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終於離開
他上前站在兮陽麵前，兮陽抬頭看向他，圓圓的眼睛波光瀲灩，帶著酒氣熏染的懵懂，宛若一隻極好欺負的小呆兔。
祁懌也蹲下，讓她看著自己沒有那麽費勁。
祁懌問她，“回家？”
兮陽點頭又搖頭，到底回不回家呢？她也不知道，她隻想跟一個叫做祁懌的人再多待一會兒。
於是她說，“不回家。”
他極有耐心的跟她對話，“不回家去哪？下雨了。”
她睜大眼睛，眸中泛著光暈，“不回家。”
他也重複，“嗯，不回家去哪？”
祁懌看著她突然變了表情，扁著嘴，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跟祁懌在一起，他要走了，我舍不得他。”
胸腔被什麽東西狠狠的撞擊，悶悶的疼。
是不是別人的離別也都這麽的疼啊，怎麽他感覺像是快要死掉了一樣呢。
祁懌真的要走的那一天，誰都沒有說，也沒有去見兮陽一麵，再跟她說一句再見，黑色的轎車在高速公路上疾馳，窗外的景致快速的變換著，唇緊緊的抿著，神色沉的像是壓滿了烏雲的雨天。
修長的指尖攥著一根褪了色的紅綢，上麵寫著一句話——深知身在情長在，悵望江頭江水聲。
有生之年我將永遠愛你。
他在心裏默念這句話。
那天下了一場不大的雪，雪花輕輕飄飄的落在車頂和樹的枯枝椏，恍如瞬間白頭，又或許是在為離別平添憂愁。
兮陽早上六點就已經窩在了祁懌家門外對麵的小巷子裏，趴在牆角，身子完完整整的隱藏在箱子裏麵，隻輕輕的探出半個腦袋，眼睜睜的看著司機把行李一件件的搬到車上，說是行李，其實隻有兩個行李箱，祁懌一個，閆蘭君一個。
溫州那邊什麽都不缺，就算是真的缺，哪裏還有錢買不到的，他們沒有必要帶太多東西走。
閆蘭君早早的坐進車裏，祁懌還站在車外，長身而立，神色淡淡，目光看向不遠處的巷子口，那是他們一起走過無數次的路，此刻空空蕩蕩，就連他心裏都空了大半。
兮陽咬著唇角，睜大眼睛看著他的眉眼，看的那麽用力，似乎是要刻進骨子裏，她多怕啊。
怕他忘記自己，又怕自己忘記了他。
時間，是個最可怕的存在。
然後她看著祁懌拿出手機，低頭擺弄了兩下，收回視線，緩緩坐進車裏，然後她貼身放著的手機震動了兩聲。
她沒有拿出來看，她看著車慢慢啟動，慢慢開走，大概是是一輛極其昂貴的車，怎麽就連尾氣都沒有留下。
兮陽咧著嘴抬手摸臉，以為自己哭了，其實一滴眼淚都沒有，昨晚已經哭得夠多了，現在眼睛還是腫著的，她拿出手機，看見了上麵的短信。
祁懌坐在車裏輕輕抿起嘴角，她不知道那個街口有個倒車鏡嗎，以為躲在另一個巷子他就不知道了，真是笨。
粉白色的大毛領把她整個臉都裹了起來，他卻依舊能夠清晰的看到她紅腫的眼睛，是哭了多久，不是說沒有哭嗎。
小騙子，他在心裏說，然後握著手機給她發信息，“外麵冷，早點回家，我到了跟你講。”
二月初二，龍抬頭，在臨江市有個習俗，在這一天理龍頭，也就是剪頭發。
兮陽在這一天走進了理發店，剪掉了快要及腰的長發，頭發堪堪齊肩，看著利索又青春，朝氣蓬勃的樣子。
雪碧他們擔心兮陽因為祁懌離開難過，於是一連幾天都陪著她。
其實許毅笙最初見到兮陽的時候，兮陽的頭發也就比齊肩發長了那麽一點點，隻是後來兮陽再也沒有剪過，兩年就長到了腰際，很長，蓋住她曾經淩厲的大姐大氣息，多了幾分溫婉之意。
如今那一頭長發落地，她似乎又變回了之間那個無法無天，任性肆意的模樣。
比如現在，皇朝的KTV，一個包間上千靠萬，一群人吵吵鬧鬧劃拳打遊戲，許毅笙很快就跟他們混成了一片，飲料喝了好幾圈，許毅笙尿急起來上廁所。
vip的包間，就連廁所都給你配備齊全，許毅笙撂下位置，三兩步就跑了進去，隔絕了滿室的喧嘩，衛生間裏麵安靜的讓人覺得逼仄。
他深呼吸了好幾次，手機在褲袋裏動了動，他拿出來，祁懌的微信，“她好嗎？”
許毅笙推開半扇門，看見外麵一群人圍著寧紹和兮陽兩個人坐開，寧紹身子後仰，手搭放在沙發背上，看著虛虛攬著兮陽的模樣，那個姿勢他曾經見祁懌如此過。
是一種宣示主權，也是一種濃烈的占有欲。
寧紹說過，祁懌一定會後悔，許毅笙知道，祁懌無時無刻不在後悔。
可是後悔，又能怎麽樣呢，他也有他不得已的苦衷啊。
許毅笙酸澀的咽了咽喉嚨，暗暗罵了一句，回消息，“挺好，唱歌呢。”
然後拍了一張照片，刻意從寧紹和兮陽中截斷，他想著，少給祁神添點堵吧，他在溫州的日子也不好過。
祁懌看著那張照片，兮陽彎著嘴角笑的是極開心的模樣，隻是眼裏沒有溫度，不知道是誰做了什麽，說了什麽，坐在兮陽旁邊的雪碧都捂著嘴角在笑，應該是個值得大笑的事情。
視線卻不可避免的落在兮陽身後的那隻突然橫出來的胳膊上，雖然隻是搭放在沙發上，雖然沒有碰到兮陽，但是他卻像是被一塊燒紅的鐵烙輕輕觸碰了一下。
眼神即刻降了溫度，那天夜裏寧紹的話不斷的在耳邊重複，你一定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他終於克製不住的摔了手機，支離破碎。
一群人在KTV鬧夠了還想要繼續去網吧，兮陽神色冷淡的拒絕，“太晚了，散了。”
大家麵麵相覷，還不到晚飯時間，最後寧紹揮揮手，“該哪玩哪玩去。”
一群人打了招呼就散了，走的很快。
於是就剩下他們四個人還站在一起，雪碧攬著兮陽的胳膊，“回家嗎？”
“嗯。”兮陽又看了一眼手機，快沒電了，她忘記帶充電器了，手機絕對不能關機，她在等信息。
雪碧微微皺眉有些擔心她，兮陽最近越來越冷淡了，看著比以前還要冷上幾分。
“送你回去。”寧紹說。
“不用。”兮陽拒絕的也很利索。
然後她朝著那三個人揮揮手，“走了。”
轉身就坐進了出租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