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引蛇出洞(3)
很快,一碗烈酒就端了進來,護衛給他喝了幾口。
他嘴角的傷口被酒一刺激,就疼痛難忍,後麵幾乎都來不及吞咽,就撒在了胸前。
“瞧你現在這狼狽的樣子,何苦呢。”護衛啞然失笑,“你好歹還是個有官職的。
不就是換個主子麽,在哪個人手裏做事不是做事。”
鄭崖舌尖輕舔嘴角血汙:“王爺對我有恩,我豈能做那等忘恩負義之人。”
“唉,兄弟,你這腦子怎麽有點兒轉不過彎呢。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依我看,對哪個主子盡忠,都得先保證自己活著。
等明天,咱們王爺來了,你就稍稍服個軟,總好過一直受這皮肉之苦,對不對?”
鄭崖有氣無力的望著他:“你這是在當說客?”
“你一日不投降,我們幾個兄弟就得多在此處陪你一天,自然是希望你早日投誠了。”護衛說。
門口傳來呼喊聲:“老三,你到底還要不要吃,再不出來,我們幾個就把你的那一份兒吃咯。”
“哎,來啦。”護衛說著,又看向鄭崖,“夜還長著呢,大人究竟要不要投降,且好好考慮著吧。”
說罷,鎖了房門,就出去了。
“好啊,我不過就是給他送口吃的,你們怎麽這麽快?”
“誰讓你一直不出來,怎麽,還和階下囚產生惺惺相惜之情了?”
“老八,你胡說啥呢!”
一牆之隔,外麵熱熱鬧鬧,裏麵無盡黑暗。
鄭崖靠在柱子上,靜靜的想著這兩天的遭遇。
他知道,他殘殺忠良,這是天下不齒的,他不是個好人。
但是,當年景南王對他有知遇之恩,要不是景南王,他也不會有今天的一切。
罷了,自己死了就死了吧,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幾個護衛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天南海北的胡侃著。
“哎,今兒這酒怎麽這麽容易醉。”老八扶著額頭,眼前事物虛晃著,幾乎讓他無法看清。
“是你小子喝多了吧。”
幾人一陣哄笑:“你先去睡吧,等到了三更天,再來叫你。”
老八起身搖搖晃晃行了幾步,而後身子往前一倒,跌到了破碎的青磚地上。
他再也沒有爬起來,仿佛已經靜止了似的。
“老八?”有人驚呼。
“不好,這酒有問題!”
可是他們也才剛起身走了幾步,各個頭暈眼花的,竟然一個接著一個,跌倒在了地上。
待那些人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沒有動彈之後,一個紅衣人便走了出來。
海上飄大搖大擺的走到了門前,透過縫隙,隻見裏麵黑漆漆一團。
他拔出長劍,噌噌幾下,就將鎖鏈徹底砍斷。
推門而入,就聽見鄭崖沉聲道:“是你?”
“是我。”海上飄微微頷首,然後長劍砍斷了綁著他的麻繩。
他整個人就像是失去了支撐似的,撲在了地上,痛苦呻吟。
“喂,你怎麽樣?”海上飄將他扶了起來,“外麵這些人約莫一個時辰就要醒了,我們快走。”
鄭崖每走一步,都感覺身上肝膽俱裂般疼痛,痛得他麵色難看至極。
“罷了,小爺我就委屈一次,快上來,我背你。”海上飄說著,在他麵前伏下了身子。
別看鄭崖一把老骨頭了,可該有的分量,還是有的。
海上飄咬牙:“怎麽這麽沉,我說鄭大人,你該減肥了。”
“你怎麽發現這裏的?”鄭崖有氣無力的在他耳邊問道。
“那還用問,自然是進來看過。”海上飄沒好氣的說,“昨天夜探芸州大牢,沒看見你,所以就想著來雲王府試試唄,沒想到果然遇見你了。”
他說著,腳下步履生風,淩空虛踏幾步,踩著一棵歪脖子樹,借力而上,躍上牆頭。
鄭崖望著下方的亭台樓閣,不由得啞然失笑:“我還以為是將我關在什麽荒郊野外呢,原來是王府裏。”
“旁人不是說,燈下黑麽。我想那雲王必定是深諳這個道理,才反其道而行之吧。”
夜風涼涼襲來,鄭崖望著他走出了雲王府大門:“我們要去哪兒?”
“當然是回我這幾天下榻的客棧了。”海上飄自然而然的說著,“然後再請個大夫來,給你瞧病。”
鄭崖渾濁的眼中,似有萬千言語,而後都化作了一絲苦澀的笑。
“還以為你已經自己逃命去了,不會來救我了呢。”
“豈敢豈敢。”海上飄沒好氣的說道,“若我不救你,景南王是不是就要向天下昭告我的身份?
想我這幾年,什麽寶貝沒偷到過,那些個貪官豪紳,個個巴不得抽我的筋,扒我的皮。
要是讓人知道我真正的長相,我豈不是死路一條?”
“嗬,你知道就好。”鄭崖冷笑一聲,“可是,剛剛那瓶酒,我也喝了,我怎麽沒有事?”
海上飄眼眸認認真真的看著路,心不在焉說:“鄭大人,你該不會懷疑我與那幫護衛勾結了吧。
你要是先暈了,他們還敢喝麽,自然是後來才下的毒了。”
“現在我就是廢人一個,怎麽敢懷疑你呢。”鄭崖沙啞聲音,在他耳後道。
客棧早已關閉了大門,海上飄也不緊張,踩著勾梁畫棟的屋簷,三下兩下就翻到了三樓。
那處房間,窗戶大大開著,正好容他們二人進去。
輕巧落地,海上飄喘了一口氣,將鄭崖直接放在了床上:“可真沉。”
他說著,從包袱裏,又拿了一件紅袍出來,換了衣裳。
“你等著,小爺我給你找大夫去。”他一邊拴著腰帶,一邊說。
鄭崖半支起身子,望著外麵夜色,終是開口:“等等。去找些紙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