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又見秦子瑜
不然的話,為什麽兩個人以前相處起來就是普通朋友,今日這邵炎話裏話外都跟她有關,頗為維護。
邵炎臉色有幾分難看,幾乎不敢去看她的眸子:“雲姑娘都知道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雲馥冷冷的望著他,“我平生,最討厭利用我的人。”
邵炎捂著嘴,輕咳兩聲,輕聲說道:“實在是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沒想到將姑娘連累了。
改日在下必定登門謝罪,還請,姑娘能夠原諒在下。”
“你不喜歡她,直說不就行了,弄這麽多小動作作甚。”雲馥蹙眉。
“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邵炎眼眸低垂,平添了幾分柔和,“以往也曾暗示過她,但沒有什麽用。”
幾句話下來,雲馥心情也漸漸平穩了一些,二人一邊說著,一邊往桃花林深處去。
“我瞧那知府千金,待你也是極好的。”
邵炎長歎了一口氣,半晌才開口:“我此生都不敢禍害好人家的女兒。”
他似是有幾分難以啟齒,隻能委婉的說了一句。
雲馥眼底閃過輕微的詫色,腦子裏想到了一個詞,竟然脫口而出:“莫非你不舉嗎?”
話音一落,雲馥隻想狠狠給自己一巴掌。
完了完了,形象沒了,她好不容易在外人麵前維持的形象啊。
邵炎卻比她還尷尬,耳朵尖微微發紅,抬眸將聲音壓到極低:“比那還要嚴重。”
比不舉還要嚴重?
雲馥無法想象,究竟是得了什麽病。
雖然邵炎看起來身子骨比正常人虛弱了不少,但是也不像是重病纏身,連房都沒法兒入的樣子。
這片桃花林從外麵看是極大地,但隻走了不過一刻鍾,就走了出來。
蜿蜒小路直往山下而去,邵炎指著山下的大路道:“雲姑娘,方才已經叫車夫將馬車行駛到官道上了。
你我二人從此處下山去,複又行一會兒,便能看見馬車了。”
“嗯。”雲馥微微頷首,“你身體的這件事……你爹知道嗎?”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邵遠老來得子,而且還就這麽一個寶貝疙瘩。
這個年代的人,都講究一個傳宗接代。
邵炎無法成婚的話,那邵家不也就要斷根兒了麽?
邵炎嘴角浮現一絲苦笑:“知道又能如何,不舉尚且能醫治,我這病,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以前有大夫斷言我活不過七歲,也有說活不過十二歲的。
但是,我現在還是好好兒的活著。不過,也許哪天就撒手人寰了呢。”
如此悲慘的命運,雲馥就是心裏邊兒有氣,也不想對著他撒了。
“不要多慮了。我之前與你說過的一位隱世名醫,他已經到了芸州城。
不過,他這兩日有點事情需要處理。等辦完了,我就帶他去給你瞧瞧。”
“那便多謝雲姑娘了。”邵炎眼眸帶著些許柔和的笑意。
他本身就有著一種令人充滿了保護欲的氣質,若是生為女子,恐怕雲馥都把持不住。
羊腸小道早已被前人行踏過千遍萬遍,土路結實而且平坦。
忽然,前麵出現了一個蓬頭垢麵,身著一襲戴孝麻衣的人。
“考功名,嘿嘿,我娘最喜歡我讀書了。”男人嘿嘿笑著,雙手作捧物狀,但那上麵卻什麽都沒有。
邵炎聽到這個聲音,臉色巨變:“子瑜兄?”
聲音中充滿了不可置信,他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麵前這個蓬頭垢麵的瘋子,會是秦子瑜。
那瘋子撩開了亂糟糟的頭發,雖然整張臉都髒得不成樣子,可依舊無法遮擋他從前的英俊。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瘋子!”秦子瑜驚慌失措的揮舞著雙手,一步步倒退,隨後撒腿就跑!
“站住!”雲馥大喊一聲,提著裙擺就追了上去。
怎麽回事,她一直以為秦子瑜已經離開芸州城了,怎麽會還在這裏徘徊?
而且,聽人說秦子瑜去季琇兒收屍的時候,還是很正常的,怎麽會突發瘋病?
突然,秦子瑜跑得太急了,沒有注意到腳下的石頭。
整個人失去重心,從小道兒上滾了下去!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p;雲馥加快了速度追趕過去,隻見他身上本就殘破的衣裳更是破爛了。
秦子瑜抬手擋住了頭p;,害怕得瑟瑟發抖:“不要砸我,我不是瘋子,不是……”
世事無常,誰能想到,當初芸州城內,意氣風發的首富嫡子,現在竟然落魄成了這個樣子。
當初雲馥早就已經打定主意,不讓任何人知道,秦子瑜親爹是何友福的事情。
然而,誰能想到,她不說,不代表人家不會猜,而且還猜對了。
“不怕,我不會傷害你的。秦子瑜,你抬頭看看,我是雲馥啊。”
秦子瑜似乎的確感覺到雲馥未曾傷害他,便慢慢放下了手,疑惑的看著她:“雲馥?雲馥是誰?”
氣喘籲籲趕過來的邵炎一聽此話,連氣都來不及多喘,指著自己問:“你還認識我嗎?”
“阿炎~”秦子瑜親昵的喚道,“阿炎,你為什麽現在才找到我。”
他哀怨的說著,眼淚跟不要錢似的,吧嗒吧嗒往下掉:“他們都說我是瘋子,是傻子。
可我明明還記得你啊,我沒有瘋……”
邵炎將他抱在了懷裏,眼眶微紅:“嗯,我知道,瘋的人不是你。”
不知為何,明明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哭,這場麵,雲馥應該有些小激動的。
可是,一股傷感劃破心頭。
她似乎明白了邵炎方才的話裏有話,知道了他為什麽不會娶妻生子。
因為,他和秦子瑜之間的情感,早已不是普通的友誼。
她終於明白了,那些書生看向邵炎時候,那種深深的不屑,厭惡,時時刻刻都想看著他出醜。
原來如此。
秦子瑜就像是一個不小心走錯了路的小孩兒,伏在大人懷裏痛哭不止。
好不容易哭完了,雲馥和邵炎又問了他許多問題。
他現在除了記得邵炎,其他的什麽都記不起來了。
家人,朋友,甚至是他如何來到這裏的,他都不記得了。
反倒是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兒一樣,抱著邵炎的手,一字一句敘述著那些小孩兒如何拿石頭砸他,他又是如何在山裏熬了這麽久。
真是可憐。
三個人走了一小會兒,才走回了官道上。
隻見寬敞的官道上,一輛馬車已經停在了那兒。
玉竹大老遠的看見他們,忙一邊叫著,一邊奔來:“公子,雲姑娘!”
但她走近了的時候,眉頭和鼻子都微微一皺:“公子,這是誰?”
“是子瑜兄。”
玉竹驚得下巴都快落到地上去了,她難以將眼前這個髒兮兮的瘋子,與之前那溫潤如玉的秦子瑜聯想到一起。
“我要將他帶回去。”邵炎淡淡說道,指著馬車道,“子瑜兄,上車吧。”
秦子瑜卻拚命搖頭:“不要,我要和阿炎在一起!”
無奈,邵炎隻好先上了馬車,秦子瑜才願意跟隨。
現在的他,誰也不信,一上馬車,竟然就把車門給關上了。
雲馥哭笑不得,他難道還記仇她剛剛追他,害他摔倒的事情嗎?
“子瑜,讓雲姑娘上來。”
“不要!我不要別人上來。”秦子瑜在馬車裏堅定的拒絕,在他的意識深處,這個世界隻有邵炎信得過。
玉竹滿臉尷尬的看著雲馥:“雲姑娘,之前我們下山,在那邊不遠處看著有馬車。
要不您在此處等等,我先去那邊幫您叫一輛馬車?”
“不用了,你們先回去吧,我自己過去就行了。”雲馥淡笑。
“這,恐怕不太好吧?”
“沒什麽不好的,我一個人走走,也能散散心。”雲馥說著,朝正掀開了窗簾子,探頭往外看的秦子瑜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