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寨中事
待南門寨子裏的笑聲稍許少些後,幾名野蠻漢子自告奮勇,上前扛起了那黑衣罩袍客的屍體,將他給帶回了洞穴.裏去。想來,這蠍子最後多半不會如那南蠻座虎一般,被安然葬於黃土之中——而是要直接扔進鬥獸場對麵那鏽跡斑斑的的鐵籠子裏去,去喂給那些肚囊還空著的回廊靈獸了。
雖不太仁義道德,但倒可以理解一二。
白衣稍稍蹙了蹙眉頭,也沒有多說什麽。
“話說回來了。”
灰袍秦祿踱步走回了眾人的身前,沒有讓席地而坐的漢子們給他讓位,而是直接在人群間挑了個還算寬敞的席位,拂袖落坐,再側目外大約三個身位外的白衣,問道:“這些扶家的打手,是怎麽跟蹤到你的?”
王滿修微微一怔,垂首蹙眉思索了片刻,也是驚覺疑惑,竟一時半會兒間思考不出答案來。
若說是道聽途說、邊走邊打聽吧,那這回廊裏本就人少,唯一有可能給那鸞家姐弟提供消息的,也就那天他們三人放走的那個名喚‘小九’的強盜了。可即便小九曉得他們住在那回廊西北角的小村落裏,可也不該能跟蹤到這南門寨裏啊?
若說是根據足跡痕跡吧……
“那晚上,我和座虎帶你們走得時候,你們可都是暈著被扛在肩上的,哪裏還會有什麽足跡?”秦祿搖了搖頭,很快便否定掉了白衣的猜想,“即便是這些殺手半路跟蹤了我和座虎的足跡,也多是說不通……我們半路上去埋葬了乃幹他們來著的,彎彎繞繞走了不少路,足跡早該沒了。”
乃幹,是那日浮草間,被王滿修一行人殺掉的四名寨裏弟兄之一。
便見王滿修微微抿唇,稍閉眼眸,是白衣輕拂,於神情間顯露出了幾分遺憾。
而其座對麵的那一襲紫裙,那鴆家泠月,倒顯然是幅身上負擔一身輕的模樣,是天真無邪地眨了眨眼,似乎不太曉得這乃幹是誰了。
“既不是到處打聽,也不是跟蹤足跡……”白衣稍蹙眉頭,沉思片刻,說道,“總該不會是這扶家主號令了百來號玄師……正一齊四散在這回廊裏搜尋小生吧?”
“哈哈哈哈,那老妖怪再妖怪,倒也還沒這麽妖怪。”
磐石座上的步勤練翹著腿,大聲笑了兩句,說道:“若是她敢這般搜尋你,那我們南門寨也早該聽到風聲了,不會這會兒才知道。”
“……倒也是。”
王滿修頷了頷首。
他微微仰首,望向姿態豪放的步勤練,拂袖問道:“敢問步勤練前輩,依您看,這扶家主可是如何……尋到小生的?”
便見步勤練微微一笑,衝白衣點了點腦袋,輕聲答道:“依本寨主看哪,多半,是你的氣息被她給捉到了。”
氣息?
白衣一怔。
“前輩的意思是……”
“王滿修,你在兩次與那老妖怪對決的時候,可有無被她捉到過你的氣息?嗯……就是說,被她奪過幾縷你身中的內息?”
“這……容小生想想。”
就見王滿修眨了眨眼,又垂首沉思了片刻。
他雖然仍舊有些不大明白何謂‘被捉到氣息’,但若隻是說被扶流觸碰到自己內息的時機的話,那倒是不少:無論是用來護體的整衣冠,還是那飛閃身形的百尺近,亦或是藏鋒三尺的叩王——
對了,叩王庭!
無論是在凝林山上,還是在那真煌夜裏,他用以施展叩王庭的不都是那柄青禾劍嗎!
而那青禾劍,此時此刻,不正在扶流的手上!
“……似乎是的。”
王滿修抿了抿唇,頷首道:“扶流的手裏,大約是有幾分小生內息的。”
“那便對了。”
步勤練微微揚唇,淡淡一笑,道:“她將你的內息分給了這些打手,他們便能根據你的內息,來尋到你身在何處了。”
眾人聞言一驚。
不曾想,這天下間還有這般使用奇息的方法……先不提內息必須要在體內,怎麽在別人體內也能算呢?
“可前輩,若是如此的話……小生倒也還有一事不解。”王滿修皺了皺眉頭,拂袖作揖問道:“小生入這回廊已經三周多了,為何扶家的打手們要等到此刻我身在南門寨子裏動手?而不是在小生還在那小村子裏時,在小生勢單力薄時動手?”
王滿修這一問,問得好。
問得磐石座上的她,微微挑眉,也答不上來了。
是啊,若是扶流能依靠王滿修身中氣息快速定位他所在的話,又為何要等到他入了這南門寨,與七雄第三的自己還有七雄第七的秦祿相識之後再動手?
隻是單純的失算?亦或是說是有什麽別的不可抗力在——
“那大約,是因為媽媽出手了吧。”
忽聞座旁紫裙開口,衝白衣淡淡一笑。
“在王公子自凝林山上回來,還身處昏迷的時候,媽媽就從公子身上流轉出了許多靈息來著。妾身本以為那隻是為了治療公子你的傷勢而已……”
鴆泠月微微眯眼,望向一臉訝異的白衣,悄聲道:“現在聽步勤練姐姐這般一說,大約媽媽也是為了之後將這些氣息好注入到其他人的身中,讓他們來做我們此行的煙霧彈了。”
眾人一愣。
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秦祿眨眼拂了拂衣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這樣……倒也是說得通了。”
步勤練也擺了擺手,認可了鴆泠月的說法。
唯有那白衣一襲,正訝異地微瞪著眼眸,望著眼前的紫裙,久久說不出話來。
雖說,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奇門三聖的幫助不會毫無緣由。
雖說,在真煌城中,鴆晚香就已經告訴了他,他的凝林之行隻是一盤三聖間的棋局而已。
但、但鴆晚香早就料到扶流會殺來真煌也就罷了,怎麽還料到了扶流會派追兵來回廊追殺他們?
莫非,這趟回廊之行……也是個局?
白衣望著那微微笑著的紫裙,蹙了蹙眉。
是有些,想不大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