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出籠
許是天上的神仙望見了身陷囹圄的他。
亦或者,隻是單純的水滴石穿,猶有竟時。
卻是無論哪種,皆令一聲‘吱呀-’的推門響,如春時風露般浸入了他的耳畔。
王滿修倏然一怔,立馬仰首望去,望這遍地囚籠的洞穴入口,望那一扇凹凸缺角、想來放在平時都經不起他一掌的破舊木扉。
先是一隻粗糙的獸皮靴踏入了洞穴之中。
再是一副健碩壯實的身軀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
隻待白衣定睛一瞧,便知來的這個吃酒吃到滿臉通紅的野蠻漢子,無論是穿著打扮還是行路風範,都與昨夜南門座虎那一行人相差無幾。
眼見此景,王滿修稍稍蹙了蹙眉頭,更是在心中確認了方才殷少所言幾分。接著,他又鎖眉眯眼,警惕地望向這不知其來意的不速客,迅速地於心頭盤算稍許。
畢竟,雖說現在的他雙手被那粗有碗口、還鑲著碧藍饕餮石的鐵鏈所捆得死死的,是絲毫無法施展奇門半分……但若要問現在的他還有無技巧去放倒這醉醺醺漢子的話……
倒也,不一定為否。
王滿修沉思片刻,立即側首望殷少,想看看他的意思。
卻是不知為何,此刻的青衣卻沒與他四目相視,而是竟一直平視前方,一直望著那走入屋內的醉漢,充盈著朝氣的眉宇間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幾分緊張與遲疑。
而正待王滿修想要引起殷少注意的這片刻間,那看似醉醺醺的漢子竟已是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鱗次櫛比的囚籠間,眯眼掃了眼囚籠中的男男女女——如果還看得出來性別的話。
接著,就見他從腰間掏出一串生了鏽的鐵鑰匙,丁零當啷地打開了幾扇囚籠大門,再是張開大嘴,趾高氣昂地衝著這囚籠裏骨瘦如柴的囚人吐出了一個大字。
“走!”
雖沒說是誰,也沒說要往哪去。
但那些瘦骨嶙峋,一看便知是長期不得吃飽穿暖的囚人們皆無例外,是一個個緩緩站起,乖乖地弓著身子,唯唯諾諾地站到了漢子的身後,跟上了他那耀武揚威的腳步。
盡管他們任一人的身上,都看不見若白衣手腕上那般的沉重鎖鏈。
許是因為如此形銷骨立的他們已是全然不需要了吧。
漢子得意地掃了眼這些囚人。
他們雖是囚人,但卻非囚犯——他們本都是些行商冒險之流,被寨子裏的弟兄們強擄而來,是從未犯得何等大錯,也自然是不該落得如今這個下場。
但這又有什麽關係呢?
這裏是南門寨,是回廊裏的南門寨。
天道說話不錯。
寨主才算。
而在白衣這胡思亂想的片刻間,那虎背熊腰的漢子已在這圈森森囚籠間巡視了個七七八八,是忽一畫圓轉身,大步流星地徑直來至了他們二人的麵前。
王滿修立是微蹙眉梢,雙眸緊盯漢子,腕上鐵鏈稍響,儼然已是有所打算。
便見漢子昂首,以鼻孔代目,俯視二人,好生趾高氣昂。
若放在平日,王滿修自然是不願多看哪怕半瞬這漢子的高傲作態——但現在可不同平日,現在的他是目不轉睛,生怕錯過一舉一動,錯過那稍瞬即逝的扭轉之機。
他也沒有錯過。
就見漢子在眯目打量了牢中的他們一會兒後,忽然抬臂舉掌,居高臨下地指了指身穿白衣的王滿修,再從豪放的齒縫間不緊不慢地哼出了兩個單字。
“你來!”
言罷,信步上前。
提鑰,以開門鎖。
是機會至。
便是霎時間,王滿修一瞪雙目、丹田發力,倏然提膝起身,腕上鐵鏈噪聲大作。
即便奇門異術此刻無用,但想來單憑這手腕上這圈厚而沉的鑄鐵鏈,定是已能將眼前這醉鬼給砸個半死了——若是砸不死他,也指不定能砸碎這鑲這饕餮石地鐵鏈,取奇門回身,豈不亦算圓滿?
圓滿,如意,尚行。
白衣已起步。
“我也去。”
忽有一聲入耳。
是青衣殷少在言。
王滿修驀然止步,茫然側首,驚望青衣。
就見其緩緩起身,瞥了訝異白衣一眸,又眺了眼洞穴 門口的那扇破舊門扉,微微搖了搖頭。
王滿修稍稍一怔,立即循著他的目光,往木門打量了去。
門外漆黑,不見人影。
卻有寒光熠熠。
如意算盤不如意。
白衣輕歎一息,腕上鐵鏈沒了聲音。
而那粗魯漢子則是半醉半醒地瞧了眼已站起身來的殷少,先是不解地眨了眨眼,再是忽然咧嘴,止不住地拍著赤紅的大手,大笑道,“好!好!有膽識!有膽識!”
也不知是否是因為這醉漢吃醉了酒的緣故,這本該是誇人的詞眼,卻被他說得那叫一個陰陽怪氣了。
言罷,搖晃著身子,插鑰開門。
便是‘哢哢-’兩聲,鐵門開,青白二衣踏步出囚籠,跟在了那些身形佝僂的囚人之後。
“殷少……”
王滿修側目望青衣,輕聲開口,問道:“你可知……我們這是要去何處?”
就見殷少先微微抿了抿稍顯蒼白的純白,閉眸頷了頷首。
再是睜目望寒芒,倒吸一口涼氣,一字一頓道。
“去殪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