道:“說事兒,少拍馬屁。”
龍大訕訕一笑,跟著張木流往前走,傳音道:“新任山主是條有五百年道行的黃鱔,先前去過燕地的一處山頭兒觀禮,觀禮當天那山頭兒就給個紅衣女子劍仙拆了。據我了解,那個山頭兒現在聯合九丈山這類小山頭,想著去找少夫人找場子呢。隻不過呢,我無意間得知,其中另有隱情。”
這家夥故意賣了個關子,張木流隻得許了個末等供奉的頭銜兒。龍大這才又開口:“九丈山知道少爺便是當初斬了土元精與石龍子的人,也知道你和少夫人的關係,而且,這九丈山,似乎在知道燕地那座山頭兒藏匿魔物之後,依舊樂於與其打交道。甚是隱秘,可我是誰?逃得過我的眼睛嗎?”
張木流嗤笑道:“你是誰?給個用錢堆起來,隻有元嬰境界的丫頭剝了龜殼的龍老大唄。”
龍大麵色尷尬,心說少爺怎麽淨挑戳心窩子的話啊?
張木流笑了笑,摘下酒葫蘆灌了一口酒,拿出一張堪輿圖遞給龍大,輕聲道:“不用理會,這些事兒我之後會一個個理清楚。圖中圈出來的,是我們暫時的山頭兒所在地,到時宋皇還會另加些地方進來,還會在周邊起一座不輸於郡城的大城。”
白衣青年看向遠方,自言自語道:“幾天時間我就逛回來了,你在長安買個大宅子,張瀾他們過來之後先安置下,等樂青,白潞,青爺,全部到了之後,我差不多就回來了。你們可以先商量一下山頭兒走向,祖師大殿所在位置,咱們自己住的地方,日後人多了,弟子居住的地方,咱們靠什麽活著。待我回來,便在那宅子裏臨時商議一番,年前得把山頭落下,不能耽誤小白的渡劫。”
龍大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先去看一看這地方,實地了解一番,到時與他們商議吧。”
青年點了點頭,說把劉工帶著,然後往王府走去。明日清早,他就會帶著方蔥跟趙長生往南山去,逛一大圈兒再回長安。
至於為什麽不帶著劉工,因為張木流覺得沒必要。那小子缺的不走山水,看山水,他缺一處安靜地方,靜心練劍。知冬城的那些年,讓劉工的心念很雜,他需要靜坐一方,把心沉下來,才能夯實金丹境界,之後每一境都要付出比別人幾十倍甚至幾百倍的努力,他才有希望走的更遠一些。
笨鳥又飛的晚了,想趕上別人,就隻能比別人更使勁兒撲騰翅膀。
張木流相信,劉工一定會成為劍仙。
…………
趙長生昨夜跪了一晚上,今天倒是把胡子刮了個幹淨,先前那般頹勢也消減幾分,就是沒了從前那股子少年意氣。
張木流知道這事兒得慢慢來,一下子想讓他放開,不大可能。
長安離著南山沒有多遠,駕雲過去,三個時辰也就到了。方蔥一直嘟囔不停,說怎麽老是愛去那些地方嘛!逛水神廟,又逛龍神廟,後來逛了和尚廟,現在又要去道觀。
張木流笑著說:“人家幫了忙,我總得去謝謝人家吧?而且南山還有個小子,我把人推薦去了當道士,不去看看不像話吧?”
方蔥撇了撇嘴,嘟囔道:“還不如咱們趕緊離開長安,遊山玩水去呢。”
青年搖了搖頭,方蔥打的什麽鬼主意,猜也猜的到。
“長生,後來你去過邰城沒有?還有太白山那條火蟒,現在怎麽樣?”張木流問道。
趙長生笑了笑,輕聲道:“我後來再沒去過,也不知道怎麽樣,隻不過今年的探花郎,好像就是邰城人,不曉得是不是那個書生。”
張木流點了點頭,看著腳下蓋著白霜的山林,不知在想些什麽。
出發時天蒙蒙亮,這會兒已經過了午時。禦劍趕路自然會比駕雲快的多,可張木流覺得,慢一些該是會好一些。
之所以帶上趙長生,可不隻是因為兩處地方的事兒他經曆過。張木流想的是讓他看一看曾經的路邊兒小苗長成與否,想讓他看看,人間難全之事有多少。
就如同餘錢跟涼珠,年輕道士到巨野之前,其實沒覺得涼珠姑娘真會喜歡他。他又與江潢兩人察覺到那處的一些不尋常,所以那家夥才以保命之物,設了一場苦肉計。
人好像都是這樣,特別是單相思。未得到一句決絕回複時,總會覺得事有轉機,所以這些喜歡別人的人,總會刨根問底,還會常常與自己說:“若是她說了不喜歡我,我便不再糾纏。”可往往等人說了一句決絕言語後,自己又會覺得,“喜歡誰這種事,我也管不住自個兒。”
故而人世間愛戀之事,極少兩情相悅,多的是我喜歡她,她喜歡他。
也不知邰城那個少女,跟當時的窮酸書生最終走到一起沒有。
三人緩緩落地,山門無人看守,張木流便帶著二人緩緩登山。
等到了那外人不可擅入之地,才有個年輕道士走過來詢問。青年便說,張木流求見大真人。
盡管那個坑貨張木流不太想見,可不見又不行。好歹是道祖的再傳弟子,怎的沒有師那胸襟呢?
師長大了,也不曉得大真人長大沒得。
年輕道士去而複返,隻領著張木流一人繼續登山,青年便說了一句,能不能讓他們去看看去年剛剛入山的欒沮池,可那年輕道士卻笑著說道,欒沮池剛剛入山便被一位師叔收做弟子,他們一直在外雲遊,還沒回山。
張木流隻得讓二人在山中四處走走,別去擅闖人家禁地便是。
年輕道士說自個兒俗姓蕭,道號不符,張木流便笑問道:“莫不是初上山時對誰也不服氣,就給人起了個不符的道號?”
蕭不符淡淡一笑,“倒不是因為這個,我俗名單字一個闖,性子卻與名字不符,所以給師傅起了這個道號。”
一番攀談,已到了一處高峰,頂尖埋在雲海之上,張木流頗為眼熟。
這不就是當日觀水時,給大真人扯去的地方嗎?
年輕道士淡淡一笑,單手作禮,笑道:“師叔祖自行登山便是,大真人就在山巔。”
張木流猛然轉頭,疑惑道:“師叔祖是叫我?”
年輕道士淡然一笑,說道:“這事兒師祖他老人家十幾年前就已經定下了。”
說完便轉身離去,留下張木流獨自皺眉。
多思無益,還不如上去問那坑貨大真人。
一襲白衣禦劍升空,直往雲山山巔而去。
一到山巔,張木流差點兒就笑出聲。大真人是真的長大了,可也長胖了。
肉嘟嘟的大真人皺眉道:“找打是不是?”
張木流強忍笑意,緩緩走去,十分自來熟坐在棋盤對麵,撚起黑子故作沉思。
大真人扭了扭脖子,斜眼瞥向白衣青年,後者連忙坐正,丟下手中黑子,訕笑道:“小子回來勝神洲以後就想著來看您,今日一見,看來大真人這些日子過的不錯啊!”
胖嘟嘟的小道士眯眼笑道:“你小子是真想挨打是麽?”
張木流連忙搖頭,轉去問道:“師叔祖是怎麽回事?誰要收我當徒弟,也不言語一聲兒?”
大真人淡淡一笑,“小師弟莫非忘了那道符籙哪兒學的了?學了人家符籙,當徒弟還委屈你了不成?”
白衣青年眉頭深皺,不知覺便又想起小竹鎮西邊兒的那個山穀。那道破符籙害自己不淺,學了還得逼自己拜師?
張木流沉聲道:“大真人莫要玩笑,你們輩分兒太高,張某高攀不起。”
大真人冷笑道:“要不是因為這層身份,去年挨打的,就不隻丘玄聰跟嶽然那兩個了。”
白衣青年黑著臉起身,就要離去。那大真人卻笑著問道:“我們後世修士,都是賊,無論那一家的修士,都是竊取了古神之力而已。可你知道為什麽我們這些小偷兒,能將古神取而代之嗎?”
張木流未曾轉頭,隻答了一句不知。
大真人便說:“因為我們人,做不到無喜無悲,對萬事萬物都淡漠相對。因為,仙也有人性的。”
青年如遭雷劈,自己一直追尋的境界,到頭兒來,或許就會丟了人性。
肉嘟嘟的大真人站起身子,笑道:“行萬裏路見萬種人,以人為鏡。的確很好,可見的越多,越會淡然。你張木流想把內心弊端一一摒棄,直眉瞪眼朝著聖人之境而去嗎?可我得告訴你一句,聖人也是人。”
張木流禦劍離去,大真人神色平靜。
“你不願當拜師,我還不願意當你大師兄呢。”
趙長生跟方蔥在下邊兒動也沒動,方蔥是不想動,趙長生是不敢。
少女環抱清白蹲在山崖邊兒上,看著下方彎彎曲曲的山路怔怔出神。她其實想把這柄劍叫做青白的,可又怕那個黑心劍客不給。自己穿著墨綠色長裙,他又一身白衣,叫做青白,那家夥肯定又覺得自己占他便宜了。
方才這位小王爺把太白山跟邰城的事兒說了,她就愈發想去邰城看看,那兩個人究竟走到一起了沒有。
聽趙長生說,黑心劍客當時還沒有離秋水在身邊,見著那戶招親的富戶,又看見從窗戶縫兒裏偷看窮酸書生的少女,之後他便有些莫名傷心,在雨水中釣魚一夜。
可他為什麽傷心呢?這次再去那處地方,他是不是還是會傷心?怎麽才能讓他不傷心呢。
趙長生站在不遠處,右邊兒袖子隨著山風搖擺不定,刮了胡子的少年人,已經有些老成了。
他很清楚,自個兒對那個許姑娘沒有男女之情的存在。可後來他總會沒日沒夜夢到她,那個姑娘臉色煞白,臨死之前的最後一句話,不是求他趙長生幫忙報仇,而是說了一句謝謝你。
後來趙長生手持闊劍上山,他不是沒想到自己可能會丟了命,可他覺得他得去。
一陣涼風呼過,方蔥倒是被驚醒,可趙長生還是那副模樣,神飛萬裏。
方蔥哎了一聲,問道:“他說你有很重的心魔,雖然沒說到底是什麽事兒,可我也猜到點兒什麽了。”
少女苦笑一聲,繼續看著山下,自言自語道:“我是一個特別不好的人,沒法兒體會到你這種心思。我就是想著,本事再大的人,也沒辦法啥事兒都幹成。他說過,我們能做到的事兒就是盡量不讓從前發生在眼前的事發生第二次。”
趙長生笑了笑,輕聲道:“謝謝,我覺得好多了。”
少女翻了個白眼,心說你學他?學不像的。
一襲白衣禦劍而來,神色平靜,可就是沒有半點兒笑意。
張木流說道:“我們下山去吧。”
蕭不符憑空出現,不顧張木流皺眉,走過來遞出個逍遙巾道冠,然後說道:“無論師叔祖承不承認自個兒的身份,我們的禮數不能忘。這是我師傅送給她師叔的禮物,說是贈逍遙巾,天地逍遙中自有答案。”
年輕道士說完便瞬間消失,留下張木流手捧那逍遙巾皺眉不停。
道有九巾,佛有八帽。
收起那逍遙巾,張木流一聲不吭便徑直下山,方蔥與趙長生跟在後麵,皆是有些傻眼。
咋回事?這不是他第一次來南山嗎?怎的就有了這麽高的輩分兒?
下山之後,張木流摘下酒葫蘆狂灌了一口酒,過後手腕顫抖不停。
趙長生一步上前,以獨臂攥住青年手腕,沉聲道:“大哥,都是小事兒。”
方蔥使勁兒點頭。
張木流深吸一口氣,擠出個笑臉道:“沒事兒,臭牛鼻子想收我做徒弟,我還不應呢。”
少女眨了眨眼睛,插嘴道:“是啊是啊!黑心劍客想收我做徒弟,我也不應呢。”
幾人大笑不停,張木流卻還是忍不住心神顫抖。
想不到一道符籙引起的算計如此之深,就一個開元寺擺攤兒的道士就能如此,那後來的山巔廟裏,神魔跺腳,又要如何?
張木流深吸一口氣,又灌了一口酒,心中言語如同擂鼓。
“仙?神?都還早,隻盼我離去之後,你們有本事別讓我活著回鄉。但凡讓我知道這些年算計我的還有誰,終有一天,張木流會提劍前往。諸位耐著性子吧,等張某拜訪!”
…………
太白山本就是避暑勝地,即便酷暑時節,山頭兒還是會披上一層白霜,更別說這已經飄著雪花兒的時候了。
山腳的太白鎮去年鬧了妖精,有說書先生的那個酒樓給一把大火燒的一幹二淨。倒是沒傷著人,可苦了那位說書先生了。酒樓一沒,他唯一的事由兒也沒了,正想著以六十高齡去長安說書掙錢呢。好巧不巧,有個年輕富商路過此地,重修了茶樓,且分的錢比原來那掌櫃的還要多得多,說書先生差點兒就樂過去了。
今兒個外麵披上了厚厚一層雪毯,多的農活都幹不了了,閑來無事,跑來聽書的人極多,十幾張桌子圍的滿滿的。
今天的書說的是那劍仙風流,不得不承認,這老頭兒講的故事,跟真的似的。
一襲白衣走到酒樓門口兒,轉頭對趙長生說道:“還記得你當時說了啥嗎?”
獨臂少年嘿嘿一笑,大步走進去,把空蕩蕩的袖子往後一甩,大聲道:“來兩斤燒酒一斤肉,要火蟒肉。”
上方說書先生張了張嘴巴,顫抖著手拍下醒木,略帶哭腔,說了句:
“娘咧!咋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