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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惡盈滿,皆由我修 第六十六章 桃花

  凝林山上,有庭院。


  此庭院,與周家大宅一般四方平正,卻沒有其古板威嚴之風;此庭院,與殷家宅院一般典雅樸素,卻不似其小巧玲瓏有致;此庭院,無黑底金字牌匾,亦無守門石獅貔貅——僅有如墨炭般漆黑的屋簷,與如宣紙般潔白的牆苑。


  遠遠眺去,隻以純粹黑白所點綴的它,很有幾分‘不似人間院,卻是天上庭’的意味。想必若是時至大小寒,有鵝毛大雪覆於黑簷之上,銀裝素裹時,便是更似縹緲仙境了。


  可惜今時方才寒露,不見雪。


  但見血。


  先見一道刀光劍影,再覺有白衣翩翩而至。


  身後,有垂死掙紮者,艱難撐劍於地上匍匐爬行,想要離白衣再近一尺,再馭劍一刻去取他頭顱——卻是已心有餘而力不足,被一道湛藍寒芒給環了首。


  路旁,有麵目猙獰者,自林蔭草叢中奮勇躍出,揮舞手中金鐵利刃,想要殺白衣個措手不及——可被如怒濤般的洶湧氣息摧枯拉朽,狠狠地撞在了林蔭間的老樹上,五腹六髒皆是震碎,刹那間便沒有了氣息。


  眼前,有瞠目結舌者,雙手捂著自己的喉嚨,模糊的視線死死盯著正愈來愈近的白衣——終是不明白身在數丈外的白衣是怎麽割破了自己的喉嚨,沒了氣力,倚著庭院外牆,垂首滑坐在地上,於潔白無垢的牆壁上抹上了一層鮮紅。


  白衣,至庭院大門前。


  紅血,淌身下草地中。


  側首望去,已難見黃土崎嶇路,隻有橫七豎八的瞑目屍首不知多少具。


  披甲著劍的他們,是這奇門的死士。


  死士……當死。


  白衣回身,臉上神色並無多大波瀾。


  他隻是輕輕抬起手中劍,運起神魂契運,以一道勢不可擋的劍氣,叩向了那好似通往天庭的大門。


  隻聞一聲噪響。


  大門開。


  卻有清風吹來。


  白衣一怔,立即抬眼望去。


  王滿修本以為,在這大門後等待著他的,會是數名嚴陣以待的奇門高手、亦或是十數台寒芒畢露的機關弓弩,最次最次也得站滿庭院外這些願作飛蛾撲火的死士客卿才是——可誰能想到,映入眼簾的,非是這些金鐵刀兵,卻是一抹春色桃紅。


  白衣難掩驚異神色。


  大門後,連著一條通往院內大宅的青灰石板路;石板路旁,是草木蔥蘢的泥土地;泥土地上,有連綿成片的盎然桃樹。桃樹花盛開,一朵朵嬌嫩粉紅的花瓣點綴著半個天空。


  天邊豔陽升起,再以一束朝陽分光斑林蔭。


  好一幅詩意繪卷。


  白衣眨了眨眼,側過身,又望了眼身後。


  庭院外,樹枯葉黃、紅黃遍地,是幅歲暮天寒景。


  庭院內,欣欣向榮、桃色滿園,是陽春三月、草長鶯飛時。


  真是奇門多玄奇。


  白衣淡笑一聲,輕輕換了口氣。


  他緊握了些手中鐵劍,拂平了被風揚起的衣擺,邁步跨過了門檻。


  ……


  初入桃花園時,王滿修的內心很是警惕的。


  這倒也怪不得他。畢竟,任誰來看,眼前這幅一看就和當今時節全然不符的春色之景中,都斷然是暗藏了許多玄機的——是不是這溫柔拂麵的春風中藏有摧破契運?是不是這沁人心脾的淡淡香氣中藏有腐骨劇毒?是不是這兩旁樹木中皆藏有玄奇機關待他上勾?

  王滿修都不大清楚。


  雖說奇門修煉已經幾近圓滿的他單憑空氣中的氣息流轉就能判斷殺氣所在、對方的奇門究竟多少境界——但也就僅此而已了。沒有如周家那般精通陰陽卜算之術的他,是不知要如何主動驅使自身契運去窺探他人的。王滿修所擁有的氣息判斷之術,實則是奇門中人盡皆知、人盡皆通的索敵之術——甚至都算不得奇門。而這索敵之術,強弱則全憑玄師自身境界決定。就好比井底之蛙知曉不得天有多大那般,若是玄師自身境界很低,隻有約莫十人敵的水準,那這索敵之術也就最多能察覺到十人敵的存在——但倘若玄師自身的境界很高,就如白衣這般,那這索敵之術,基本上也和周家中頗有名氣的陰陽星象大占法差得八九不離十了。


  這會兒白衣自覺警惕,除了因為周圍春景太過反常外,倒還有另一個原因:先前一路上,雖有不下三五十名扶家死士以死相搏,皆想取他性命——可那些死士的氣息流轉,最繁盛者也不過是十人敵的模樣,實在算不得是體麵的奇門玄師。


  但若是按照昨日殷老先生與周家家主所言,這扶家,理應在奇門中占得好一片天下才是——總不可能除了一個千人敵外,就沒有其他拿得出手的奇門高手了吧?可若是有拿得出手的奇門高手,又緣何遲遲不肯露麵,讓白衣這樣一路殺至自家府邸之中?

  怪事。


  而越是怪事,白衣便越要警惕上幾分。


  行於那青石板上,白衣三步一留神視,七步一側視,二十步一停身,是幅處處提防、小心謹慎的模樣。


  隻是怎料半盞茶後,白衣都已快行到那大宅前了,卻還是不覺一絲殺氣、一股寒意——這庭院內還真如其所顯那般,就是個單純的、令人如沐春風的桃園。


  王滿修抬首看向身前那約莫有六七丈高的歇山頂大宅,不知為何有種被欺騙了的感覺,輕輕地歎了口氣。


  怎想,這一息剛出、一息還未入時,耳畔忽聞風聲蕩漾。


  白衣一怔,立即提劍側身。


  視野裏,一珠似是在彎腰俯首的桃花樹下,有一架正在緩緩搖蕩的褐色秋千;秋千上,坐有一佳人。


  佳人所著,有黑衣紋金,亦有白裘似雪。


  佳人容顏,有眉目如畫,亦有口若朱丹。


  佳人身形,有玉手芊芊,亦有腰肢亭亭。


  佳人嘴角,有一顆美人痣,更添幾分天人姿。


  春色桃花中,有如此佳人,方可稱之為美景。


  可王滿修卻是無心賞景。


  就見湛藍色的寒玉匕首自其懷中輕飄而出,以銳利劍鋒指向佳人。


  白衣啟唇,望那女子,皺眉低聲道:“閣下何人?”


  不言‘姑娘’二字,卻是以平日裏常含敬意的‘閣下’二字所代替,頗有幾分耐人尋味的意思。


  秋千停。


  女子信步踏於草坪之上。


  她抬首,用那可謂傾國傾城的容顏,衝白衣曖昧一笑,莞爾道:“小女子是這扶家的丫鬟。”


  丫鬟?


  白衣眨了眨眼,嘴角揚起了幾分笑意。


  這世上,可哪來像她這般披著紋金黑衣、披白狐絨裘的丫鬟?

  這女子定是在胡說了。


  可胡說歸胡說,白衣倒是確實未曾在女子身上察覺到一絲一毫的殺意或氣息流轉……這樣想來,她多半確實是這扶家家中一員,隻是不會什麽奇門罷了。


  不會什麽奇門的,自然也不會是殺了榮都尉之人。再加上這女子也沒與他刀劍相向,那白衣便也無意奪其性命——倘若她是幕後主使的話那便要一會兒向這扶家家主問清楚後,再另作他論。


  白衣便回過身,不再理她,勢要提劍叩門。


  “王滿修公子,家主已在正殿中等候您多時了。”


  女子忽然出聲道。


  白衣稍稍皺眉,側臉道:“你怎知道我的姓名?”


  女子眨了眨眼,邊走便掩唇笑道:“王公子記性可真差。前幾日,您不是在那孟嶽城中,親自報上姓名了嗎?”


  王滿修略有一怔,憶起了自己在與那‘孟嶽最快’比試完後,朝著城中眾人喊出的那句話。


  ‘萍水王滿修,為搭救靈眼而來!’


  他抿唇片刻,淡淡道:“沒想到,小生於孟嶽城中所言,這麽快就會傳至你們耳中。”


  “那是自然。”女子停在白衣身旁一丈處,莞爾道:“畢竟公子您的名聲,這些日子裏可已是響徹了整個西域哩!”


  白衣抬眼,望女子笑靨,忽然不知為何覺得有些麵熟。他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問道:“我以前……有見過閣下?”


  女子微楞片刻,但很快又露出笑靨,輕聲道:“那可真是小女子的福氣了。”


  言罷,她走至白衣身前,伸手替其推開大宅門扉,轉身笑道:“王滿修公子,請,小女子領您去正殿。”


  白衣眯眼,猶豫片刻,頷了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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