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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飛鳥盡,良弓藏1

  自從青櫻回京之後,來提親的說是踏破門檻絕不誇張,不管是慕容勉的資曆地位,還是慕容青櫻本人與皇上的交情和身負的功勞,都是朝中大員們心中的極重的砝碼,反而她從前京城第一才女的名頭顯得其次了。


  那段日子,連慕容府的門房都跟著發了財,各處來提親的為了能求見慕容大人一麵,難免要**門房一番,好得個確切的時間。可是,最近這一段時間以來,明顯的上慕容府上說媒提親的要少了許多,除了衛陽亭侯顏將軍時不時會來,竟還不如從前三小姐未回京的時候。


  隻是顏將軍大約也不是提親來的,偶爾是跟公子切磋喝茶,兩人常常出去,門房怎好當著公子的麵收人錢財呢。


  他們這做下人的,雖有知覺卻不知曉原因,隻知道今日玉成駙馬府來提親,從老爺到公子都是笑得合不攏嘴。


  慕容勉自然是如意的,青櫻能嫁施謹瑜於他看來,不管是作為當朝太傅,還是父親來說,都是絕佳的。玉成駙馬在朝中根基深厚,公主又是先皇胞姐,向來長袖善舞左右逢源,與宮中的眾位太妃關係很好。謹瑜那孩子他也是看著長大的,容貌清朗不說,更是性情溫文知禮,又與青櫻自幼相識,絕不會苛待她。


  是以他雖然像駙馬和公主告了罪,說要問青櫻的意思,心中卻已經定了九分,想必青櫻應該也不會反對。況且青櫻一向識大體,也會知道慕容家如果與公主結親,日後必定更加穩固平安,於將來青鬆的仕途也有好處,屆時舅婿兩人可以互相扶持。


  這樣想著,還是要親自跟青櫻說的……這個姑娘性情古怪,不比青桐那般女兒心思。


  誰知青櫻竟然不在屋裏,叫來落梅和劍蘭一問,隻說小姐方才出去了,好像是收到了一封信。他心裏一驚,莫不是皇上得了消息又召她入宮?在這件事上實在是聖意難測,皇上既無冊封青櫻之意,按理說是不屬意她的……但願這節骨眼上別出了什麽事,他如此在心中念道。


  然而卻不是司馬明禹召青櫻入宮。


  青櫻拿著落梅遞給她的信,看了一遍之後折起閉眼想了一會,重又展開讀了一遍,似是很輕地歎了一口氣起身道:“我要出去一下,你來替我梳妝。”說著又補充道:“不必很正式的妝容,家常的就好。”


  落梅一向沉穩,當下也不多問,手腳麻利地打開首飾盒揀出青櫻素日裏戴的多的幾件飾物。此刻正是黃昏,屋裏可點燈也可不點燈,落梅見青櫻的神色便沒有點燈,隻借著夕陽的一絲餘暉為她梳洗。


  青櫻沒有走府邸的正門,畢竟她現在也已經回到了閨閣,不便總是拋頭露麵,落梅趕在後頭問道:“若是老爺問起來,奴婢怎麽說?”青櫻毫不猶豫道:“如實說。”


  謹瑜約她在雅味軒見……這是玉成駙馬府自己的生意,當年開立時本也不為盈利,隻是嫌棄京中並無一處做得出真正美味可口的茶點,便讓管家設立了此處,漸漸卻成了京中權貴談天說地附庸風雅的地方。


  從前還未到鳳鳴山時,青櫻便常常同他一起到這裏來玩,門路是極熟的。是以也不必從正門進去,而是一拐入了小街多走兩步便有一扇鐵門,早已有人在那裏候著,見青櫻下來車立刻上前行了一禮,帶她進去。


  裏麵是別有洞天,私密性極好,穿過了數條回廊,中間拐彎了三次,倘若無人帶領,肯定會迷路,這也是為何京中權貴喜愛這裏……即使有些不想見人的事,也不必擔心被人發覺。


  二樓最西邊的靠窗房中,施謹瑜見她進來,倒莫名地有些緊張,總歸他提親這件事,並沒有提前跟她說過,以她的個性……難說。


  青櫻並沒有顯得害羞或者生氣,就跟從前一樣,看不出一絲一毫的變化,好像提親這件事,很快即將成為夫婦這件事,對於她來說沒有分毫的影響。


  他很了解她,這是因為她完全沒有想過嫁給他的。


  那麽,她應該不會答應吧。


  可是,他這一回想錯了,青櫻自顧自地抓起桌上的青玉茶壺給自己斟了一杯茶邊喝邊先開口道:“你不知道男女成親之前是不可以見麵的嗎?”


  施謹瑜萬沒料到她會這樣說,頓時心中一喜道:“你願意?”


  這個問題,她自己在得知玉成駙馬府來提親時已經想過了許久。


  她無法接受做明禹的妃子,開始將自己鎖在一個不得見人的宮苑,每天便是盼著他來,盼著他想起自己,也不能一輩子像這樣隔三差五偷偷摸摸地進宮,心裏酸得幾乎要成毒地想到她不在的時候,是誰在他身邊婉轉承恩。


  有這樣多的因為,於是便有所以。


  青櫻與他隔著不到兩丈的距離,雙眸如夜色中的星空,朝他微笑道:“當然。以後你要是在朝中我就在家調調胭脂水粉,看看雜書,你要是有一天不想做官了,我們就一起遊遍名山大川,還可以去鳳鳴山看先生。”她說的極輕描淡寫。隻有她自己才知道,這麽說,還能說得這麽流暢,是多麽艱難。


  施謹瑜一向文采風流,此刻卻因全然出乎意料的驚喜得有些磕巴道:“我……我會對你很好的,就像小時候一樣好。而且我保證也不會納妾……”


  這一句話著實溫暖了她的心。


  納妾,共事一夫。當她那天得知宮中有一位榮華已經有了身孕的時候,心就像被擂戰鼓的錘子狠敲了幾下,整個人被敲出了十丈遠,飄飄蕩蕩地沒個落腳的地方。


  可是她又如何能怪他負心,他已經二十有四,剛剛登基本來政權不穩,膝下再沒有子嗣怎麽說得過去,怎麽不被有居心之人利用?

  況且他更添了幾倍對她的溫柔細致,那份盡心直叫那懷孕的榮華也不能比之萬一。可是越是這樣,她心下的深毒發作得越不可遏製,甚至她有想要逼他答應等龍胎產下後必須處死生母的想法!

  謹瑜見她臉上陰晴不定,以他的察人之能,大略也能猜到個七八分。但是他有耐心,也有長長的悠悠歲月,不必急在這一時,何況他們從前一向是要好的,隻不過缺失了這幾年。


  他走到她麵前,猶豫了一刻,輕輕地抱住了她……許多年來,他從沒有身體上跟她這樣的親密,他一向是個守禮隱忍的人。青櫻略微有些不適應,但是並沒有反抗,聽他輕聲道:“這一世我都不會叫你傷心。”


  施謹瑜親送青櫻回府,此刻慕容勉正在家中坐立不安,忽然見到這情景,真似吃下一顆定下丸,見施謹瑜容采玉樹臨風,眼含溫和之意,心中愈發喜愛。實在是女家不便太過主動,況且施家貴為國戚,不作矜持隻怕被人指摘攀附了男家。


  隻是他心中卻是有數,青櫻那頭定是願意的。


  這麽一來,隔了一日,他便應下了這門親事。


  玉成駙馬並大長公主便擇了一日進宮奏明皇上,請求賜婚。這隻因玉成長公主是當今皇上的姑母,施謹瑜便是皇上的姑表兄弟,他的婚事按照大夏律典必要奏報皇上。


  司馬明禹聽了駙馬和長公主所請,隻是微微笑道:“我記得謹瑜是與朕同歲的,也是該娶一房妻室了。”


  皇上金口玉言,他既這麽說,自然是不反對的意思。玉成大長公主便笑道:“是啊,難為皇上記得,本宮就再求皇上一個恩典,如果皇上能夠親自賜婚,那就是天大的臉麵了。”


  司馬明禹亦笑道:“姑母放心,此事朕一定會上心,便請姑母和駙馬安心回府,朕還有些事。”


  玉成公主得了皇上如此的口諭,自然心中已經定了十分下來,施謹瑜是她所生的獨子,所娶的亦是大名鼎鼎的慕容青櫻,她怎肯倉促了事,必定要熱鬧又風光,一回府便傳了所有的管事媳婦兒商議此事。


  消息也很快知會了她未來的親家慕容勉,為顯對青櫻的重視,玉成大長公主特地叮囑保媒的太子少保夫人王氏道:“就說嫁妝上就不用費那個虛禮了,青櫻嫁過來本宮色色地給她備齊全,請慕容大人隻撿青櫻喜歡的東西帶幾件來就是了,無需靡費。”


  話雖然這樣說,嫁妝一事卻不可怠慢,這可是彰顯娘家實力的時候,慕容勉斷不會叫人瞧不起,一時間合府上下忙作一團。


  至於婚期,必要等皇上賜婚才能定下來,兩家也便先沒有急於此事,隻耐心等待聖旨。


  一直等到永曆元年十二月初三,一道聖旨將兩家都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也使整個京師炸開了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一品太傅慕容勉之女慕容青櫻,令德克敦,慧智忠嘉,功勳卓絕。敕芳華侯,因其身為女子,不便朝中領職,令民間演繹《芳華侯傳》以彰其功,並賜府邸於京中,以示恩榮。欽此,製告天下,鹹使聞之。”


  女子封侯,古來便從未有知,又更何況向來男尊女卑的中原大夏,詩禮教化中皆對女子相當苛刻,即便是貴族小姐也隻要識得字即可,諸如青桐,穆可兒等人皆是如此。女子還是要以女紅和性情的貞靜為主。這也是為何青櫻雖然立有奇功,天下初定之後未能與崔思博顏超羽等人一同封侯,卻未有太多異議的原因。


  現在將她封侯,便是不予她婚配的意思。


  何況還另賜府邸令芳華侯居住,這用意實在太過明顯!慕容勉接到這一道聖旨的時候,竟顧不得汪福興還在場,臉色都沉了下來。


  青櫻很平靜地接了旨,但是目光始終銳利地盯在汪福興的臉上,謝完恩後淡淡道:“施大人知不知道這件事?”


  汪福興一張白淨臉上堆滿了笑意,恭喜了一番後道:“三小姐封侯之事已經昭告天下,施大人自然也會知道的。隻是施大人也有一件喜事,恐怕來不及過府來恭喜。”


  青櫻十分了然道:“皇上賜婚誰給他?”


  她太了解明禹,務必要將兩方都切斷得幹幹淨淨。


  汪福興道:“說起來三小姐也是認識的,亦是三小姐在鳳鳴山的同窗,大理寺卿何大人之女何璐婷。”


  這是個記憶深處的名字,難為他還記得,此女性情相貌都算普通,但是也溫婉,還算他心沒有太壞。青櫻點頭,“勞煩公公,轉告皇上,慕容青櫻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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