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正月 (四)
“這”靖安侯還有些猶豫，但下一刻，皇帝便直接說:
“愛卿啊，朕的敕封詔書早早就給你下發了啊，不管你想不想，實際上已經是安國公了。”
“今兒又是初一，若愛卿的身份能夠公開，那一定能大大的鼓舞人心啊！”
話兒說到這份上，陳初一也沒再拒絕。他又不是傻子，這會子拒絕皇帝，就是麵上不說什麽，皇帝心裏還是會有疙瘩的。
至於陳思原
他早就已經懵圈了。
父親既然選擇隱瞞，又為何在這個時候說出來？難道當初的目的已經達成了麽？
皇帝朝他那裏看了一眼，便說:“思原，你也要理解你的父親。再往後你便是安國公世子了，再擔任朕的‘禦前行走’也不妥，待再過些時日，國子監重開，進去念幾日書吧。”
“”陳思原一陣無語。
他一個大老粗，念什麽書啊？
真的想說:陛下，您放過我吧，我不是讀書這塊料！
“那個國子監不是需要考試才能進嗎”他咬咬牙道，“陛下雖然是美意，可直接讓微臣免試進入，會不會不太合適？”
“哈哈哈哈，沒什麽不合適的。”皇帝身上忽然湧現出一股強大的自信力，“朕說讓你進，你就能進，畏畏縮縮的大不成個體統！”
“好歹你而今也是國公府的世子，不多讀些書，仔細什麽時候給你父親丟了麵子都不知道。孔學正那裏你也不必擔心，朕自會與他溝通。”
他也是有些心塞。他的得力愛將陳初一，是多能幹的一個人？說句文武雙全也不為過，怎麽到了陳初一的孩子這裏，就變成了這不思進取的種呢？
“臣，遵旨！”陳思原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了這幾個字。
皇帝也不在意他的態度惡劣，對陳初一說:“即日起愛卿當以安國公自稱，鑰丫頭出嫁時的身份高些，往後也沒得叫人瞧低了去。”
安國公朝皇帝擠了擠眼:“陛下說笑了，就衝鑰丫頭和十七皇子殿下的婚事是陛下欽點的，也沒得人敢小瞧了她去。”
“更別說那丫頭本就不是個任人欺負的脾性，微臣還怕她刻薄了十七皇子呢。”
皇帝聽了，哈哈大笑，道:“果真如此？那朕可要說給貴妃聽聽。”
“貴妃了沒少為小十七操心，若玥丫頭真能夠治得住他，朕與貴妃都要謝呢！”
不僅是貴妃，就是他本人也沒少為楊赫操心。
這個孩子能當大用，可偏偏是個不甚看中權勢的。
這會子他更有幾分視安國公為知己的感受，畢竟他們的兒子都不大當事。
以至於送走了安國公父子，他便去了和清宮。
現在這個時候，各宮的嬪妃應當都已從皇後那裏請安回來。
李貴妃見了他是一點兒也不驚訝，就跟早預料到他要來似的。
並且也不似其他人那裏有豐盛的飯菜招待，和清宮隻有一盞清茶。
雖說這茶味道的確不錯，可大過年的就吃這個，未免也太過寒酸了些吧？
他不由道:“愛妃可真夠節省的，回頭朕叫其它各宮也向愛妃學習。”
“不過是我慣習慣吃茶，陛下何苦為難姐妹們呢？”李貴妃將手裏才傾倒出的一盞茶遞過去，微笑著說:“況且不是臣妾自誇，這個皇宮裏，除了臣妾這兒，陛下可喝不到這等茶。”
皇帝接過茶，品了一口，隨後便站了起來說:“這話兒有意思。
對了，朕穀欠把三湘分封給赫兒，愛妃覺得怎麽樣？”
李貴妃一愣:“陛下不是要把赫兒下放出去曆練麽？如何突然改變了主意？”
“這”皇帝想了想說，“這不是形式不同麽？現在的朝廷，需要安國公啊！”
沒辦法，他想要廢除了一批勳貴，就必須扶持一批新貴，不然沒有過度就將固有格局直接打破對現在的朝廷而言絕對不是一件好事兒。
“臣妾知道。”李貴妃道:“三湘乃是富饒之地，論起來還是赫兒占了便宜。可臣妾不得不提醒陛下，作為君王，朝令夕改並不是一件好事兒。”
“陛下有沒有想過，這人世上有一種小人，明著從不說什麽，也不會將情緒體現在臉上，唯獨暗地裏下陰刀子。陛下雖是九五之尊，可也不能不防。”
這話真讓皇帝聽得尷尬。
大過年的，一大早就被自個兒的妃子批了一頓，還說得句句在理，讓人無法反駁，著實是煩悶。
他想離去，李貴妃又說:“再過一會子，赫兒也該來了，想必陛下有話要和他講，不妨再坐會兒，也省得再跑一回。”
？！
皇帝聞言，心下納悶:怎麽愛妃就這麽篤定朕會親自去見赫兒，而不是傳赫兒尚書房見？
不過他的確有話要和自己的十七兒子說。
因道:“也好，今兒愛妃這裏的茶，朕可要吃個夠。”
“陛下竟這般吃茶？”李貴妃淡淡道，“恕臣妾直言:陛下雖吃的了，臣妾這裏也沒得這些茶糟踏。”
“豈不聞‘一杯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飲牛飲騾了’？陛下一次吃個夠又算什麽？”
“還是算了吧，臣妾宮裏新製了一道點心，陛下試試吧。至於這些茶水不妨就暫且饒過它們，來日再嚐吧。”
皇帝臉上的笑意直接消失，眼神有些閃爍:“愛妃日子過得這般清寒，這製成點心的滋味”
言下之意:你覺得我喝茶是浪費，可我就是覺得你這裏的點心不好吃，要喝茶，該怎麽辦呢？
李貴妃聽出來了，笑了笑說:“陛下別急，且聽臣妾細細道來。”
“這道點心名為:茄鯗。製法也不難:把才下來的茄子把皮刨了，隻要淨肉，切成碎釘子，用雞油炸了，再用雞脯子肉並香菌、新筍、蘑菇、五香腐幹、各色幹果子，俱切成釘子，用雞湯煨幹，將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瓷罐子裏封嚴，要吃時拿出來，用炒的雞瓜一拌便好。”
說著，已有一個丫頭將茄鯗端了上來。
皇帝並未動筷，而是似笑非笑看著李貴妃:“才說你節儉呢，怎麽這製一道菜就得十來隻雞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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