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吃多了會蛀牙
“姐姐！”
“姐姐，你今天身體怎麽樣了，好些了嗎？”
蘇橙抬頭，就見剛做完軍訓的小家夥們熱鬧的跑進了病房。
十幾個孩子，不一會兒就將病房堵得水泄不漏。
每天的這個時候，就是病房裏最熱鬧最歡快的時間，蘇橙的嘴角高高的翹起來，挨個的摸他們的腦袋：“你們今天辛苦了，小胳膊小腿兒又壯碩了許多呢，姐姐獎勵你們吃糖果好不好？”
“好！”明明開心的拍起了手掌，“我知道糖果放在那裏，我去拿！”
明明年齡最小，個子也最小，貓著腰在幾個孩子中穿來穿去，就站在了一個櫃子麵前。
他正要拉開抽屜，就發現櫃子前麵站了一個人。
他抬起頭，就見一個滿臉橫肉的叔叔目帶凶光的盯著他，他渾身一抖，害怕的開口：“叔叔，你能不能讓一下，我要拿糖果……”
他說著，小小的手還指了一下那個抽屜。
卻沒想到，手指碰到了褒祖的衣服，他雪白的醫用白大褂上立刻沾上了一點汙跡。
“你們這群小鬼，趕緊給我滾遠一點！”褒祖不由大喝，“一個個髒的要命，沒消毒就往病房裏鑽，誰讓你們進來的，趕緊出去！”
明明被一頓吼，不由嚇得呆立在原地。
周華見狀，連忙上前，將明明護在了懷中，一雙眼睛怒目瞪著這個莫名其妙的胖大叔。
褒祖雖然來軍區醫院有一陣子了，但他一向不會主動來這間病房，所以這些孩子都不認識他。
十幾個孩子見明明被欺負了，都露出同仇敵愾的神情，將褒祖團團圍住。
“華子，明明，這位就是幫姐姐治病的褒醫生。”蘇橙笑著打破劍拔弩張的氣氛，“你們都過來，給褒醫生讓一條路，讓褒醫生出去。”
聽到是給蘇橙治病的醫生，一群孩子臉上的敵意立刻散退。
明明是個不記仇的性子，他立刻笑起來，笑容如春日裏絢爛的春陽。
“褒醫生，您幫姐姐治病應該很辛苦吧，明明給你吃糖，姐姐買的糖超級甜，超好吃！”
他說著，就將褒祖旁邊的抽屜給拉開，捧出一把水果糖，遞到了褒祖的麵前。
“哼！”
褒祖盯著那顏色鮮豔的水果糖，心裏不由一陣煩躁。
他很不喜歡這些純淨的孩子莫名其妙的示好。
他抬起手，就將那糖果打翻，瞪著眼說道：“你媽沒教你吃糖會蛀牙嗎？小孩子少吃糖，要不然嘴巴裏會長滿小蟲子，把你的牙齒全部啃掉，看你以後還吃不吃！”
他的語氣十分凶惡，還帶著濃重的不耐煩。
明明盯著那被打翻在地的水果糖，澄澈的大眼睛裏漾出了淚光，委屈的抬起了頭，用帶著哭腔的嗓音道：“我沒有多吃糖……每天才吃一顆，而且吃完糖之後，我會漱口刷牙，肯定不會蛀牙的……”
“行了，別找借口！你吃不吃糖關我屁事！蛀牙了跟我又有什麽關係？”
褒祖的大手又是一揮，抬步就往外走。
他的腳踩在落在地上的糖果上，發出咯吱的脆響，他毫不猶豫的狠狠踩下去。
明明的心就猶如那滿地的糖果一般，碎成了渣渣。
“姐姐……”明明哇的一聲哭出來，“我是真的想請褒醫生吃糖，謝謝他給姐姐治病……”
周華將哭的傷心不已的明明抱在懷裏，摸了摸他的頭，低聲道：“褒醫生是大人，不喜歡吃糖，不是故意針對明明你。明明以後看到了褒醫生，還是要笑著打招呼，知道嗎？”
“知……知道。”
明明的眼角還在落淚，卻聽話的點了點頭。
蘇橙的眸光發冷，看向正走出病房的褒祖，冷冷的低喝。
“褒醫生，我敬你是治病救人的醫生，所以對你處處容忍，但你再不滿，也不該把怒火發在小孩子的身上！”她站起身來，一步步朝褒祖逼近，“這些孩子，從出生至今，從來到京城之前，吃過糖的次數，連一隻手的數的過來。他們連糖是什麽滋味都沒有嚐透，又怎麽會懂蛀牙是什麽？你問為什麽他們的媽媽沒有教他們什麽是蛀牙，那好，我告訴你，因為這些孩子根本就沒有媽媽，誰來教他們？”
蘇橙的疾言厲色，讓褒祖的神色立刻變了。
他的目光掃過那些孩子，這才注意到，這些孩子看起來好像和普通的孩子不太一樣。
有些孩子沒有右手，有些左右手都沒有，還有的腿部殘疾，坐著輪椅。
而拿糖給他的那個最小的孩子，雖然睜著明亮的大眼睛，可是很明顯，有一隻眼睛仿佛被灰塵蒙蔽，沒有一絲光亮，那隻眼睛應該是看不見東西的。
原來這群孩子是殘疾兒童，或許，還是無父無母的孤兒……
褒祖的目光向下，落在了地上的那些被他踩碎了的糖果上，他忽然感覺自己的臉上有些火辣辣的。
“褒醫生，無論你怎麽對我，怎麽折騰霍北川，我都不會說半句話，但這些孩子是上天派來的天使，我不請求你善待他們，但希望你不要再惡意責罵他們，他們已經很乖很懂事了，不需要再被你教訓！”
聽著蘇橙的話，褒祖自覺顏麵無存。
他梗起脖子，冷冷的道：“當我喜歡教訓人似的，他們不惹到我，我也懶得管！”
他說完，抬步就往外走。
蘇橙緊繃的臉色鬆懈下來，拍了拍明明的腦袋，輕聲道：“褒醫生確實是凶了一點，但不是針對你們，以後你們看到他了啊，就繞道走，走遠一點……”
走出病房的褒醫生眉頭皺的死緊。
隻要一想到剛剛那個孩子睜著澄澈的大眼睛請他吃糖時，他就感覺十分的後悔。
其實他也有十幾年沒吃過糖了，糖是什麽滋味，他早就忘的幹幹淨淨。
接著，他的腦海又浮現出了，那個孩子看著滿地被踩碎的糖露出傷心神色的樣子，那雙霧蒙蒙的眸子裏，填滿了被拒絕後的難過和委屈……讓他想到了很多很多年前，他的妹妹抓了一把糖討好他的樣子。
他忽然感覺自己有點不是人，竟然把一個孩子的真心踩在了腳底。
而且還是一個半失明沒有父母的可憐孩子。
褒祖滿心煩躁，一臉的肥肉都糾結在了一起。
這時，一群小護士說著什麽從他的身旁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