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燃眉之急

  月上枝頭。


  書房內香薰嫋嫋,唯有翻閱賬冊,以及撥動算盤的輕微聲響。


  忽的,房門吱呀一聲打破靜謐,二人入內。


  秦老爺合上了賬冊,望向雲馥:“事情老夫已經知曉了,凡事都有個解決的法子。”


  “嗯,我已經讓人連夜去景州進貨了。隻是,這一來一回,又要耗費許多時間。”雲馥沉聲道。


  “景州未免太遠了,不是長久之計。”秦老爺深深皺眉,“坐下談。”


  “這隻是緩兵之計,現在鋪子裏被退掉的單子已經有很多筆了。假設還做不出來的話,連後麵剩下的客源都無法保證。”


  雲馥如實說道,畢竟經商一事,秦老爺比她早幾十年,這種事情他應該有法子。


  秦老爺慢吞吞的說道:“嗯。芸州城距離最近的珍珠商,便是九麻子一家。


  而百裏開外,九麻子還會調度周圍其他幾家珍珠商。


  如果這些珍珠他現在都沒法交出現貨的話,也許別說你這裏沒有貨源,許多小鋪子也一樣沒有。”


  “秦家的鋪子也沒有嗎?”雲馥緊張問,如果秦家也受到了波及,那紅袖坊後麵那人可真夠大手筆的。


  秦老爺嗬嗬一笑,眼裏盡是嘲諷:“那人還沒有這麽大的手筆。”


  一旁的許管家也笑道:“小小姐有所不知,咱們鋪子裏,不賣差等貨色。


  那人隻是將次等貨給斷了,那些好品質的卻不敢動,估計財力不夠他這麽做。”


  雲馥心裏鬆了口氣,如果連秦家都抵擋不住,那這背後的人到底有多麽可怕。


  “這兩日,老夫讓人去查紅袖坊了。”秦老爺沉聲開口。


  “可有什麽消息?”


  他歎氣搖頭:“老板是一對無所事事的夫婦,男人叫何平平,女人叫崔春梅。平日也不是有銀子的人家。


  老夫實在無法將壟斷貨源和他們聯係在一起,但他們身後又什麽都查不出來。


  老夫甚至雇人跟蹤他們,也沒有露出一絲蛛絲馬跡。”


  “會不會是時間過短?”雲馥蹙眉,“或許,時間長一些,他們兩個人才會露出馬腳。”


  秦老爺搖頭:“過多的監視,隻會打草驚蛇。他們幕後那人隱藏太深,或許不是這麽容易能夠挖出來的。”


  “我知道。”雲馥歎了一口氣,“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得走一步看一步。


  不過在這之前,我想,有些事情,我得告訴你。”


  “何事?”


  “何平平和崔春梅,就是曾經來秦府替賬房何先生收屍的家人。”雲馥輕啟薄唇。


  “什麽?”秦老爺驚得坐直了身子,“原來如此,一定是何友福偷了銀子給他們,他們才會一夜之間這麽富有。”


  之前秦夫人和何友福的奸情敗露之後,查賬查出來秦夫人曾經賞給何友福不少的好東西。


  大到房屋宅子,小到金銀玉器,多不勝數。


  雲馥沉聲說:“不。我之前去拜訪過何家,原來何友福與這家人互不相識。


  而他們之所以來收屍,是因為有人告訴他們,偽裝成何先生的家人,秦府就能給他們銀子。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明明才發生過沒幾日的事情,夫婦二人同時記不起那人的樣貌。


  不論是衣著打扮,身高樣貌,還是談吐如何,有無特征,一概不知,隻記住了這句話。


  要知道,如果他們記得住一句話的話,也一定會記住那個人的至少一樣特征。


  因為大多數時候,我們任何人隻要想起一句話,腦子裏就會有說這話的人影像生成。”


  秦老爺和許管家互看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絲絲驚詫。


  “所以,當初何友福得到的那些東西,流向並不是這個何家……”秦老爺訥訥總結,“老許,你讓人去查一查,芸州城內究竟有多少個姓何的人家。”


  “是。”


  許管家領命拱手正要離去,雲馥喚住他:“不必了,我猜,何友福其實並不姓何。


  他隻是一個擋箭牌,幕後人為了不讓人查出他的影子,讓他改了姓名,安插在你身邊多年。


  唉,外祖父,我認為你現在還是趕緊去查一查這二十多年,經過何友福之手的賬本吧。


  最好是徹徹底底的查一遍,或許,這些年莫名其妙損失的錢財,不止這麽少。


  季琇兒的事情隻是一個幌子而已,因為季琇兒與何友福是在秦府裏認識的。”


  秦老爺整個人都愣住了,蒼老滿是皺紋的臉上,此時不知是什麽情緒。


  “小小姐怎麽知道這些事情的?”許管家疑惑問道。


  雲馥蹙眉:“猜的。除了這一件事,我其實一直還對另一件事耿耿於懷。


  季琇兒逃跑那一日,就因為逃跑失敗,突然就瘋魔了。”


  “這有何奇怪的,也許她當了秦府二十年的夫人,一時受不了這麽大的落差,想不開瘋了也有可能。”許管家說。


  “這很矛盾。我之前聽我娘說,季琇兒十六歲的時候,她家負責的煤礦出了事故,死了不少工人。”


  秦老爺深思了片刻,隨即重重點頭:“是有這麽一回事,季家夫婦來找老夫借過銀子。”


  “那你沒有借嗎?”雲馥連忙問。


  “借了,具體數額多少,老夫現在已經想不起來了。但是,那些銀子完全足夠讓季家暫時緩和過來。”


  雲馥深深皺眉:“那就奇怪了,既然你已經借了銀子給他們,那他們為何要上吊自殺。”


  “當時我和夫人一同去的季家,在桌上發現過一封遺書。那遺書已經隨著季家夫婦一同下葬了。


  我如今回憶起來,似乎是因為煤礦的事情還未解決,找老爺借的銀子又被小賊偷了去。”許管家說。


  怪不得了,沉重的債務又被多加了一筆風雪,夫婦二人一時半會兒想不開,自殺也是有可能的。


  雲馥微微頷首:“那麽問題就來了,試問有什麽事情會比失去雙親更為令人心碎呢?


  二十年前的季琇兒經曆了種種,父母突亡,家中欠下巨款,甚至心狠手辣的接連毒殺兩個人。


  這樣強大的心理素質,不可能會僅僅接受到這種打擊就瘋掉。


  還瘋得……瘋得這麽徹底……”話音剛落,她又想起那日的血肉模糊,幾乎要嘔了出來。


  旁邊二人麵色也難看得很,那日的事情簡直是此生最大的噩夢。


  “說起來也奇怪,記得對峙那日,她還放過狠話。老夫與她夫妻二十年,知道她是個說到做到的狠角色。


  隻是,得失心瘋實在是太突然了。那日聽說這件事的時候,我心胸深感快意,並未多慮。


  如今看來,那日的事情疑點頗多。”秦老爺沉聲道。


  想要逼迫一個人發瘋,談和困難?

  不過,一和同時失去記憶的何家夫婦聯係起來,這背後似乎還有一個更大的謎團。


  三人聊了約莫一個時辰,也未有分曉,隻能繼續一步走一步看。


  而秦老爺也決定,要幫雲馥重新裝修鋪子,並且擴大範圍。


  因為現在朱顏坊不僅僅是雲馥一個人的,它現在更像是保護著秦家的那道圍牆。


  假設它坍塌了,下一個目標絕對是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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